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九十一话

作品:《巷妖往生铺

    棺木内泛起的微弱黄光暂时让宁渊的身躯恢复了常人应有的温度,可他眼下的乌青,唇色的苍白依然昭示着魂灵不显。


    玄修探了探他的鼻息,皱眉道:“昆予和宁戈互相想为对方重塑身躯,两股力量相撞下便都注入了被糅合宁渊的身躯里,他的身体已然恢复,可魂灵被压在了宁戈的记忆里,三日内若回不到肉身,还是会死。”


    殷颜思索了半晌,“借棺替命后,他与宁戈均跟神光鬼有了联系,若是封棺食忆的话,需要到幽冥唤回宁戈的魂灵暂时安入宁渊的身躯,方可真正完成封棺,三日内应很难做到吧。”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忽有一阵极淡的焦苦之味自左侧传来,殷颜侧头去看,系在计双双腰间的假玉佩泛起了微弱的红光,那上面还依稀盘旋着枪体的灵气。


    原来昆予在离开前,还偷偷给计双双注入了灵力,护着她疗伤。


    有了!


    殷颜将计双双的棺木拖到宁渊的棺木旁边,两张止灵符分别安在棺身左右两侧,棺钉于两人五官上虚点后浮出蓝烟,她额间的阴阳印渐渐开启。


    “计双双身上的玉佩有昆予的灵气,她也曾接触过宁戈的尸身,最重要的是,姜央曾伴在她左右多年。”


    “依照我们在魂灯内看到的,姜央应是所有事情的知情人。所以,我们要进入姜央的记忆去窥探过往,可姜央已死,我们只能从宁渊的躯体进入,很有可能会把计双双也带进去。”


    她严肃提醒道:“玄修,此次食忆,将是串连灵鬼两体的危险尝试,我们的记忆可能会被清除,会完全代入记忆原主,你莫要抵抗记忆里的那具身体。”


    玄修重重地点头,“放心。进去之后你也要一切小心。”


    末了,他在白习的棺木前留下了一条残链,待他醒来后自会守好往生铺。


    殷颜深吸一口气,说不紧张是假的,她从从未汲取过灵鬼合一的记忆,也不知进去了还能不能出来。


    但生死关头,没有事情比挽救生灵性命更重要。


    既有救人之能,拼死也要搏一把。


    她一字一句顿道:“身死形未灭,魂飞魄拾遗。”


    当与玄修的手交握时,殷颜似乎感觉到有一股暖流涌进了手心里,合上去还有些湿漉漉的感觉。


    她不知道,其实神使是不可以多番进入亡魂记忆的。


    每次陪伴的,都是玄修以心头血强铸的魂灵。


    白光乍现,满目疮痍的过往正被悉数揭开——


    咚。咚。咚。


    牵机又在敲他那块破玉佩了。


    这一个月内,他几乎有二十日都在鼓捣那块玉佩。


    每打一次,灵力便被削减一分,也不知道他图什么。


    她费力地往外挪动枪身,试图引起牵机的注意,怎料他就匆匆地瞥了一眼,无情地又把她推回去了。


    这便是昆予,牵机在人间圈养的灵器之一。


    旁边安静躺着的是另一把灵器,姜央。


    她们于几百年前被牵机造出,只为镇压时不时会蹦出来的牵器蛫灵。


    从被造出来那刻起,昆予就一直待在武器铺的暗匣层里,不见天日只闻焦苦,熔铁炉的火烧得她心燥,总有一种往外跑的冲动。


    每每想要悄悄溜出去时,武器铺出现的总是刘庄,像是掐准了她的心思一样,全因职责所在,她留下了。


    这个月倒是很反常,牵机居然日日都在。


    她在大半个月内安分地将灵力又提高了一个阶级,试图向他争取一次出去玩的机会,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冷漠无情。


    算了,这辈子只有被囚禁的命。


    昆予叹了口气,准备像往常一样抛开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头顶的敲打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刺眼的光芒迫使她闭上了眼睛。


    微微睁开时,她看到了一双眼睛。


    一双一尘不染的眼睛。


    他温柔地将她捧起,还仔细地擦了擦沾染在枪身上的些许灰渣,被他握在掌心时,那股干净的气息扑面而来,昆予的心颤了一下,枪身随即微闪了三下红光。


    “这把枪与你有缘,拿着吧。瞧瞧,都脸红了。”牵机深笑着朝着来人吐露她的心思。


    来人礼貌地将枪递回去:“掌柜还是说笑了,这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三言两语间,昆予终于明白过来为何牵机突然将她拿出来。


    铺前的这位男子来自幽州,是位木材商人,常年给幽州及中州供应木材,此程是他最后一笔订单,因此他便亲自来了。


    牵机的理由是与他有缘,便想着赠予他一把武器。


    她竟然也在这个被挑选的范围中。


    几番推拒后,男子还是接受了牵机的好意。


    昆予记得她离开前,牵机头都不抬地重复着敲玉佩的动作,力度重到似乎卯足了全身的劲儿,看上去快成了。


    牵机准许她和这位男子离开,必有深意。


    她本想着跟着这男子游历一番,再偷偷地溜回去,没承想连中州都还没走出,到达桐山时就下起了雨。


    中州许久未下过雨了,这一下就是暴雨如注。


    他们只好找了个山洞避雨。


    篝火燃起时,洞壁上清晰地照出仅有一人的影子。


    他将那把瑟缩得像箭一般短的枪抱在怀里,不停地搓着为她摩擦生热,冰冷的枪身总算是升了点温度。


    中州极少下雨,可每次下雨对灵器来说于酷刑一般,不仅迅速失温,还使不出灵力,枪身也会缩短一半。


    虽然灵体水火不侵,利器不受,可还是会被环境异象所影响。


    往常都是她抱着姜央取暖,如今……如今这干净清香的怀抱,倒也舒服。


    她贪婪地往前拱了拱,温热的枪身恰巧碰到了他的脖子,他低笑了声,温柔地轻拍两下,像哄孩子般说道:“睡吧。”


    雨停了。


    溢出的水滴声和着男子轻浅的呼吸声,萦绕在昆予的耳边。


    她缓缓幻化成人形,伏在男子胸膛前,仿佛天地万物都静默在此刻。


    唯有她汹涌的心跳声与男子平稳的心跳声正此起彼伏。


    他的魂息很干净,干净得想让人保护。


    昆予的长指渐渐抚上男子的脸,虽然饱受风吹日晒的肌肤上留下了许多坑坑洼洼的细点,依然掩不住眉眼下的俊秀。


    指尖拂过他干裂的薄唇,鬼使神差的,昆予第一次有了一种冲动。


    方才他帮自己暖身,现下是不是该礼尚往来,也应帮他润唇?


    内心的叫嚣不断扩大,她犹犹豫豫地倾身上前,就在即将碰到时,头顶处那双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


    四目相对间,昆予想也不想扣过他的后脑勺往前一拉,无尽的柔情皆在唇齿间纠缠,灵力逸散间,他缓缓闭上眼睛迎合她献上的一切。


    洞外湍急流水,洞内潺潺情意。


    一夜痴缠,红光翻涌,袭满长空。


    武器铺内的牵机抬头看向那红光,将那成形的玉佩随之抛出后便缓步离开了。


    暗匣内,沉睡的姜央正缓缓苏醒。


    桐山洞内,醒来的昆予正疑惑地看着腰间突现的玉佩,她刚一摸上去,灵力就被吸走了一部分,吓得她赶紧扔掉。


    牵机这做的什么鬼东西,还带损自家灵力的。


    怎料那玉佩像中了咒一样死活粘着她,她走到哪跟到哪,还学会自己系上束腰的悬孔,她烦躁地跳跃挥打,还是驱赶不掉。


    昆予放弃了。


    扔玉佩的动静闹得过大,那男子似乎要醒过来了。


    昆予手忙脚乱地催咒藏身,但所有的咒语仿佛都失效了一般,耗尽气力她也没办法再藏回枪身里。


    梅开二度的放弃挣扎。


    她已经能猜到男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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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后的反应了——


    他果然像见了鬼一样,仓皇失措地胡乱抓起手边的东西挡住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姑娘对不起……姑娘……姑娘真的对不起,我一定……”


    他越说越小声,以至于后面的话昆予都没有听清。


    她霸道地抓住他的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好好说话,我不会吃了你。”


    “我一定会……”他突然拔高音量,“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昨夜之事,是我的错,与姑娘无关!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方才远观以为他是见了鬼,细瞧之下昆予才看清,他眼里的竟不是惊恐,而是歉疚。


    见昆予不说话,男子才敢大胆地看多两眼,发现她是穿着衣服以后,他松了口气继而郑重说道:“姑娘你放心,我定说话算话,对你负责到底。”


    语罢他又自顾自地开始介绍:“我叫宁戈,家中亲近之人常唤我晚夫。我的父母于两年前病亡,家中仅剩一弟弟名唤宁渊。我是做木材营生的,常年在幽州和中州两地通商,不过近期怕是……”


    宁戈苦涩地笑了下,“近期可能不再做这档子营生了。不过姑娘放心,成亲礼仪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一切都可按照姑娘你的喜好来。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中几口人?我可随姑娘回去见礼,一切听从姑娘安排。”


    昆予觉得脑瓜子嗡嗡的,她只看到宁戈的嘴巴频频地一张一合,倒是没有昨夜那么干裂了,就是吐出的语句都很陌生。


    “姑娘?”宁戈挥了挥手,语气略显卑微,“可是我说错什么了?”


    缓慢消化那一大段话的昆予胡乱地捕捉了她听过的字词,“成亲?”


    昨夜之事,除了情不自禁外……其实只是为了让灵力能更好地与他的魂息相合,往后能在他遇险时护上他一二。


    昆予未见过除了交欢以外的法子,便只能行此举动了。


    她可从未想过此事还有下文啊!


    见她不是很相信的样子,宁戈加重了承诺的语气,“若姑娘觉得有不妥的话也可将我绑起来带回家中,任凭姑娘你处置。处置完后,我还是要与你成亲的,我说了我一定会负责到底。”


    “不必!”她摆摆手,“我不需要公子负责,我们不如就此别过吧,就当从未认识过便好。”


    “姑娘不可!”他着急地抓住了她的手,意识到不合礼数后又立马松开,“姑娘若有什么担忧,大可以说出来,我一定帮你解决。”


    怎么是个死脑筋!


    昆予环顾四周后灵光一闪,示意他往周围看,“公子有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东西?”


    他认真地看了一圈,像是猜到什么却不敢直说,“少了……那把枪?”


    她猛地靠近他做了个鬼脸,“正是在下!我叫昆予,便是你从武器铺里拿的那把枪,昨夜……”她心虚地摸摸鼻子,“昨夜是我不小心化出了人形才被你瞧见,你……你无需在意,我们本就不是同一类,所以还是就此别过吧!”


    宁戈沉默着站定了,她转身离开。


    终于能把这缠人的公子打发走了!


    昆予兴高采烈地往中凉城的方向走,怎知那公子竟为了追上她不惜用跑的,拦住她去路时还气喘吁吁的。


    “姑娘……我想了很久,无论你是人还是妖还是什么都好,我犯下的错我必须要承担,既然你可以化人,我们也做了……做了那种事,我们是一定要成亲的。只求姑娘不要嫌弃我是个无趣之人就好。”


    他满脸真诚,甚至有种卑微的乞求感。


    昆予有些不忍心了。


    正当她的大脑为着心软与理智正在互搏时,宁戈的大掌覆上了她的额头,“方才便看到姑娘脸色不佳,怎么这么烫?”


    昆予刚想反驳,宁戈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直拉着她往山下走,“前面回幽州的路被落石堵住了,桐山下有一村子里面有间医馆,我带你去看看,感染了风寒可耽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