17. 暗处的敌人

作品:《错把魔头们当家人以后

    午后,霍祥坐在铁铺门前磨刀,一边擦着刚打好的镰刀,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街上来往行人,等一封迟迟未至的回信。


    霍如拎着个小板凳走来,啪地一声坐在他身边,双手抱胸,一脸郑重。


    “我有个计划。”


    霍祥头也不抬,语气淡淡:“你每天都有计划。昨天说要养猪,前天又想种果树。今天又想折腾啥?”


    “养人。”霍如语气铿锵,“史神医。”


    霍祥手一顿,磨刀石上划出一串刺耳的声响。


    “跟那姓史的搅在一块?”他皱起眉,“除了沈意那小子,我们跟他没半点交情。”


    “没交情就不能赚钱?”霍如理直气壮,“你看看咱铺子这几天的光景,三天才打一把镰刀,连隔壁张屠户都不来了。可我打听了,史神医刚到益城,就把名声打出去了。现在就愁没药材,没店铺,反倒是挂着史神医药方的东街药铺,赚得盆满钵满!”


    “我们是打铁的,又不是开药铺的。”霍祥冷声道。


    “对啊。”霍如点头,“可我们缺钱,他缺场地。咱们把铁铺侧边那块空地借他白天坐诊,再顺带把山里能采的药材供给他,岂不是一举两得?”


    霍祥沉默不语。


    霍如趁势追击:“我问过他了,娘打猎剩下的不少东西都能入药,以前都当垃圾扔了,真是可惜。早些卖给他的话,每月至少能多出两三两银子。”


    霍祥仍皱着眉,语气不善:“你就这么信得过他?”


    “不过是借块地,白天他就在前院那个角落坐诊,晚上他自己打个铺盖睡在铺子里。”霍如皱了皱眉,“咱铁铺能有啥?除了几块碳,全是现买现用的铁皮,真要怕贼,怕也不是他。”


    霍祥神色微动。


    霍如看在眼里,更加坚定:“爹,你看看,咱们一家四口,每月光米面就得一两银子,再加上柴火糖果布匹,这个月眼瞅着二十天过去了,铺子才赚七百文。你真舍得让我们全家喝西北风啊?”


    霍祥望着女儿那张认真的小脸,眼神动了几分。


    “我跟沈意把史神医的底子查得清清楚楚。他孤身一人,四处行医,随遇而安。这益城他估计也待不久。你要是真不放心,就签三个月合同,先熬过这段农闲淡季。”


    霍祥盯着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声音低低的:“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


    “那当然。”霍如笑眯了眼,“我可是霍家的一家之主。”


    霍祥:“……”一家之主,不该是我么?


    “行吧。”他终于松口,“晚上回去跟你娘商量商量。”


    “娘早就说好了。”霍如立刻揭穿,“我们仨都统一战线了,想着能说服你最好,说不动你,就打算背着你干。”


    霍祥:“……”感情我就是被通知一声?


    他还想说什么,可摸摸干瘪的口袋,终究没底气,只能哑口无言。


    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霍如身后传来。


    “哟,如丫头也在?”


    霍如转头,只见一个穿短褐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进铁铺。


    她认得这人,是甜水巷老李茶馆的伙计,叫王老五。听说他爹常去那儿歇脚,两人倒也熟稔。


    “王叔来打铁呀?”霍如笑着打招呼,“可惜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不能好好介绍咱家的刀了。但我爹的手艺,您还不放心?”


    王老五哈哈一笑:“小小年纪,倒真有个掌柜的派头。”


    说着便摆摆手:“我来找你爹打一把小刀。霍小老板,你忙你的去吧。”


    “好嘞。”霍如笑得眼睛弯弯,“那我就做主了,给你打个九五折。”


    王老五笑得更大声了。


    霍如在他笑声中蹦蹦跳跳地离开,朝史神医那头去了。


    等她走远,霍祥这才低声问:“有莫迟的消息了?”


    “没有。”王老五摊手道,“你就给了我五十文,还想当五十两用呢?”


    霍祥皱了皱眉头,说道:“没消息你过来干嘛?”


    “不是说了么?”王老五耸肩,“打把小刀。”


    霍祥眉头一挑,显然不信。


    “封喉干净利落的那种。”王老五补了一句,语气轻描淡写。


    霍祥神色一凛,却没多问,转身往后炉走,边烧火边说道:“五两银子,不许说是我打的。”


    “没问题。”王老五答得利索,脚下却没动。


    “先付钱。”霍祥提醒。


    “茶馆一天才三十文,我哪儿掏得出五两?”王老五笑嘻嘻地挠头。


    霍祥手一顿,抬头冷声:“你耍我?”


    “哪敢哪敢。”王老五忙赔笑,“我今日偷听到条消息,关于霍祥的,拿来换。”


    “不感兴趣。”霍祥干脆地熄了火,摆出赶人姿态。


    王老五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有人出四两银子,买霍祥的命。”


    霍祥愣了一下,旋即冷笑:“这玩笑不好笑。我的命,才四两?”


    “不是你的命。”王老五看着他,眼神里意味深长,“是——霍祥的命。”


    霍祥眯起眼。


    他明白了。


    一个不懂武的打铁匠,四两银子,倒也值。


    只是,那个霍祥早就死了。如今有人出钱买这身假身份的命——那出手之人,自然还是针对的自己。


    只是,到底是谁,既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却又想要置自己于死地?


    霍祥沉默,陷入沉思。


    王老五趁热打铁:“你把刀给我打了,我就告诉你是谁出的钱。”


    霍祥冷哼:“道上规矩,这消息两银子就能买,你这拿五两来糊我?”


    王老五讪讪地挠头:“天哥虽然退隐了,可这道上的市场,还是了解得很清楚啊”


    “没钱就请回。”霍祥直接送客。


    “诶,别介。”王老五赖着不走,眼珠一转,低声补了一句,“还有一条消息,关于云吉的。”


    霍祥眼神顿时一凛。


    “同一个买家,出价五两,买云吉的命。”王老五贴近了小声道。


    随即退开,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这买家信息,现在,值五两银子吧?”


    霍祥脱口而出:“值,快说。”


    王老五却得意一笑:“先打刀。”


    霍祥瞪他:“你是在质疑我的信用?”


    王老五被那眼神一瞪,登时怂了:“好好好,我说——是不归林。”


    霍祥眼神一沉。


    这三个字,他倒是熟悉,毕竟曾经接过不归林的不少单子。


    不归林,传说中是个没有门派、没有武学传承的组织,却在这十年忽然冒头,干得尽是些让武林人胆寒的事。


    他们不招弟子、不传心法、不论道义,只做一件事——杀罪恶的习武者。


    不论正道邪派,也不知什么过往因果,只要习武、入过江湖的人,都有可能出现在他们的猎杀名单之中。


    据说这组织的首领曾在一场武林大战中失去一家老小,从此信奉一个极端的信念:


    “圣主现,武林灭,杀戮止。”


    于是,他们集结起一群与武林有血海深仇的普通人,成立不归林,集资买习武者的命,誓要将这天下所有的习武者,送入黄泉。


    而他们的口号也像他们的名字一样诡异:


    “入林者,不归;习武者,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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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祥皱紧眉头,沉声问道:“不归林怎么会盯上云吉?”


    他们不是一般都杀习武之人么?


    难道云吉也是习武之人?


    想到这里他神色一变。


    不对,他小心谨慎惯了,这霍祥的底他早就摸透了,绝对是个普普通通的打铁匠,与习武者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不归林这次也买了霍祥的命。


    看来不归林的目标,也不光光是他们所谓的,罪恶的习武者。


    只是为什么,偏偏盯上他们这普普通通一家?


    霍祥想不通,目光转向了王老五。


    “这个嘛……”王老五摊了摊手,“之后的内容,你得去茶馆买了,我就偷听到了这里。”


    霍祥:“……”


    这二道贩子,还真是不专业。


    *


    霍如一溜小跑,穿过巷子,拐进临时支起的药棚。


    史神医正蹲在角落,把一捧晒干的金银花翻个面,动作熟稔却有些心不在焉。听见脚步声,他抬头一瞧,见是霍如,脸上露出些许笑意。


    “霍小掌柜。”他半是调侃地叫了一声,“谈妥了?”


    “妥了!”霍如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蹲下,“只要你签了字,明日就能把铺子边的地方腾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早已写好的契纸,铺开在地。


    “租金不要,三个月期限,每月我们提供一批药材,你有需求可以提前写清单,当然得我们能搞到才算。你呢,收的诊金归你,我们抽二成药材利润就成。”


    史神医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目光微动,眼里有些复杂情绪一闪而过。


    “你爹看着不好相处。”他笑了笑,“倒是听得进去你的话。”


    霍如撇嘴:“还不是因为你让我爹误会了。”


    她随手从地上捡了根细枝在土上比划着,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不经意地轻轻一转:


    “我爹娘当年情比金坚,要不是九年前走散了,娘一个人挺着我在肚子里,死里逃生。如今好不容易才在益城重聚,我爹能不宝贝她么?”


    史神医本是在翻药袋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头,看着霍如,说不出话来。


    二十年了,他都不愿回想那一夜。


    两派人在村外山头对峙,一言不合便兵刃相向。火光、喊杀、刀影交织,混乱一度蔓延进村。他那时不在场,是个好心的邻居,冒死来找他,告诉他,他娘子没来得及跑,被困在了地窖旁的柴垛后。


    等他赶回去,火已经吞了半边屋。柴垛被刀风扫断,飞来的劲气穿透了她的胸口。


    两个门派,“误伤”了一个普通的小村庄,甚至在江湖上掀不起波澜。


    他后来才知道,那天打斗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某位长老的坐次之争。


    他的妻子,肚子里五个月大的孩子,就这么连名字都没有来得及取,就这么死在了那场“谁该坐上席”的争执中。


    那之后,史神医背井离乡,踏遍山川,从未再回到故土一步。


    直到今日,霍如那句“挺着肚子死里逃生”,像锥子一样钻进他心口——


    若当年,她也能撑下来呢?


    若那孩子是女儿,会不会九岁的时候,也像眼前这小姑娘一样,眼神清亮、口齿伶俐,有点小算盘,又倔又聪明?


    “史神医?”霍如望着他出神,有些疑惑地晃了晃手里的契纸。


    史神医缓缓回神,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极复杂,像是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向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过去。


    “好。”他低声道,接过契纸,一笔一划地签了自己的名字,“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