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正文完

作品:《暗恋症候群

    第84章 晴夏


    她曾经觉得,自己的生命始终在一场晴不了的梅雨里。


    她越挣扎,反而陷得越深。


    而她爱的人,是皎洁的月亮、温暖的太阳,始终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们这两条相交的线终究会越来越远。


    可靳韫言却好像始终向她证明着她纯粹的爱意。


    他不是山谷,回声却震耳欲聋。


    薄夏垂着眼看那枚戒指,上面点缀着红色宝石,如同炽热的爱意。她突然之间感觉到了更大的勇气,许多年前她得不到的、以为自己注定不会得到的事情,有一天终于降临她的掌心。


    从前往后,她这样漂泊的旅人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不必觉得心总在流浪,找不到归途。


    回京市以后,孟叙白问过她家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儿,她摇头,说不算什么大事,差不多已经解决了。


    孟叙白看着她欲言又止,薄夏知道他想说什么,他那样了解她,无非想告诉她不要总是一个人扛着,身边也会有可靠的人。


    她想起他这些年如师如友,对她帮助良多:“谢谢你。”


    孟叙白觉得她病得不轻:“谢我什么,谢我跟你男朋友胡说八道?”


    她有些不解:“你跟他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孟叙白有时候发现自己也挺幼稚的,“他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态度还很差,给我气得说你回家相亲去了。”


    “……”


    薄夏脸上笑意淡了淡,想到那天靳韫言误会她已经走了,可他还是不管不顾地追到了南桉,假设换做她,未必能做到和他一样。


    她忍不住开口:“下次别骗他了。”


    “还护短?”


    薄夏认真开口:“嗯,护短。”


    他突然有些如鲠在喉,余光瞥见她手上戴着戒指:“你们的事儿定下来了?”


    “差不多,如果有结婚的那天,请你来喝喜酒。”


    孟叙白知道她的心很难走进,想必靳韫言对她而言是独一无二的那个,他如何也比不上。他总觉得遗憾,可又觉得这世间太多事儿需要缘分,得不到的感情,也总是需要慢慢放下。


    以后能继续跟她做朋友,已经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下班时间到了,靳韫言在楼下接她。


    天气渐渐升温,他穿了轻


    薄的长外套,远远看着她。


    大概是在一起久了,两个人多了点儿默契,吃完饭回去的路上靳韫言问她是不是有话想对自己说。


    前方刚好是红绿灯,靳韫言稳稳地停下车,只是切了车内的音乐。


    薄夏问他是不是去找心理咨询师了,靳韫言皱起眉头:“你知道了?”


    他前段时间找了位行业里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但没有让薄夏去看,而是自己去了几次。他想通过咨询专业人士,帮她减轻一点儿痛苦。


    薄夏“嗯”了一声:“青禾告诉我的。”


    靳韫言:“……”


    他有些无奈,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倒戈了。


    薄夏补刀:“她还说让我小心你有心理问题。”


    “……”


    “我说你确实有些变态来着。”


    靳韫言无奈地看着她:“现在学会诋毁我了?”


    过了半晌,薄夏认真开口:“你也替我安排一下吧,我心里其实有些地方还没有完全打通,我想帮助自己走出来。”


    “好,”靳韫言打着方向盘,“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要强求改变,学着去接受自己的情绪,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她忍不住笑:“专业上了。”


    许多事其实薄夏已经在慢慢和解,她只是还是偶尔会想要知道,她到底要怎么去处理和亲人之间的关系。


    等车开到车库里,某人攥住她的手腕没让她下车:“不是说我变态吗?”


    “……”


    去做了一段时间心理咨询,加上她偶尔翻看一些书籍以后,她觉得自己确实得到了很多帮助。


    很多事情其实要客观看待,就比如理解父母过去的处境和苦痛,不是为了为他们找理由开脱,而是认识到她和父母真正的关系。


    即便她不是她,换成任何一个人也会这样被对待。


    她所遭受的经历与她的价值没有任何联系。


    比如她需要去承认过去自己遭受的一切,但更要看到未来的广阔,她可以开始有自己的生活。


    六月的时候南桉一中邀请一些优秀校友回校演讲,她和靳韫言都在受邀之列,她决定通过这次机会回去解决跟父母之间的遗留问题。


    南桉正值梅雨季节,湿哒哒的雨水浸湿着每一寸空气。


    那条薄夏走过好多年的路,如今两侧长着郁郁葱葱的樟树,风吹过来时树叶沙沙作响。


    她忍不住看了眼那座建筑,过了好久也没上楼。


    靳韫言站在她身侧:“需要我上去吗?”


    她摇头。


    恰好有片落叶吹在她肩膀上,靳韫言抬手帮她拂去:“答应我,无论如何也不要让自己受伤。”


    “嗯。”


    薄夏再见到他们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们苍老了很多。而很多发生的事情,竟觉得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天他们谈了很多,薄夏开始有些释怀,其实处理他们关系最好的方法很简单,就是看淡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白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没有义务无条件地对你好,连父母也不例外。


    接受自己不被爱,而后把自己从家庭关系里剥离开来,将这仅仅当成是自己的一段经历。


    最重要的是,她不需要再去纠结他们爱不爱自己这件事,因为这是他们的课题,她需要考虑的是,她在经历了这样的过去后如何重塑自我。


    从今以后,她都不必陷在爱的旋涡里,等待别人施舍爱,而是成为自己生命的主人。


    她不再情绪激动,不再将自己放在一个受害者的位置,不再诉说着不公,不再要求他们做任何事。


    她不爱了,也不恨了。


    远离了他们就远离了幸福,靠近他们就靠近了痛苦,可是妈妈,我不要这份沾着血迹的爱了。


    薄夏告诉他们,她有义务赡养他们,但是额外的部分需要靠他们的态度去决定。


    “我希望你们能接受我已经是一个独立成人的事实,不要去干涉我的人生。我们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不该依附和控制别人的生命。”


    也许这些话,他们也不太听得懂,又或许,也没那么能接受吧。


    可是,她开始将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多地归结为利益,也开始更多地将自己视为关系里的上位者。


    她才是有资格做决策的那个人,否则她可以随时走给他们看。


    “如果你们以后不能尊重我的话,我可以出国走得更远,让你们永远找不到。”薄夏接着说,“至于你们偏不偏心薄宜与我无关,我不会管她,我只有义务顾及你们。”


    那天她的母亲当然跟她争吵了,但是她不再像过去一样变成像她母亲一样歇斯底里的人,她终于不用去害怕有一天会变成父母那样丑陋的模样,因为她只是她自己,独立于任何人。


    她会有光明璀璨的未来,她懂得如何去爱,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能组建家庭,她也会好好对待自己的孩子。


    她会长成和她父母完全不一样的人,就算从小得不到爱和肯定,她也不会让自己跟他们一样重蹈覆辙。


    走之前,薄夏告诉他们:“其实很多次我都在想,你们自己都没有得到什么爱,你们的人生是不幸的,只是我不想再和你们一样了。你们送我读了书,让我看到了人生更多的可能性,让我知道世界这样广阔,这是我需要感激的事情。”


    她说:“从今以后,我会走向跟你们不一样的人生。”


    都说父母的时代有局限性,也许是吧,在物质没有得到满足的时候人们往往会忽视对精神的追求。


    而如今人们的思想慢慢开始改变,这又何尝不是时代的一种进步呢。


    薄夏跟他们告别,像是跟自己的整个过去告别。


    她难得那样理智,却让她的父亲开始觉得,好像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


    下了楼以后,薄夏没有回头,就像是一只飞出牢笼的雀再也不会回头看那个曾经困住她的笼子。


    从前她总觉得自己没有家,尤其一个女孩儿总是会被认作是泼出去的水,小时候寄人篱下,长大以后也觉得那个地方难以落脚。


    可是以后,她不是没有家了,她在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看到靳韫言在不远处等着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那还是她第一次如此郑重——


    “靳韫言,我爱你。”


    女人汹涌的爱意撞了他满怀,靳韫言突然想要感谢命运赠予他独一无二的礼物:“我也爱你。”


    薄夏上了车,看见两侧的绿意往后行驶,她想,她再也不会一味地追求爱了,从今以后她会有更广阔的世界。


    隔天他们去参加一中校庆,夏天初始,植物像是被刷了层浓郁的颜料,在一场一场雨水之中逐渐变深了起来。


    校园里那颗粗壮的桂花树还立在那儿,屹立不倒地见证着青春时代。


    薄夏准备好了稿子,跟学弟学妹分享着自己的经历,有人提问关于建筑行业她有什么想法,还有人咨询她关于专业的选择,她一一回答,等到最后一个问题,有人提问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她那样努力,她想了想,看了眼小礼堂窗户外的天空:“大概是一只飞鸟对于广阔天空的渴望吧。”


    即便从小被剪去羽毛,她也总想要飞出去,这样才能见到外面的世界。


    演讲结束后她坐在一旁发呆,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是学校领导


    感谢她在本校设立了奖学金,用以给贫困学生追求梦想。她有些疑惑,偏过头时刚好看见了靳韫言的侧脸,刚好这时候轮到他演讲,在一片欢呼声里,她是那样清晰地看见了他身上渡着的光。


    他总是懂她,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天走出校园,她看见外面仍旧下着潮湿的梅雨。雨水总是南桉的主调,让你疑惑这儿为什么总有下不完的雨。


    可这会儿天气明明仍旧潮湿,她却觉得,她生命里的雨季已经结束了。


    耳边传来喧嚣的声音,几个同学吵闹着上来八卦着问他们是不是情侣,是不是早恋了。


    靳韫言看了她一眼,眉眼含笑:“暗恋了很久,现在才追上。”


    然后是一片起哄声。


    跟学校几个老师吃完饭,薄夏拉着他的手回酒店,她喝了点儿酒,心里又觉得无比轻快,对其他的事儿就产生了点兴趣。


    靳韫言见她这样主动,抬手拉开衣服方便她动作。


    他满心满眼都是爱人吞吐的模样,自然心理上的满足感不同,平日里那样的高岭之花这会儿眼尾染上欲色,喘得格外动听。


    薄夏被他喘得有些难耐,声音更响了一些。


    他握着她的腰控制她的速度,嗓音断断续续的:“欺负我?”


    这人撒娇起来,她也有些难以承受。


    而且说着什么她欺负他,等她没了力气他还不是主动起来,薄夏有些迷迷糊糊,手指被他扣住:“刚刚好像没戴,你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看她表情突然清醒了过来,靳韫言忍着笑意:“骗你的。”


    “……”


    她没忍住咬了他的胸口,至于那道咬痕,足足过了一个星期才彻底消除。


    回京市后没多久,薄夏得知自己设计的建筑得了奖,她订好了机票去参加颁奖礼,在台上讲话的时候突然发现靳韫言坐在台下。


    她拿着证书下来,他起身拥抱她。


    过后薄夏问他为什么会出现,他说不想再看到之前那件事发生。


    “……”记性这么好,居然还记得上次孟叙白领奖抱她的事情。


    她发现靳韫言总是跟孟叙白计较,有时候她心里也知道他在故技重施,但每每回去都要哄他很久。


    靳韫言只待了半日,他公司还有事儿就先回了京市。而薄夏还留在那儿应酬,跟几个圈内的设计师吃了几顿饭。


    在外面待了几天,薄夏奔波许久终于回了靳韫言的家。


    她进去的时候,院子里的无尽夏开了一片,蓝粉相间的花球连成一片,那样真切地向她展示夏天的到来。


    她看见靳韫言正在浇水,早晨微弱的光落在水流上方,映照出一片小小的彩虹。


    薄夏想,南桉是什么天气?应该和这儿一样吧。


    不论梅雨季有多长,也终究会迎来晴朗的天气。


    靳韫言抬眼看她:“愣住那儿做什么?”


    薄夏这才朝他走去,像是步入没有尽头的夏季。


    从今往后,她也会像夏天一样,昂扬、热烈、一往无前。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