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殡
作品:《我是京城第一权臣他哥的遗孀》 这话,听着体面,内里却是十足的讽刺。
姜致听得出,却还是温顺地回绝了:“多谢二郎,只是妾身不缺这些。”
崔行则挑眉:“怎么?看不上崔家的东西?”
姜致:“妾身不敢。”她无心理会,她不想和崔行则有过多言语上的交流,只怕他现下巴不得能捏她错处,好把她遣回姜家去。
崔行则的语气强硬,:“那就照办。”说完,他在房内踱步,搜寻一圈后,目光落在角落的书箱上:“打开。”
姜致迟疑片刻,还是打开了书箱,里面只有几本乐谱,崔行则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你看得懂乐谱?”
姜致强硬地挤出一个笑:“家父是协律郎,妾身只是略通一二。”
崔行则将乐谱重新扔回书箱,又在房内仔细检查一遍,许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便沉着脸,带着家仆出去了。迈出门槛前,崔行则还丢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随后便匆匆离开。
待崔行则没了身影,春祺才敢出声:“二郎君好生欺负人!明明就是来试探娘子的,说得好像多关心一样。”
姜致叹气:“他刚失去至亲,心生怨气,也是常情。”
姜致与他感同身受,少时,她和阿娘相依为命,这世间,也只有阿娘爱她怜她。如今夫君去世,崔行则与他感情甚笃,想必心里也不好受。
春祺心里不满:“娘子怎还为他说话?”
姜致摇头,不再说话。她和崔行则,本质上都是一样可怜的人,她想,日后他若是见到她,不再冷语相向便是极好,若是做不到,便只求自己能在崔家得一隅安身之地。
*
三日后,崔成则出殡。
姜致穿着白衣,跟在棺椁后面,崔行则作为胞弟,走在最前面。
他一身缟素,背影挺拔,和崔成则生前孱弱的背影截然不同。姜致看到他,便想起了夫君,若是他不生这一场病,兴许两人会白首到老,成京城一段嘉话。
可她也知,若是夫君不生这一场病,那这位置,本是她长姐的,是她占了她的。
姜致看着眼前的男人,思绪飘到了九霄云外,忽而,崔行则的脚步踉跄一下,随即又很快站稳,不过一秒的功夫,姜致却看了个真切。
许是雪天路滑,她想。
送葬队伍浩浩荡荡的,沿途有不少百姓围观,目光落在姜致身上,开始窃窃私语:
“听说崔家大郎是被新过门的妻子克死的。”
“姜家四娘子,八字太硬。”
“真是可怜了崔家二郎,兄弟情深,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议论声传到姜致的耳中,她低着头,木讷地看着脚下的路。
崔行则听到谈论,头微微向后一侧,观察着姜致的神情,只见她猛地抬头,二人四目相对之后,又很快垂下眼眸。
她好像......在哭?
崔行则最见不得小娘子哭,一见,心下更烦了,便抬手叫来了近卫陆英:“太吵了,去把刚那几个嚼舌根子的人处理了。”
陆英得令,带着三个家仆,将那几个人拖到巷子里。
姜致看着崔行则,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喉咙发干,心里有许多话想问他,到了嘴边,却只剩半句:“你为何......”
后半句“要杀了他们”死活也说不出口了。
崔行则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却也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我不过是想揍他们一顿。”
*
葬礼匆匆结束后,王府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崔行则接手了兄长的爵位和府邸,他雷厉风行,手段狠辣,与之前在大理寺混日子的样子截然不同,不过月余,便在朝中树了声威。
姜致像是被人遗忘了,她依旧在西院。除了每日的请安问候,她几乎见不到崔行则。即使偶尔遇见,他对她也是冷冰冰的。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直到一日,宫中设宴,崔行则不得不带着姜致出席。
盛朝律法,兄长无子而亡,弟弟继承家业,连带着要照顾寡嫂。
姜致不想归宁,姜家不是一个好归处,若回了姜家,她那父亲和嫡母,还不知道要如何算计着,要将她嫁给什么人。
嫡母前日来信,催她归家,并言要将她嫁到县老爷家里。
县老爷上个月刚娶了第八个姨娘,前七个,都死了。
姜致才不要回去,至少在崔家,她还有一线生机。
清晨,姜致被丫鬟们打扮一番,带到崔行则面前,他正在廊下喂着一只鹦鹉,见她来了,只是慵懒地抬眼看向她:
“倒是人靠衣装。”
崔行则轻嗤一声,走到姜致面前,摘下她发上的金步摇:“守丧期间戴这个不合适,戴这个。”他从怀里取出一只玉簪,随意地插在她的发上。
*
马车向皇宫的方向驶去,二人相坐无言,姜致偷偷看着崔行则,他正闭目养神,看着他,姜致又一次想起了逝去的夫君。
崔行则突然开口,眼却并未睁开:“看够了?”
姜致意识到被抓包了,遂慌乱地移开视线,只觉得脸颊一阵发热。
突然,马车猛地颠簸一阵,姜致猝不及防地向前倒,崔行则立马扶住她,他的手掌很温暖,他言语轻佻:“嫂嫂这是投怀送抱?”
姜致急忙坐好,和他岔开距离,低着头:“妾身失礼了。”
崔行则眼中没有一丝笑意,转头看向车外:“皇宫到了,记得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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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上,姜致规规矩矩地坐在崔行则身后,不少朝臣和他寒暄,言语间多是掩不住的奉承。
如今新帝年幼,摄政王又独揽大权,崔行则作为摄政王独子,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可他们都知道,只有崔行则高兴了,他们才有机会离权力更进一步。
酒过三巡之后,一大臣似醉非醉地笑着:“崔二郎如今继承家业,连兄长遗孀也一并接管了,真是......真是顾全大局啊!”
几个官员听了,也跟着笑起来。
姜致脸色煞白,攥着衣襟。自夫君去世,坊间多流传着她和崔行则的谣言,她曾听到下人们谈论,那时她只觉得,清者自清,遂也没多管。
不想这些人竟在宴会上当众让她和崔行则难堪。
反观崔行则,听到众人打趣,面上却无半分恼色,反倒饶有趣味地瞧一眼姜致,只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手上把玩着酒杯,忽然轻声笑道:
“张大人这是羡慕了?可惜,您兄长去年过世时,也没留下个年轻貌美的遗孀让您照顾不是?”
朝中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知道,张密这厮是个不老实的,平日里自诩不嫖不赌,俨然一副两袖清风的模样。
可私下里,他觊觎嫂嫂美貌,多次欲强占嫂嫂而不得,最后兄长临终前,为了保住妻子名节,竟一条白绫勒死发妻,后又拖着残躯,在深夜潜入张密卧房,掏出一把匕首,对他施以宫刑。
这事,张密虽未声张,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过几日,这桩丑闻就在官员中四散开。
张大人面红耳赤,说不出话。
崔行则放下酒杯,声音冷冷地看向在座众人:“我敬重兄长,自然善待嫂嫂,若有人对此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我最喜欢......以理服人。”
宴会不欢而散,回府马车上,崔行则闭目养神,姜致看着他轻声说道:“多谢二郎解围。”
如果兄长在场,得知她被众宾客刁难,也会为她出头,崔行则认为,此举不过是在履行自己对兄长的承诺罢了。他斜倚在软垫上:“不必谢我,你丢人就是我崔家丢人,我丢不起这个人。”
沉默片刻,崔行则突然想到:“你为什么愿意嫁给我兄长?他重病多年,京城人尽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