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昭华录》 而此时内室里,江时熠轻轻落下一子,棋盘上黑子已呈合围之势,“子彧,你又输了。”
只见对席端坐一位少年公子,生得温润儒雅,举止斯文。
正是廷尉卿苏樾之子苏子彧。
苏子彧看着棋盘,无奈一笑:“阿熠棋力精进,子彧甘拜下风。只是你今日醉翁之意不在酒,约我来此,不知是真的想手谈一局,还是让我来这天字阁观戏?子彧倒是觉得,这林家女公子好生有趣,心思缜密,手段果决。若是有机会,子彧倒是真想结识结识,讨教一番。”
“莫非子彧可是看上人家了?”宋闻璟不知何时已溜达了进来,恰好听到最后一句,立刻凑上前,挤眉弄眼地调侃道。
苏子彧没好气地用折扇虚敲了一下宋闻璟的脑门:“宋大世子,你的脑子怎么净想这些风花雪月之事?苏某观人,首重其才其智其心性。此女心性坚韧,绝非寻常闺阁可比。阿熠,你说是不是?”他转向江时熠。
江时熠神色未动,只专注于收捡棋子。
宋闻璟揉着脑门,嘟囔道:“你怎地跟崇文馆里那些古板夫子一般,张口闭口就是才智心性,无趣得很!”宋闻璟揉着脑门抱怨,随即看向江时熠,正色道,“不过阿熠,你今日不单单只是让我跑腿送人这么简单吧?北境军粮……可是太子那边又有动作了?”
“你总算是说了点有用的。”苏子彧在一旁不咸不淡地插了一句。
“不错。”江时熠将最后一枚棋子归入棋奁,“宁安侯手握北境三镇兵权,位置关键。太子近来动作频频,已暗中渗透北境军需转运。宁安侯戍边多年,素来刚直不阿,又掌有实权,早已是太子眼中钉。若军粮在转运途中或交接之时出了纰漏,再指向宁安侯监管不力、中饱私囊……届时,人证物证俱在,弹劾如潮,便是陛下想保,也需费一番周折。”
苏子彧接口道,“宁安侯一旦被构陷下狱或调离,北境军心必然动摇。太子便可趁机安插亲信,掌控部分兵权。更甚者,若边防因此出现疏漏……”后面的话不言而喻,轻则损兵折将,重则国土沦丧。
“如今阿熠麾下精锐驻守西陲,北境若乱,首尾难以兼顾,朝廷必令阿熠分兵驰援,西线压力倍增。太子此计,一石数鸟,既剪除了宁安侯这个碍眼的硬骨头,又能削弱阿熠在西线的力量,更可能借边防动荡之机进一步揽权。”
宋闻璟听得神色凝重,“所以阿熠你这是在抢占先机,未雨绸缪,要把这苗头,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江时熠终于抬眸,算是默认了苏子彧的分析。
雅间内,昭茴对这一切浑然不觉。
此时的她只知道如今形势与前世不同,定王今日透露的消息至关重要,前世阿耶和阿兄虽洗刷冤屈,真相大白,但宁安侯府经此一劫,元气大伤,已不同于昔日。
阿耶心力交瘁,旧伤复发。
阿兄虽脱囹圄,却因在狱中受尽折辱,落下隐疾,再难恢复往日雄风。
侯府权势地位一落千丈,以至于后来萧澍敢那般肆无忌惮地对她下手。
与怜月告别后,她心中开始盘算如何不动声色地探查府中可能与军粮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如今,首要之事,便是寻个由头,让云雀以“新人”身份进入侯府,接近阮氏。
出了衔月楼,侯府里的马车早已在门口接应。
昭茴方要上马车,对面一位身着鹅黄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的少女,笑靥如花,朝她挥手喊道:
“阿茴!”
“阿棠!”见到对面的人儿,昭茴一阵欣喜,连日紧绷的弦似被这明媚的笑容抚慰,数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被驱散了几分。
她快步迎上,紧紧握住沈清棠的手,触手温热,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阿棠!真的是你!”
眼前这明媚娇憨的少女,正是她自幼相伴的挚友,亦是闺中好友,户部左侍郎沈峤的掌上明珠——沈清棠。
可是阿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此时她不应是随父赴渚州巡查漕运吗?
“我们上马车上说。”昭茴拉着沈清棠上了马车。
“阿茴,方才我去侯府寻你,可听你府里的小厮说,你此刻去了衔月楼,这不我紧赶慢赶便来寻你了。”
“阿棠,你不是随沈伯父去了渚州,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阿耶他公务已毕,还需在渚州盘桓数日访友,我想着既无要事,便先回崇安了。”说罢,沈清棠随即献宝似的拿出一个油纸包,“刚落脚崇安,便马不停蹄地来寻你。你看我还带来了你最爱吃的渚州玉露斋的藕粉桂花糖糕,你快尝尝。”
昭茴接过沈清棠递过来的糖糕,心头一暖。
在这偌大的崇安城,除了远在北境的父兄,真心实意待她的,也就唯有眼前这个明媚如朝阳的少女了。
“阿茴,听闻你前阵子发生了好些事,你也真是的,不回信儿与我说,什么都瞒着。”沈清棠握住昭茴的手,上下打量,眼中满是担忧,“我在回崇安的路上才断断续续听到些风声,说你遇险,还惊动了缉事曹?”
“你那时远在渚州,我若是给你去信,岂不是让你担心。”昭茴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她拈起一块糖糕,小口品尝着。
“不过,眼下,”昭茴神色转为凝重,“却有一事需回侯府与你细说。此事……非同小可。”
“可是出什么事了?”沈清棠立刻收了笑容,神色跟随着一起凝重起来。
“暂且不说这个,”昭茴深吸一口气,不想两人刚见面就是此番凝重的氛围,“你先聊聊你在渚州发生的趣事吧。”她需要一个喘息的时间,来捋一捋思绪。
马车辘辘驶过朱雀大街,车舆内回荡着沈清棠的声音。
回到栖云院,方进了内室,昭茴立时恢复正色,将门闩掩紧。
她将近日发生的事情悉数说与沈清棠。
“什么?”沈清棠闻言,霍然站起身,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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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煞白,眸色难掩焦灼之色,“北境军粮……竟有人敢打这个主意?这是动摇国本,陷边关将士于死地啊!阿茴,这绝非小事!”
“正因如此,才需慎之又慎,谋定而后动。不过阿棠放心,我心中自有对策。只是要委屈你,陪我演一场大戏。”昭茴那份超越年龄的沉稳让沈清棠焦灼的心绪也莫名安定了几分。
“定王殿下提前告知此事,此事十有八九已在暗中发酵。敌在暗,我在明,贸然动作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反陷我父兄于更不利之地。”
“那该如何是好?”沈清棠急切问道。
“阿棠,北境军粮转运,虽由兵部与户部协同,具体调度却离不开漕运。沈伯父身为户部左侍郎,纵不直接经手,但户部钱粮往来、漕运调度之文书档案,必有脉络可循。太子一系若要在军粮上做手脚,都需在账目或交接文书上留下痕迹。”
“所以阿茴的意思是,让我阿耶……?”
“不,”昭茴立刻摇头,打断她的猜测,“沈伯父刚直不阿,若贸然向他打探或请他插手,不仅会打草惊蛇,更会将他置于险境。太子一系手段阴狠,若察觉沈伯父在查,定会反扑。”
“那该如何?”沈清棠蹙眉,“阿茴你方才说,要委屈我陪你演一场戏?”
“正是。”昭茴眸光闪动,“这便是要委屈阿棠你的地方了。沈伯父书房之中,必有历年漕运档案副本,若有往来文书摘要那更好。这些并非绝密,寻常官员子弟,甚至家中女眷若有心向学,偶尔翻阅,亦非罕见之事。我需要阿棠尽可能多地翻阅近一年来,尤其是近两个月内,涉及北境三镇军粮调拨的漕运记录。”
沈清棠眼睛一亮:“我明白了!将这些可疑之处悄悄记下,或者……誊录出来?”
“正是!”昭茴赞许道,“誊录最为稳妥。不必整本抄录,只摘录时间地点、船队名称及押运官姓名等关键信息。誊录好后,夹在你的游记或者诗稿里带出来给我。”
她顿了顿,强调道:“阿棠,切记,此事需做得极其自然些,万不可显出刻意搜寻的模样。”
“阿茴放心,我晓得轻重。阿耶书房,我本就可自由出入,侍墨的小厮也与我相熟,不会多问。此事便放心交给我。”
“至于我这边,”昭茴眼中寒光一闪,“府内探查,我已埋下云雀这步暗棋。待一切布置妥当,我便会寻机安排她以新身份进入侯府,目标便是萱晖堂。”
两人又细细商议了一番。
直至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送走沈清棠,栖云院内重归寂静。朝露掌了灯,暖黄的烛光映着昭茴沉静的侧脸。
“朝露,”昭茴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怜月姑娘那边的仿香,这两日应会送到。你这几日需格外留意,若是衔月楼遣人送来,便立刻收好。还有,云雀的新身份既已备好,便该寻个恰当的时机,让她‘顺理成章’地进入侯府了。”
云雀这颗棋子,是时候该动一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