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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和前男友的尸骨he了》 第61章 告白
苏见绮微微瞪大眼,呼吸陡然凝滞,面颊潮红。
——兴奋的。
片刻,她找回声音:“非常喜欢,特别喜欢。”
她得承认,眼前这一幕是恐怖的。
秦之朗的面容完整且无可挑剔,然而,散落的衬衫下方却是裸露的白骨,和新生出来的一部分血肉。
配合上此刻昏暗的光线,说他是恐怖片里的主角都不为过。
尤其是,他现在的情绪极其不稳,胸口剧烈起伏。
就能亲眼看见,那些肋骨不断鼓起又伏下,牵连着新生的皮肉边缘也在一张一缩。
任何人亲眼见到这么一幕,都会被他的身体吓到,即便是有了肾上腺素的飙升,也是因为恐惧。
可是苏见绮,早已分不清恐怖和心动的界线,只知道有一种隐秘的悸动,从心脏那里出发,传递到四肢百骸。
这应该是心动,因为她并不想逃跑,甚至还想迎着他挣扎而尖锐的眼神,靠近一些。
看见秦之朗裸露的皮肤以及内脏,她没有觉得害怕,而是第一反应为……震撼。
震撼他竟愿意如此赤裸,将自己剖开,摊给她看。
要知道,他仍是一个危险的非人生物,无论是体型、力量还是能力,他皆是更加强势的那一方,却在因为她,主动暴露讳莫如深的身体。
空气中夹杂着海潮的咸湿味道,浅淡而不洁。
若不是身体传来明显的感觉,苏见绮仍不能相信刚才他们都做了什么。
思及此,她不自觉又去看他的那只手。
修长的手自然垂下,皮革手套上满是水迹。
她小腹一阵酥麻,耳根烧红,匆匆移开了眼。
见秦之朗还在一动不动盯着她,苏见绮忍不住踹了他一下,让他赶紧去洗手,她也要清理一下自己。
然而,他的身体没有分毫的偏移,眼神流露出来的东西炙热又癫狂。
在苏见绮第二次更加用力踹他时,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脚踝。
手指上仍残留一些濕黏东西。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又黯哑了几分,“从我死后苏醒的那一刻,我的脑子里就只有你,你也应该能感觉出来,我恨你——在得知你想要摆脱我的纠缠时,我真的恨不得杀了你。”
苏见绮心脏一阵古怪的痉挛,血液沸腾不已,没想到他会说这些。
可能她真是疯的,面对这么可怕的内心剖露,她竟听出了一丝诡异的暧昧。
“而且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即便是现在,我仍然在恨你,但可笑的是,我忘记了为什么恨你。”
她没说话,默默咽了一下口水。
秦之朗的手指无意识摩挲她的脚踝,大拇指正在她凸起的小骨上打转,动作极为挑逗。
若不是他的神色实在凝重,她差点就以为他在诱惑。
他垂着眼:“不过,很早之前我就已经不想杀你了,即便我知道你一直在骗我。”
每一个字从齿缝中挤出,他都会被前所未有的羞耻感席卷,比他主动揭露自己丑陋的身体还要羞愤。
但同时,一想到面对的是她,裸露的骨头又会萌生出古怪的兴奋。
就好像……他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每一条神经都焦渴已久,亟待她的注视和爱抚。
此刻的秦之朗极为羞耻,却在剖开内心的快意中,上前一步:“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借口,你的亲近,都在欺骗我,我也提醒过你,你不该吻我的。”
他压迫感十足,单手撑在桌子边缘:“所以,到现在这个地步,你也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苏见绮深陷在他难以窥见的一面,心跳过速,脑子混乱不堪。
好一会儿,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想我做什么?”
他先没说话,垂下眼,修长的手指循着她的指缝一点点填满,直至十指相扣。
“这三年来,你一直在强调我们的关系已经过去了,同时也说,当初是生前的我向你提出的分手,我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这不是我现在想关注的问题。”
这一刻,他的神色庄重又病态,极为虔诚地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位置。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讨厌那个雄性人类吗?我现在就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是因为你。”
终于听见了想要的答案,苏见绮激动得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两人离得那么近,能看见他的琥
珀瞳里满是她的样子。
“我不喜欢你和那个人类对视,不喜欢你靠近他,不喜欢你跟他说话……不,应该说我讨厌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人说话。苏见绮,我希望你的眼里只有我。”
苏见绮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心脏发出震动,喉咙发干。
发现这具不懂情爱的骷髅总是抓不住重点,她深吸一口气,引导他:“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意思?”
下一刻,他带着她的手指,摸到心脏的位置。
如此庄重,如此虔诚,几乎令她震惊到发狂。
“我知道人类的寿命是有限的,我也知道我只是一具死亡的白骨。”他的琥珀瞳激动得缩小到了一定程度,“但我不希望看见你和任何一个男性人类接触、拥抱以及亲吻。”
“如果你们人类非要一个亲密关系才能阻止这一切的话——苏见绮,我希望你永远成为我的妻子,哪怕在你的生命终止之后,都不会改变。”
……
亲耳听见他的疯狂,苏见绮兴奋得血液沸腾,近乎失聪。
然而片刻之后,反复回味,才注意到他说的是妻子而非女朋友。
和这位危险的骷髅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已经是越了界,要是成为他的妻子……
她从来没想过要玩这么大。
一时间,她纠结极了。
秦之朗的眼神昭示着他已经彻底失控,仿佛汹涌的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尤其是,他在不断带着她的手探进他的胸口内部,如此卖力地剖露自己,她无法忽视这份极为疯狂的依恋。
更何况,她本就迷恋刺激,他进攻的眼神,剖白的心迹以及压迫下来的动作,无一不是在她性/癖上蹦跶。
不过,她还没有做好跳过女朋友直接跨越到妻子的准备。
“我很高兴你能告诉我这些,我也很想跟你建立一个亲密的关系。”她环住他劲瘦的腰腹,安抚性地亲了亲他的唇,“但是亲爱的,直接成为妻子,是不是太快了些?我们先从男女朋友做起好不好?”
秦之朗眼神陡然一冷。
“可能你忘记了,人类从男女朋友到夫妻,其中还需要一个求婚步骤的。”她与他十指相扣,指了指她的无名指指根,“求婚的时候,是需要你拿一个戒指,戴在我这里的。”
他盯着她,呼吸混乱不堪。
“我答应成为你的女朋友,说明我们已经认定了彼此。”苏见绮又亲了亲他的喉结,歪着头瞧他,“成为你的妻子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秦之朗没说话,喉结敏感地颤了颤。
可能是他太过贪婪了,竟连她成为了女朋友,也没有特别兴奋。
是因为生前的他曾经做到过,所以觉得不满足?
并非秦之朗故意将自己和生前的那个他残忍地一分为二。
他死后失去了记忆,变成了一具非人的骷髅,脾气秉性也有很大的改变,在看着记忆中的自己时,他只觉得非常陌生。
毕竟,他们的每一段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比如生前的那个秦之朗和她的故事,他就无法干涉。
同样的,现在的他与她做的事,那个生前的秦之朗也是无法插足的。
算了,这样就好。
反正已经打算不再放过她了,晚一点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秦之朗低头,重重地吮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就算是默认了。
直到现在,苏见绮仍有点发蒙,她和死去的秦之朗就这么成为男女朋友了。
好刺激又……好不真实。
他直起身,一颗一颗系上衬衫的扣子,湿了一些的衬衫贴在腰腹,隐约显现出淡淡的青色脉络。
赏心悦目。
不知是否有了新名分的缘故,秦之朗看起来更加令人安心了,还多了一份人夫感。
将衬衣穿好后,他伸出双手把她从桌上抱下来,让她先去洗澡,他来处理桌上的水渍。
苏见绮面色红温,提醒他也要洗个澡后,就往二楼卧室走。
洗完澡,换下来的脏衣物不等她丢进洗衣机,就不见了。
没过多久,它们就集体出现在阳台,变成了干净清爽的样子,一件件整齐悬挂。
苏见绮发现秦之朗在这一点上特别执着,生前的那个他也是,总爱亲手清洗她的贴身衣物,洗得干净又带有淡淡的香味。
她觉得应该得尊重对方的癖好,什么都没有说。
下楼时,秦之朗已经洗完澡换了一套新的衬衣,正在厨房做饭。
苏见绮头皮发麻,怀疑他在勾引她。
不然,为什么偏偏在她走下楼梯的时候,他缓缓扯下了那只皮手套。
就像在提醒她,这只手刚刚做过了什么……
他将手套扔到了一边,露出修长而指骨分明的手,肤色过于冷白,淡青色的筋络凸显,有种浓重的非人感。
正因如此,这只手就给人一种不容亵玩的禁欲之色。
然而,这只手曾那么疯狂的为她……
秦之朗低头洗手。
清洗过后的手指浮有一层水痕,另一只戴有手套的手也是湿哒哒的。
苏见绮冷不丁腿软了一下,闭了闭眼,开始痛恨自己的联想能力。
第62章 依恋
和秦之朗确立男女朋友关系后,在很多事情上面,他似乎在有意改变对待她的态度。
就比如,她希望他可以来陪睡觉,这次,他明确地点了个头。
之前他都是一声不吭的。
虽然秦之朗是背对着她,身体也变得有些不自然,但也知道明确回应她了。
这是一件好事情,不用她再揣摩他的想法了,他会主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不过,他好似仍不能接受与她相拥而睡,每次身体都能绷紧得像一块硬邦邦的大石头。
微弱的屏幕光照在苏见绮的眼睛上,她脑袋靠在他的肩膀,手指滑动着屏幕,在看网上的舆论。
这些人越来越邪乎了,截取了她第一次直播和第二次和梁舒栀连线时的视频,剪辑整理起来提出了一个问题:她为什么会那么了解红心脏连环杀人犯?。
有意在将连环杀人犯的帽子扣到她的头上。
有人甚至罗列出来了几个问题,希望她可以回答:
1、为什么你能知道杀人犯是先割的喉?
2、为什么你知道杀人犯杀人现场的布局?
3、为什么你知道受害者的尸体会在卫生间的椅子上?
要知道,催眠时构建的场景若不能对应真实的场景,是很难让被催眠者进行下去的。
还有的人,扒出来了苏见绮曾有精神分裂前兆的病例,怀疑她体内存在另一个杀人的人格。
苏见绮看得冷笑一声。
下一刻,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来,按住她的手,将屏幕按灭。
自从秦之朗的这只手恢复后,他就没有再戴手套。
接着,赤裸的五指强势地填满她的指缝,挤掉了手机。
似乎在嫉妒这个小东西,吸引走了她太多注意。
苏见绮因他这强烈的占有欲而心漏一拍,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腰身,将头枕到他的胸膛。
黑暗中,他低沉着嗓:“我可以帮你杀了他们。”
这真是她听过最浪漫的告白——只要欺负她的人,他可以全部解决。
但显然,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
苏见绮抬起头,亲了亲他的脸颊,顿时收获了一个敏感的颤抖。
“这些人只是蠢,还不至于死,我要做的是让这些人清醒过来,成为我能使用的武器。”她反过来扣紧他的手,“你可以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吗?”
“你说。”
“你对廖光未那个少年有什么印象吗?我知道你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完整,就是目前恢复的,有没有出现过他?”
这两天她反复思考,始终找不到秦之朗的拼图可以塞进去的地方。
所以猜想,会不会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让凶手对秦之朗产生了杀意。
他不知在想什么,口吻陡然沉了几分:“没有。”
困意涌起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苏见绮调整了个
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没有就算了,睡吧。”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扣住她的下颌,抬起来。
她被迫睁开眼,对上那双充满怒意的琥珀瞳。
“一想到那个凶手在你脑中占据了太多位置,存在了太多时间,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杀了他。”
秦之朗的五根手指冰冷、修长,毒蛇一般沿着她的下颌游走,插入到她的发丝中,大力扣住她的后颈。
苏见绮不由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许是这具骷髅沉默了太久,每一次主动剖露出自己的想法,都能让她产生一阵剧烈而古怪的战栗。
若是正常人,肯定会觉得他这个说法病态、怪异,甚至是不可理喻。
可是她能理解,爱意本就该是自私的、澎湃的、不择手段的。
她真的爱死了他的占有欲。
连她都无法理解自己。
分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对方这份盛大而恐怖的爱意,可是每次听见他剖析自己的疯狂,每一个字都能恰到好处踩在她的癖好上,令她心跳加速,抵抗无能。
于是苏见绮轻轻将下巴抵在他的胸口,半开玩笑地:“那怎么办,你还能钻进我的脑子里,把他赶出去不成?”
他倏然下压眉头,收紧手指,似乎被她这句话给激怒了。
她笑了笑,安抚性亲了亲他的唇:“好了,快睡吧,困死了。”
在她昏昏欲睡之时,他突然逼近她耳边,平静的声音中无端渗出一丝癫狂:“那我现在就去把他杀了。”
苏见绮困得不行,轻轻哼道:“暂时不行,得先找到那些受害者尸体。”
“那些跟我无关。”
她清醒了一些,闭着眼:“你要是提前杀了他,就是破坏了我的计划,我肯定会记一辈子的。”
一剂猛药下去,他终于变得安静。
苏见绮抱着他,没多久就睡沉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秦之朗竟没有离开,不知何时,完全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
唇峰若有似无触碰她的动脉,就像亲吻一样。
生前的性/癖如此,死后居然也没变。
近距离看这张脸,非人感更足,冷白的肤色微微透出了些灰色,五官的凌厉感也更强。
也正因此,他能如此依恋地抱着她,将头埋在他颈间熟睡,让她心脏莫名一阵柔软的塌陷。
苏见绮静悄悄起身,下床,走进浴室。
大概是为了她方便,她的浴室里安有镜子,偶尔余光瞟过,她披头散发的样子会把自己吓一跳。
她专注地盯着镜中的自己,没有注意到,床上的秦之朗已然睁开了眼睛,正在直勾勾注视着她。
秦之朗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分明他们已经确认了关系,分明她就在他的眼前,他却出现了一种无法掌握的恐惧感。
她的气色果然在一天天变差,可能真的与他有关。
昨夜他明明没有对她使用鬼压床,她却睡得异常沉,连他亲吻她、将她搂入怀中都没有任何反应。
她似乎也没有以前怕热了,连别墅里没有安装降温设备都没有察觉。
还有他自己。
他已经死了,早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道会不会某一天,就会毫无征兆的从她身边消失。
秦之朗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越觉得无力,这种偏离轨道的失控感快要逼疯了他。
……
苏见绮等了三天,程溯那边的操作初见成效,舆论的风波稍稍有了扭转。
除了程溯,老何和李秋娘也在帮忙控评,顶帖子。
发布的内容不能太过明显洗白她,只是装作路人的口吻,抛出一个新的观点——不要被真正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当枪使了。
紧接着,他们在热帖里罗列出来了几条信息供网友思考:
1、十年前的纵火案突然被翻出来,转移话题,到底想掩盖什么?
2、这位贴主一直在追查红心脏连环杀人案的真正凶手,现在突然被大面积网暴,大家都没有想过谁是罪魁祸首?
3、还记得上次那个心理学博士催眠时说的话吗,他的小儿子才是有重大嫌疑。
不仅如此,程溯还主动发了一篇帖子,说明自己是第六位受害者的家属,他相信苏见绮不是凶手。
老何和李秋娘也先后暴露身份说明了自己的观点,说苏见绮一直在帮忙追查凶手,所以才遭受了真正凶手的舆论报复。
有了受害者家属的极力维护,不少旁观的人终于站了出来发言,于是,慢慢扭转了这次几乎一边倒的风暴。
当然,最有权威性的还是警方的官方通报,证明她在十年前的纵火案中不存在任何犯罪嫌疑。
苏见绮见效果差不多了,登录帖子账号,发布了一则新的帖子,表示明天晚上她会直播解释一下这段时间对她提出的问题。
帖子一经发出,她不过吃个午饭的功夫,又上了个热搜。
苏见绮:“……”
她也算是吃到流量的福利了。
不管怎么说,广而告之的目的是达到了,第二天晚上直播一开启,观看人数蹭蹭蹭地涨,没过多久就突破了十万人。
这次,苏见绮是真人露脸,直播地点选在了卧室里,背景是一面具有复古格调的墙。
不知是否她瘦了一些的缘故,面容上镜更好看了,不少人刷屏“居然是个美女”、“好漂亮”等等。
有夸奖的,自然就会有辱骂的,一长串杀人犯的字眼大段大段飘过。
这时,一条评论突兀地出现:[你们有没有觉得,她的背后有个人啊?]
这句话很快就飘过去了,没有几个人看见。
不过,随着越来越多说她背后有人,大家又想起她养尸骨的事情。
[她后面可是一堵墙啊,怎么会站着人?]
[我靠,不会真是他前男友的尸骨吧?]
这话看得,苏见绮也忍不住回了下头。
虽说为了不影响直播效果,她已经再三强调秦之朗不要靠近,可谁能管得了一只鬼呢。
她感受了一下,秦之朗确实在看她。
那种露骨的视线轨迹与微妙的进攻感,令她头皮一麻。
不过看起来,他还算乖,没有干扰到她的设备。
苏见绮收回目光,全身心投入到直播当中。
“首先我来解答一下——‘我为什么会那么了解红心脏杀人犯,以及为什么会了解案发现场的布局’。”她顿了一下,才说,“因为我去过那里,所以很熟。”
“第六名受害者差一点就是我了。”
她的口吻平淡到像是在谈论天气。
直播间却瞬间炸了锅。
苏见绮感觉到了,秦之朗一瞬冷冽如刀子的眼神,似乎在愤怒她为什么从来没有提过。
与此同时,群里震动不断。程溯、老何和李秋娘都发来了震惊的疑问,奇怪她是怎么能够从连环杀人犯的手中逃出来的。
这些苏见绮暂时都没理,而是盯着屏幕,一字一句说出接下来的话:“杀人犯先生,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就在屏幕前看着我,可能你也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当初逃跑的那个女生。”
她凑近屏幕,挑衅地勾了一下唇:“现在,我可以亲口告诉你,我是。”
“我就是你没能亲手杀掉的那个人。”
第63章 濒死经历
这件事,发生在第五名受害者顾旸惨遭杀害之后。
那段时间,整个万仙镇可谓人心惶惶,警方二十四小时巡逻调查可疑人员。
街上的大喇叭不断响着,告诉居民们出门一定要结伴而行,天黑之后非必要不出门。
可偏偏,苏见绮就喜欢天黑才出门。
不仅是单
独一个人,还会特意穿上一件红色的衣服,鲜艳的颜色在黑夜中行走特别扎眼。
秦之朗死后,她又重新开始恋痛。
连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成天浑浑噩噩,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致,似乎只有身体的痛感能够让她达到瞬间的清醒。
于是,她开始划伤自己。
经常性的,她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回过神来,就发现手里攥有一把利器,满手都是鲜红色的血液。
一次两次,她尚且能享受匕首刺破皮肤的快感。
几次下来,她便清醒的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将屋内所有的利器都收了起来。
收拾屋子时,她不小心打破了一个杯子——秦之朗送她的那个,说是寓意着一辈子在一起。
杯子摔得四分五裂,每一块碎片都有锋利的尖角,她蹲下身去捡的时候,指尖被扎破渗出了血。
一瞬间,她再度尝到了痛觉的快感。
也就是那时,苏见绮突然变得万分清醒,不禁反问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是接受不了秦之朗的死亡在自残吗?
这个念头刚在脑中浮现,她冷笑一声。
怎么可能,她又不喜欢他,干嘛要为这个已经分手的前男友伤害自己?
她越想这段时间自己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越没劲,面无表情收拾好摔碎的杯子,扔到了垃圾桶。
苏见绮开始自救。
白天,她会去镇中心新开不久的心理诊所进行治疗。
到了晚上,她又会穿上那件鲜艳的红衣服,单独出门。
她并不害怕,甚至还很兴奋。
一想到这样做,有可能会遇见杀死秦之朗的凶手,她就激动得热血沸腾,感受到了久违的肾上腺素飙升。
从某种意义上,她得感谢那个连环杀人犯,是他拯救了她浑浑噩噩的生活。
不过,和凶手的见面并不顺利。
一开始,她连着三四天都一无所获。
每到入夜,她穿着红衣服走在路上,几乎走了大半个镇子,都没有能遇见想要找寻的人。
有几次,她还差点撞见巡逻的警察,幸好反应较快藏到了阴暗的位置。
苏见绮觉得自己有病。
正常人连躲杀人犯还来不及,她还故意送上门。
但没办法,谁让她就迷恋这种追逐猎物的感觉。
而且不知为何,一想到即将要和凶手见面,她就莫名产生了一种终于要和同类见面的兴奋。
那种诡异的熟悉感,连她都解释不清。
可能她真的遗传了疯子的基因,所以才会对同为疯子的味道这么敏锐。
真正产生转机,是在七天之后的那个晚上。
那夜,苏见绮像往常一样,换上惹人注目的红衣服走在空荡的街上,突然,巷子里传来的猫叫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若是以前,她对这种小生物的叫声不会有任何反应。
但现在,或许是和秦之朗养过一只小奶猫的缘故,再听见这种奶声奶气的猫叫声时,她就会不自觉靠近。
小巷里,一只很小的橘猫饿得在墙边打转,脖子上还栓有一条细小的绳子。
看见小猫的那一刻,苏见绮心想,要是秦之朗还活着,肯定会迫不及待过去解开绳子,把小猫咪抱在怀里。
可她毕竟不是善良的秦之朗。
看见小猫咪朝她喵喵的叫,她也只是冷漠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盯着它。
她讨厌和任何一个生物构建情感连接,不会想去喂养它,更不会想将它抱回家。
她的身边就不该出现任何活着的生物。
因此,和秦之朗在一起这件事,仍旧是她的未解之谜。
不过那天,苏见绮还是蹲下身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
小小的一个脑袋,脆弱不堪,感觉轻易就能扭下来……
这时,背后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黑影。
待她反应过来,一回头,沾有迷药的毛巾就捂住了她的口鼻。
凶手戴着一个黑色的摩托车头盔,苏见绮没能看清凶手的面容,随即就因烈性的迷药失去意识。
再醒来时,苏见绮坐在一把木椅上——她的双手被从后捆住,能摸到椅背边缘粗糙的毛刺。
她的头上罩住了一个加厚的黑色塑料袋,开口处被胶条密封严丝合缝封住,嘴巴也被毛巾塞住。
一块昏黄色的光斑悬于头顶,应该是一盏灯。
塑料袋中的气味并不好闻,氧气稀薄。
她几乎是出于求生的本能,开始用力地呼吸。
可怕的是,即便她用尽全力,也只能吸收到一丝微弱的、混有塑料味道的氧气。
耳边满是塑料袋窸窣的声音。
她吸气。
呼气。
吸气。
呼吸。
越想自救,却越来越窒息。
不用凶手特意做些什么,她光是坐在这里,都会因头上密封的塑料袋缺氧而亡。
苏见绮深切体会到自己是个疯子,就是在这一刻——她已然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踩在死亡的边缘,却还在享受这种濒死的快感。
甚至心脏,还为找到杀死秦之朗的凶手而狂跳不止。
她可以确定,这个男人就是红心脏连环杀人犯。
那于千万人中脱颖而出的癫狂基因,想掩盖也盖不住。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了一首诡异的轻缓圆舞曲。
像特意为她播放的死亡颂歌。
伴随着节奏鼓点,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
高大的身影站在她面前,自上而下投射阴影,遮掩住头顶唯一的光。
这个人仍戴着摩托车头盔,传出来的声音很闷:“我能感觉得到,你在找我。”
他的声音由空阔变得立体,能判断出,她此刻是在一个很窄的房间中。
类似于杂物间或者是卫生间。
“我知道你和那些人不一样,特意穿得这么漂亮,是为了吸引我的注意?”
说着,他俯身靠近苏见绮,深吸了一口气,“我能闻到,你身上有和我一样的味道。”
苏见绮没什么表情。
下一秒,那人伸出手,隔着塑料袋,轻轻勾勒她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
她皱了皱眉,厌恶地扭开头。
“我觉得我们应该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但可惜,我看出来了你对我的敌意。”
那人冰冷的指尖一路下滑,到达她的脖颈动脉,“你真的很安静,安静得我都不知道第一刀该割开你的哪里——那些人都太吵,每次我都喜欢先割断他们的声带,讨厌他们求饶和哭泣的声音。”
苏见绮眉眼一凛,想要撞开他的手。
然而,那人突然大力扣住她的下颌,故意高高抬起她的下巴,后脑勺正好可以枕在木椅靠背。
此时此刻,她算是深切体会到了这把椅子的妙用——方便拉长她的脖颈,像杀鸡一样,割断她的咽喉。
她被迫看着天花板,视野被黑袋子遮住,只能看见一块昏黄的光晕。
那一刻,绝望和窒息的感觉席卷全身。
不过,苏见绮依然冷静,第一反应是……原来这就是受害者临死前的感受。
秦之朗在拉长脖颈,等待刀尖落下的时候,想的会是什么?
想的会是她吗?
想到她的时候,会是一个什么心情?
会恨她吗?
就在苏见绮想要继续往下回忆时,突然,记忆好似卡壳了一般,开始变得零碎而模糊。
甚至还带给了她强烈的眩晕感。
又是这样……
每次当她想要回忆起后面发生的事情,身体就会产生强烈的不适感,就像自动开启了保护机制,阻止她继续深想下去。
苏见绮闭了闭眼,避免被凶手看出不适,她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喝了一口旁边的水。
直播间的网友们还在等着她继续讲述。
接下来的记忆,倒不是全然忘记了,只是变得零碎而没有逻辑。
——她记得墙上挂有一件儿童的红色羽绒服,却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能看见。
——记得自己逃了出去,却忘记了逃出去的过程。
因此,苏见绮屡次想向王书鸢提起此事,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曾在心理治疗时,旁敲侧击问过梁舒栀,听说这在心理学上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被称为创伤性记忆丧失。
意味着那天晚上,曾经发生过令她恐惧的事情,大脑为了保护她,本能地封闭了这部分的记忆。
苏见绮大概知道因为什么,她醒来的时候,脖子上缠着纱布,不过刀口不深,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看来她做足了准备,还是差一点死在凶手的手里。
她放下水杯,重新恢复淡定,盯着屏幕:“杀人犯先生,如果我猜得没错,你用来吸引受害者注意的就是一只被拴住的猫咪对不对?”
这个做法很高明,利用人类的怜悯心理,在受害者的注意力全部被这个可爱的小东西吸引走之后,从背后突然出现,用迷药令他们失去意识。
何雯雯、孙大勇、梁珍珠、秦之朗、程爽,这些人看
上去都很面善,不像是会对一只可怜的猫咪弃之不顾。
唯一比较出乎意料的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顾旸。
谁能想到,一个无恶不作的男人竟然会因为一只小小的猫咪,断送了性命。
苏见绮打算关闭直播。
反正这个信息抛出去,刺激凶手的目的就达到了——廖光未残忍、自负、掌控欲强,知道她就是当年逃跑的人,一定会忍不住亲手杀死她的。
她要以自己为饵,逼他主动进攻,露出马脚。
她也十分想知道,当年那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怎么会是一个坐着轮椅的瘦弱少年。
直播间关闭后,苏见绮手机上不停接到信息,多半是来自程溯和李秋娘的震惊与询问。
王书鸢似乎敏锐察觉到她的计划,问她在哪里。
苏见绮一个都没有回复,也不需要回复。
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直接激那个杀人犯。
她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毫无征兆伸出来,扣住她的手腕。
卧室分明宽敞,秦之朗高大身影出现的那一刹那,却陡然变得逼仄。
两人离得很近。
苏见绮的鼻尖若有似无挨着他的胸膛,嗅着他身体释放出的一丝辛烈气息。
无形却似有形,强势性钻入她的口鼻。
他自上而下注视着她,片刻,抬手摸向她脖间那条浅淡的疤痕。
手套上的皮革微糙,抚摸她的脖颈时,带来一阵奇异的酥痒。
苏见绮忍不住缩了一下。
秦之朗的声音挟有怒意:“你在四年前,差点被那个男人杀了?”
这句话直白出现,瞬间,苏见绮脊背略过一阵古怪的震颤。
久违的恐惧感在心头一晃而过。
她不能违心的说不害怕,她是人类,在死亡面前自然会有惧意。
发现秦之朗是在因为她而情绪波动,她心头一暖,顺势环住他的腰:“我这不是没事嘛。”
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情绪十分不稳,幽蓝色鬼火在四周横冲直撞,同时眼底多了几分尖锐和陌生的情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这双侵略性的眉眼和生前的温和眼眸微妙的重合了一下。
苏见绮愣神之际,他突然俯下高大的身体,将头埋在她的脖间,着了魔一般,贪恋地嗅起她的味道。
很像是猫咪见到了猫薄荷,成瘾地进行吸气。
同时,冰冷的嘴唇缓缓在她动脉上滑动,不知餍足。
简直像是在小心翼翼确认,她还活着。
苏见绮一怔,心脏传来柔软的塌陷感。
她从未觉得自己活着,会对什么人产生重要的意义。
但是这一刻,在这个危险锋利的男人将头埋于她的颈间,冰冷的嘴唇不断啄吻她的动脉,大口嗅闻她的气息时,他表现出来的贪恋之情让她强烈地体会到了一种被需要感。
……她的活着似乎对他来说,是有意义的。
也正因此,一种长久被她忽视的、复杂而隐秘的空虚感在她内心不断扩大。
她没有哪一刻像此刻这般庆幸,自己还活着。
能够靠近他,拥抱住他,填满她长久以来干涸皲裂的缝隙。
不管是内心,还是身体。
这种强烈想要亲近他的感觉,把苏见绮自己都吓了一跳。
秦之朗没有说话,但从绷紧用力的手指以及炙热焦渴的眼神,都能看见他未满足的欲望。
感觉无需她特意做什么,只用轻舔一下嘴唇,他就会立即过来,含住她的舌。
然而最终,他什么都没有做。
似乎正在被某种陌生而痛苦的情绪煎熬、拉扯,盯着她嘴唇看了一会儿后,猛地后退一步。
苏见绮眼睁睁看着他突然离开的背影:“……?”
难道她理解错了,其实他不想吻?
第64章 分手的记忆
秦之朗决绝离开,苏见绮以为今晚自己要独守空床了。
谁知,刚伸手准备关灯,灯泡突然接触不良闪了两下,房间骤然陷入昏暗。
她一扫阴霾,重新打起精神。
果然,下一刻,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秦之朗走了进来。
他似乎刚刚清洗完毕,头发微乱潮湿,蕴含一丝慵懒的俊逸。
不知是否为了勾引,他没有系衬衣领口的那颗扣子,散漫地露出了棱致的枯白锁骨。
这种主动暴露自己身体的行为,苏见绮每次看都耳根发热。
秦之朗走到床边,垂眸盯着她。
几缕潮湿的发丝垂下,遮掩住他的一只眼睛,无端添了一丝沾染欲望的诡色与癫狂。
她看得一时入迷,后知后觉没有给他让位置,立即向后挪了挪。
盯她看了几秒,他才缓缓坐到床边。
苏见绮已经迫不及待抱住他了,感知他的身体像水泥柱子一样僵硬冰冷。
接下来凶手肯定会想办法来杀了她的,以防万一,她还是需要向他确认:“你会保护我的,对吧?”
当然,即便秦之朗不在,她也早想好了应对凶手的办法。
只是为了万无一失,还是需要这只神通广大的鬼怪加入。
他倏然垂下眼,面容似乎多了几分愠色,紧接着,抬起她的下巴,重重吮了一下她的舌尖。
苏见绮被他亲得脊骨都麻了。
他好像越来越会吻了。
最后,他用力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拉开一点距离:“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喜欢欺骗?”
苏见绮笑了笑:“……”
对上他道格外抓人的视线时,她顿时就失去了全部辩驳的勇气。
秦之朗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眸色沉了沉,躺到她身边。
她像往常一样自然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进他的颈间,闭上了眼睛。
即将熟睡之际,她突然听见他问:“你确定他一定会亲自来杀你?”
苏见绮困极了,没睁开眼:“嗯,像他那么追求完美的人,肯定会受不了手里逃跑掉一个的,他肯定会疯了一样的找我。”
说完,她就沉沉地坠入梦乡。
没有听见他接下来那句醋意十足的话:“你似乎很了解那个凶手。”
耳畔传来她平稳的呼吸声。
秦之朗侧眸看了看,没有忍心打扰。
想了想,替她盖好了被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嫉妒心日益暴涨,一想到她的脑子里装着那个凶手和其他多余的人,他就愤怒得无以复加。
恨不得钻进她的大脑,驱赶出除了他之外的所有东西,只留下他自己。
他眼神冰冷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一丝困意。
死后他长眠了四年,本就不需要睡觉,之所以过来陪睡,完全是出于某种未知而焦躁的冲动。
这种冲动类似于一种没有解药的绝症——他必须要时时刻刻看着苏见绮,嗅着她的气息,感受她的体温,甚至是做一些更加亲密的举动,才能够安抚下他这种聒噪又尖锐的情绪。
苏见绮一直专心追查凶手,没能注意自己的身体。
可秦之朗有在注意。
她的脸色在肉眼可见的变差,熟睡的时间也
更长了。
有时候,他都会恐惧,害怕她闭上了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
毕竟,人类是那么的脆弱,一丁点的受伤可能都会致命。
他害怕那个灵媒真的一语成谶——他的存在会榨干她的阳气,令她更快地走向死亡。
谁能知道,她死后会不会像他一样死而复生,还是就像普通的尸体那样,就此僵硬、腐烂,直至完全消失……
每每想到这里,秦之朗全身的骨骼仿佛撕裂了一般发出疼痛,痛得他像经历了第二遍的死亡。
他清楚知道自己作为鬼怪,应该远离她,这样才能保护她的身体。
然而,光是想到离开两个字,他就会感受到一种超越认知的恐惧。
这种恐惧甚至是两倍。
——他害怕她的死亡,同时,也在畏惧自己的消失。
毕竟,他已经死了,是一只鬼怪。
即便苏见绮能安然无恙活着,他也无法保证自己一直存在于这个世界,陪在她的身边。
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或许就是下一秒,他就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无知无觉的化为烟烬。
不管是哪种情况,无法永远占有她这件事,几乎快要将他逼疯。
秦之朗目光黯淡,被一阵强烈的空虚感驱使,他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力道恨不得将她揉进骨头里。
苏见绮是被吻醒的。
醒来的一瞬间,她切身感受到了某只男鬼的疯狂,像是一位干渴已久的病人,舌尖带有强势的攻击,毫无章法与她舌头交缠。
似乎在由此,感受她的存在。
她被他吻得目光变沉,顺势两手环住他的脖颈。
可能这是秦之朗的癖好。
命令她睁开眼后,就盯着她的眼睛,滚动起凸起的喉结,重重地咽下她的唾液。
不仅色/情,还郑重地传达出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苏见绮默默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大半夜的,要这么刺激吗?
谁知,更刺激的还在后面——他主动带着她的手,触碰到皮革边缘,缓缓扯下了那只唯一的皮手套。
像是对他发出了某种暗示……
苏见绮感觉心脏跳到了咽喉。
除去刺激的暗示,他带着她摘下手套这一行为……也很带感。
那是一只赤裸的手,未能被血肉包裹,还是嶙峋坚硬的枯白色手骨。
可以想象,骨头与软肉的碰撞与缠绵。
她脸颊一瞬烧得发烫,避免弄脏了床铺,提议去旁边的木椅上。
秦之朗应是默许了,将她妥帖地抱到椅子上后,转身去浴室洗了个手。
很快,寂静的空间里多了一丝隐秘的水声。
苏见绮额上渗出薄汗,下意识闭上眼,双手牢牢环住他的脖子,避免身体一软再从椅子上摔下去。
曾经听说过,秦之朗学过弹钢琴,可惜一直没有见过。
今天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很难想象,这些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琴键上,会演奏出怎样一支疯狂而刺激的曲子。
简直可以掠夺心脏,震颤灵魂。
他今夜疯得好不正常,享受之余,她不免担忧:“你怎么了?”
他没有说话。
她挣扎着掀开眼皮。
眼前,秦之朗的琥珀瞳因为兴奋而缩小,再一次流露出那夸张到恐怖的情感浓度。
只一眼,就足以令人窒息。
苏见绮已经顾不上良心不安了,手指间的灵活,总是一遍遍将她拉入欢愉的深渊中。
每次挣扎,她就会更加沦陷几分。
刺激太过,她忍不住将手在秦之朗身上胡乱游走,突然,摸到了他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衬衣布料,她能感到,他手臂上的肌肉在一寸寸恢复。
又一次,在他们疯狂的过程中,他重新生长了一部分血肉。
很不可思议的感受。
起初,苏见绮还只能抓握住他嶙峋的骨头,然后慢慢的,肌肉出现、涨大,结结实实填满她的掌心。
尤其是他指尖深深一用力,手臂新生出来的肌肉也会绷得很硬,她深切体会到了独属于男性的强势和侵略性。
苏见绮不自觉仰起头,眯了眯双眼。
潮湿、咸湿、浓郁的空气混合在一起,令她头晕目眩。
她身体软得不行,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膀,让他可以停下来了。
然而,他不但没有听话,反而展开了新一轮的进攻。
他真的疯了。
苏见绮实在受不了,踹了秦之朗一脚,让他赶紧停手。
她迷离地睁开眼睛,对上视线的刹那,再一次被他那种痛苦而愤怒的眼神吓到了。
理智回笼后,再体会他的动作,似乎平白增添了几分惩罚的快意。
苏见绮又摸到了他硬邦邦的手臂肌肉,心咯噔一下,这一次不会恢复了对她不利的记忆了吧?
顿时,她的脊背一阵发凉。
她本想装傻逃离,他却猛然扣住她逃跑的手臂。
不知什么湿黏的东西混合他冰冷的气息,毫无阻碍覆上她的手腕。
一时间,苏见绮不知是该害羞还是恐惧。
秦之朗自上而下注视着他,将她的手举起,压在椅背。
这个角度,她能看见他散漫露出的棱致锁骨,以可怕的起伏度,一上一下。
片刻,他冷声开口:“阿绮,再说一次,当年究竟是谁提出的分手?”
苏见绮愣了一下,仿佛从天堂坠落到地狱,心脏失重得砰砰直跳。
恍惚间,她看见温温柔柔的秦之朗和现在危险的他交叠在了一起,两个人的琥珀瞳合二为一,眼神都满是痛苦与不解。
事已至此,她没什么好欺骗的了,默默动了下发紧发痛的喉咙,沉着嗓反问:“……你不是恢复这部分记忆了嘛,还问我干什么?”
可能是早有心理准备,谎言被戳穿后,苏见绮反而平静了下来。
冷静下来的她微微一笑,平白就多了几分挑衅的意味。
秦之朗倏然下压眉头,喉结重重滚动,愤怒得气息混乱不堪。
他的口中还残留她的唾液,空气中的咸湿味道也没有消散。
两人的姿势仍旧色/气,却在沉默的僵持之中多了一丝剑拔弩张。
下一秒,他居高临下,盯着她,牢牢掐住她的咽喉。
冰冷的气息一下钻透她的脖间毛孔,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一直都在骗我?”他明明掌控着她的生死,表情却像是反被威胁了一样,痛苦不堪。
这句话,苏见绮不知他是在替哪一个自己问,但他这个虚掐住她脖颈的力道,实在虚张声势。
她觉得自己可以诚实一点:“对,在你复活之初,我不告诉你这个真相,就是为了在你手里活下去。”
话音刚落,秦之朗突然逼近一步,重重抬起她的头:“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苏见绮皱了皱眉。
她也是一个疯子,这个痛感对她来说,非常带劲。
“那你想说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嫉妒生前的自己吗?”
她抬起手,抓住他的手。
湿黏的东西像胶水,将他们的皮肤紧紧地粘在一起。
秦之朗反应激烈地盯着她覆上来的手,全身僵硬。
苏见绮早就想好了说辞,淡定地眨了下睫毛:“我不喜欢生前的你,你不是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吗?我说过了,会更喜欢现在的你。”
“包括你掐着我的动作,也很喜欢。”
她无视了自己的话有多变态,牵起他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抬眼瞧着他,张口含了一下他的手指。
他瞳孔一缩,脑袋足有几秒钟的空白。
第65章 疯狂
秦之朗被这份滚烫烙得浑身不适,猛地抽回手。
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却僵麻了他整条手臂。
他居高临下掐着她的脖子,垂下眼,竭力平静下暴动的情绪。
最初,他摘下手套暗示她,是因为发现她的体/液可以很好的帮助他恢复血肉——上一次,他的手部血肉就很快长了出来。
每次新生血肉,就会带来一段新的记忆,秦之朗希望尽快恢复全部记忆,帮助她找到有关凶手的线索。
早一日解决这件事,他才能早一日将她的注意力全部拉到自己的身上。
岂料,进去之后他就完全失去了理智,她的温暖、湿润和柔软,无一不令他沉溺在这种亲密接触的欢愉中。
并且不知餍足,一遍遍想要挥弄浪潮。
效果确实很明显,在她的滋养下,他的手臂新生出来了结实的肌肉。
与此同
时,带来了一段新的记忆。
由于恢复的记忆没有顺序,好一会儿,秦之朗才能判断出来自于哪个阶段。
这段记忆一开始,他以第一视角看见自己藏起了一个类似礼物的盒子,紧接着,听见她的声音,装作无事发生般将抽屉推了回去。
应该是刚刚睡醒,当时他的身体血气方刚,能看见某处轮廓分明。
紧接着,一双白皙的手臂就从后面环住了他。
光是回忆,秦之朗就觉得背部肌肉滑过一阵奇妙的颤动。
那时的她似乎比现在还要大胆,看着他,眨巴眨巴睫毛,小手就不安分地覆了上去。
几乎就是一刹那,秦之朗光是看着记忆,都感觉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除了震惊还有羞愤。
生前的他许是也被吓了一跳,发出了一个古怪的音调。
一种……在他现在看来异常难为情的声音。
秦之朗头皮发麻,不知生前的他究竟是从喉咙的哪处发出来的。
他冷眼旁观,注视着记忆中的他们。
似乎连透过来的空气都是闷热胶黏的。
一时间,嫉妒心作祟,他更加毫无章法,食髓知味。
四年前的整个过程,秦之朗在记忆里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在教科书般的范本下,找到了她最喜欢的节奏。
最后,记忆中的那个他低哼一声,满足得埋在她的颈侧亲吻。
就在双方都舒爽时,旖旎的记忆产生了突然翻天覆的变化——她突然盯着他的眼睛,冷漠开口:“秦之朗,我们分手吧。”
话音刚落,眼前的记忆突变模糊,耳畔也似乎传来尖锐的耳鸣。
这一瞬间,秦之朗似乎和生前的那个他达到了同频共振,喉咙仿佛被一下攥紧了,发不出声音。
在记忆里的他黯哑着嗓问“为什么”的同时,他才算真正意识到,四年前的她究竟说了怎样一句残忍的话。
也就是这时,他才发现,苏见绮竟然在‘是谁提出的分手’这个问题上也撒谎骗了他。
这一发现,令秦之朗怒不可遏。
他发了疯一般活动手指,对她展开了新一轮的掠夺。
然而,真正令他发疯的还不止于此。
当生前的他猛然叫住她,询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自己,她回过头的表情是那么冷漠,连声音也毫无温度:“我该告诉你实话吗?答案就是——从来没有过。”
她甚至还冷静而残忍地补充了一句:“我只是拿你来当个消遣而已。”
记忆到这里,刚好结束。
秦之朗满脑子都是四年前的她那平静而决绝的表情。
他暴怒地质问,却再度看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反问他一句:“你不是恢复这部分记忆了嘛,还问我干什么?”
颇有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不知为何,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深深的恐惧。
生前的那个秦之朗对她有多好,他是看在眼中的,可即便如此,也没能够得到她的喜欢。
更不用说,现在的他曾那么恐吓她,她又怎么可能真正喜欢?
一想到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没能得到她的喜欢,强烈的不安感就如钻心蚀骨的虫子,密密麻麻扩大,咬得他痛不欲生。
秦之朗终于明白了,这份刻在骨子里的恨意来自于哪里——因为她从未喜欢过他。
她冷漠的谎言以及他的爱而不得,共同在他的尸骨中留下了刻骨铭心的恨意,扭曲且疯狂。
此时此刻,他似乎和生前的自己有了同样的情愫。
苏见绮说出的每一句话,他再也不敢相信一个字。
哪怕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主动含上了他的手指,他也无法再相信。
秦之朗重重地闭了下眼。
他真是贪得无厌,分明一开始只是想要将她囚禁在身边而已,到现在,居然还想得到她的心。
片刻,他听见自己竭力平静的声音:“……所以,你为什么要提出分手?为什么不再‘消遣’下去了?”
有那么几秒钟,他居然在想,永远生活在谎言中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苏见绮虽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仍头皮发麻。
——他看向她的眼神实在锋利,几乎可以将她大卸八块。
她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四年前,她没说过吗?
秦之朗看着这双过于冷淡的眸子,猛然抽出她睡衣的腰带,系在了她的眼睛上。
苏见绮捂住散开的领口。
他似乎就想这样惩罚她,故意剥夺她的视线,同时再度运用起没有血肉的手骨,让她深深体会到他内心激烈的愤怒。
锋利的手骨疯狂磋磨,没多久她又出了一身的汗。
秦之朗等着她的答案。
下一秒,苏见绮感觉身体都快要被他的动作搅碎,于是眯了眯眼,实话实说:“我……我曾经受不了你那么爱我……”
是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
若不是发现生前的秦之朗爱她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她恐怕不会这么快提出分手。
秦之朗对待感情的真挚与虔诚,每每她看见,都会感到良心不安。
从小到大,她没有接受过任何爱意,也不奢望这些。
突然降临这么一份赤诚而浓烈的感情,她在惊喜之余,还会觉得无所适从。
就像一个饥渴已久的人突然面对美味佳肴,向往着,却又不知该如何下口。
于是,她本能地选择逃避。
但是她没想到,这会是秦之朗死亡的导火索。
这个答案,似乎让秦之朗愣了一下,动作也变得迟缓。
他从未想过是这个原因,因为害怕他太爱她而选择分手。
脑袋嗡响一瞬后,他的恐惧感骤然加深。
身体仿佛坠入深渊。
若是可以剖开他的骨头,就会发现,他蕴藏的情感要比生前的那个他,还要卑劣,还要疯狂。
等她窥见的时候,是否还会重复四年前的选择,无情地提出分手?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办?”秦之朗激动地上前一步,膝盖抵进她的两膝间,直勾勾盯着她被蒙住的双眼。
此时此刻,他深切体会到了情感的可怕之处,可以说与诅咒无异。
连他死亡成为一具骷髅,都没能摆脱。
如果他愿意,他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一个人,抢夺这世上任何一笔财富,却唯独,对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束手无策。
哪怕亲手剖开,摸到她鲜活跳动的心脏,他也无法将自己装进去。
相较于人类,秦之朗拥有了更加神通广大的能力,可是在面对她‘不喜欢’这件事上,却是完全没有办法。
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令他深深地陷入不安之中。
椅子上全是水。
大半夜的,苏见绮实在受不了:“我不是说了,我已经喜欢上现在的你了。”
话音刚落,秦之朗发出了一声黯哑的冷笑。
寻求解药一般,他再度将头埋于她的颈间,大口大口深吸着她的气息,嘴唇抵住她的动脉。
苏见绮被剥夺视觉,触觉就被放大,这种痒意让她下意识偏过头。
这个躲避举动,立刻就踩中了他敏感的神经——他如猛兽狩猎般,微微张开口,咬住她的脖子。
“我没有一刻不想杀了你,让你死亡,成为我的同类。”他叼着她的动脉,呼吸粗重地说,“可是我不确定你死后,还会不会复活成我这个状态……”
苏见绮打了个颤,听出来他没开玩笑,默默咽了下口水。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像是一只爱而不得、听不进去人话的疯狗。
“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喜欢?”
他就像一位患了怪病的患者,呼吸急促,全身震颤。
似乎彻底失了控,他将对她的疯狂想法全部剖露出来,包括但不限于:
修建一座无人知晓的地牢,将她的囚禁永远起来。
杀掉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男人,让她身边的异性只存在他一个。
甚至是,附身在她身上,从灵魂到肉/体都彻底地占有她。
苏见绮越听越毛骨悚然,用尽力气一个巴掌扇了过去,让他冷静一点。
记得第一次扇他,孤零零的头骨嘭的一下就摔在了地上。
这一次有了肌肉的支撑,他的头愣是没有半分的偏移,像只疯魔的恶鬼,直勾勾地盯着她。
她冷冷开口:“秦之朗,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很喜欢现在的你,你要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隔着布条,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这渗人的冰冷气息,仍可昭示他的情绪有多不安稳。
“你要是再这样疯下去,消耗的
就只有我的耐心,说不定突然某个时刻,我就厌烦了,真的不喜欢你了。”
她凭感觉,踹了他一脚,“还不赶紧把手指拿出来,想留里面过夜啊?”
这句话似乎是绝杀,秦之朗终于安静了。
她一把扯掉蒙眼的腰带,才发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么痛苦而疯狂。
他的整条袖口都湿了,浸透的白衬衫贴在手臂上,显现出结实又优美的肌肉线条。
淡青色的青筋鼓起,呈现出十足的男性张力。
苏见绮耳朵一烧,又踹了他一脚:“抱我去浴室,然后把这里清理干净。”
都是因为他,才会这么发大水。
秦之朗似乎冷静了一些,默不作声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送到浴室。
她勉强还能动,自己洗了个澡,出来时,需要清洗的那把椅子不见了。
负责清洗椅子的人也不见了。
苏见绮懒得多想,全身累得不行,倒头就睡。
本以为秦之朗只是暂时离开,没想到一天一夜过去,仍然不见他的行踪。
只有按时的一日三餐,证明他还存在于这栋别墅。
以防万一,她重新调整了应对凶手的计划,万一这个脾气古怪的骷髅真的不管她了怎么办?
毕竟他们现在的关系处于敏感阶段,他又在恨她,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就是在这时,苏见绮收到了一条久违的信息。
是三年来,一直与她联系的“廖青罗”发过来的:【我知道,你是想激我去找你。】
苏见绮勾了下唇:【那你是来还是不来呢?】
几秒钟后:
【当然,我会去亲手解决你的。】
【毕竟我一直在可惜,四年前划破你脖子的那一刀,下手太轻了。】
第66章 约会
苏见绮看着他发来的最后一句话,呼吸一窒。
脖间那条浅淡的疤痕好像重新裂开,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上面爬行啃咬,又痛又痒。
大脑自动开启的防御状态虽然将她的记忆切得零碎且混乱,但身体的记忆还记得,曾有一把刀差点割开了她的动脉。
差一点,她就成为了第六名受害者。
濒死体验这种事情,想要忘记也无法彻底忘记。
她闭上眼,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是和凶手对决的关键时刻,对方肯定会不遗余力搅乱他的心神。
——就像现在这样。
这种挑衅,无异于用刀尖在她破掉的伤口处狠狠搅弄,专攻她的要害。
但想通之后,这种威胁就不会动摇她分毫。
苏见绮冷静地按灭屏幕,将手机扔到一边。
她非常期待对手会以怎样的手段找到她。
她住的湖中心别墅,四周都有秦之朗设下的结界,除非有厉害的玄学术师帮忙,否则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这里。
为了计划顺利进行,她在考虑要不要让秦之朗故意暴露出一个结界缺口,方便凶手找过来。
可他似乎正在生气,会听她的话吗?
说实话,苏见绮心里没底。
以他疯狂的念头来说,说不定会希望这里一辈子不被人找到,将她永远困在这里,才好。
昨夜之后,秦之朗很久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了,连视线和气息也隐藏得严严实实。
她完全感受不到。
只有到饭点时,餐桌上会摆好一道道味道不错的食物。
等她吃完,桌上的碗筷又会毫无征兆的消失。
苏见绮有种微妙的感觉。
好像自己是他的宠物,别墅是她的笼子,他负责一日三餐喂养她。
她倒不讨厌这种方式,这要比饿肚子好得太多了,也比吃虫子要好。
小时候,她会被关在衣柜里,等什么时候那个混蛋父亲心情好了,才会把她放出来。
饿肚子便成为了她的家常便饭。
她知道,那个混蛋巴不得她死,可她偏要好好活着。
母亲林琳平日对她不错,但发疯起来的时候会将地上的虫子当成糖果,塞进她的嘴里。
还会用力捂住她的嘴,不允许她吐出来:“乖女儿,这颗糖我藏了很久,你快吃进去,别被你爸爸发现了。”
在她认真关切的眼神中,苏见绮只能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苏见绮并不怨恨母亲。
她只是疯了。
大约就是因为这些经历,苏见绮对食物没有太大的追求,只要能够支撑她活下去就行。
起码,在遇见秦之朗之前,她一直是这么过的。
遇见秦之朗之后,她才发现,原来她在食物上也有自己的喜恶。
苏见绮抬头看了看正上方始终安静的房间,决定试一下他的态度。
要是秦之朗不想管她,她可以趁早调整计划。
于是第二天一早,她无视了他准备好的早餐,径直打开了别墅的大门,走了出去。
清晨的湖泊有一股浓重的泥土味道,她一路沿着木桥走走停停,最后来到了结界的边界处。
上次秦之朗带她走过,这两棵大树之间连接着一条小巷,出了这里,就能到万仙镇的主路。
大概因为结界,她试了几次都没能找到那条小巷。
就在她快要没耐心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钻进了她的耳道:“你不吃我给你准备的食物,又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想逃离这里吗?”
苏见绮愣了一下。
漂亮?
她只是将披散的头发扎成了简单的马尾辫而已,衣服穿的还是昨天那套。
他理解的“漂亮”可真简单……
要不是正事当前,她真想调侃他两句。
“你把我藏得这么深,凶手想要找过来可能会困难。”她反问,“我还怎么能顺利推进计划?”
秦之朗似乎想说什么,但半天都没有回应,唯剩粗重的呼吸在耳边响起。
僵持了好一会儿,就在苏见绮准备直接问出“你还会不会保护我”的时候,听见他冰冷着嗓音开口:“那你还回来吗?”
好像在反过来确认她的态度。
苏见绮突然就觉得没必要问那个问题了。
他眼底蕴含的情愫有种夸张的浓度,光是感受,都能围剿得她心脏砰砰直跳。
——他肯定会保护她的,毕竟他还想永远囚禁她。
秦之朗的破绽太多,要不是为了正事,苏见绮很想借此机会逗一逗他。
现在,她如实开口:“当然会。”
他没有说话,视线一瞬变得极富入侵性,似乎想要直接看进她心底深处去。
很明显,他不再信她。
苏见绮眨了眨眼:“你在担心什么?就算我不想回来,你不是也会把我抓回来的吗?”
话音刚落,她就感受到了一道尖利的目光,几乎将她钉在原地。
她忘记了,对方已经是一条听不懂人话的疯狗。
“不想回来”四个字好像一下踩中了他敏感的神经,顾不上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他骤然暴怒起来。
秦之朗现身的刹那,那极为恐怖的眼神吓了她一跳。
像是恨不得就此咬住她的脖颈,吸干她全身的血液,将她当做一个不会动的配饰,挂在自己的身上。
“你果然不想回来?”他一下扣住她的手腕,狠狠用力。
“……不是,你再好好理解一下那句话的意思呢?”
此刻,他听不进去任何声音,脑袋嗡响一片。
分手的记忆让他的情绪变得极其不稳定,几乎是竭尽全力,才没有用准备好的铁链捆住她的手脚。
之所以没有实施,完全是因为她的那句话——
“你要是再这样疯下去,消耗的就只有我的耐心。”
他不敢做得太过,尽力克制着。
但是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真的要将他逼疯了!
——她可能永远不会喜欢他。
每次一想到这点,秦之朗都感觉体内的血液异常翻涌,早晚有一天就会爆炸,令他粉身碎骨。
苏见绮倒吸一口气,意识到他控制不了自己狂暴的情绪,即将失控,急忙上前抱住他安抚。
“跟你开玩笑呢,我没有不想回来。这次出去就是想露个破绽而已,我会回来的,而且很喜欢在这里跟你生活。”
秦之朗没有说话,在她抱上来的时候,他就顺势地低下头,患病了一般大口大口做着深呼吸,喉结不断上下滚动,吞咽着她的气息。
他的气息太冷,太刺激,苏见绮忍不住打了个抖。
这条疯狗有多敏感?
她不过打了个颤,似乎立刻就激起了他的反应,两条手臂展开捕捉,紧紧抱住了她。
以一种快要将她揉到骨子里的力道。
苏见绮想着正事要紧,邀请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当做我们两个的约会?”
足足有十几秒钟,他才回过神,气息混乱又冰冷,扑簌在她脖颈:“约会?”
“对,就像普通情侣那样,出门约会。”
他应是同意了,松开了她。
苏见绮发现秦之朗的神色僵冷,冷白色的耳根却泛起微微的潮红。
真是敏感啊,光是听见约会都能害羞。
秦之朗像上次那样,戴上了口罩和帽子。
然后,垂着眼,将那只恢复饱满的手缓缓戴上了黑皮手套。
大概因为两只手都试过,现在再关注他的手指,总能联想到一些刺激和不洁的画面。
苏见绮耳朵一热,缓缓移开眼。
他真的不是在故意勾引她吗?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他捉到掌心。
修长的手指隔着微糙的皮革强势地填满她的指间缝隙,与她十指相扣。
即使不止一次做这个动作,苏见绮还是会被他这种意味不明的进犯感弄得呼吸急促。
罪魁祸首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问:“想去哪里?”
她脑子晕晕乎乎的,随口说了个热闹的地方:“去祭台那边看看吧。”
反正这次出门的目的就是诱敌,人越多越好。
再有一周就到万仙镇最热闹的火龙节,舞龙的男人们和跳祭舞的女人们最近都在抓紧彩排,海滨的广场上人山人海。
秦之朗这个打扮配合绝佳的身材,吸引了不少关注,连带着苏见绮也被多看了几眼。
在这里,他们遇见了带孩子出来玩的老何和李秋娘。
李秋娘没敢张扬,四处看了看,拽着苏见绮去往一边。
十指紧扣的手被迫分开,秦之朗垂下眼,气场瞬间冷了几分。
怕他一生气将这里变成血淋淋的屠宰场,苏见绮急忙安抚他马上回来。
李秋娘变了很多,也老了很多,眉眼间皆是急切:“小神婆,你说你从凶手那里逃脱,那你有没有看见我家雯雯?”
“这段时间我老梦见我家雯雯……说自己脖子疼,心口也疼。”
苏见绮并非天性冷漠的人,看着李秋娘充满红血丝泪汪汪的眼睛,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那件染了血的红色羽绒服就挂在凶手行凶地点的墙上,又有国外修道院的照片作证,她可以百分之一百的确定,何雯雯就是因为那件衣服被害的。
在她犹豫的时候,秦之朗阴沉着脸走了过来,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拽走。
苏见绮顺势离开。
李秋娘眼巴巴地叫住她,缓缓拉出一个讨好的笑:“我家雯雯她……她应该不是因为我给她买的那件羽绒服才被杀的吧?”
苏见绮张了张口。
老何看不过眼,急忙过来抱住李秋娘,说:“小神婆还有要紧的事,你就别打扰她了,放心吧,咱家雯雯不可能是因为那件羽绒服才死的。”
他给苏见绮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地转头离开。
走远了好一段距离,苏见绮的胸口都堵得厉害
秦之朗看她一眼,用力攥紧她的手,似安慰又似不满。
“那个女人分明知道答案,却还在问你。”他问,“她到底想得到什么?”
静默两秒,苏见绮缓缓开口:“可能想得到……她孩子其实没死的好消息。”
这种感觉,她其实深有体会。
她也曾将自己推进一个怪圈里——要是她不提分手,秦之朗是不是就不会死。
跟李秋娘陷入的红色羽绒服怪圈差不多。
幸运的是,她逃出来了。
离开广场,两人在外面吃了个饭,下午才回到别墅。
秦之朗听从她的建议,特意将结界留了个破绽,等着凶手找上门。
苏见绮满脑子都是计划,忘记了今天说过什么,直到晚上吃完饭。
秦之朗洗完碗,擦干手上的水渍,走出来:“那我们的约会就算是完成了?”
他忘记了什么叫做约会,认真询问的样子有点可爱。
苏见绮忍不住抱住他,踮起脚,亲了亲他的唇:“这样,才算是完成了。”
秦之朗全身一僵,望向她的眼神难以读懂,似乎兴奋和愤怒并存。
他们的关系仍处在敏感阶段。
她的谎言,让他判断不出她的亲近是因为真的喜欢,还是因为需要他的帮助。
也许她只是需要他,才强打起精神亲近他。
苏见绮眨了眨眼,正要开口问他怎么了,突然间,别墅里的灯毫无预兆熄灭。
黑暗中,秦之朗陡然释放出慑人的气场。
“有人来了。”他提醒她。
苏见绮马上打起精神,摸到腰间的匕首。
秦之朗眉眼一凛,活动了两下手骨,准备出门杀人。
刚走两步,注意到满屋子的黑暗,他回过头问:“会害怕吗?”
她正值兴奋状态,摇了摇头:“我不怕黑。”
他盯她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转过身。
别墅大门像受到了某种指令倏然打开。
月色中,他神色冷漠,缓缓扯下手套,露出方便杀人的枯白色手骨。
安静间,可以听见骨头间细碎的磨响。
秦之朗似乎爆发了真正的杀意。
相较于之前,面对她时流露出的杀意,可以说,那时候的完全是小儿科级别了。
他真正想要杀人的时候,连周围震荡的空气都充斥着杀戮的欢愉,令人不寒而栗。
别墅门重新合上。
即便苏见绮说不怕黑,秦之朗离开的时候还是留下了两簇幽蓝色的鬼火,为她照明。
第67章 失而复得
不知不觉间,苏见绮已经非常了解死后的秦之朗。
围绕在他身边的鬼火毫无波动,证明他此刻内心平静。
若是鬼火跳跃着横冲直撞,说明他的情绪十分狂暴。
要是某时变成了粉红色,应该就是害羞的意思。
通过鬼火的状态,她可以判断出秦之朗的情况怎样。
但是,她从未见过这一幕——两簇鬼火发疯了似的一番横冲直撞,突然,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以最快的速度,残忍而决绝地掐灭了这两团火焰。
黑暗瞬间降临。
苏见绮在这里住了有段时间,独处的时间也很多,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感觉周围是一片死寂。
别墅是死寂的,湖泊是死寂,就连天上的月亮也是死寂的。
她站立不动,屏息凝神,耳畔唯一传来的是她心脏狂跳不止的声音。
忽然间,她被巨大的不安感裹挟,脑袋一阵嗡响。
秦之朗可能出事了。
她说不出来想到这个的原因,可能因为,那两簇鬼火消失得过于突然?
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被骤然掐灭的感觉。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
苏见绮快要被这份幽静逼疯。
迫切想要知道秦之朗那边发生了什么。
她越想越担心,他的强势与危险总是让她忽视,鬼怪并不是万能的,要是遇见厉害的术士他一样会灰飞烟灭。
她就曾亲眼看见过,黄神婆将一只鬼怪灰飞烟灭的样子,鬼啸声异常凄惨。
秦之朗会不会也被——
不,不可能。
她猛地闭了闭眼,阻止自己深想下去。
差一点,她手里的匕首就会落地。
但还好,她及时找回了理智,握得更紧。
苏见绮很清醒,她根本没空处
理自己的情绪,若是秦之朗真的出了事,那么她将会面临巨大的危险。
冷静,她警告自己,只有打起精神才能活下去。
她深呼吸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双眸恢复了往日沉静与冷漠。
也就是这时,木桥上多了一个人。
廖光未摇着轮椅,慢悠悠向她靠近。
白色的月光照在湖面上,像是特意为他搭建的出场舞台,反射出绚烂的光。
平心而论,这位少年长得非常好看,身形修长,五官精致,月色中的皮肤如某种珍贵剔透的玉石。
但可惜,他是个残忍的杀人犯。
再好看的容貌也遮盖不住身上腐臭的尸体味。
苏见绮走出别墅,出门迎客。
木桥很长,廖光未不急不慌摇着轮椅,非常费时间。
她渐渐没了耐心,下压眉头:“你的腿到底怎么回事?四年前你抓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廖光未眨了下睫毛,似乎很意外:“没想到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我还以为你会更担心你的前男友。”
她眉眼陡然一凛。
“你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到他的结局了。”他没什么表情,淡着嗓道,“要是那只恶鬼还活着,我怎么能闯得进来呢?”
苏见绮竭力控制着情绪,手指在颤:“你把他怎么了?”
“估计是……魂飞魄散了吧。”
廖光未的口吻轻飘飘的,“那个人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东南亚最有名的灵媒,平日里看着不太靠谱,但他非常厉害。”
说着,他从轮椅侧面拿出一个东西,砰地一声,扔到了她的面前。
是秦之朗拿走的那把匕首。
这把匕首他一直不离身的,除非是……
苏见绮闭了闭眼,竭力命令自己冷静。
回过神来,手里的匕首已经抵到了廖光未的脖颈。
轮椅上的少年还是那副淡然的表情,眨了眨眼,问:“你要杀死我吗?”
苏见绮没说话,自上而下注视着他。
眼前这双浅棕色的眼睛,给她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像那个人,又不太像。
她不知该怎样形容这种感觉,这个少年是凶手无疑,但不知为何,他整体释放出来的气息却不是她熟悉的。
关键是,廖光未就在她刀下,她却没有捕获到猎物的兴奋感。
他的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一副毫不抵抗的样子,是觉得她一定不会杀他?
苏见绮下压眉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知道?”他偏了偏头,“不如我们来交换答案?”
她眼中带了些疑惑。
“我看过你十年前的笔录,你说你亲爸是个会变脸的混蛋,你妈妈是个疯子,他们两个都有虐待你的行为,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没有亲手杀掉他们?”
廖光未眨着眼睛,十分好奇。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童年的经历很相似,都是妈妈不疼爸爸不爱的。
并且同时,他们两个都拥有疯子的杀人基因。
他很奇怪,为什么她的手能够干干净净。
“这还需要什么理由?”苏见绮嗤笑一声:“可能我足够理智吧,没有被疯子的基因控制,不像你……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被基因操控的傀儡,蠢货一个。”
少年脸上终于有了愠色,眼神也有了变化。
但还不对,这种程度的恶意,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人。
作为交换,廖光未盯着她的眼睛,摊开手:“你想要的答案就在我的身上,就看你能不能发现了。”
几乎是立刻,苏见绮就确认了答案:“双重人格?”
少年惊讶一瞬,难得展开笑脸:“看来‘他’说的没错,你很聪明,‘他’一直很期待,你能亲自找到‘他’。”
“同时‘他’还让我提醒你,等你找到‘他’的时候,‘他’一定会杀了你的。”
苏见绮垂了垂眸,发现少年即便被划破脖颈也没有切换人格,干脆放下匕首,后退一步。
看得出来,在她了解凶手的同时,凶手也将她研究透了——知道杀死这个人格的廖光未没有任何意义,她便不会动手。
这是个有意思的游戏。
若是她找不到凶手的人格,案件的线索可能就要到此为止。
若是她找到了凶手的人格,那么将会面临被杀死的风险。
苏见绮找到了刺激的感觉,微微一笑,坐到了门口的长椅上。
机会难得,她想知道自己手里的拼图到底对不对。
“如果我没猜错,你手上杀死的第一条生命,是一个年仅一岁的男婴。”她说,“在你病态的思维中,那个被抛弃的婴儿就相当于你自己,你第一个想要杀死的人,就是你自己。”
“你恨自己出生在这个世界,恨自己没能出生在一个健全的家庭,当然,你最恨的还是你那个臭名昭著的父亲西奥多,因为你是他的儿子,所以才会受到了周围人的辱骂和殴打。”
“戴夫。”她特意叫了他外国名字,“修道院的生活一定很痛苦吧。”
少年倏然抬起眼皮,眼神异常古怪。
苏见绮要的就是他这个反应,继续道:“那些修道院的孩子说你是恶魔之子,只有一个小女孩愿意亲近你,对不对?我记得那个小女孩名叫艾米丽?”
提起这个女孩,廖光未肉眼可见激动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艾米丽是她被收养之后的名字,莉莉才是她在修道院里的名字——不,她不应该叫莉莉,应该叫叛徒,她背叛了我!”
少年忘不了那天,他从修女手里得到了一块巧克力,满心欢喜要去送给莉莉,却被告知莉莉被一对有钱的夫妇收养,即将离开这里。
那时正值冬天,那对夫妇还给莉莉买了一件漂亮的红色羽绒服。
莉莉穿着新衣服,笑着接过他递来巧克力。
下一秒,就被他一把抢过去,狠狠地踩在了地上,碾成了泥。
莉莉明明说过,要跟他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却抛弃了他。
——她一定在畏惧他,厌弃他,说不定私下也会喊他恶魔之子。
那天,莉莉离开的时候他追了出去,甚至以这双腿来威胁她留下,没想到换来的只有莉莉的震惊与恐惧。
她说:“戴夫,你不能这样,你吓到我了。”
莉莉还是走了。
从那以后,他也站不起来了,简直像中了诅咒。
可能是他心底深处觉得,唯一会关心他的女孩走了,即便是能站起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苏见绮打断他的思绪:“所以,你杀何雯雯的理由就是她穿了一件红色羽绒服,手里还拿了块巧克力,让你想到了背叛你的莉莉?”
廖光未没说话,闭了下眼。
修长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扶手。
“你先杀死了代替你自己的男婴,然后是代替莉莉的何雯雯,你的杀人基因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她说,“你杀死的第三个人孙大勇,是代替了你亲生父亲西奥多去死的,因为你觉得这些痛苦的来源都是因为他,是不是?”
他还是没有回应,蹙着眉,用力地晃了晃脑袋。
指甲扣着轮椅扶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苏见绮继续刺激:“你杀红了眼,你恨你的奶奶生下来了你该死的父亲,这就是你杀死第四个受害者梁珍珠的原因——那条相似的珍珠项链就是你决定下手的关键,对不对?”
她盯着举止怪异的少年,缓缓站起身:“你先后杀死顾旸和程爽,也是因为你觉得他们很像你那素未谋面的哥哥姐姐,对不对?”
在一声尖锐的指甲划过塑料声音之后,廖光未忽然变得安静。
孤月突然被厚厚的云层遮盖。
这个角度,他一动不动坐在轮椅上,大半面容陷在阴影之中,无端多了几分阴鸷之色。
苏见绮警惕与他拉开距离,握紧匕首:“我一直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要杀秦之朗?”
从廖光未的反应中,她觉得自己的思路没问题,但就是突兀地多出来了秦之朗这一条线。
这时,他终于开口:“你的问题太多了。”
声音不再清冽,多了一丝沉闷和沙哑。
少年盯着她,缓缓扯出一个笑意:“你可没有四年前安静了,让我恨不得立刻就割断你的喉咙。”
是他!
凶手的人格出现了!
苏见绮下压眉头,猛地收紧手指。
这时天上的云朵散开,少年阴鸷的表情暴露无遗。
这才是一双连环杀人犯的眼睛,浅棕色的瞳仁冰冷锋利,下方似有暗流涌动。
下一刻,她倒吸一口气——只见廖光未幽幽盯着她的眼睛,双手撑着轮椅扶手,缓慢而有力地站起身。
高大削瘦的身体投射下一道修长变形、阴冷黝黑的影子。
他果然可以站起来,并且双腿没有半分晃动,与正常人无异。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找到我的,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像你这么了解我了。”廖光未眸色沉了沉,“可惜啊,你马上就要被我杀死了。”
他活动了一下略有麻木的双腿,俯下腰身,从轮椅下方拔出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刀尖反射着森冷的光。
苏见绮扫了一眼,慢慢往别墅里退:“还有一件事是我想不通的,你杀死的为什么没有你亲生母亲的替代品,难道你并不恨她?”
少年把玩着匕首,步伐缓慢有力地靠近:“我说了,你的问题太多了,吵得人头疼。”
话音刚落,他眉眼一凛,加快了步伐。
苏见绮转身往楼上跑。
“现在知道怕了,不是你挑衅我的时候了?”廖光未走进来,一脚踹开了门边的花瓶,“不过我得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杀死那个黄裙子女孩后,廖青罗带我出国进行治疗,试图将我和主人格融合,但怎么可能,我的计划还差最重要的一个人。”
苏见绮跑到二楼,回头看了一眼,他已经追到了楼梯口。
“因为你还没有找到可以代替你母亲去死的人是嘛?”她问。
廖光未微微一笑,大跨步地往上冲:“你真的很了解我,没错,那个该死的女人还没有在我的计划里死去。”
苏见绮冲到卧室,反锁上门。
“我要是你,会直接找本人报仇,而不是找这么多代替品。”
廖光未没说话。
安静间,他的脚步声缓慢而有力,逐渐靠了过来。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她的心脏上,化作逼迫人呼吸停止的鼓点。
最后,脚步声结束。
他停在门口,额头似乎抵在了门上,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找本人报仇呢?”
下一秒,门把手传来疯狂的转响。
在幽静的环境中,可谓炸耳。
苏见绮见采录的信息差不多了,按了按耳朵里的隐藏式通讯器,示意王书鸢可以过来了——这是她三年前就做好的计划,即便没有秦之朗,她也会以身作饵的方式来采集证据。
少年一遍遍的踹门,门板不堪重负,晃动得十分厉害,感觉用不了多久就能闯进来。
她紧握住匕首,紧盯门缝,打算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先刺瞎他的一只眼睛。
然而。
踹门的声音毫无预兆消失了。
就感觉他刚刚踢到门,还没用力,就戛然而止了。
此时此刻,苏见绮的神经绷到紧张状态,轻微一点的变动都能引起她的警觉。
也正是因此,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辛涩的、危险的、极富侵略性的。
苏见绮指尖颤了颤,心脏瞬间收紧。
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非人的、尖锐的气息会令她分外安心。
心脏的某处似乎被他的气息填满,获得一种微妙的满足感。
隔着门板,传来秦之朗的声音:“解决灵媒费了些功夫,你没事吧?”
苏见绮听得耳朵发热,喉咙发紧,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迫不及待打开门。
玻璃透进来一缕冷调的月光,像一片轻盈的纱,落在秦之朗冷峻的眉眼上。
他居高临下,伸出一只手,狠狠掐住了少年的脖子。
相较于他离开时,身上的衣裤破了一些,看样子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但他的神色仍然冷漠淡然,似乎这根本不值一提。
他枯白色的手骨是赤裸的,上面残留了一些浓郁而温热的血液。
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心情让苏见绮顾不上任何,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秦之朗的身体敏感得僵硬。
她对他的热情拥抱,差点就让他手一颤,把少年的脖颈扭断。
第68章 喜欢
苏见绮没有沉迷于这个拥抱,释放出情绪后,松开了秦之朗。
她看向廖光未,告诉他,刑警队长正在赶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她胸前的隐蔽摄像头里记录了下来。
包括关于受害者的谈话,以及他从轮椅上缓缓起身的样子。
少年没什么反应。
此人格不愧是心理变态的凶手,面对死而复生的尸骨,震惊一瞬以后就恢复了正常。
苏见绮质问他那五具尸体埋在了哪里。
“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尸体。”他不慌不忙地挑了下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秦之朗眸色一沉,手骨骤然用力,狠狠将他推到墙壁。
廖光未被掐得青筋暴起,皮肤涨红,却诡异地笑出了声。
“对,就这样,杀了我,这样你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对夫妻还等着他们女儿的尸体?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咯咯笑出了声,“何雯雯那个小丫头啊,傻得不得了,临死之前还哭着跟我说,让我轻一点,她怕疼——可我偏偏用了最大的力气,割断了她的喉咙!”
这个笑容太刺眼,苏见绮用了最大力气,啪地一声扇在他的脸上。
秦之朗看她一眼,心领神会再度用力。
廖光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痛苦与狰狞。
她终于爽了:“这才是一个输者该有的表情。”
秦之朗新生出的手臂肌肉鼓胀得硬邦邦的。
她轻轻按住,提醒他不要真的动手:“他就是在故意激我们杀了他,想要受害者家属们永远找不到家人的尸体。”
这里的人都讲一个落叶归根、尘埃落定,他这样做,无非就是想要看见受害者家属们在希望与绝望之中煎熬。
让他去死,反而掉进了他的计划之中。
秦之朗停了一会儿,缓缓收回嶙峋有力的枯白手骨。
廖光未失去了支撑,贴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咳嗽不止。
苏见绮蹲在他面前,捏起他的下巴:“别得意,即便我不让你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少年低垂着头,咳得脖间凸起一根血红色的青筋,片刻,他茫然又无助地掀起眼皮。
似乎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眼底再度变成了一片没有波澜的平静湖泊。
苏见绮近距离盯着他,眉头一皱:“你……”
居然瞬间切换回了主人格?
廖光未的全身戾气进退,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
他捂着脖子咳了两声,睫毛被泪水濡湿:“……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他的双腿站不起来,只能瘫软地坐在地上。
这时,两束森白色的车灯破开屋外的黑暗,王书鸢驾车赶来。
秦之朗看了一眼窗外,隐去身影。
得知凶手是双重人格,做恶的还是不常出现的副人格,王书鸢胸口漫长起伏一下,蹙着眉:“恐怕会有些麻烦。 ”
苏见绮看了一眼被拷在车里的廖光未,下压眉头:“难怪他能这么肆无忌惮。”
如果废了这么一大番功夫还无法给他判刑的话,她不介意采用另一种方式了结这个案子。
王书鸢看出来她表情不对,提醒她:“接下来这个人就交给我,你不要再插手了,知道吗?”
苏见绮笑了笑:“我尽量吧。”
王书鸢越想越不放心,再三嘱咐她不要动一些非法的念头。
苏见绮嗯嗯啊啊敷衍着应下。
精神放松下来后,王书鸢抬头看向眼前这栋别致的湖景别墅,神色略显微妙:“你现在住在这儿?”
苏见绮听出来她话里有话:“怎么了?”
“虽然这句话不该由我说……但据说这栋别墅闹鬼来着。”王书鸢说,“也是四年前的事情,有个脾气古怪的老教授在别墅里突发心脏病去世,此后这里就一直不太平。”
“老教授?”
“说起来,那个老教授还跟你沾了点关系,是秦之朗的老师。据我们调查,这位老教授就是得知他的死讯,悲伤过度而死的。”
苏见绮想起来了,之前秦之朗好像提过,他一直在帮助某位老教授进行项目研究,那位老教授无儿无女,像父亲一样对他非常好。
……难怪死后的秦之朗会选择住在这里。
很微妙的一种感觉,这对兴趣相投的师生竟然将缘分续写到了死亡之后。
王书鸢即将离开,不放心地探出头:“说真的,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别再住这种没有人气儿的地方了。”
苏见绮笑了笑,没说话。
车开了一段距离出去,王书鸢侧眸看了下后视镜,看见她披头散发站在那里,鬼森森的感觉。
虽然她不信鬼神,但苏见绮给她的感觉越来越不妙了。
就好像……她的身边此刻正站着一个高大诡异的鬼影,缠住了她。
王书鸢头皮一麻,急忙赶去脑中的胡思乱想。
苏见绮看着逐渐没入黑暗的车尾灯,转过身,这时,耳边传来一声冷意:“把凶手交给她,你确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吗?”
“她和我一样等了四年。”她说,“一定会的。”
……
王书鸢开车驶入城郊小道,黑暗中,仅有这一辆车穿梭于茂密的林间。
她看了一眼反光镜,坐在后面的少年安静地看着窗外。
过了一会儿,廖光未突然开口:“我研究过,患有重大精神类疾病的人最多只能判几年,大部分还是没有判刑的状态,即便你们抓了我也没有用。”
他甚至没有看王书鸢一眼,只是盯着窗外,口吻平淡地诉说。
这时,车辆开进一个废弃的隧道,里面漆黑一片。
王书鸢猛地踩下刹车。
突然的惯性让廖光未转过头。
这个角度,他看不见王书鸢的表情,只能看见她那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用力到泛白。
“你知道为什么今晚出警的就我一个人吗?”
廖光未意识到了什么,浅棕色的瞳仁微微收缩。
下一秒,车灯关闭,窒息的黑暗从四面八方灌入车内。
黑暗中,王书鸢缓缓开口:“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梁珍珠曾经资助过的学生,为了这个案子,我主动申请从市局调到了这里。”
“四年了,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放过你吗?”
说着,王书鸢点了一根烟,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按规定,我们是不允许一人出警的,更不能在出警的时候吸烟。”
廖光未没说话,盯着她指尖明明灭灭的红点,敏锐理解了她的潜台词——为了抓到他,她已经违反了太多规定。
她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廖光未不禁紧张起来,胸口起伏。
最后,王书鸢掐灭了烟:“我一定会尽我全力给你定罪的。”
三年前,苏见绮邀请她加入这个计划的时候,她就已经表明了态度,会在不违法的情况下提供帮助。
作为警察,她会严肃地维护司法公正,给凶手定罪判刑。
记得那次见面,除了主导者苏见绮,王书鸢还看见了何雯雯的母亲李秋娘。
还有一位陌生面孔,说是第二位受害者孙大勇的爱人。
说起来,那是王书鸢第一次和孙大勇的家属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道最后,苏见绮将她安排在了计划的哪一环。
……
供电恢复后,苏见绮洗了个澡,换上轻薄舒服的睡裙。
刚打开浴室的门,便嗅到了一阵清淡冷冽的木质香味——秦之朗已经洗完了澡,正在她的房间。
卧室里没开灯,窗外透进一缕月光。
他恰好站在月色中,穿着一件干净无尘的白色衬衫,袖口齐整地遮盖住腕骨,正在整理书架。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划着书角,在墨香的书籍上轻轻掠过。
苏见绮忽然觉得他缥缈得好不真实。
似乎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可能下一秒,他就会在她的眼前化为尘埃消散。
她越想越觉得后怕。
可能是经历过失去,她才深切感知到自己有多么需要他。
身体好像碎裂出了好些缝隙,需要他的气息和身体来不断填满
在遇见秦之朗之前,她从不觉得自己会迷恋任何亲密关系,只觉得异常麻烦。
但遇见他之后,她就变成了一个贪婪的无底洞,想要每时每刻被他填满。
苏见绮走过去,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
秦之朗脊背一僵。
她刚洗完澡,带着过于滚烫的体温,没穿内衣,睡衣又特别轻薄。
几乎是立刻,他骨头就能感受她身体的弧度和绵软。
好一会儿,他才让自己放松下来,低垂下头:“怎么了?”
一缕潮湿的发丝掉下,虚掩他漂亮的琥珀色眸子
她闭着眼睛,语气带了一丝委屈:“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强烈的空虚感驱使,她手臂收紧,更加用力地抱住他,蹭了蹭他的后背。
秦之朗的身体变得更加僵硬,神色也更加僵冷。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依恋。
是为了感谢他及时出现救了她一条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她在害怕他不会回来,是说谎还是……真的?
他转过身,扣住她的下颌,抬起来。
苏见绮顺从地睁开眼睛。
“你真的会害怕我不回来?”他问。
她点点头:“那两簇鬼火消失的时候,我真的好怕你被灰飞烟灭,我甚至已经想好要怎么为你报仇了。”
不知是被她拥抱着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的眼神分外真诚,秦之朗突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念头。
她似乎是真的喜欢他。
不带谎言那种的……喜欢。
第69章 接纳
如果不再将她的行为视为谎言,一切都有迹可循。
她会主动拥抱他。
会亲口对他说喜欢。
会亲吻他丑陋的肋骨。
甚至是……主动拉起他的手,更进一步。
这段时间,她主动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哪怕是晚上睡觉,也喜欢让他陪伴。
亲密地环住他的腰,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所以,他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她没有在说谎,是真的喜欢他?
这个念头刚冒出,秦之朗头皮瞬间炸开,全身的骨头都发出兴奋的颤动。
他就像干渴已久的人,突然得到了大量的滋养,惊喜的同时还有深深的恐惧。
害怕握住的是一片海市蜃楼,转眼就消失无
踪。
害怕是他的痴心妄想,她只是在恐惧他这个死人,才强迫自己亲近。
又或者,他只是她的另一个消遣。
就像生前的他那样,满以为他们是心意相通,可是到头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等到她某天厌倦了,同样会决绝地离开,残忍地对他说一句:“从来没有喜欢过。”
到时候,他要怎么办?
是把她用铁链拴在身上,还是剖开她的心,努力把自己塞进去?
即便做到了,他们这样,又能坚持多久?
秦之朗快要被最近的想法逼疯了——他们之间,不仅仅是爱与不爱的问题,还隔着生与死的巨大鸿沟。
他们可能就没有结果!
这一念头刚冒出,简直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匕首,直接精准地切断了他的咽喉,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
秦之朗垂眼看着她,不发一言。
苏见绮觉得他很奇怪,安静得过了头。
儿时经历所致,她很少会表露出真正的内心想法。
今天她一再突破自己,说出这些肉麻的话,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不需要对方表现得有多热情,但这样未免太冷漠了。
该不会秦之朗还在思考,这句话是不是在骗他吧?
苏见绮抬起头,突然想到狼来了的寓言——老实诚恳的人受到了几次欺骗后,就再也不会相信说谎者的话了。
于是,她脑中又浮现那两个字,报应。
谁让她那么坏,玩弄过一份纯粹的感情。
秦之朗不再相信她,也是情理之中。
好在,他没有转身就走,睡觉时还是躺到了她的身边。
即便他们一起睡了好多次,他的身体总是僵硬笔直的,好一会儿才能放松变软。
苏见绮闭上眼,熟稔地环住他的腰身,迷迷糊糊之际,听见他问:“这件事就算是解决了,对吗?”
这句话,又可以翻译为:你脑子里可以不再去想那个凶手了,是吗?
她听懂了他的意思:“等找到那些受害者尸体,将他绳之以法了,就算解决了。”
他没有再说话,安静下来。
很快,困意来袭,苏见绮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她一醒来就出现在梁舒栀的心理诊所里。
这次,不是因为秦之朗的死亡而去治疗的,而是因为她意外失去了父母。
在那个梦里,她的父母是正常人,对她非常好,所以他们意外死亡后她才悲伤过度,需要进行心理治疗。
从来没有发生过红心脏连环杀人案件,梁舒栀的哥哥顾旸活得好好的,还来给她送饭。
何雯雯也没有死,老何和李秋娘他们一家三口特别幸福。
苏见绮能看见,梁珍珠戴着漂亮的珍珠项链,到菜市场买菜。
孙大勇骑着三轮车,准备去卖新收来的旧家具。
程溯和他的姐姐程爽一起举着相机,到处打卡拍照。
柳莺因为自己上小学的儿子,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这些人就像重活了一次,一切都很美好,像童话故事。
唯一就是,没有秦之朗。
不是苏见绮没有找到,而是所有人都不记得他。
包括吴淑熙,她一脸茫然,说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儿子,她一开始就是和赵乾良结的婚。
——那是一个没有秦之朗存在的世界。
可能因为这个梦做得太真实了,苏见绮几乎是被惊醒的。
她在梦里发了疯似的询问秦之朗的下落,醒来时,那种焦急不安的心情仍然存在。
大概她今晚经历过失去,才会做这个诡异的梦吧。
苏见绮没有深想,试图去抱秦之朗继续安睡。
然而,身边空无一人。
霎时间,一股寒意从脊骨直冲天灵盖,她猛然睁开眼,本就不安的心脏砰砰直跳。
“秦之朗?”她立即坐起身,下床,打开卧室房门。
客厅没有开灯,隐约可见幽蓝色的火焰跳跃。
秦之朗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低头翻看着一本书。
苏见绮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声音不免带了些抱怨:“……你跑这儿来干嘛,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呢。”
他扬起眼眸,眼底带了些疑惑。
这是他第一次半夜离开,没想到她会惊醒。
她最近睡眠都很深,完全没必要为了扯谎做到这个地步。
难道……她是真的喜欢?
“你在看什么?”苏见绮坐到他的身边,自动将身体钻进他的怀抱里,“这些是黄神婆的笔记,你看了身体不会有事吗?”
秦之朗愣愣看着一个温暖而绵软的身体钻过他的手臂,贴到他的胸膛,毛绒绒的脑袋顶若有似无扫着他的下颌。
很微妙的感觉,她一抱过来,似乎连身体都完整了。
不知该不该告诉她,他在寻找可以让他们在一起的方法——在不伤害她身体的同时,他可以永远留在她身边。
可若是让她知道,他会令她更快走向死亡,会决绝地让他离开的吧?
但最后,他还是说了:“你的身体好像受到了我的影响,我想知道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苏见绮扬起头,眨了一下睫毛:“这就是你半夜来翻书的原因?”
秦之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一暗,将笔记合上扔到一边。
下一秒,单手扣住她的下颌,声音带了一丝恶狠狠:“即便你要让我离开,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大不了将你的尸体永远拴在我的身上。”
一般人早就会被这种发言吓跑了,可谁叫苏见绮是个追求刺激的疯子呢。
不仅不害怕,还觉得特别震撼人心。
幽暗的光线中,秦之朗低垂着头,看不清具体的神色,异常鬼魅。
“谁要让你离开了。”苏见绮莞尔,“你就缠着我不放吧,挺好的。”
恐怕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如此符合她的性/癖了。
——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那么爱她了。
秦之朗没说话,胸膛急促地起了可怕的幅度。
肩上的鬼火也在混乱跳动。
“我承认,一直觉得承受不住你的这份浓烈的感情,但是经历过失去后我才明白……”苏见绮说,“这份喜欢的消失,远远要比接受这份喜欢,还要让我恐惧。”
他呼吸混乱不已,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僵冷:“即便我会让你更快的死亡?”
“是的。”她抬起双手,捧住他冰冷的脸庞,亲了亲他的唇,“我们能一起死,这很浪漫。”
恰似一颗星火坠入,他的骨头仿佛干枯的草木,轰地一下燃烧起来。
苏见绮注意到他冷白色的耳根炸开微红的细小颗粒,笑了笑:“在遇见你之前,我已经无数次想象过自杀的感觉了。”
这并不违背她强烈的自我性。
在她想活的时候,会拼命的活下去,在觉得生活没意思的时候,也会想去亲自体验死亡。
她享受孤独,同样也会被孤独蚕食。
她讨厌单调的生活,如果她的生命里只剩下死亡这一件刺激的事情,她会去做的。
而且,苏见绮莫名有种感觉——她已经无法和秦之朗分开了。
就像两棵残破的枯树,根系越缠越紧,彼此嵌入,难解难分。
确认心意之后,苏见绮忽然感觉全身轻松。
如果知道坦然要比逃避轻松,她早就接受了。
秦之朗看她的眼神却更为古怪了。
她打了个呵欠,准备起身。
岂料,他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回身上。
没有皮革布料的遮挡,他新生的手部肌肉冰冷刺骨,针扎一样,刺进她的血管之中。
也就是这时,她注意到,秦之朗的琥珀瞳兴奋得缩小,带有几分猛兽般的进攻性。
他几乎强迫性地与她十指相扣,严丝合缝地与她掌心相贴。
这张无可挑剔的脸,竟然因为兴奋和某种情绪变得有些扭曲。
苏见绮懵了一下,不就是不让他离开嘛,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
秦之朗的声音急促而黯哑:“那就再向我证明一次,你喜欢我。”
这不是他第一次要她证明,却是最兴奋的一次。
正好苏见绮也对他有点奇怪的想法,看他一眼,大胆地跨坐在他身上。
她最先亲了他的唇,像平常那样与他冰凉湿软的舌尖勾缠了一会儿。
然后,微微张开湿漉漉的唇瓣,含弄了一下他凸起的喉结。
鬼怪和人类的体温是相反的,人类兴奋的时候身体会滚烫,他的身体却是更加冰冷。
苏见绮不禁头皮一阵发麻,因为太冷了,简直像在亲吻一个柔软的冰块。
秦之朗垂眼看着他,胸口起伏的幅
度越来越瘆人,目光也在渐渐变沉。
苏见绮继续往下,解开他的衬衣扣子,亲吻了一下他的肋骨。
能感觉到,他是想阻止的,手都摸到了她的手腕,又重重地压了下去。
苏见绮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差不多也是这样,她坐在他身上,一路亲吻下去。
即将亲吻他新生出来的腰腹时,她掀眸看了一眼——他的衬衫散漫凌乱,呼吸粗重,眸子也失了焦。
她微微一笑,低下头,亲吻了他因为紧张而收缩的结实腹肌。
他真的特别敏感,立刻,腰腹就有小幅度的颤动。
苏见绮似乎感觉到他某处分明的轮廓,但不确定。
想到上一次,他们就因为那东西闹得不愉快,不想揭他男性的伤疤,她停住了动作。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被捉住。
“怎么不继续了?”秦之朗觉得自己疯了,竟然问出了如此卑劣的问题。
但没办法,他现在兴奋得忘乎所以,由此带动的欲望与冲动,连他都控制不了。
一想到,她愿意让他留下,愿意让他继续缠着她——他就恨不得立刻与她融为一体。
苏见绮被他过于狂热的兴奋吓到了。
他的视线就像粘度很高的胶水,黏在她的脸上就没有再偏移过。
身体上的每寸肌肉也相应地起了反应,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于是,轮廓更明显了。
苏见绮脸颊一红,他不会……已经长出来了吧?
第70章 帮忙
秦之朗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
之前,这种异样好比盘踞在腿间的毒蛇,他尚且可以靠理智制止它活跃的游走。
但如今,这条毒蛇就像一只失了控的怪物,无论他如何清醒地命令它停止,它都积蓄着一种骇人的爆发力。
按理说,他该高兴的,他的身体恢复得更加完整,可以像普通情侣那样与她结合在一起。
但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异常羞耻。
可能因为,他不懂情爱,却有了极强的生理反应。
完全不知该如何纾解。
甚至忘记了,生前的自己是怎么压抑住这种冲动的。
简直跟无法掌控的怪物一样……
更让他微微眩晕的是,苏见绮还坐在他身上,切身体会到她作为女性的绵软和温柔。
他不知该如何排解,该不该排解,是否该遵从心底的兽性一一付诸实施。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令他立即做出动作,抓着她削瘦的肩膀,推开。
苏见绮懵了一下,感觉对方抓在肩膀的那双手游走着某种躁动,连指尖都在打颤。
秦之朗似乎在努力表现得无动于衷。
但很明显,他无法冷静,两侧的耳根炸开细密的淡红色颗粒,像过敏的疹子一样。
呼吸更加粗重不匀,胸膛急切起伏到一个夸张的频率。
眼神……也愈发直白和露骨。
然而,他迟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只是抓着她的肩膀,时而捏紧时而放松,似乎在犹豫是将她推开还是拥入怀中。
新生出来的某处轮廓分明,极有存在感。
就算苏见绮不想去关注,视线总会不自觉被吸引过去。
……他该不会是不懂怎么碰自己?
怀疑照此下去,他会将自己憋到散架,她默默咽了一下口水,问:“……要帮忙吗?”
不用问,秦之朗就知道她指的是什么,涌起更为剧烈的耻意。
他瞬间头皮发麻,更大力气地捏住她的肩膀,仿佛连皮肤下流动的血液也是狂躁不安的。
他不知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这像怪物一样的东西,邪恶又不洁。
她却想要帮他。
秦之朗重重滚动了一下喉结,感觉自己疯得更厉害了。
她是如此淡定,亲吻了他的唇和丑陋的肋骨——为什么不让她继续证明她的喜欢呢?就通过这个污浊的东西。
于是,他没有说话,垂着眼,默不作声看她下一步的动作。
呼吸间,他脖间鼓起的青筋微微颤动,无端增添了几分欲/色。
他应该是默许了。
苏见绮头皮微微发紧,她并不是没有经验,愣了两秒这粗壮后,就游刃有余地进行。
秦之朗闭了闭眼,呼吸陡然就变了节奏。
掌心传来刺骨的冰冷,苏见绮忍不住打了个颤。
他敏感得几乎没有忍耐力。
很快,她就被这股爆发力弄得头昏脑涨。
空气忽然变得胶黏,还散发着一些刺激的荷尔蒙气息。
苏见绮感受到指尖湿凉,眸光变沉,本想说些什么。
一抬头,秦之朗低垂着眼,衣衫凌乱,一副完全被玩弄过的样子,她就没好意思调侃。
手边正好有湿巾,她扯了两张,准备清理。
下一秒钟,他主动扣住她的手腕,低垂下头,一言不发地帮她清理干净。
修长的指尖甚至探进了她的手指缝隙间仔细擦拭。
似乎怕她看见自己此刻的神色,秦之朗还灭掉了四周的鬼火。
黑暗中,擦拭的过程变得分外漫长。
苏见绮发现他手指有微微颤意。
再开口时,秦之朗的嗓音已经不稳:“……你也这样帮过生前那个我是不是?”
这一点她说谎不得,他在最新的记忆里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苏见绮根本没有想欺瞒的意思,直白道:“是啊,帮过。怎么,不够舒服吗?”
他深深看她一眼,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顿时大了几分,但没有再说什么。
好像羞耻到极致,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
最后,他将高挺的鼻梁埋进她掌心,确认没有残留任何异味,才松开她手。
空气中浓郁而不洁的气息还未全部散去。
苏见绮被撩拨起来,有点欲求不满的意思。
大概因为,今夜的空虚感实在过重,她就想要将身体填满。
只见她目光发沉,伸出刚刚清洗干净的那只手——
下一秒,他就捉住她手。
黑暗中,苏见绮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感受到他的眼神焦渴。
如果她没感觉错,他也是想要的。
但不知为何,无视了她的引诱和暗示。
苏见绮感觉到,秦之朗托起了她左手的那根无名指,大拇指在她指根那里轻轻摩挲,平白带了些虔诚与郑重。
她正疑惑他这奇怪的举动,他就突然松开她手。
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瞬间在她眼前消失。
客厅里骤然变得空荡。
苏见绮:“……?”
她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得想办法让他改掉这种什么都不说明就离开的习惯了。
秦之朗回到了生前住的地方。
按照记忆,他打开了那个积了灰尘的抽屉。
里面却没有了那个礼物盒。
尽管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但他莫名有种预感,盒子里面会是一枚戒指。
——是她曾说过,需要戴到无名指指节上进行求婚,才能成为他妻子的东西。
他抱着侥幸的想法过来查看,却没有任何发现。
进一步证明,这东西确实在四年前被他带出去了。
现在礼物存在的地方可能有几个:
警局的证物箱里。
曾经等待她赴约的那个地方。
亦或者是……在他被害的第一案发现场。
……
苏见绮觉得秦之朗这两天怪怪的。
自从那天晚上不告而别之后,他回来就将自己关在了三楼阁楼里,不知在忙些什么。
该给她做饭的时候,他会现身于厨房,到了晚上,他也会乖乖陪睡,就是只字不提自己在做什么。
苏见绮也没有问。
每次谈及这个话题的时候,总会被正事打搅,一来二去她也就没有问的心思。
大概因为他们有了进一步的亲密举动,秦之朗好像更黏人了。
以前睡觉,都是她环住他的腰身,将头靠到他的肩膀。
但现在,更多的会是他反过来抱住她,将头埋于他的颈侧,而且每一次,他的嘴唇必须要触碰她的动脉。
整个过程,他都表现出来极大的依恋之情。
苏见绮每次听见他缓慢而有力地深吸着她的气息,她的心脏都会融化成水。
要知道,他是一个绝对危险的鬼怪,曾经不止一次想要杀了她,现在却如此黏她。
她真的……享受极了。
同时,她获得了微妙的征服快感。
忽然就懂了,为什么生前的秦之朗无法激起她的血液沸腾——因为没有挑战。
生前,他一上来就表现出极大的
喜欢,她轻松就能将他拿捏在手里。
远远没有这种因恨再生出爱的过程,令人肾上腺素飙升。
每次,这只不懂情爱的鬼怪充满色欲地啄吻她的颈间,她都会兴奋得头皮发麻。
然而。
不知是秦之朗不想,还是不会,每次恰到好处可以进行下一步的时候,他总会回避她的撩拨。
若不是能亲身感受到他那极富存在感的某处,她还以为,有反应的只有她一个。
苏见绮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主动了。
于是打算故技重施,晾着他,等他什么时候主动想要再说。
她再度忙起正事。
被抓去警局的廖光未情况有点麻烦,杀人的副人格一直在沉睡,主人格一问三不知。
王书鸢用尽很多办法都没能撬开他的嘴。
廖青罗被抓去审问,同样也是拒不交代。
自从听见红心脏杀人犯落网后,受害者家属们以及围观群众天天堵在警局门口,拉着黑白横幅,希望警方尽快给出一个交代。
柳莺提供的长命锁也没有检测出有效的证据。
几重压力下,王书鸢可谓是焦头烂额。
苏见绮倒是有一个方法,不过不确定能成功——催眠她,去她被封闭的记忆里寻找线索。
不过,这就相当于让她重新经历一遍濒死的体验,王书鸢有些犹豫。
苏见绮却觉得无所谓:“只要能找到给他定罪的线索,不管再来几遍都是值得的。”
王书鸢看出了她的坚决,准备联系专业的催眠师。
苏见绮却坚决只要被拘留的梁舒栀作为主治医师,并表示:“我只相信她。”
王书鸢拗不过她,特意向上级审批,并申请了一个提供催眠的房间。
催眠当天。
时隔一段时间,再见梁舒栀,她更瘦了也更白了,姿态从容地坐在椅子上,依旧不改神秘的气质。
“我都被拘留了,你还不放过我。”梁舒栀扶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你是真见不得我闲着啊。”
苏见绮久违听见了她的毒舌,轻笑:“我们都在忙着呢,让你一个人躲清闲,怎么可能?”
梁舒栀勾了勾唇。
同为追求真相的受害者家属,她还真没有理由推辞。
苏见绮熟稔地躺靠到沙发上。
梁舒栀起身开始准备所用的工具,确认道:“将记忆从大脑封闭的位置里挖出来并不轻松,你可能会再次经历一遍死亡的痛苦,你确定要做吗?”
“确定。”
梁舒栀深深看她一眼:“既然你找了我,我肯定会尽全力挖到想要的线索,事先声明,即便你痛苦得不成样子,我也不会轻易结束的。”
“要的就是你的‘不会结束’,不然我为什么要找你?”
就是苏见绮相信,梁舒栀足够冷静和执着,肯定会想法设法引导她找出线索。
两人默契一笑。
聊天一般,梁舒栀坐到她旁边,突然说:“为了找到凶手你这么努力,你死去的男朋友看见肯定会感动的。”
苏见绮没有回应,静静地看着天花板。
他感不感动她不知道,但她真是不敢动
此时此刻,秦之朗的视线阴冷又尖锐,几乎贯穿了她的心脏,将她钉在原地。
催眠这件事,他明确表示了不同意。
他说了,等他被杀的记忆恢复后肯定就能找到线索,不需要她再为他做些什么。
她知道,他是不想看见她再经历一遍濒死的痛苦。
是苏见绮坚决坚持,秦之朗拿她没办法,催眠才能如期举行。
以防万一,她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她是否表现出痛苦,都要乖乖等到梁舒栀主动结束本次催眠。
绝对不允许他中途打搅。
尽管秦之朗不想同意,最终却没能扭过她。
一句“你要敢打扰,我就会不理你的”,直接结束了两人间的僵持。
知道秦之朗在注视她,她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闭上了眼睛。
在梁舒栀拿手的恍惚催眠下,她的思绪渐渐发沉,很多零碎的记忆变得清晰而有序。
梁舒栀:“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苏见绮稍有思考,意识一下被拖回进记忆之中,几乎是立刻,窒息感骤然攀升。
眼前变得黑暗。
吸气。
呼气。
吸气。
呼气。
到此为止,苏见绮已经完全沉浸于记忆里,完全听不见梁舒栀说话,耳边只剩塑料袋簌簌炸响的声音。
眼前是一片高大阴暗的阴影,遮住了昏黄的光斑。
下一刻,那人大力抬起她的下巴,拉长她的脖颈。
大概因为触及到了封闭很久的记忆,苏见绮耳边传来尖锐的耳鸣声,微微眩晕又找上了她。
就在她的防御机制迫使她苏醒时,一双温热有力的手狠狠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只能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她几次想要挣扎,都被这双手无情地按在木椅上。
也就是这时,苏见绮发现,耳鸣声渐渐退却,可以听清了周围的环境音。
有缓慢的舞曲音乐作为背景,同时传来了金属物品相互磕碰的脆响——凶手好像在不急不慌挑选刀具。
“你这么安静,小一点的手术刀就够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抓住她的头发,狠狠往下拽,迫使她的脖颈拉到了极限。
锋利冰冷的手术刀刚刚触碰到皮肤,她控制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凶手似乎也看见了这片细小的颗粒,短促地发出一声笑。
即将死亡的体验感让苏见绮记头皮发炸,就在这时,她听见凶手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今天抓到的是一个计划之外的女孩,她很有意思。”
“我挑选了一把最小的手术刀,马上要割破她的动脉,不过,我没想好怎么处理她的尸体。”
“要是你突然醒过来,不要害怕,也不要碰任何东西,我会处理好这一切的。”
说完,他就把一个东西扔到了木桌上,发出咚地一声响。
苏见绮屏息凝神去听四周,仍没听见第三个人的呼吸声。
他到底在跟谁说话?
来不及深想,剧烈的刺痛感就骤然拽回她的思绪——凶手已经用刀划破了她的脖子。
她此刻分外清醒,心脏狂跳,感觉到滚烫的血液一瞬涌出来。
苏见绮强迫自己冷静,记得手腕处的智能表上有准备好的录音,急切按下。
她猜到了会被凶手堵住嘴,特意准备的。
下一秒钟,手表里响起低沉而冷静的女音:“我发现你的杀人计划有个致命问题,要不要跟我聊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