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快点走，别让野猪把草莓都啃完了？”乔兮说这话时已经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到衣架去披斗篷了。


    锦蓝怀疑自己眼花了，因为乔兮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明显放光，亮度甚至有些晃眼，以至于他信了乔兮暗恋的男生眼睛会发光的事。


    因而他陷入沉思：乔兮喜欢眼睛会发光的人？


    那帝君也能！


    锦蓝默默握紧拳头，帝君一定更亮！


    乔兮丝毫不知道锦蓝这家伙此刻在头脑风暴什么，她站在衣架前，面对着已经干了的红色斗篷和摩拉克斯送她的黑色大氅，犹豫一下，然后拿下了自己的红色斗篷披上。


    等会不管是摘草莓还是捉鱼，都是要活动的，动着动着身上就暖和了，倒也没必要穿摩拉克斯送她的那个，更何况摩拉克斯那件又长又大，都到她的脚后跟了，晚上当个被子挺不错的。


    锦蓝见乔兮没有穿帝君的衣服有些失望，他指着挂在衣架上的大氅：“为什么不穿这件？”


    “因为我这件好看。”乔兮系着领口的带子漫不经心地回答。


    锦蓝纯cp眼：“可我感觉帝君那件更符合你的气质，穿上去也更好看。”


    乔兮把带子系好，她走上前，伸手试了试锦蓝的额头，给对方冰得“嘶”了一声。


    锦蓝：“凉。”


    乔兮皱眉：“没发烧啊，怎么就开始说胡话？”


    锦蓝叹气，小声嘟囔：“就当是为了我，不能穿帝君的吗？”


    乔兮听到了：“原来你喜欢摩拉克斯的衣服。”


    说着她认真地看了会锦蓝，叹了口气，摇头：“还是摩拉克斯穿上去好看一些。”


    锦蓝听到这句话，明显支棱了一下，他在内心暗暗道：磕到了！


    *


    “乔兮，你不能走慢点吗？”


    天衡山南面下山的小路在寒冷飘雪的冬天几乎没人走，泥土石头路冻结，上面铺着的积雪凝成一层冰，像是给小路包裹一层糖葫芦般的硬壳。


    锦蓝拿着小木钻、拎着渔网鱼竿鱼篓，看着前头背着剑，走得飞快的乔兮，扯着嗓子喊，他声音里充满怨气，一不小心吸进一口冷气，呛咳片刻。


    乔兮在前头双脚不听使唤，快叠出重影，她欲哭无泪：“呜呜呜，我也想慢点，路太滑了呜。”


    锦蓝在后面叹气，十分无语，大喊：“你两位师傅没教你平衡术吗？”


    乔兮也喊：“我这半年主要的时间用来认字了——！”


    锦蓝：“......”


    他快速地往前冲，紧赶慢赶地追上乔兮，边跑边扭着头问：“你把剑拿出来，撑着一点地。”


    乔兮：“不行，我怕我没拿稳，把我戳死了。”


    锦蓝：“......”


    *


    从远处看，半山腰的无人小路，这两人像两块打着出溜的冰块，一路滑到南边的小河。


    终于停下来的乔兮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太好了，我们到了。”


    她弯着腰干咳。


    追了她一路的锦蓝半死不活：“终于停下来了。”


    乔兮缓了一会，抬起头，眼前的景色让她的瞳孔因为惊喜微微放大。


    所谓的小河实际上是森林尽头的一块活水大湖泊，水面全都结冰，冰层厚重透明，上面覆盖着一层白霜，湖面的四周环绕着的是落了叶子的参天大树，树枝错综复杂，偶尔窜过去一两只冬觅食的野猪，惊起三两只灰麻雀。


    “像童话世界。”乔兮感叹。


    锦蓝在这出生又在这里长大，度过了十几个春夏秋冬，对这里的景色司空见惯：“什么是童话世界？”


    乔兮笑着指着前方的冰面：“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冰面。”


    锦蓝皱眉：“你好傻。”


    乔兮不跟锦蓝插科打诨了，她兴奋地喊了一声“塔塔开”就朝着冰面跑去。


    锦蓝拎着木钻：“‘塔塔开’是什么意思？”


    乔兮站在冰面上，没有听到锦蓝的话，她抽出身后的剑，双手握紧，高举，深呼吸，对着冰面蓄力猛扎。


    只听“铮”的一声，剑身震颤，乔兮手腕发麻，而冰面就掉了一点渣。


    “疼疼疼！”乔兮抱着剑，捂着手腕。


    “起开，我来。”


    锦蓝拎着他的木钻走到乔兮身边。


    乔兮边吹手边捧场：“还是我们锦蓝师傅专业，看，这精致的小木钻，多专业。”


    锦蓝冲乔兮得意地挑了下眉，然后把木钻往旁边一丢，出其不意地抱起岸边的大石头，对着冰面毫不犹豫地砸下去。


    “轰”的一下很突然，乔兮吓得当即跳了起来，鼠窜到岸边，捂着耳朵，差点被吓出眼泪。


    “锦蓝！”


    “哎！”锦蓝边回答边蹲下。


    他笑着拿起一旁的小木钻，对着石头砸出来的那个小口钻了起来。


    乔兮深呼吸，欲哭无泪：“你要跟我提前说啊，吓死人了。”


    *


    此时，不远处的野生草莓丛，摩拉克斯与移霄刚刚走到这边，就听到前面的河边传来巨响。


    摩拉克斯微微蹙眉。


    移霄先是疑惑一下，瞬间就反应过来：“是小兮没有好好练功，跑出来玩了。”


    摩拉克斯停顿片刻，食指拂过一旁挂着白霜的草莓，看向移霄：“她有这么大力气？”


    移霄司空见惯：“有一个负责站岗的千岩军，名叫锦蓝，跟她玩得很好，就是咱不久前见的那个。”


    摩拉克斯知道这个人，他点点头。


    移霄摇摇头，叹了口气。


    他与摩拉克斯处理完公事后，本来坐在洞府的湖心亭品茶的，是他在看到桌子上的牛乳酥后，忽然想起乔兮提的那个男生和草莓味的糖，便与摩拉克斯讲这条河边长着草莓，问帝君要不要一同去看看。


    原本只是一句离开前的客套话，按照平常，摩拉克斯是不会有兴趣跟他一同来的。


    但这次的帝君却说：“山野之物虽司空见惯但也是难得的趣味，一同去吧。”


    于是移霄便跟着摩拉克斯一同来到了这边，但没想到，在这里还是撞见他那不爱学习的徒儿。


    移霄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想要去河边说教一下这孩子，但摩拉克斯却在他之前开口：


    “移霄，你且先回吧。”


    两人刚走到这，帝君却要他回去？


    这次来这里还是他提出来的，怎么现在这个情况，有点让人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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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移霄胡子在风中乱飞，摸不着头脑：“帝君？”


    摩拉克斯垂眸看他一眼：“留云与归终等人快来了。”


    移霄皱眉，帝君的感知能力比他强他是知道的，但，既然在这能感受到，为什么在洞府感受不到，两个地方距离又不远？


    难道是这里的信号好一些？


    移霄也不胡思乱想了，他点点头，又问摩拉克斯：“那帝君您呢？”


    摩拉克斯：“我等一个人。”


    移霄以为摩拉克斯说的是那五位夜叉，他担心地看了眼河的方向，对摩拉克斯说：


    “帝君，小兮胆子小，若夜叉们前来，还望帝君让他们将武器收起，别吓着这孩子。”


    摩拉克斯微微垂眸，点头。


    *


    乔兮蹲在锦蓝的边上，看他钓鱼。


    忽然，鱼竿动了，紧接着鱼线那边传来拉扯感，乔兮激动起来。


    锦蓝猛地把鱼竿往上拽，“啪”的一声，断了。


    乔兮：“……”


    她扭头看锦蓝。


    锦蓝眨眨眼，有点茫然：“是我力气大，还是鱼大？”


    乔兮从身后重新拿出一个鱼竿。


    这些鱼竿都是她用竹子做的，竹苑的竹子韧性很强，加上她擅长的机关术，按理说不该这么轻易折断。


    一定是千岩军，训练有素，力大无穷。


    乔兮看着冰面上锦蓝砸出来的窟窿，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把锦蓝往边上挤：“换我来。”


    锦蓝给她让地方，他蹲在边上，看乔兮钓鱼，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没一会，又似乎闻到了草莓隐隐约约的香气。


    他问乔兮：“吃草莓不？我去摘几个来？”


    乔兮转头：“不是说好等会一起的吗？”


    锦蓝看着她纹丝不动的鱼竿：“我先弄一些，咱边钓鱼边吃，你要是钓到了，就去找我，就在那边。”


    说着，他给乔兮指了个方向。


    乔兮顺着锦蓝手指的方向看去，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很快就去找你啊。”


    锦蓝笑：“你要是能那么快钓上鱼，我给你磕一个。”


    乔兮笑：“一言为定。”


    *


    锦蓝走后不久，摩拉克斯就不疾不徐地从林子的另一边出现。


    他站在不远处，看着蹲在河边的乔兮像个丸子似地捏着竹竿，专注地看着水面。


    风从河面的冰层吹过，把乔兮斗篷上的帽子吹下来，她扎着两个有些凌乱的低麻花辫，垂在脸颊两侧。


    摩拉克斯走上前，声音不太重，喊了声：“乔兮。”


    乔兮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鱼竿上，没听到。刚好这时，她的鱼竿晃动，乔兮眼疾手快，往上拽，一条不大不小的鱼雀跃着水花被钓出。


    摩拉克斯又喊了声：“乔兮。”


    他的声音落在连续不断的风中被吹淡，让人一时难以分辨出音色。


    沉浸在喜悦中的乔兮以为身后人是锦蓝，握着鱼竿得意转头，想也不想：“快给我磕头！”


    几乎是同时，她看清了来人是摩拉克斯，以及摩拉克斯微微蹙起的眉眼。


    乔兮的笑容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