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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和前男友的尸骨he了》 第51章 心虚
秦之朗全身一僵,一动不动注视着她。
这句话,他曾经好像听过类似的。
想起来了,和老道士合谋杀死他的那天早上,她拍拍旁边的空位,说要他陪她一起补个觉。
就是那次,她抱住了他,玩弄了他的尾骨,激起了他古怪的羞耻心。
今天怎么又这么说?
是又有什么阴谋?
苏见绮被他看得阵脊背发麻。
诚然,将他留下来是有目的的,只有拥抱和触摸才能知道他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在他阴恻恻的审视中,她尽量将表情表露得真挚:“我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觉得接吻过后你转身就走,气氛怪怪的吗?”
秦之朗没有说话,只是看她。
“而且我也想体验一下和现在的你睡在一起,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静默片刻,他终于开口:“你真的更喜欢现在的我?”
“应该说,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秦
之朗的眼神顿时变得古怪。
他步伐缓慢地走到床边,重新扣住她的下颌。
好不容易分离的呼吸,再度交融。
但他没有吻下来,而是强制地抬起她的下颌,拉长她白皙纤细的脖颈。
下一刻,他将鼻尖抵到她的脖间,无比贪恋地深吸了一下,说:“可我嗅到了谎言的味道。”
苏见绮不由一怔。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迫使自己打起精神:“我没有撒谎,是真的。”
秦之朗高挺的鼻尖正抵在她的动脉,她吞咽唾液的声音,十分清晰地落在他的耳中。
他重重地闭了闭眼,竭力克制住混乱的呼吸——她到底想骗他到什么地步。
他不觉得现在的他有哪里值得她说上一句喜欢。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不打算放过她。
她既然选择欺骗,那么相应的就需要付出代价。
空气凝滞起来。秦之朗没有将头埋在她颈间很久,猛地松开她,直起身。
接着,慢条斯理地脱掉了身上的黑色大衣。
他答应了?
事情太顺利,苏见绮反而紧张起来。
他低头整理大衣,将其搭在了旁边的木椅靠背,忽然,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让苏见绮心脏重重跳动的是,这一眼,他看的是她的腿间。
并且视线迹象异常露骨。
……他一定是闻到了。
刚才接吻太激烈,身体自然就起了反应。
苏见绮耳根倏然烧红,借口肚子疼,匆匆下床去洗手间清理。
感觉就像在与一头嗅觉灵敏的野兽为伍,一丁一点的体/液,都会被他嗅闻得到。
洗手的时候,她注意到自己的睡衣破了条大口子。
大半夜的,她又没有穿内衣……
苏见绮侧过身体,依稀可以看见浑圆的弧度上残留匕首压制的红痕。
幸好是黑色的,不透。
可这是她最喜欢的一件睡衣。
她越想越觉得可惜,冲出卫生间,看见眼前空荡荡的客厅,立即就冒出了一股火。
“你不是说陪我睡觉的嘛,人呢?”她皱了皱眉,抬头冲着空气问,“不带这样说话不算话的。”
睡衣破了,人再跑了,她不是白忙活了。
气氛微妙安静了几秒。
接着,一股冷冽的声音从头顶冒出来:“你是认真的?”
“当然!”
没过多久,秦之朗走了出来,只穿了那件简单的黑色衬衣。
他似乎已经简单清洗过自己了,额间垂下几缕湿润的碎发。
苏见绮越来越好奇了:“你是在哪里洗澡的,还有,你的这些衣服都是哪儿来的?”
他没有回答,走到床边,垂眼盯着她。
她耸了下肩,上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那你就睡外面吧。”
秦之朗僵硬了好一会儿,才反身坐到床边。
苏见绮躺下时,又看见了自己胸前的睡衣破口:“你弄坏了我的衣服,是不是应该赔一件给我?
足有十几秒钟的安静,他才慢慢躺到她的身边,克制着没有去看她的胸口。
“想要什么样的?”他声音仍旧淡漠。
“无所谓,黑色的就行。”
秦之朗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透来暖黄的路灯光线,不算黑,苏见绮转头看向他。
一米九的修长身材,姿势僵硬,真的好长一条。
可能是气质发生了改变,他的五官没有生前那么柔和,线条分明而凌厉,极富侵略性。
再往下,黑色衬衣贴在身上,勾勒出根根遒劲有力的肋骨。
他的四肢缺乏血肉的充盈,显得极长而单薄。
看着看着,她的视线就不自觉抵达他的腿间。
好奇他会不会重新长出那东西……
这时,秦之朗皱了皱眉,声音阴沉了几分:“不是要睡觉吗?”
苏见绮急忙收回目光,看向天花板,装作不经意地试探:“你又有新的记忆出现了吗?是不是和凶手有关的?”
“不是。”
“那是关于什么的?”
他睁开眼睛,抱有审视地看过来。
就在苏见绮反思自己是不是问得太多了时,他语气冷淡道:“火龙……还有你。”
“我?”
“记忆里,我舞着火龙,你站在一棵树下。”
苏见绮更懵了。
她没有参加过火龙节,唯一的一次是去买东西时正好路过广场,她就站在树下远远的张望了一会儿。
就是六年前,秦之朗舞火龙的那次。
她一直以为那次只是她远远地看见了他。
他的记忆里居然也有她吗?
思及此,苏见绮不禁倒吸一口气。
现在回想起来,秦之朗那绽放在火光中的明媚笑容,该不会就是在对着她笑吧?
只是她没有领悟,很快就转身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脏在塌陷,一个忽视已久的问题此刻夸张的占据了她整个大脑——秦之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该不会,早在他十八岁的时候就……
然后等她到了十八岁的时候,才出现在她身边?
这一刻,苏见绮无法关注这段的记忆本身了,念头如小虫子般不断啃食她的大脑。
这时,秦之朗又看了她一眼。
分明他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却莫名心头一颤。
就好像……这双眼睛蕴藏了跨越生死的情感浓度,日积月累积攒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是她难以承受的。
苏见绮忽然心虚,她对待感情的方式向来随便,眼下虽是饮鸩止渴安抚住了秦之朗,那以后呢?
解决完凶手之后,要是他还在身边,她要一直用所谓的‘喜欢’来捆绑住他吗?
倒不是说她的喜欢全是虚假的,至少这种迷恋禁忌危险的感觉是真的,但完全到不了他那种浓烈的地步。
可秦之朗……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他都像是会与她缠绵到死、不离不弃的人。
她能够拿出等量的感情来与他交换吗?
要是拿不出,会将他进一步逼疯吗?
这一想,苏见绮就完全睡不着了,瞪着眼睛到了天明。
因为没睡着,秦之朗轻轻起身离开时她一清二楚。
她良心难安地闭上眼睛,继续装睡,突然不知该用何种情绪来面对他。
她已经甩过他一次了,难道要甩第二次?
而且现在的他可没生前那么好应付,说不定真会发疯杀了她。
苏见绮迷迷糊糊还是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坐起身来,她吓了一跳。
床边整齐叠放了一套崭新的黑色女士睡衣,是她会喜欢的款式。
秦之朗的有求必应,又让她心虚了几分。
她眼神下意识躲闪,装作没有看见,钻进卫生间洗漱。
完事之后点了个外卖,强迫自己进入到考虑案件之中,尽量忽视他存在感强的视线。
苏见绮认真分析了一天案情,倒是想通了——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没必要想这么多。
傍晚,热度降下去,她打算出去逛逛。一开门,便看见了隔壁的混血少年。
这栋居民楼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建的老楼,格局落后,每一层的家家户户都排成一排,打开门就是一道连通到底的走廊。
隔壁房间是走廊的尽头,摆放着画板和颜料,坐着轮椅的少年正神情专注地拿着画笔,描摹夕阳景色。
听到声响,他回过头,浅棕色的眼眸平静无澜。
苏见绮朝他拉出一个微笑:“画画呢?”
少年嗯了一声,面无表情收回目光,继续执笔描摹。
她若有所思看向他的腿。
露出裤脚的一截脚踝修长清瘦,看上去倒是没有力气支撑起整个身体。
要是廖青罗在催眠时没有提到那个‘腿’字,她的直觉还没有这么强烈——凶手的腿肯定和正常人有所区别,所以他才会那么惊讶。
苏见绮没有打草惊蛇,看了两眼就转身走下楼。
阴暗的楼梯间里,耳畔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男音:“我现在就可以去杀了那个人。”
她知道他在说隔壁那个少年,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可以轻易杀死任何人,但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而且,还没找到那些受害者的尸骨。”
最关键的是,她不觉得凶手会怕死,干脆利落杀了他,倒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她要的,是亲手拆解掉凶手自鸣得意的杀人游戏,要亲眼看见凶手无计可施、崩溃咆哮的样子 。
那才够爽。
思及此,苏见绮回头看了一眼。
走廊的斑驳墙体遮住了少年大半个身体,隐约看见他冷淡的眉眼。
她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两秒后,少年搁置下手中的画笔,视线移动到楼下的纤细背影上。
手机搁置在手边,他拿起来,解锁,对准说话的位置。
“18点23分,她从隔壁出门。”他面无表情地复述刚才的场景,“大概在我身后站了十秒钟才离开。”
说完之后,他按灭手机屏幕放到旁边,拿起画笔,继续绘画落日。
第52章 纵火案嫌疑人
苏见绮相信王书鸢的调查速度,但没想到这次比线索先到来的,是突然爆炸开的网络舆论。
一个自称万仙镇百事通的网友,突然在她三年前创建的热帖中回了一条帖子,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你们是不是都不知道,这个贴主曾经是一起纵火案的嫌疑人啊?]
尸骨复活一事在网络爆红后,这个热帖基本都聚焦在玄学上了。
有人扒过苏见绮的信息,但基本扒到了她曾被镇子里一个有名的神婆收养后,就径直拐向玄学方面的事情上了,没有继续深挖到十年前的纵火案上。
这一点,苏见绮得感谢王书鸢,将这个案件瞒得很死,一点风声都没透。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廖青罗算是其中一个,上次在咖啡馆他就曾想以此为突破点,试图干扰她的心神。
现在突然爆出来,相信定然和他以及凶手脱不了干系。
眼见一层层的楼盖得老高,网友们纷纷催促发帖人细讲,“百事通”发帖人进行了回复:
[你们真都不知道呢?那起纵火案的两名死者就是这个贴主的亲生父母!]
[有人亲眼看见,她在看见父母烧焦的尸体时还笑了出来!]
一堆人回复了各种震惊的表情包,其中一句感叹被点赞顶到了最上面:[我靠,心理变态吧!看着爸妈的尸体居然会笑!]
人类本性都爱扎堆听八卦,因为纵火案这个话题,好不容易沉寂几天的帖子又被重新顶了起来。
一个自称为贴主邻居的人给这个话题的热度又添了一把火:
[我记得这小丫头一生下来,镇西的刘天师就说她是什么煞星来着,命硬又克人,你看,现在不都应验了?]
[还真是,她亲生父母都死了,男朋友也在四年前被连环杀人犯杀害了……嘶,细想一下,好恐怖啊!]
[不止呢,你们忘了收养她的那个神婆了吗?我听我万仙镇的同学说,那个神婆是镇子里最厉害的,结果就是因为收养她,没过几年就变疯了,最后还是投湖自尽的。]
[还真是,生他养他对她好的人最后都死于非命了……]
基于这个话题,有个自称推理爱好者的网友另起一楼,制作了一个人物关系图贴在了上面,以苏见绮为中心,进行了各种人物关系的分析:
苏见绮——父:苏鹏(死亡)母:林琳(死亡)[两人均属十年前纵火案受害人]。
苏见绮——收养人:黄神婆(死亡)[五年前,忽然变得疯癫,投湖致死]
苏见绮——前男友:秦之朗(死亡)[四年前,红心脏连环杀人案受害人]
‘死亡’两个字被标红加粗,在这张黑白关系图上尤为刺眼。
晚上不小心滑到这张图的网友们纷纷表示太吓人了。
[你们说,她前男友真的是被连环杀人凶手杀死的吗?不会是被她给……]
[和我想的一样啊!你们仔细想想,红心脏连环杀人案一共六个受害者,迄今为止,只有这个秦之朗的尸骨被挖出来了!这说明什么?]
[这么一说,收养她的神婆是怎么死的,也要好好调查一下了。]
直到两天前。
这个话题的活跃度还仅限于这个重新被顶起来的热帖中。
真正让舆论发酵的,是突然出现在本地热搜的一个视频:#走近恶魔女孩#
恶魔女孩,是热帖中网友们最新给苏见绮起的代称。
视频采取的是隐蔽拍摄,画质很糊,声音也经AI处理过。
开头,是拍摄视频的人问:“请问苏见绮以前是住在这里吗?”
过去,苏见绮曾是那个小区的名人,几乎无人不知。
一个打牌的大爷:“知道,我们这里的人就没有一个不知道她的,那小丫头啊……你找她做什么?”
“就是想了解了解。”
“了解她干嘛?”大爷哼了一声,“那小丫头可不是个东西呢,十年前把她爸妈烧死了,跑了,据说后面还被一个神婆收养了。”
拍摄者:“警方那边好像没有证据说是她纵火的吧?”
“嘁,一场火把什么证据都烧掉了,还能找到什么?那小姑娘当时才十二岁,是未成年,未成年人保护法保护着她呢!判也判不了几年!”
拍摄者继续:“你们怎么就这么确认,是苏见绮放火的呢?”
这次换了个大婶回答:“因为我们是看着那个小姑娘长大的啊!”
“哎呦我跟你说,姓苏的这个小姑娘从小心就狠着呢!就说有次他家隔壁夫妻俩买了条鱼,两人愣没一人敢杀,这个小姑娘当时才十岁,十岁啊!二话不说就拿着菜刀把那条鱼给宰了!”
“掏内脏什么的,她也是眼睛都没眨,小手伸进鱼肚子里一拉出来,血淋淋的,看着就可吓人了!”
记忆深刻的事情,现在都还是这些老住户的谈资。
说着说着,他们就谈起苏见绮的亲生父亲苏鹏——一个老实巴交的工厂保安。
与提到苏见绮时不同,一提到苏鹏,大家纷纷都是惋惜,觉得都怪他太善良了,非要力排众议娶了一个疯子老婆,才酿成了后来的悲剧。
“要说苏鹏吧,那可真是地地道道的老实人,不抽烟也不喝酒,邻居家有啥事他都愿意主动帮忙。”
“可惜啊,娶了个疯子老婆,生了个女儿也是个小疯子,好不容易有个儿子吧,结果……唉……”
拍摄者好奇:“他们夫妻俩还有个儿子?也就是说,苏见绮曾经还有个弟弟?”
“可不是嘛,那小男孩都养到两岁了,能说话能跑了,结果还是死了。”
“怎么死的?”
这时,有人反应过来话可能说多了,问拍摄者怎么对苏家的事情这么好奇,拍摄者就简单说了一下这些天热帖讨论的事情。
那人道了句难怪,然后神秘兮兮地继续说:“别说网上的人觉得神奇了,我们住在这儿的人,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呢!他家那小儿子啊,是被苏鹏那个疯子老婆给杀死的!”
拍摄者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以为他没信,叫来一个老大娘:“欸王婶,我记得是你亲眼看见那疯女人杀人的吧?”
镜头里,老大娘拄着拐,重重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打算去他家借个酱油,刚推开门,就看见那个疯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菜刀,儿子的尸体就躺在她脚边,当时小见绮出门上学去了,算是逃过了一劫。”
“警察到的时候,疯女人还疯疯癫癫说他儿子是鬼童,要来害她呢,这不就是一个神经病嘛!”
“要我说,苏鹏当初就是太好心了,明知道那女人是个疯子还愿意娶回家,唉……”
一阵唏嘘过后,拍摄者将话题重新拉回到十年前的纵火案上。
有了疯子母亲的这件血案为基础,再重提此事,‘苏见绮杀人’的可信度瞬间就提高了不少。
“苏见绮那小丫头 ,十二岁的时候就敢拿刀对准自己的亲生父亲,她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十年前的那场火,烧死了她的父母,偏偏她没事,这事怎么都说不过去吧?”
“而且我亲眼看见,她看着自己父母的尸体从房间里抬出来,是笑着的!”
这些人的口吻十分笃定,就像是亲眼看见了苏见绮纵火杀人的全过程。
紧接着,拍摄者又问起秦之朗。
邻居们纷纷一口咬死:“什么被连环杀手杀死的哦,我看就是被那个小丫头给杀死的,她有疯子的基因,杀人就跟杀死一条鱼一样!”
“秦家那个小子也是个憨的,跟哪家小姑娘谈恋爱不好,偏偏跟那个疯子……这下好了吧,死在人家手里了。”
视频的最后,拍摄者又和这些人聊了一些苏见绮小时候的事情,更深层次的验证了“恶魔少女”这个代称。
这段视频一经上传,就掀起了巨大的舆论,大家开始重新审视苏见绮三年前的发帖内容。
从热帖题目【前男友死后总是来梦里纠缠我,怎么办?】开始,逐字逐句进行审判,怀疑这是一个她贼喊捉贼,转移公众视线,洗白自己的帖子。
网友们头头是道的分析,提出了几大疑点:
1、为什么连环杀人案六个受害者,只有她前男友的尸骨找到了?而且还是她亲自找到的。
2、她恰巧在前男友葬礼当天离职,殡仪馆偷尸骨会不会就是她?
3、她为什么能对红心脏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特别了解?
其中,被点赞最多的是某网友发出来的一个观点:[众所周知,我们国家的恶鬼只会缠着害死自己的人。]
……
苏见绮刷到了帖子的最后,嗤笑一声。
看见这些网友抓耳挠腮想知道她的故事,就觉得特别好笑。
本以为旧事重提会令她陷入当时的情绪中,结果发现,她居然内心一丁点波澜都没有。
硬要说哪里有情感波动,就是大家在纷纷惋惜苏鹏是个老实人的时候,觉得异常恶心。
毕竟那个男人只有在人前的时候像是个人,回到家一关上门,就已经不算是人了。
不过有一个细节他们说得没错,在看见苏鹏焦黑的尸体从房间里抬出来时,她的确笑了。
所以十年前到底是谁放的火,她一点都不想追究。
她只知道,在那场火过后,她才算是活过来了,是真正的新生。
苏见绮闭了闭眼,揉着眉心向后一靠。
将注意力拉回到这些舆论的本身上,不难发现,对方正在采用她的方式,操纵舆论回击过来。
通过这些话题,她简单摸清了对方想要推动的舆论导向——让大家怀疑她是杀人凶手,创造新的舆情,模糊掉红心脏连环杀人犯的存在感。
和廖青罗选的切入口一样,只不过这次提供了更多的线索来作证。
这种做法有两个好处:
首先就是丢下这个舆论炸弹,祸水东引,拿她的话题性挡在前面,从而避免网友们深挖红心脏杀人犯那条线。
其次,如果运用得当,还可以挑拨她和秦之朗之间的关系。
她猜凶手想的是,不管尸骨复活这件事是真是假,多顾虑一层总没有坏处。
提到秦之朗,苏见绮这时忽然想起,好像已经足有四天没有跟他说过话了。
倒不是在故意避着他,就是每次对视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就莫名一阵心虚,下意识就选择了躲闪。
可能是上次湿吻过后的后遗症。
秦之朗的眼神里始终带有浓郁的情愫,饥渴而急切,几乎要强势地灌满她的身体。
前几天,他曾主动出现过,一身剪裁得体的衬衣和西裤坐在窗边,低头看书。
明媚的光线给他过于冷白的肤色镀了一层淡淡的暖意,禁欲又慵懒。
有好几次,苏见绮差点忘记他已经是个死人了,还以为活生生的他又重新出现了。
也正因为此,她更加良心不安。
在他抬眸看过来时,装作不经意就扭开了目光。
被她冷落了两次,秦之朗就再也没主动出现过。
继续藏在暗处,用一种晦暗不明的眼神盯着她。
视线十分富有穿透力,仿佛直接抵达了她的舌。
很难想象,他的眼神也蕴含了强烈的男性气息。
看向她时,那道无形的视线仿佛正在与她的舌尖火热纠缠。
感觉夏天再热,也比不上他眼底燃烧的狂热。
此刻也是,只一眼,她就感觉心脏为之一颤。
苏见绮知道,她在看这些网络信息时,秦之朗也一齐陪她看完了。
“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她半开玩笑地,“网友们都在怀疑是我杀了你。”
她想试试看他的态度。
秦之朗目光似乎沉了一下:“你觉得我会信?”
她饶有兴趣挑眉:“为什么不信?”
“如果是你杀了我,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去找我的骸骨?”他反问她,“如果是你杀了我,证明四年前我们见过面,我为什么还会在意你怎么没有去赴约?”
逻辑清楚,思路清晰。
但苏见绮还想恶趣味地逗逗他:“那也许是我扮作了另一个样子,你没认出来呢?你就这么信我?”
她感受到秦之朗的眼神带有几分怒意。
静默几秒后。
“我不知道……”他的声音依旧不起波澜,“但如果是你杀了我,我应该不会因你而复活。”
第53章 病态感情
秦之朗曾将那个老道士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老道士说,他是因为苏见绮才能死而复生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杀了他,就要从她这里下手。
他也隐约意识到了。
他的苏醒、复活,包括重新长出来的血肉全都因为她。
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他对她确实有恨,但应该不是因为她杀了他。
至少,他们最后的关系应该不是凶手和受害者。
不然三年前他初次苏醒意识,强制进入她的梦境中时,她的表情不会这么坦荡。
更不会那么配合地抱住他,在梦里,主动与他的身体结合在一起。
秦之朗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反问他,但他几乎可以确认,四年前不是她杀了自己。
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
苏见绮因为这个回答愣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试出了他的态度,她也能安心了。
忽然,她想起来四年前,有次和秦之朗窝在家里看一部电影时,两人好像谈过类似的问题。
那部电影是她淘来的,据说又黄又暴力,看的时候也的确如此,几乎没有什么故事线。
电影里的女主人公性格阴暗偏执,在爱上了一个男人后,就燃烧起来了强烈的占有欲。
一开始,她只是跟踪这个男人,到后来愈演愈烈,直接用铁链将他捆在了家里。
影片内容几乎有一半都是床上度过。
最后两个人在做/爱的时候,女主将心爱的男人杀死了,让他在糕潮的时候直接死在了她的里面,完成了一慕令人精神振奋的杏爱画面。
那个男人死后,女主角还在痴迷地摇动腰部,亲吻着他冷掉的唇。
旁白是女主的声音,不断诉说着她心底病态又缠绵的爱意。
影片结束,苏见绮被这样的爱情和画面刺激得情/欲难耐,转头就吻向了陷入震惊中的秦之朗。
那时的她一直觉得,秦之朗是个比充气娃娃还要完美的泄欲工具,每次都能让她产生极大的满足。
他开始还没反应,意识到她在做什么,立即追吻了过来。
他闭上眼睛,双手扣住她的腰,毫不费力地将她提到自己身上,进行热情缠绵的亲吻。
一阵轻微水声的湿吻过后,苏见绮喘着气,问了他这样一个问题:“要是你是影片里的男人,会害怕吗?”
秦之朗躺在沙发上,刚刚才分离的嘴唇仍保持着水润,闻言,
朝她轻轻一笑:“要是有人是因为爱我而杀了我……求之不得。”
那一刻,苏见绮更加深切体会到,秦之朗和她同样是极度缺爱的人。
只不过她冷静残忍地选择了无视,而他,选择了正视自己的需求。
她一直觉得他们两个不该在一起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都是遍体鳞伤的人,不管是拥抱还是接吻,都像是两条血淋淋的伤口在笨拙地缝合。
他的伤口和她的伤口缝在一起,看似暂时止住了血,却仍旧破溃。
苏见绮从他身上爬起来,自上而下注视他:“那如果我不是因为爱你而杀了你呢?”
她得承认,一直对气质纯白的秦之朗拥有强烈破坏欲。
曾经有几次,半夜睡醒时,看见他温柔平和的睡颜,她真的动过将匕首捅进他心脏的念头。
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病态的想法——想让这个美好而英俊的男人死在她的身下。
可能是某种病态的占有欲吧。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就没留下过什么东西,难得会有一个傻乎乎的人愿意靠近。
……她似乎想将他据为己有。
至于为什么产生这样的念头,她就不知道了。
总不能像是这部影片的女主角一样,是因为爱吧?
苏见绮自嘲地轻轻一笑,等着他的回答。
秦之朗被她吻得双眸略显迷离,脸颊绯红,修长的大手捧住她的脸颊,依恋般轻轻地抚摸。
没想到连这个变态的问题,他都在认真思考:“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死在一个人手里,我会希望那个人是你。”
“要是你不是因为爱我而杀了我,那你一定是对我厌烦了,与其让你抛弃我,我更希望由你亲手杀了我。”
苏见绮听完就愣住了。
当时她就觉得,秦之朗看起来温温柔柔,心里没准也挺病态的。
正常人能说出这种话吗?
当然,她也是个疯子,听到这番话的第一反应是……震撼。
除了震撼,她无法形容心脏剧烈震颤的程度。
苏见绮是个绝对自我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对自己不利,除非,是她想要追求刺激而杀了自己。
而秦之朗,竟然不论是何原因,都愿意让自己的生命结束在她的手里。
——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被她抛弃,这是什么弃犬心境?
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猛然意识到,秦之朗对她的爱意似乎已经夸张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震撼过后,随之而来的就是微妙的恐惧。
苏见绮完全从他身上离开,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不知情绪地说:“……你真是没救了。”
秦之朗单手撑起身体,宽松的睡衣掉到肩头,露出棱致的锁骨。
若不是他的表情太真诚,还以为他是在勾引人。
“我是说真的。”他朝她弯下眉眼,用着清冽好听的声音,“这辈子我都不想跟你分开。”
她送他一个白眼:“神经病。”
秦之朗笑容更深,扳过她的脸,一字一顿认真道:“阿绮,假如有一天是你想杀我,我想我会坦然接受的……如果你是因为爱我而杀我,那我会更加高兴。”
她被他噎住,没忍住,重重敲了他额头一下:“够了!闭嘴吧,恋爱脑。”
他真的没再说话,捂着额头,只是笑。
时至今日,再回忆起来,苏见绮感觉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虽说那是她第一次谈恋爱,但也知道,别的情侣肯定不会像他们一样谈论这种变态的问题。
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秦之朗的态度——若是她动手杀了他,他会坦然接受的,反而不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怨恨。
这给苏见绮吃了一颗定心丸,真的不是她头脑一混就……
毕竟网友们有一句话说对了,她遗传着母亲林琳的疯子基因,不确定最后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
她永远都忘不了——母亲林琳短暂的清醒之后,抱着她儿子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她走神的时间过长,突然被一声清冷阴沉打断了思绪:“你在想什么?”
苏见绮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秦之朗的眼神流露出了几分怒意,像是恨不得钻进她的大脑,确认她在想什么。
她赶紧找了个话题:“我在想……凶手把我的故事公布出来并且一再扇动舆论,说明他开始着急了,也就证明我们走的这条路没有错,应该很快就能摸到真相。”
秦之朗没有回应,也没有收回视线。
她迟疑了一下,展开双臂,对面前的空气做了个拥抱的姿势。
她确定他一定在。
“幸好你愿意相信我。”
苏见绮是打心眼里感激。
不得不说,凶手这一手挑拨离间太妙了,但凡秦之朗怒极昏头,她这边就会陷入巨大的危险。
她能感觉,他遒劲有力的骨头缓缓松弛下来,应该是接受了她的主动拥抱。
……
傍晚,苏见绮出门,再一次遇见了在走廊里作画的混血少年。
一切恍如几天前那样,听见动静,少年下意识回头看她一眼,又面无表情继续作画。
看样子对她完全没有兴趣。
苏见绮注意到少年今天画的还是夕阳,过去搭话:“这么喜欢画落下的太阳?”
“嗯,夕阳很美。”
这是他第一次说话,无论是发音还是咬字都异常流畅和标准,就是感觉有气无力的。
更加深了她对他的初印象——虚弱清瘦。
思及此,她不禁再一次问自己:一个虚弱又腿脚不便的少年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犯吗?
这完全不符合警方对凶手的犯罪侧写。
苏见绮看向少年的手。
修长而白皙,腕骨也略显纤细。
先不说秦之朗,受害者中的顾旸正值壮年,又是镇子里出了名的混混,凭他的这个身体,有可能成功杀死顾旸还完好地剜出他的心脏吗?
正思考着,突然,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画笔,转身慢悠悠摇着轮椅回到门边。
老旧屋子的门槛不便通行,他又摇着轮椅后退,打算一股力冲进去。
“是要拿东西吗?”苏见绮主动道,“我可以进去帮你拿。”
少年扬起浅棕色的眼眸,表情淡淡:“客厅的桌子上有一支红色的颜料。”
她点点头,转身推开门。
入目是干净整洁的客厅,除了家具稍显陈旧,其余的地方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
苏见绮一边观察这间屋子一边往里走,突然接到了王书鸢的电话。
对面说得很急。
“廖青罗曾在国外的一家修道院收养过一个孩子,是个混血,据说这个孩子腿脚不好,修道院内还特意为他订做了儿童轮椅。廖青罗收养他后,就给他改名换姓,我们找到一家私人聚餐的照片,我已经发给你了……最关键的是,这个孩子的父亲大有来头。”
“大有来头?”苏见绮拿起桌上的红色颜料,“怎么说?”
“据调查,他的亲生父亲就是十几年前震惊国外的连环杀人犯西奥多,曾在近两年的时间内接连杀害十三名女性。西奥多的杀人手法特别残忍,不仅杀人,还会在杀人之后烹饪受害者的舌头进行食用,被称为国外一部分人戏谑称为‘舌尖美食家’。”
话音刚落,房间老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吱呀的声响。
寂静间,恍如恐怖片里的特效,缓慢且诡异。
苏见绮举着手机下意识回头。
少年摇着轮椅停在门口。
这个角度他背对着光,阴影部分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找到了么?”他问。
一时间,不知他是在问苏见绮找到颜料了么,还是在问……找到他了么。
第54章 真正的凶手
苏见绮挂断电话,点进微信,看见了那张照片。
照片内容是国外两个家庭的私人聚会,一大群人中,廖青罗站在
轮椅少年的侧后方,十分慈爱地将手搭在少年的身上。
而照片上的少年和眼前的少年,别无二致。
一瞬间,苏见绮耳边传来兴奋的轰鸣,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跃出来般砰砰作响。
冷静。
她告诉自己,越是接近目标就越要冷静。
一时冲动反而容易打草惊蛇。
多亏这段时间与秦之朗的斗智斗勇,她已经能够熟练伪装自己,隐藏下最真实的想法。
所以面对眼前这个红心脏连环杀人犯,她可以做到无事发生般回答:“找到了,是这支颜料吧?”
她看了一眼王书鸢发来的信息,不动声色按灭手机屏幕。
此刻,她终于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廖光未。
据说是寓意着有光明未来的意思。
这个名字放在杀人犯身上,真是异常讽刺。
苏见绮表面平静无澜,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在暗暗搅弄,传来轻微的痛意。
——四年了,几千个小时的追查,终于找到他了!
她紧捏着手中的红色颜料,步伐缓慢而有力。
仿佛这是一把趁手的匕首,下一秒就可以割开凶手的咽喉,大快人心。
但理智还是及时制止住了她。
还要想办法找出剩余六名被害人的尸体。
就这样弄死,真的太便宜他了。
就在这时,余光突兀地传来一个光点。
苏见绮眯了眯眼,迎着光点的位置看去,中年男人举着拍立得,在她面前惋惜地叹了口气。
“看起来你还没打算解决掉那具复活的尸骨……”他说,“最近有好好照镜子吗?你现在的样子真的越来越不妙了。”
苏见绮看着他,脑中突然浮现起那个男人名片上的名字——纳塔。
似乎不满自己被晾在一边,廖光未向她抬起手,插话道:“颜料。”
她递出去。
在即将到达他的掌心时,她用力一挤,偷偷扭开的盖子很快被这股气压冲开,鲜红色的颜料仿若黏稠的血液一样,滴落在他掌心。
力道太大,还有一些颜料喷溅到了他干净的衣服上。
“抱歉……”苏见绮没什么表情,“刚才看见一只很大的老鼠跑过去,吓了一跳,不自觉就用力了。”
廖光未没说话,蹙起眉头,甩掉掌心的大片颜料。
一些红色颜料溅到了他的脸上,看上去十分像喷射出来的鲜血。
如果说,之前的推理猜想还只是百分之八十的嫌疑,那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阴鸷眼神,就补齐了这百分之二十的嫌疑。
是他。
令人闻风丧胆的红心脏连环杀人犯就是他。
苏见绮永远都忘不了这个眼神。
她平静地又说了一声抱歉后,放下颜料,准备离开。
这时,两分钟的显影时间到,纳塔将刚才拍好的照片递给她:“免费送给你的……注意看,你身后那个恐怖的鬼影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苏见绮的手上也布满了颜料,接过照片,顿时留下一片“血色”的斑驳。
画面里,她独自站在房间,长发披肩,面色苍白,有些阴恻恻的感觉。
对比之下,她背后的黑暗更为凸显,似乎正站着一个高大清瘦的“人”。
饶是苏见绮已经有极大的心理承受能力,冷不丁这么一看去,还是吓了一跳。
“……”
这张照片发出去,绝对会成为热门一时的真实恐怖照片。
纳塔提醒她:“这只恶鬼一直在吸收你的精气,再这样下去,你早晚会被他榨干的。”
她没说话。
如果这句话是在秦之朗的复活初期听见,说不定她可以为了自己,内心不起一丝波澜地杀死他。
但如今……不知道是不是她演“喜欢”演得太敬业了,竟真的萌生出了一丝不舍。
此时此刻,苏见绮能感觉到,秦之朗粗重不均的呼吸声。
他似乎逼得很近,仿佛都能感知到他轮廓分明的身体。
她知道自己要表明一个态度,于是跟纳塔说:“如果你再这么挑拨离间下去,我会不会被他榨干不知道,但你肯定会被他弄死。”
纳塔耸耸肩,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言尽于此。”
苏见绮继续往楼下走。
昏暗的楼梯间内,响起一声冷冽低沉:“为什么不撕掉他给你的照片?”
真是不管秦之朗搞多少次突然袭击,她都很难适应这份令耳朵酥麻的感觉,下意识揉了揉耳垂。
他对她行为的关注度好像越来越强了。
以前更多的时间,他只会沉默地隐藏自己,无时无刻不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视/奸她,很少会问她在做什么或者要去做什么。
应该是好事吧,他对她更加好奇了。
过多的好奇也是占有欲的一种。
“重点不是谁给我的,而是这张照片里只有你和我。”苏见绮举起来给他看,“算是我和你的第一张合照,我想留下来收藏。”
他没有再说话。
应该是默许了。
她还在得意现在越来越会拿捏这具骷髅了,刚走到楼下,一波举着手机的人群就涌入了楼下的院子里。
估计是最近发酵的舆论又让这些人找到了网络流量。
柳莺尖锐的声音破开人群的嘈杂:“在那儿,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那儿!”
她扒拉开人群,一身鲜艳的红衣裙十分显眼,“就是这个小丫头,她是十年前纵火案的嫌疑人,快拍她,拍她!”
十几部手机高举起来,镜头对准苏见绮。
一时间,各种声音钻进耳道里,像炸了锅的爆米花,噼里啪啦的:
“大家伙看看啊,网上火爆的恶魔少女就是这个女的啊,大家看清楚了,以后出门躲着点。”
“这双眼睛看着就吓人,果然杀人犯和一般人的眼神长得不一样。”
“后面的别推我啊,跟她靠得太近再伤着我。”
“怕什么,咱们这么多人呢,你害怕她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吗?”
“杀了人还能这么逍遥法外,也不知道警察都是干什么吃的。”
院子里第二次涌进来这么大批的陌生人,围在一起打牌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探头,不上网的他们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柳莺的声音穿透力极强,跟他们解释:“你们还不知道呢吧,就住在我楼上的那个小丫头苏见绮,被人扒出是十年前纵火案的嫌疑犯,你知道她烧死的人是谁吗?是她的亲生父母!”
一向照顾苏见绮的大爷大妈们:“诶呦,真的假的啊,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是真的啊,给你们看视频。”
柳莺故意扬起声音,“依我看,咱们就得团结一心把她给赶出去,这里可不能住这种危险的人!”
大爷大妈们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苏见绮能看得出来,是被柳莺说动了。
至于柳莺为什么一心想将她赶出去,也是因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恩怨。
苏见绮本来不想搭理这些人,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镇定,往前走。
谁知,这些人根本不肯放行,堵着她。
之前,尸骨复活一事尚且属于玄学的范畴,半信半疑的人较多。
然而,这次直接牵扯到了实际发生的命案,正义之士个个义愤填膺,看上去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欸你跑什么啊?是不是心虚了?”
“你爸妈把你养那么大容易嘛,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热闹传到了楼上,每层走廊都出现了不少人出来看热闹,纷纷对苏见绮指指点点。
苏见绮抬头,一眼看见了三楼走廊尽头的纳塔,他扶着廖光未也在看热闹。
少年身上的红颜料没有全部洗去,染了血一般,居高临下睨着她。
她
似笑非笑收回目光,一把拽过离她最近骂得最凶的那个男人,动作利落拔出匕首,抵在他的脖间。
男人个子本来就不算高,完全被苏见绮的气场压制,吓得瑟瑟发抖。
大家纷纷尖叫报警。
这时,还有人说:“大家别怕,我就不信她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杀人!”
苏见绮都听笑了:“你们不是都认为我烧死了我亲生父母,还杀死了我的前男友吗?居然在赌我不敢在你们面前杀人?”
她狠狠掐着男人的脖子,推着他一点点冲开人群的包围。
走到方便观察的地方,她又侧过眼眸。
廖光未正在看她,与她对上了视线。
她相信,这就是真正的凶手想要看见的画面,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失去人们的信任度。
到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大家都不会相信一个犯罪嫌疑人的话。
在她分神的刹那,一个五大三粗的胡须男见义勇为向她扑了过来。
下一刻,胡须男只觉得脖子一紧,似乎被一只冰冷有力的手掐住了。
不等他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像麻袋一样被甩出了老远。
这些人还在震惊,一场诡异且盛大的幽蓝色火焰自脚下升腾而起。
霎时间,每个人都像是可怜无助的蚂蚁,在烈火的炙烤中惊恐尖叫。
苏见绮没看见这一幕,只是耳畔频频传来凄厉的嘶吼声。
——秦之朗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在火焰降临的刹那,冷冽辛涩的皮革气息就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似乎在小心翼翼保护她的人类心性,不让她看见同类被折磨的模样。
苏见绮心脏柔软地塌陷了一下,轻抚上了他的手。
他的指尖微微发出战栗,好似还不能很好的承受来自人类的温热。
她没有放手,在他掌心轻轻蹭了蹭,说:“带我离开吧。”
这个蹭蹭的动作极富依恋感,也是她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没有哪个女人会抵抗得了英雄救美的桥段,此时此刻,她是真的想要逃离这个糟烂的现实。
和他一起,不管去哪里都好。
秦之朗没有说话。
下一刻,缓缓抬起另一条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肩膀。
苏见绮靠上他胸膛的刹那,控制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因为太冷,又因为兴奋。
秦之朗似乎也极富依恋地抱住了她。
虽然他没现身,但能感觉有冰凉的鼻尖抵在她的动脉上,无比贪恋地深吸进去她的气息。
——他生前就很喜欢这个动作,没想到死后也是。
“闭眼。”命令的口吻在她耳边响起。
苏见绮顺从地阖上眼。
就感觉整个人的身体忽然失重,好像被拉进了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第55章 与世隔绝
苏见绮感觉到了一个真空的环境。
除了她,周围空无一人。
众所周知,人闭上眼睛时可以看见微弱的光,有东西在眼前晃动时也会看见黑影。
除非所处的地方真的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使得她方向感不明,下意识后退。
下一刻,秦之朗用膝盖往前轻轻一顶,稳住了她的身体。
她耳根一热,正要睁开眼,他刚刚放下的手又紧急覆了上来。
“别睁眼。”他冷漠地命令道。
这应该是个极静的地方,耳边一点轻微的窸窣声都会放大,更何况是这种低沉好听的声音。
苏见绮听得耳根又热了几分。
这里也极冷,她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秦之朗脱掉大衣,披到了她的肩上。
熟悉的气息包裹住她,不带有一点活人的温度。
苏见绮还没来得及道谢,就感觉他一手揽过她的后背,一手托起她的双腿,将她公主抱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她。
男性的力量感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极致,托举着他的手臂虽然削瘦,但抱得很稳。
苏见绮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疲倦的幼鸟,窝在他的怀中十分安心,没过多久就有点犯困。
于是她脑袋一歪,靠上了他的胸膛。
秦之朗愣了一下,垂下眼,看向她的额头与他心口相贴的位置。
这段时间,她总是对他若即若离。
他们交换完湿吻之后,每次他主动出现,她都会闪躲开眼神。
心虚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
几乎是立刻,他就敲定了心中那个答案——她一定是后悔了。
后悔一时冲动,为了圆谎,就跟他这个丑陋的骷髅接吻。
他已经死了,他们的关系早已是过去式了,他这具丑陋的骷髅却还要强迫她亲吻,她肯定会觉得恶心。
秦之朗本就在因为这个发现怒火中烧,没想到今天她却一反常态又变得热情,不仅要求带她离开,又主动贴近他。
是因为他帮了她,所以感激吗?
他才不需要她的什么感激。
他想要的,就只有——
秦之朗眸光变沉,一动不动盯着她。
苏见绮一阵脊背发麻,闭着眼睛都能感受到他眼神流露出来的情感浓度。
他没有心脏,但耳畔传来的骨头颤响声也足以昭示他有多亢奋。
每一个颤动的节奏,都掺杂着急切而焦渴。
她只能硬着头皮转移话题:“……这是哪里?”
“鬼道。”
不知他在想什么,声音竟出现了一丝黯哑。
苏见绮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曾经听黄神婆讲过一二,这个世界上不仅有活人走的道也有死人走的道,有的道平行,有的道交叉,所以时不时就有‘阴兵过道’的情况存在。
有时候莫名其妙失踪的人类,有可能就是误入了鬼道,找不到回现实世界的路,就永远迷失了下去。
既然是鬼道,那她就不看了。
苏见绮紧紧闭着眼睛,像只撒赖的猫咪又蹭了蹭他的胸口,找准合适的姿势打算眯一觉。
不知为何,最近越来越犯困了。
秦之朗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合上的眼皮逐渐透过光亮,极冷极静的区域也在渐渐消失。
有一种回到活人世界的归属感。
似乎怕打扰她的安睡,耳边传来一声轻轻:“可以睁眼了。”
苏见绮睡得迷迷糊糊的,倒懒得睁眼了。
反而嫌阳光有点碍事,将脑袋又往他怀里偏了几分。
可能才反应过来他们抱得有多暧昧,秦之朗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急促,揽住她的手臂也绷得更紧。
他是兴奋的,气息却是越来越冷的,针刺一般穿透骨骼。
有那么一秒钟,苏见绮都怕他直接放手把她扔到地上,条件反射就搂紧他的后颈。
他的兴奋和杀意一样强烈,真的很难区分。
最后,秦之朗什么都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保持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稳稳地将她抱进了一个空阔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门响之后,苏见绮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幕令她震惊——这是一幢无人居住的别墅,尘埃在细碎的阳光中浮沉,家具整齐干净摆放其中,头上还悬有一盏玻璃挂坠的吊灯。
为什么说这是无人居住的别墅,是因为这里没有一点人类存在气息,哪怕有炙热刺眼的阳光照进来,仍然充斥着阴冷。
尽管秦之朗一字未说,苏见绮也反应过来这是他所住的地方。
空气中辛涩的木质香味更加浓郁了。
他轻轻将她放下,除去她肩上的大衣,慢条斯理将大衣叠好搭在衣架上。
举手投足都显得那么自然,尽显主人家的气场。
苏见了忍了又忍,没有问这栋别墅的来历。
反正鬼怪方面的事情,不是她一个活人能管得了的。
她开始主动熟悉别墅的客厅,推开了透光的玻璃,将头探出去看。
这栋别墅是个湖景房,放眼望去四面都是水,只有一条木桥通往对岸。
岸边是一排葱郁的树林 ,夕阳沉到了树梢,如血一般的光线洒落湖面。
唯美的同时还凸显出一丝死寂,就像一处与世隔绝的凄美之地。
可以想象,入夜之后只有一轮皎洁的明月悬于天际,静静倒映在湖水里。
那种……沉寂到诡异的感觉。
苏见绮趴在窗边欣赏,很喜欢这里。
真想不到,她一字未提,他就能找到完美符合她要求的地点——远离喧嚣,只有她和他存在的地方。
大饱眼福后,她转过头:“秦之朗,我饿了,怎么办?”
秦之朗正在上楼梯,闻言脚步一停,看了她一会儿,转身拐到厨房。
他的走路动作自然而流畅,如果不是肤色过于苍白,会觉得和活生生的人类并无两样。
他去厨房做什么,该不会是要给她做饭吧?
苏见绮好奇心起,立即关上窗户,跟了过去。
厨房里的东西也是一应俱全的。
秦之朗打开冰箱,站在各类丰富的食材前,沉思挑选。
看见各种新鲜的蔬菜肉类,她心脏重重一跳。
显然,他一个死人是不需要进食的。
这些人类食物只有可能是专门为她准备的。
再往下深想一层,苏见绮不禁一阵头皮发麻。
秦之朗是无法预料到今天发生的事情的。
提出“带她离开”这个要求,也是她的一时冲动。
既然是随机事件,他不可能提前准备好这些食物。
更有可能的是——他早就想好将她带来这里,已经准备好了供她所需的食物。
一时间,苏见绮脑中就浮现了极为危险的两个字——囚禁。
今天她的一时冲动可能恰好满足了他的处心积虑。
若是换了其他人,肯定会被他这种病态的想法吓走,可谁让她偏偏有了一个怪异的癖好。
苏见绮思考过后,就坦然接受了自己掉入陷阱的结果。
这里安静,正好可以放松放松脑子,考虑一下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向廖光未反击。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看出来秦之朗作为非人生物的困惑与茫然,主动用手机给他搜了篇菜谱。
避免磁场干扰,她就站在门口帮他念上面的内容。
秦之朗拿出食材,挽起衬衫袖子,正要扯掉薄韧的黑手套,忽然一滞,抬眼看她:“念完你就可以走了。”
苏见绮发现,他又将袖口放了下去,遮掩住了若隐若现的枯白色腕骨。
他似乎对没有恢复血肉的身体位置讳莫如深。
很久都没有在她面前扯下手套,身上的衬衫扣子也永远系紧到最上面那一颗,将不容侵犯的感觉拉满。
偏偏是这种禁欲感,她会特别按捺不住自己的破坏欲——想要撕扯掉他身上的衣服,扯下他的手套。
“我想在这儿陪陪你。”她靠在门口,用着撒娇的语气,“而且我还要做监工啊,万一你哪个步骤做错了呢?”
她这娇软的声线令秦之朗骨头一截截变麻。
有皮肤覆盖的地方,他犹觉得被她盯得不适。
不敢想象将赤裸的手骨暴露出来,她会以怎样的眼神来审视。
“不用,我记性很好。”他冷漠地将她赶出了厨房,关上了门。
苏见绮:“……”
她试着开门,却发现跟被焊死了似的,一动不动。
好吧,不看就不看。
她转身往楼上走,想看看这两天自己住的地方。
别墅里一共四间卧室,每个房间都打理得井井有条,风格各异,不过看上去都像是女人会住的地方。
想通了食材的问题后,苏见绮对四间为她准备好的卧室没有太大的震惊,只是好奇,秦之朗的房间会在哪里。
于是她又继续向上,到了三楼。
这里没有窗户,昏暗潮湿,阴冷的气息最重,紧闭的黑色房门像是无声诉说着禁止靠近。
她真的好想问问,是怎么做到连使用的东西都跟他这个人气质一样,处处保持着冰冷的?
苏见绮上前去按门把手,想看看他的房间。
结果发现这门把手也跟被焊死了似的,她使用了吃奶的劲儿下压,也纹丝不动。
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她真是愈发好奇了。
她甩了甩扭痛的手腕转过身,思绪还没拽回来,一抬眼——楼梯口处站着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几乎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
苏见绮吓了一跳,刚想说“你怎么跟鬼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转念一想,他不就是鬼?
在秦之朗阴冷的审视当中,她直截了当承认:“我有点好奇你的房间是什么样子。”
“为什么?”他的语气冷淡。
“因为我想亲近你啊,自然就会对你的生活有所好奇,想知道你的床是什么样子的,地板是什么样子的。”
本以为这么说就可以哄得他打开门看看,结果他只是一声不吭地转过身,缓步走下楼梯。
苏见绮:“……”
她愤愤回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该死,更好奇了!
夜色渐沉,孤月升空,客厅亮起昏黄的光。
苏见绮吃到晚饭的第一口,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秦之朗哪怕是死了,厨艺都这么好。
尤其是最后淋上的一勺辣油,简直是点睛之笔,抓住了她喜欢麻辣刺激的口味。
她扭头看向厨房。
他正在清洗灶台,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高大单薄的背骨。
不敢想象,他究竟视/奸了她多久。
居然知道她无辣不欢,在菜谱里没有说明加辣的情况下,特意为她加了一勺辣油。
到此为止,苏见绮还没有想得太深。
吃过饭半个小时,她选了那间风格更为素雅的卧室居住,准备上楼去洗澡。
她走得急,没带换洗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不想洗完澡干干净净出来还穿着身上这套有汗味的衣服,正想要不要找秦之朗要一件干净的衬衣穿。
谁知,刚推开门,床头已经整齐叠放好了一套黑色的女士睡衣。
连内衣包括内裤都有……
苏见绮看着完全符合她身体的贴身衣物,心情复杂。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尺寸的?
仅仅靠目测吗?
还是说,他曾趁她熟睡时,俯下身体,扯下手套,用赤/裸的手骨亲自丈量过那里的弧度?
也就是这时,她无法再忽视。
秦之朗对她的控制欲真的越来越强了。
第56章 占有欲
说实话,苏见绮并不反感秦之朗的控制欲。
这种情感隐秘而又澎湃,最是符合她追求刺激的喜好。
别看生前的秦之朗总是温柔和煦的,其实也有自己的占有欲。
比如,她和陌生异性说话时,他会装作不经意地靠近她,自然而然揽过她的肩膀或者与她十指相扣,无声释放出侵略性的气场。
她很喜欢他的这个样子。
他在表露出占有欲时,平日里温温柔柔的气场会倏然变得尖锐,眼神和举止都饱含着极强的攻击意味。
真的令人着迷。
秦之朗死后,虽说他平日里的气场已经足够强势,光是存在就能令她心神难安。
但仍没有他沾染上控制欲之后那般癫狂,光是一个眼神就足够让她热血沸腾。
这种随时会再逼近她一步的危机感,真的让她欲罢不能。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能够让这具不懂情爱的骷髅释放出这种信号,证明她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他对她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情愫。
这样一来,就算有朝一日谎言戳破,她也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
苏见绮拿起秦之朗为她准备好的衣物。
一瞬间,独属于他的味道强势围剿而来,灌入她的口鼻。
简直像一只危险的猛兽,试图将自己的气味标记她的全身。
最让她心乱如麻的是,两件贴身衣物上也有这个味道。
接触到肌肤时,就像秦之朗两只遒劲有力的
手骨直接抓握她的……
苏见绮闭了闭眼,赶走脑中肮脏的想象。
洗完澡后,她换上那套新衣裤,不禁再一次感叹:每一件衣裤的尺寸真的完全正好。
下楼时,秦之朗正坐在客厅里,双腿交叠,低头看书。
听见动静,他稍稍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又继续垂下眸。
神态和行为处处表露出他的不在乎与不好奇。
但苏见绮注意到了,那薄韧的黑皮手套陡然撑起凌厉的弧度——他一定在尽力压抑着某种情绪。
他并没有看上去这般平静,非人感的冷白皮肤呈现出一丝暗红,胸口起伏的幅度越来越强,呼吸也变得粗重不均。
她大概知道他在激动什么——看见她穿上了他准备好的衣服,诡异的控制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秦之朗故作镇定,她也就不打算戳破,绕到另一边,往沙发上一坐:“可以看电视吗?”
他翻过一页书,头也没抬:“可以。”
苏见绮许久没有看电视节目了,兴致勃勃地打开。
今天经历了太多,她要好好放松一下,不管什么事都明天再说。
电视打开,第一个出现的节目就是关于人类进化的纪录片,观看记录显示这已经是第四遍。
苏见绮:“……”
看得出来,他在很用心研究人类。
她换了个无聊的偶像剧打发时间。
看的过程中,她总是会嗅到身上的气味,不由自主看向旁边的秦之朗。
可能是他的气质影响,或者是身体的荷尔蒙变化,即便他们的衣服是同样的香薰味,香调也有微妙的不同。
他身上的香调明显更浓更烈,仿佛是某种尖锐的利器,源源不断向她逼近。
苏见绮好奇极了,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存在感都强到可怕。
似乎连她的脏腑都想占有。
气息是无形的,钻入她的口鼻,进入她的脏腑,融入她的血液……由外至内,将她的身体每一寸都涂满属于他的味道。
她被自己的想象激得心脏狂跳,只能尽量放慢呼吸,避免被他的气息一再进犯。
这时,电视上播放的偶像剧来到了男主角向女主角表白的戏份。
英俊帅气的男主角拥抱住美丽大方的女主角,情意绵绵说着告白的话。
秦之朗抬头看了一眼。
下一刻,电视里的男女主深情拥吻,他又默默垂下头。
不动声色翻过一页书。
苏见绮难得在他脸上看出来尴尬两个字,正想逗逗他,还没张口,他就突然抬眸看了过来。
他的眼神,沸腾如岩浆,几乎是一瞬间,她就仿佛坠落其中,烙得她只想狼狈逃窜。
她眼神下意识闪躲开。
那种快要玩脱了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认真对待这件事——他可能会永远热烈地爱她。
刺激吗?
当然刺激。
与杀意等量的爱意简直疯狂,令人着迷。
但……她真的能够承受这样浓烈到可怕的感情吗?
第一次的失败经验告诉了苏见绮,她或许不能。
之所以招惹现在的秦之朗,除了一开始为了圆谎保命,更多的是,她觉得这具毫无人性的骷髅不会存在太多的感情,随便敷衍一下就好。
但事实证明她错了。
他的感情不仅比生前还要充沛,而且癫狂又尖锐,夸张到了一种令她恐惧的地步。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苏见绮飞快移开视线后,秦之朗的眼神也变得更加冰冷晦涩。
感觉再这样下去就要溺毙在他的眼神中了,她借口没什么好看的节目,关闭电视,转身准备上楼。
她特意选择沙发的另一边绕过去,去往通向二楼的楼梯。
就在这时,那只黑色皮革手套的手骨毫无征兆出现,扣住了她的手腕,逼迫她留在原地。
一抬眼的功夫,原本安静坐在一旁看书的秦之朗就来到了她的面前。
他应该是心情极差,四周温度迅速降低,头顶的玻璃吊灯也开始忽明忽暗。
伴随着他过于激动的情绪,有什么浓郁的、灼热的、刺激的气息随之强烈释放,不由分说灌入她的口鼻。
荷尔蒙。
一想到这个词,苏见绮就有点头晕目眩。
人类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理智和情感总是互相博弈。
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住如此超剂量的情感,但面对他陡然逼近的行为,她第一反应还是……兴奋。
秦之朗伸手扣住她的下颌,抬起来。
她的逃避她的闪躲,似乎将他逼疯了,修长的手骨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颤抖。
“你现在连装都不想装了?”
出于失控,他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捏,掰开了她的口。
湿润的口腔被他尽收眼底。
那条不安分的舌尖如诱人的蛇尾,微微颤动,待人捕获。
就在几天之前,他曾狠狠吮咬过。
即便她是为了圆谎才主动亲近,他也确确实实记住了那次含弄的感觉。
然而,她在那次湿吻过后就开始忽冷忽热,连眼神都不愿意与他对上。
想到这点,一个阴暗又疯狂的念头就如毒蛇般在脑中盘旋,到现在,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为什么不将她囚禁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们两个存在的地方。
这样一来,她身边的异性就只有他,不会有其他的男性靠近。
即便她后悔,也没有任何办法。
从此以后,她的生命里将只有他存在。
她的眼睛里只有他。
她的呼吸里只有他。
甚至不久的将来,她的体内也会只有他。
今天,他如愿将她带到这个只有他们存在的地方。
她也穿上了为她准备好的衣服,身体充满了他的味道。
可她还是会在对上他视线的时候,选择冷漠移开。
她似乎厌弃了这个谎言游戏。闪躲的眼神,蹩脚的理由,冷漠的态度都像是在说:我后悔吻你这个丑陋的骷髅了,即便你杀了我,也不会再想亲近你了。
思及此,秦之朗眸色一瞬变沉变冷。
苏见绮准备说话,岂料舌尖刚有动作,下一刻,他就用力含了上来。
冰冷湿软的舌头强势地撞进她口中,勾缠起她的舌尖,重重地进行吮咬。
和上次的吻差不多,没有技巧全是情感,他像极为饥渴的猛兽,毫无章法地展开掠夺。
安静间,她听见他喉间发出一声声急切又大力的吞咽。
从未觉得过,吞咽声会如此的……色气。
可能这还不足以宣泄情感,秦之朗将大拇指压了进来,更大程度地掰开她的唇。
她的舌尖被他重重吮咬,舌根也被他冰冷的手骨按压,于是他们的吻里多了一丝皮革的苦涩。
这样强势的进攻下,苏见绮的整条舌头都酸痛极了,忍不住开始推搡他。
他没有留恋这个吻,抬起头,盯着她的眼睛,凌厉凸起的喉结一滚,咽下了她的唾液。
苏见绮脸颊一热。
他神色冷漠至极,嘴唇却覆盖一层暧昧的水光,反差感拉满。
要不是理智叫住了她,她还想啄吻一下。
“装什么?”她明白他的挣扎在哪里,回答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他冷笑了一声:“你的喜欢就是冷落我吗?”
苏见绮很喜欢他这个短促的笑音,听得耳朵滚烫起来。
她再一次看向这个死而复生的男人。
秦之朗的琥珀瞳幽深、冷冽,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流露出某种危险而陌生的气息。
血肉恢复后,这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可以称得上惊艳——五官精致,眉目冷邃,线条凌厉。
再加上那种独一无二的非人感,真的魅力十足。
尤其是,他每一次发疯,释放的荷尔蒙都会浓烈几分。
如锋利的刀锋遇到了星火,燃烧出一丝刺激又尖锐的气息,令人头晕目眩。
苏见绮目光渐渐变沉,踮起脚尖,啄吻了一下他湿润的唇:“我是真的喜欢你,不要胡思乱想。”
刚说完,她就觉得这句话熟悉极了。
仔细一想,她不知用这句话哄了生前的秦之朗多少次。
可显然,死后的他并不好哄。
只是冷漠地看着她,似乎在说这种程度根本不够。
苏见绮想进一步证明,准备去亲吻他急速滚动的喉结——他的喉结也很漂
亮,线条凌厉,展示了男性刀锋般的冷峻。
然而,还没动作,就听见不冷不热地说:“我已经不打算杀你了,你确定还要继续吻我吗?”
这是他给她的最后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的。
她的欲望被撩拨了起来,没说话,亲了亲他滚动的喉结。
秦之朗眼神陡然一变。
从来没有想过,她会亲吻他的这里。
这个位置似乎比嘴唇还要敏感,还要羞耻,光是亲吻就足以停止他的呼吸。
她似乎乐在其中,狡黠地弯下眉眼,张口含弄了一下他的喉结。
秦之朗激动到瞳孔收缩,浑身僵住。
几乎是一瞬间,他想到的是——她是否曾经这样含吻过生前的他?
是否会在将来的某一天,这样含吻其他的活生生的男人?就比如那个程溯。
光是想象,他就再也克制不住滚烫的杀意,阴暗的念头达到了骇人的强烈。
无论如何,他已经不会再放开她了。
即便她是为了圆谎才选择接近,他也要让她将这个谎言继续下去。
谁让她一再亲吻他。
苏见绮没能察觉到他的古怪,想到好久没有检查过他的身体了,于是顺势说:“今晚你可以陪我睡觉吗?”
她准备再想些借口让他答应,岂料,他又发出一声短促的笑:“如果你想的话,当然。”
她头皮一麻,是她的心理作用吗?
秦之朗的眼神更加具有进攻性了。
就像是……恨不得将她拆解开来,装进自己的脏腑里,永远私密地藏起来。
第57章 折磨
苏见绮再追求刺激,也被这个眼神吓得打了个激灵。
不知秦之朗自己有没有意识到,他的情感似乎更加浓烈了,达到了极致的地步。
回到卧室,她的心脏仍狂跳不止,喝了满满一大杯水后勉强平静下来。
这间屋子正好在他的房间正下方,极静的情况下,楼上传来的脚步声缓慢而有力。
突然,他停了下来。
好像就停在苏见绮所坐位置的正上方。
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穿透楼板径直看见她,但她后背已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总觉得今天真的是玩脱了……
在秦之朗说明不会再杀她时,她就应该顺着这条台阶就此打住,而不是脑袋一昏,又继续撩拨。
苏见绮闭眼做了两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算了,做都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将自己安抚好了后,她先躺到床上,等着秦之朗过来陪睡。
灯本来是开着的,没过多久,突然接触不良地闪了两下,瞬间黑暗。
她偏头去看门口。
秦之朗走了进来,似乎刚洗完澡,换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发丝微湿。
她发现他的头发长了一些,垂下来半掩住了眼眸,平添几分忧郁气质。
可能洗澡抑制住了他沸腾的情绪,此刻的他神色恢复了平日的冷漠疏离。
她往窗边挪了挪,拍了拍旁边的空位:“来吧,你睡这边。”
他若有所思看她一眼,没动作。
可能是要等的人到了,她瞬间涌起困意,打了个呵欠:“害羞了?我们之前不是一起睡过了吗?”
足足看了她有十几秒钟,秦之朗才走到床边,反身坐了下来。
和上次一样,他躺下之后整个人变得又僵硬又笔直,很长的一大条。
他躺得很靠边缘,似乎在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苏见绮借着翻身往他那边挪了挪,手臂自然而然搂住他的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她就感觉到了对方用力绷紧的肌肉。
她庆幸自己检查了他的身体,因为掌心的手感昭示出他已经重新长出了腰部肌肉。
并且因为她的触摸,他劲瘦的腰线产生了小幅度的起伏。
秦之朗的情绪似乎再度不稳,耳畔传来急促有力的呼吸声。
这次,不等苏见绮询问出现了什么记忆,他主动开口:“你好像很在意我新生的记忆。”
他似乎确认好了答案,不等她回答,他又继续说:“是害怕你跟我讲的故事被我找出漏洞,是么?”
她就睡在他的旁边,冷冽低沉的声音仿若无形的手,一把扼住她的喉咙。
苏见绮不禁喉间一紧。
他是那么聪明,一个细微的动作,一个无声的眼神都逃不过他的注视,更别说这种三番两次的试探。
她默默咽了下口水,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知。
虽说不久之前他才明确说出不会再杀她,但若是知道她一直在欺骗,不能保证他不会发疯做出什么。
两相僵持间,秦之朗忽然翻身坐了起来,两手撑在她身边,将她困于身下。
四周一片漆黑,唯有孤月洒落下一缕银白色的光,落在他的侧脸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感。
“怎么不说话,不是想知道我出现了什么新的记忆吗?”他的眼神如刀子一般拍打着她的嘴唇,“我问你,你是真的喜欢生前的我吗?”
苏见绮不由一怔,下意识反问:“怎么突然怎么问?”
现在的秦之朗总是爱吃生前的自己的醋,她一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他看着她:“因为在我的记忆里,你和我在一起的理由非常随便。”
这次,新记忆是他们成为情侣的时候。
不同于电视剧和书籍里的告白场面,她的眼神和动作都充满了不耐烦,明知道生前的他讨厌香烟味,还丢给他一包烟,说抽完就跟他在一起。
他冷眼旁观记忆中的她,不难看出她的冷漠,甚至还没有面对现在的他时,表露出的情感浓郁。
发现这一点,秦之朗不知该庆幸还是失落,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在狠狠地折磨着他。
就感觉……无论是哪个答案,都像是一条裹满了毒液的蟒蛇,分分钟将他吞噬殆尽。
房间静得可怕,屋外也一片死寂。
秦之朗就在她的上方压迫,那种可怕又难以纾解的情绪流露出来,让苏见绮头皮阵阵发麻。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假思索就吻了上去。
为了避免他再问些什么,她吻得很用力。
也就是这一下,克制的猛兽猛然发动攻击——他的舌尖裹挟着蓬勃的冰冷,径直填满她的口腔。
秦之朗捧住了她的脸,看似是爱抚,其实是一种禁锢,哪怕她想停止这个吻都不可能。
他今夜发动的这个吻明显带着恨意。
撕咬更多,虽然没出血,但很痛。
——似乎不知在为谁惩罚着她,重重地与她唇齿相缠。
苏见绮被她吻得心脏发酸发胀,完全对他的侵入缴械投降,激烈的与他拥吻。
耳畔传来阵阵绞缠的水声,露骨至极。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她被他猛地扣住手腕。
她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回过神来,却发现她的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腿间。
冰冷坚硬的骨头手感令她打了个激灵。
苏见绮:“……”
习、习惯了。
和生前的秦之朗热吻时,她总是爱用手去撩拨他的,这样就能看见他脸红无措的样子,他的进攻性也会更强。
眼前,秦之朗神色难辨,一半面孔藏在阴影里,一半面孔暴露在月光中。
有那么几秒钟,他就像是个程序错乱的机器,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脖间鼓起的青筋极为吓人。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悄无声息从她身上消失,随即而来的是阁楼砰地一声关门。
简直像砸在了她的心脏上。
刚才太激烈,苏见绮还有点喘,也有点懵。
理智回归后,她低头,看向自己这只不安分的手。
不管怎么说,危机算是暂时解除了。
……
第二天一早,苏见绮下楼时没有看见秦之朗。
餐桌上却摆放着一盘简单且精致的西式早餐。
她吃了一口,有点吃惊。
应该是他做好不
久的,入口是刚刚好的温度。
要说他没有视/奸她,她一万个不信。
说不定此刻就隐藏了视线,在某处阴冷地注视着她。
吃完饭,她刚放下刀叉,面前使用过的盘子和杯子就一齐在眼前毫无征兆地消失。
秦之朗应该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没准就在她的身后。
等她吃完,就一声不吭地上前收拾干净。
他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在她的面前现身。
害羞吗?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苏见绮没思考多久,王书鸢发来的一些信息将她拉回了正事上面——廖光未的身份背景调查出来了。
据资料说,他的亲生母亲是一个亚洲人,父亲西奥多除了是个臭名昭著的连环杀人犯,还是一个老实本分的油漆工,两人除了廖光未还育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西奥多杀人案告破时,少年刚刚出生,他的母亲产后抑郁加情绪崩溃差点将刚出生的他掐死,最后还是在医院的劝说下,拜托给修道院的修女们照顾。
修女们给他起名为戴夫,寓意爱和正直,希望他可以善良的长大。
据说,少年不是一出生就腿脚不好,而是在四岁的某一天,他的两条腿就站不起来了,修女们送他去医院检查,也没有查出来任何原因。
但他的双腿在那天确确实实就废了,只能靠轮椅生活。
直到廖青罗收养他离开修道院,也没能离开轮椅。
不是生理上的毛病,可能就是心理上的?
苏见绮一边滑动手机资料一边在纸上进行推测,感觉心中关于凶手的拼图越来越清晰了。
资料下拉到最后,是西奥多一家人的旧时照片。
她愣了一下,迅速放大。
照片应该有点年头,是西奥多带着两个孩子,与他年迈的母亲一起在农场里拍摄的照片。
没有廖光未,以及他的母亲。
她仔细确认每个人的特点,发现凶手的杀人逻辑就隐藏在这张照片里……
王书鸢表示这张照片是唯一能找到的西奥多的家庭照片,说明即便廖光未要找,也只有可能找到这一张。
如果她没猜错,廖光未杀的人,分别对应着他原本的家庭成员:
第二个受害人梁珍珠,和西奥多的母亲一样,喜欢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第三个受害人孙大勇,无论从体型还是留的络腮胡须,都和西奥多很像。
第五个受害者顾旸,手臂和廖光未的亲生哥哥一样有纹身。
第六个受害者程爽,和廖光未的亲生姐姐一样,穿着黄颜色的裙子。
至于第一个受害者何雯雯为何遇害,苏见绮在修道院的集体合照里找到了答案。
在一张集体合照里,廖光未的旁边站着一个穿着红色羽绒服的小女孩。
修道院那边给出的信息是,很多孩子都欺负戴夫,只有这个小女孩跟他关系好,不过没过多久,小女孩就被一对有钱的夫妇领养了。
戴夫曾经充满怨恨地说过一句话:女孩抛弃了他。
他的腿好像也是在那之后才站不起来的。
让苏见绮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若是这个杀人逻辑没错的话,她手里的拼图就多了一块。
秦之朗的那一块。
如果廖光未的杀人动机是对原生家庭和朋友的报复,那她好像无法将这块多出来的拼图塞进去——秦之朗不对应他家庭成员的任何一个,和修道院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共同的地方。
难道这里还存在凶手的临时起意?
她不禁再一次冷静审视起网友们提出的那个问题——为什么一共六名受害人,却只有秦之朗的尸骨被挖了出来?
思考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看了看现在舆论的风向。
她这么一跑,再加上那场诡异的幽蓝色鬼火,人们已经不再讨论红心脏连环杀人案了,纷纷对她展开全方面的批斗。
此举正中凶手的下怀。
苏见绮皱了皱眉,不能让廖光未得意太久,她得着手反击的工作了。
这样想着,她敲响了秦之朗的房门。
屋子里没有任何回应,但她知道他肯定在听。
“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直到现在,她都没搞懂这栋别墅到底在哪个方位,没有他的帮助,相信她是走不回万仙镇的。
她感觉到了秦之朗的气息,尖锐而浓郁。
说不清是在门里还是门外,好像四面八方都是他。
苏见绮觉得这句话说得没有任何问题,但这一刻,他流露出来的气息极富侵略性。
下一秒,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想要离开这里?”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口吻竟掺杂了一丝暴怒。
她没深想,直言:“是我和你一起离开这里,我需要你陪我去找个人。”
“什么人?”他的语气又冷了几分。
苏见绮见他情绪不太对劲,解释道:“去找真正的第一个受害者家属,你还见过的,是……”
她猛地一顿,即使看不见他的眼神,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陌生而奇怪。
她被盯得脊背发麻,抬起双手,想用亲吻和拥抱来安抚焦躁的他。
秦之朗却先一步扣住她的手腕。
他不知在被哪种情绪折磨,骨头发出骇人的震颤,就像一台程序错乱即将爆炸的机器。
秦之朗垂眼盯着她,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话音刚落,他主动现身。
也就是这时,苏见绮才发现,他们的姿势有多亲密,也切身感受到了他作为男性的强势与高大。
秦之朗紧贴着她的后背而站,扣住她的手腕,没有刻意,却如同将她拥入怀中。
苏见绮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娇小,像是能藏进他的身体里。
他轻俯下身体,与她耳语,鼻尖若有似无触碰她的耳廓。
冰冷的气息扑簌在皮肤上,那么轻盈,又那么沉重,无异于朝她心上猛射一箭。
苏见绮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既是因为这暧昧的姿势,又是因为对方失控的状态。
她能听出来秦之朗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想将她永远囚禁于这里,一步也不许离开。
这栋湖中心的别墅四周荒无人烟,只有一道窄小的木桥通往对岸,说是与世隔绝再合适不过。
没有他的帮助,她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这片范围。
她并不反感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
从小到大,她都向往可以住在暴雪的山庄,未知的森林,神秘的建筑……那种无人知晓的地带,将自己彻底藏起来。
但现在,还不行。
苏见绮微微偏过头,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我知道你拒绝是不想让我离开这里,但这次又不是我单独出门,是我们两个一起啊。”
秦之朗没说话,也没松开她。
此时此刻,他们的唇近在咫尺,双方却不带有一丝吻意。
更像是在对峙,谁都不肯再后退一步。
他紧盯着她,似乎被某种难以启齿的念头裹挟,不发一言。
苏见绮却在这一点一滴流逝的安静中,想通了很多事。
“你还是不同意,是嘛?”她的语气带了一丝冷漠,“如果我跟你说,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去调查的,你要拿我怎么办?”
她看着秦之朗,眼睛不眨一下。
这么近的距离,她看见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和急速滑动的喉结,似乎被她给激怒了。
苏见绮毫不闪躲地与他对视:“是打算将我锁在房间里,用绳子将我捆住,还是说……想用更坚固的铁链束上我的手脚?”
话音刚落,秦之朗戴有手套的手骨就倏然收紧——她的眼神富有进攻性,就像是看穿了他卑劣的欲望。
一瞬间,羞耻和恐惧袭来,他情绪激动地看着她,胸口剧烈起伏,说不出一句话。
苏见绮转过身,仰头看向他:“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想到那个被铁链捆绑的画面,竟然还有点期待。
不是她有被虐的癖好,而是想要看见他进一步失控的样子。
一定非常带感。
此刻局势转换,秦之朗似乎被她反过来压制,反应激烈地松开她的手。
他的后退,意味着她可以再前进一步。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让我接触其他人。”苏见绮步步紧逼,“你在想什么?”
他瞳孔一缩,喉结重重地滑动了一下。
似乎存在于欲
望深处最丑陋的念头正被挖了出来,即将血淋淋地摆在他的面前。
他下压眉头,用可怕的眼神逼退她。
苏见绮将他的羞耻和愤怒尽收眼底,偏偏要上前。
故意将鞋尖踩上他的鞋尖。
她虽已经读懂他的想法,但还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宽阔的走道突然变得闭塞,秦之朗高大的身体背靠墙壁,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
见他仍不说话,她换了一个问题:“把我留在这里,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秦之朗从未想过会被她逼退到这个地步。
她的话语、她的呼吸、她的体温,皆让他大脑空白一片。
一想到他肮脏又卑劣的想法被她看穿,他就失去了全部反驳的勇气。
他下意识想要离开。
苏见绮却率先一步环上了他的腰。
几乎是立刻,他浑身上下的肌肉绷到了紧致状态。
“是想和我拥抱,接吻,还是……想做别的什么事情?”她眨着明亮的眼睛,问道。
有那么几秒钟,羞耻带来的强烈冲动几乎压垮了秦之朗的所有理智。
那些肮脏的、卑劣的、不堪的想法汹涌而出,比他预想得还要激烈。
差一点,他就要将脑中的欲望付诸行动。
直到当头一棒,他的理智骤然回笼——他无法像一个正常男性那样取悦她。
还记得昨夜接吻时,她的手自然而然就摸到了……
他却无法将她的身体填满。
想到这点,秦之朗重重地闭了下眼,脑袋嗡嗡作响。
就感觉一股古怪且陌生的躁动在腿间盘踞已久,却无处落脚,无处发泄。
理智回笼,欲望退却。
几秒钟后,他再睁开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他低下头,捕捉到那双充满进攻力的黑眸。
“……你要我陪你去见谁?”
苏见绮听出来他是在故意转移话题,稍稍失落了一下,还以为能亲耳听见他讲出来那些疯狂的想法。
她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回答他:“柳莺,她的孩子应该才是廖光未第一个动手杀死的人。”
他没回应,趁机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见完她,我会再把你带回这里的。”
冷冰冰的口吻,像是在事先通知她。
苏见绮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你。”
第58章 恐惧
半夜,秦之朗抱着苏见绮现身到柳莺家里。
柳莺没在家,房间没有开灯,仅有路灯透进玻璃的昏黄光线。
苏见绮落地后,他收起罩在她身上的黑色大衣。
他穿了一件白衬衫,腰腹重新长出来后,勾勒出结实而美观的肌肉轮廓。
她匆匆扫过一眼,就印在了脑子里。
他似乎没有习惯停留在别人的家里,重新穿好大衣后,就隐藏起来了身影。
苏见绮站在房间中间,有些无措,要是知道柳莺不在,她可不会擅闯别人的房间。
这下好了,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注意到柳莺家的墙上挂着一个很多志愿者的牌子,有孤儿院的、敬老院的和精神病院的。
看来这些年,她一直在听从黄神婆的话,做好事来为自己死去的孩子积阴德。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高跟鞋靠近的声音,柳莺醉醺醺地打开门,又打开灯。
苏见绮大大方方跟她打了个招呼。
柳莺脸色一变,吓得瞬间酒醒。
自从亲眼看见过那场诡异的蓝火出现后,她就深切体会到了——苏见绮这小丫头绝对惹不得。
她心虚不已,掉头就想跑,可无论她如何喊叫和奔跑都无济于事。
只有在这间房子里,她才能正常说话。
柳莺立刻想到了她养尸骨一事,惊恐得哭出了声,缩在门后的角落。
“我、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不该联合那些人欺负你。”她说,“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一命吧,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柳莺用的可能是劣质眼线和睫毛膏,泪水一出,黑色的泪水弄画了她的整张脸。
既滑稽又可怜。
对方的这个状态最适合问话,苏见绮直接开门见山说:“我今天是特意来问你一件事情的,你必须要实话实说,千万不要被我找出漏洞,不然……你知道我向来脾气不好的。”
“说说说,只要你不害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柳莺随手擦了下眼泪,脸上就更花了。
“我想知道,有关你孩子的事情。”
此话一出,柳莺肉眼可见脸色难看,似乎想反驳什么,但一看见苏见绮严肃的表情就心虚地埋下了头。
“……你问这件事干嘛?”她小声问着,“我孩子的事,好像没碍着你什么吧。”
这件事是压在柳莺心底的一块巨石,随随便便一碰,就重得她喘不过气。
她条件反射去摸桌上的烟,意识到苏见绮在,犹豫地抬眸。
苏见绮示意她可以抽。
“因为我怀疑,你的孩子可能是连环凶手杀死的第一个人。”
话音刚落,柳莺靠在墙边呼出一口烟,神色没有多大的波澜。
似乎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
一根烟抽完,她才缓缓开口,神态带了些疲惫:“之前我去找黄神婆的时候,你不是就在现场呢,我的事你应该听见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苏见绮看着柳莺。
她的确有种雍容华贵的美,红色的连衣裙配上闪闪亮亮的首饰,光鲜亮丽的。
光看打扮,谁也猜不到她会住在这种三十多平的老旧房子里,墙壁斑驳,窗户破烂。
据说几年前,柳莺的确有机会有更好的生活,可惜遇见了一个男人。
在和黄神婆讲述时,柳莺也曾用过一句话来形容——那个男人好像就是她的劫。
要说那个男人有多英俊,没有。
有多有钱,也没有。
但柳莺遇见他之后,就跟着了魔似的一头就扎了进去。
他不工作,柳莺就无怨无悔的赚钱养他。
他不喜欢女人太爱打扮,柳莺就成天素面朝天出门。
可以说,那时候的柳莺满心满眼都是那个男人。
直到她发现,她怀了孕。
她欢喜的将这个消息告诉男人,换来的只有对方的沉默与厌弃。
“那个男人让你把孩子打了是嘛?”苏见绮问得毫不客气。
柳莺又点了一根烟,闻言,忍不住爆了句脏话:“是啊,那个畜生不仅让我打胎还玩消失呢……呸!挨千刀的东西,他怎么没被连环杀手杀死,掏出来心肝看看是不是黑的呢!”
“知道他不管,你还把孩子生下来?”
闻言,柳莺深深看了她一眼,自嘲一声:“要么说我那时候就是鬼迷心窍呢,听见那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声音,还真的有点舍不得。”
苏见绮似笑非笑地坐到椅子上:“那你既然把他生了,为什么又在他一岁的时候遗弃了?”
“没钱养他呗。”柳莺神色平静地呼出一口烟气,“一罐奶粉就两百多,那个小东西又天天生病,就我那点存款,没多久就被他给掏空了。”
“我连我自己都养不起了,又怎么能供得起他活着。”说到这里,她笑了一声,叼起烟,“我肯定得保证自己先活着啊。”
苏见绮没什么情绪:“然后你就把他扔到了孤儿院的门口?”
似乎触及了柳莺最不愿意回忆的地方,她颤抖着指尖又去拿烟。
差不多抽了一半,才吞云吐雾道:“……他在福利院生活,怎么也比跟着我好。”
可谁能想到,世事难料。
没等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发现她的孩子,就被一个残忍的连环杀人犯抱走了。
那一晚,其实柳莺没有下定决心,往回走到一半,就于心不忍又跑回孤儿院。
却发现孩子已经消失了。
起初,她以为是孤儿院的人将他的孩子抱了进去,隔着沉重的栅栏铁门,她踮脚向里面张望着,希望自
己的孩子能被一对有钱的、爱他的夫妇收养。
谁知,最终只等到了一个噩耗。
说来奇怪,那天的柳莺不知怎的就是心神不宁,新找的工作做到一半,她就疯狂想去孤儿院看看自己的孩子,确认他一切都好。
结果,她只得到了孩子冰冷失活的心脏。
这一点,也是苏见绮想问的:“你怎么能确定那就是你孩子的心脏?”
柳莺皱了皱眉,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因为那颗心脏就是用我给他做的小被子包着的,上面血淋淋的一片。”
那是柳莺第一次看见死掉的小孩心脏。
一岁的孩子心脏,小小的一个,氧化成了深褐色,噗通一下就从宽大的被子里掉到了地上。
当时足有几秒钟,她的大脑都是一片空白。
“那装心脏的被子呢?”苏见绮问。
柳莺眼也没抬:“烧了。”
“心脏呢?”
“当然也烧了啊,我又不是变态,那种东西还留着干什么?”
“也就是说,你手里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做检测的东西了?”
柳莺似乎想到了什么,错开眼神,嗯了一声:“能烧的都被我烧了。”
苏见绮缓步走上前,提醒她:“我记得你跟黄神婆曾提过一个长命锁……也被你烧了吗?”
她的突然逼近,让柳莺慌了神,整个人瞬间呈防御姿态。
见她今天是势在必得,柳莺重重叹了口气:“是,我是找到了那把长命锁,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东西还能有什么用?”
“我记得你说,长命锁和发现心脏的位置有段距离?”
柳莺回忆了一下:“差不多五米左右吧。”
苏见绮:“所以我怀疑,你找到的那把长命锁很有可能是凶手在抱走你孩子的时候不小心弄掉的,说不定可以在上面检测出来什么。”
一听要和警察打交道,柳莺态度立即坚决起来:“我可不去警局,我还是懂法的,扔小孩可是要判刑的!”
这也是发生了这么残忍的案件,她至今没有报案的原因。
苏见绮不想跟她浪费时间:“这样,你把长命锁交给我,我拿去交给警察调查。”
柳莺心虚地瞟了她好几眼,还是不同意:“……我之前那么对你,你肯定会报复我,交给你和我自己交去警局有什么两样?”
苏见绮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忽然,房间里的灯就像接触不良了似的,忽明忽暗,跟闹鬼一样。
柳樱知道这是她养的尸骨在发出警告,一闭眼一咬牙:“行吧,你只要保证不把我供出来,我可以拿给你!”
“我保证。”
柳莺看了一眼头顶的灯,小心翼翼贴边进入卧室,不久,拿来一个红布整齐包着的长命锁。
避免沾染上指纹,苏见绮只是隔着布检查了一下,就妥帖地包好收了起来。
旧事重提,柳莺像老了好几岁,默不作声坐在床边,又点燃了一根烟,在烟雾缭绕中眯眼看了看苏见绮。
没想到她都被逼成了这样,还在追查凶手……
不知是否处于愧疚心理,她清了清嗓,提醒道:“养尸骨这种折损寿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你看你一小姑娘,脸色都难看成什么样了?”
苏见绮若有所思抬起头。
如果只是灵媒纳吉一个人说,她还没特别在意,现在连柳樱都这么说,她忍不住照了一下镜子。
镜子倒映出一张苍白清秀的小脸。
这样看去,她的皮肤确实越来越没有血色了,连眼底的青色似乎也重了一些。
是因为秦之朗一直在吸食她的阳气吗?
还是只是最近太累了?
苏见绮又向柳莺确认了一些细节,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秦之朗照常将厚重的黑色大衣裹到她的身上,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消失在柳莺的家中。
虽然经历了几次,但带着他冷冽气息的大衣罩在身上的那一刻,苏见绮还是会有些呼吸困难。
可能是因为他的气息太过浓郁强势,不由分说就钻入她的毛孔。
这个时间,人类几乎都在睡觉,苏见绮也抵挡不住困意来袭,将头抵在他的肩头,闭上眼睛。
秦之朗垂下眼,看着怀中这张清秀小脸。
他无法很好分辨出人类的脸色好看与难看。
但这样看上去,她的确要比一般人类苍白憔悴得多。
是带她走过几次鬼道的缘故吗?
还是……
想到第二种可能,他浑身骤然变得僵硬——会是因为受到他的影响,她才变得憔悴的吗?
如果是的话,要怎么解决?
离开她吗?
光是想到“离开”两个字,秦之朗就被自己的想象刺激得浑身发痛,仿佛一把锋利的锉刀正狠狠将他挫骨扬灰。
秦之朗看着她,眼底逐渐染上阴暗而癫狂的情绪。
他从来没有这么强烈的感受——他是为了她才复活的,一旦离开她,他的存在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肯定还会再死第二次的。
并且会被第一次痛苦万分。
被不安的情绪裹挟,他双臂猛地用力,狠狠将她的身体绞入怀中。
苏见绮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恍惚间,好像听见了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
但她知道一定是错觉——这种程度,更像是患了某种恶疾的震颤。
她真的被他这样的颤抖吓到了,好想睁开眼看看他。
她抬起手,摸到了他的脸:“你怎么了秦之朗?”
让她心脏重重一跳的是,秦之朗竟然主动蹭了蹭她的掌心,像某种危险的猛兽突然放乖,充斥着极富病态的依恋感。
苏见绮心脏迅速柔软地塌陷了下去,一种隐秘的满足传递至四肢百骸。
也就是这两秒钟的放纵,让她忘记了,对面仍旧是个危险的非人生物。
秦之朗似乎很痛苦,带有愤恨地咬了一下她的手。
她一怔,差点就在危险的鬼道里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他究竟遭受了怎样一番曲折的心路历程,最后,竟然恶狠狠地在她耳边说:“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离开你的。”
听得苏见绮一脸懵:“……”
他们有谈过类似的话题吗?
直到回到别墅,她仍没有搞清楚这个问题,只当他是突然发疯。
洗完澡后,她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上午醒来,吃过早餐才敲响秦之朗的房门。
昨天在路上商量好的,今天他要陪她去一趟警局,将长命锁交给王书鸢调查取证。
秦之朗骤然在她背后现身,打扮有些令她出乎意料。
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手上的黑皮手套也更加轻薄,并且戴上了黑色的帽子和口罩。
唯一裸露出来的脸也遮盖住了,更添了几分讳莫如深的禁忌感。
苏见绮上前一步,替他整理了一下稍稍翘起的领口。
天知道她做了多大的努力才没有粗暴地撕开。
“为什么突然这么穿?”
她的视线落下他陡然滑动的喉结上。
秦之朗紧盯着她,没想到她的眼神会如此露骨,简直快要沿着他的喉结,探知到衣服下方的皮肉。
他尽量不去想这个亲密动作她有没有对生前的他做过,不动声色地移开眸子:“今天我陪你走出去。”
这座湖心别墅被他设下了结界,才会有荒无人烟的错觉,实际上仍然在万仙镇。
苏见绮有点意外,但没有多想,点点头。
看着秦之朗高大挺括的背影,她突然在想,他的精心打扮是不是都为了取悦她?
不论是各种款式的衣服,男性配饰,还是香薰,他都搭配得恰恰好踩中她的审美。
最早复活的时候,他只是一个衣
服都不穿的白色骷髅。
现在再看,可以说与一个正常的英俊男人别无二致。
而且他似乎比一般的鬼怪还要厉害,徒步走在炙热的阳光下,竟然没有任何不适。
路上过路的人纷纷侧目看他,眼神中也是带有考究和欣赏,怀疑他是来此旅游的某个明星。
避免被问东问西的,到了警局,苏见绮没有露面,由秦之朗拿着她准备好的长命锁和一封信送到了王书鸢的办公室桌子上。
苏见绮站在一个隐蔽的树荫下。
不一会儿,她看见程溯急匆匆跑过,追上刚进警局院子的王书鸢:“还没找到苏见绮吗?”
出于好奇,她往前走了两步,听得更清楚。
就在这时,秦之朗放好东西回来,发现她在看程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苏见绮捕捉到他阴冷的眼神,安抚性挽上他的手:“听一听他们在说什么,一会儿就走。”
秦之朗没说话,低头看向她挽住他臂弯的手。
他没有拒绝,就是默许的意思。
苏见绮认真去听程溯和王书鸢的对话。
大概意思是说程溯曾去镇东的出租屋找过她,门上和窗户上都写着难看的杀人犯字眼,并且屋里很久都没有人,也联系不上她,他就赶紧向王书鸢报了案。
王书鸢告诉他,警方已经在全力寻找了,让他耐心再等等。
程溯却急得不行,每隔几个小时都来问一下情况。
苏见绮饶有兴致勾了下唇,想不到程溯会因为她的失踪如此担心。
她能感觉到,程溯对她有好感,不回复就是一种最好的回复。
没能得到答案,程溯像具行尸走肉般耷拉着脑袋走出警局。
忽然,像被某种直觉牵引,视线越过栅栏铁门和低矮的灌木丛,看见了站在树荫里的熟悉身影。
见他眼眸微微亮起,即将要尖叫出声。
苏见绮伸出纤细的手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程溯像只欢快小狗奔来:“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你没事就好。”
他光顾着重逢的欣喜,这分钟才注意到她的旁边有一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不知是否程溯的错觉,这个男人的眼神对他充满了杀意。
程溯不寒而栗,忙问:“这位是……”
苏见绮感受到秦之朗手臂的骨头猛然绷紧,像是竭尽全力才没有立刻杀死程溯。
并且随着这句话的问出,他变冷变沉的视线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无比强烈,几乎扼住了她的喉咙。
可她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们是什么关系?
前男女朋友?
还是只接过吻,什么关系都没有?
似乎不满她的犹豫,秦之朗的视线愈发激烈,重重压迫在她脖颈,几乎抵痛了她的动脉。
苏见绮享受着这份刺激,兴奋得手指微颤,差点就从他臂弯处滑落。
下一秒,他极为用力夹住她的手,搭回臂弯处。
像是在无声的宣誓主权。
难道他是想一言不发,就让她主动承认他们有什么关系?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于是,苏见绮眨了下睫毛,抬头望向他,微笑着向程溯介绍:“他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
第59章 逼迫
苏见绮感受到秦之朗的骨头陡然绷紧。
包括戴在手上的黑皮手套,也突然勒紧,显现出凌厉的指骨轮廓。
他明显是不满意这个回答,像患得了某种可怕的疾病,呼吸急切又粗重。
口罩之上,那双琥珀色眼眸流露出冰冷又恐怖的情愫,如同被风暴掀起的海洋。
一时间,苏见绮像被海水灌满了口鼻——是他过冷的气息。
她心脏砰砰直跳,一面明知不该再激他,一边又在兴奋得期待着。
她很想知道秦之朗完全失控是什么样子。
终于,她还是抵不过对方压迫的眼神,下意识移开视线。
程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约了苏见绮一起吃午饭,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
一时间,他既激动又紧张。
激动是和她的重逢,紧张是……旁边还存在一个看起来极不好惹的男人。
她虽然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但在说这句话时,她的手就紧紧夹在那个人的臂弯里。
程溯很不想在意,但总是控制不住将视线落在她的那只手上。
路上,苏见绮注意到程溯总是在瞟,想把手放下。
谁知,刚有动作,她就被秦之朗一把扣住手腕。
秦之朗真是越刺激他就表现得越带感。
还以为他扣住手腕,是为了保持这个挽手的姿势,没想到他修长的手指竟有意向她手心探来。
他似乎是故意为之,指尖上的黑色皮革寸寸磨着她的肌肤,带来一阵奇妙的酥麻,就这样,一路滑入抵达她的掌心腹地。
若不是秦之朗的神色太过冷漠,她甚至以为他在暗示什么。
这个强势探入她掌心的动作很像是模拟某种过程。
苏见绮:“……”
好吧,是她想得肮脏了。
吃饭的地点是苏见绮选的,镇子里一位聋哑阿嬷做的家常菜味道很棒,关键是地点偏僻,不会有太多无聊的博主去打卡拍照。
还有十多分钟才能走到,程溯尴尬挠了挠头,主动破冰:“那你现在住在哪儿?安不安全?”
她点点头:“在和我这个朋友一起住,很安全。”
话音刚落,秦之朗的侵略性更重,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滑入她的指间缝隙,严丝合缝与她十指相扣。
不怪她总胡思乱想,这种微妙的进犯和填满,即视感真的很强。
苏见绮不自觉看向两人贴合的手。
他的手指缺乏血肉,极长、削瘦,指骨微微撑起黑色皮革,添得几分危险与冷峻。
与她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无异于囚禁的链条。
整个路上,他都没有放手。
不知是否太久没有与他十指相扣,一路上她都紧张到爆。
程溯也看见了,这个戴口罩的男人一直在紧紧牵着她的手。
若不是苏见绮坐下时主动将手抽出来,不知还会紧贴多久。
十指相扣的……普通朋友吗?
程溯再在这方面不开窍,也能看出来两人关系的非比寻常。
点菜的过程中,这个戴口罩的男人一动不动盯着旁边的她——不是她手里的菜单,而就是她。
这种旁若无人的直白注视,也亏得她能够毫不在意地点菜。
他们两个在一起时,似乎自动形成只能容纳他们存在的屏障,气氛尤为微妙。
程溯发现自己挺多余的,恹恹地低头刷着手机。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他搞不懂了,苏见绮总是在问他的口味,一点没有要理那个戴口罩男人的意思。
明明那个人的视线就像钉在了她的身上,她也视若无睹。
他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这个戴口罩的男人喜欢她,但她没有接受。
这个发现让程溯突然浑身畅快,觉得自己还有点希望,毕竟她亲口承认过,他和她死去的前男友很像。
被当成替身也没有关系。
想通之后,他弯下眉眼向苏见绮露出微笑,聊起有关连环杀人案的正事。
他知道,只要她一说起这件事,就会特别认真。
苏见绮确实有事需要程溯帮忙:“现在的舆论风向对我们调查凶手很不利,我需要有人帮我拉回节奏,让大家的关注点重新回到红心脏杀人犯身上。”
这种事情就是人多力量大,只要点醒一部分保持清醒的人,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这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在利用他们擅动舆论。
程溯很高兴有新的任务,拍着胸脯保证会发动他的同学们一起发布帖子。
苏见绮看着他明媚的笑容,暗自为他捏了一把汗。
程溯应该是个神经大条的人,一点没能注意到旁边秦之朗暴增的杀意。
桌上虽然没有利器,但只要他想,筷子、盘子、瓷碗都有可能成为杀戮的武器。
此时此刻,秦之朗双腿交叠,靠着椅子,眼神流露出强烈的进攻性。
极长的手指仿佛在数倒计时节拍,在膝盖上轻轻点动。
怕他真的失控,苏见绮清了下嗓,挑逗一般用脚尖轻轻勾了勾他的小腿骨。
果然,他的眼神微变,视线一点点移了回来,落在她的身上。
这时,最后一道鱼羹上来。
程溯立即站起来,准备帮她盛。
然而下一刻,戴有黑手套的手先一步拿走了她的汤碗。
秦之朗微微低着头,给苏见绮盛了一碗汤。
知道她不喜欢香菜,特意撇去了。
整个过程,程溯注意到这个戴口罩的男人都没有动筷子,连一口水都没喝过。
他只是专注地看着她,毫不在意其他人在做什么。
只是看着她。
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多懂她,她不过轻微皱了下眉,他就福至心灵地伸出手,递去一张纸巾。
程溯看得没了信心,又恹恹地垂下头。
饭吃到一半,来了一些顾客。
这家饭店的位置离火龙节庆典的地点很近,这个时间,一群刚刚排练完舞龙和祭舞的人正好分散到附近的几家饭馆吃午饭。
苏见绮三人坐在二楼,靠近过道,一低头就能看见三两个满头大汗的舞龙男人。
他们在夸赞这个重新修建的祭台,又宽敞又结实,可比之前用木头搭建的台子稳固多了。
聊着聊着,就提到了四年前负责施工修缮的赵乾良,说老天实在不开眼,那么好的一个大慈善家竟然遭受了无妄之灾。
修建祭台这件事,苏见绮也知道。
赵乾良这个知名的企业家,为了回馈家乡,免费建设修缮了火龙节的祭台,收获了一大波好评。
并且重新修过的祭台,色彩鲜明,恢弘大气,一度成为了游客的拍照打卡点,促进了万仙镇旅游业的发展。
苏见绮下意识看向秦之朗。
说起来,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放火烧赵乾良的原因。
他像是全然没有听见那些人的讨论,正在帮她剥虾。
动作干脆利落,配合着那双严肃的黑皮手套,感觉哪怕是分剥开人类的头骨,那灵活有力的手指也能轻而易举做到。
吃完饭,程溯怕下面那些人认出苏见绮,正想着先下去吸引注意力。
就看见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毫无顾忌,径直走下楼。
他急忙跟下去,才发现他的担心是多此一举。
那个戴口罩的男人一个冷眼过去,立刻就吓到了好奇的客人们,那些人根本来不及看他怀中抱着的是谁。
这样一比较,程溯觉得自己特别没用,心完全沉落谷底。
苏见绮将脸埋上秦之朗的胸口,十分好奇,他身上的气息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吸引力,感觉不论闻多少次都没够。
出了门,人来人往,她不想被围观,挣扎了一下。
本以为秦之朗会就此放下来,谁知他将手扣得更紧。
如此用力,简直要将手指嵌入她的腰中。
没办法,她只能就此挥挥手跟程溯告别。
程溯站在门口,一脸失落地抬了下手。
苏见绮收回目光,又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秦之朗没说话,看了她一眼。
眼底如一汪没有波澜的寒潭,冰冷且平静。
他太反常了,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不禁开始期待,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就这样不顾路人的目光,将她抱回到了别墅。
关上门后,弯腰将她放下,仍然平静得一言不发。
苏见绮正在思考他这是什么状态,一抬眼,就发现他垂眼望着她,缓缓摘下帽子和口罩。
这张脸本就英俊,极富攻击力,忽然暴露出来,就好像……他主动撕破了那份不容侵犯的禁忌,供她观赏,供她亵玩。
她不自觉屏住呼吸,感觉脊背略过一阵酥麻的震颤。
开口时,他的口吻也平静得不正常:“你喜欢那个叫做程溯的人类?”
要是以前,苏见绮肯定立即反驳。
但现在,她恶趣味地想要激他一把。
“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故意回得模棱两可。
他眸色暗了暗:“如果你因为那个人很像生前的我就喜欢他,那我只能说,这是个愚蠢的想法。他再像,也不会是我,从灵魂到肉/体都不会是生前的那个我。”
即便是现在的他,也无法复刻生前的自己。
“而且别忘了,你一直在强调你更喜欢现在的我。”
秦之朗一字一顿,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记你说了什么谎。
苏见绮耸了耸肩:“这一点我当然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像是被激怒了,走上前一步,猛然顶入她的两膝间。
她头皮一麻,切身体会到了属于异性的强势和攻击性。
苏见绮愣神之际,就听见耳畔传来冷漠而残酷的一句话:“如果你坚持,那我肯定会杀了他的。”
他的口吻里蕴含了太多杀意,但她并不害怕他会就此付诸行动,继续反问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想要杀他?”
这句话,就像一条沾了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秦之朗的身上。
她的眼神再度充满了进攻性,每每到这时,都能逼得他哑口无言。
他重新思考说的那句话,脑袋一阵嗡响。
是啊,他为什么想要杀死那个男生?
甚至他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还不动手。
他没有人类道德的束缚,杀死一个人简直是易如反掌,刚刚在饭桌上,他差一点就用桌上的筷子捅进那个男生的咽喉里。
是她。
挑逗一般蹭了蹭他的小腿,就让他压制下了这份杀意。
连他都在诧异,自己现在未免太听她的话了,就像一条狗,随便被抚摸一下就能乖乖摇起尾巴。
更令秦之朗不安的是,在她面前,他会完全忽视掉这种不适。
似乎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无所谓这条铁链最终会栓在谁的脖子上。
这么看来,这段时间他的嫉妒,他的愤怒,他的疯狂,都很像是……一只弃犬因为得不到宠爱在无能狂吠。
秦之朗重重闭了下眼,打住自己的念头。
他很清楚,他们之间仍存在一个致命的问题,并且是他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掌控的——他没有一具完整的身体。
他甚至无法知晓,自己会不会有身体完整的那一天。
若是永远这么丑陋恶心下去……
她一直都在恐惧他,肯定会因此而厌弃他的。
一想到,现在的他可能一辈子都得不到她真正的喜欢,秦之朗就嫉妒得发疯,好一会儿,才克制住足以将自己吞噬殆尽的怒火。
苏见绮观察他的表情,以为这次的攻击就差不多了。
没想到他只是平静地后退一步,说:“因为我讨厌他。”
她刚想问“为什么讨厌”,他就冷冷地转过身,消失无踪。
苏见绮胸口漫长起伏一下,几次进攻失败,也起了些怒意。
上楼时,她特地将厨房里发现的那瓶葡萄酒和高脚杯拿了上去。
报复一般,要喝光这瓶高级酒。
大概是心情不佳,苏见绮喝了两杯下去就有点微醺,后面好像还睡了一觉,但她记不清了,只记得再睁开眼,窗外已经是昏黄夕色。
她昏昏沉沉走下楼准备去倒口水喝,看见了在厨房里忙碌的秦之朗。
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冷脸做饭。
他背对着她,气场仍旧很冷,讳莫如深戴着一双黑色手套,且换了款式,极长的指骨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刃。
动作干脆又利落,几道划下去,食材就呈现出了整齐美观的十字花纹。
也就是这时,她才注意到他的手指有多长,食指伸出抵在刀背,指尖几乎可以与修长的刀尖齐平。
苏见绮忍不住欣赏了一会儿这优秀的长度。
秦之朗被她盯得手指微颤。
哪怕戴有手套,也像是赤裸的。
之前的谈话并不愉快,他尽量忽视她近乎
露骨的眼神,继续洒下调配好的腌料。
这一幕实在赏心悦目,借着酒劲,苏见绮缓步靠近他背后,想要伸手去抱他。
然而,手刚伸出去,就被他猛然扣住。
他刚刚清洗过,手套上沾有一层冷水,就这么贴覆在她的手腕。
“你喝酒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苏见绮眨了眨睫毛,故意上前一步:“对啊,我喝酒了,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监视我吗,会不知道我喝酒?”
他一怔,眼神多了几分阴冷与考究,似乎没想到醉酒后的她这么直白。
在他分神的间隙,她直接大胆环住他的腰。
他浑身僵直,侧腰的肌肉瞬间绷紧,掠过一阵陌生而异样的起伏。
苏见绮蹭了蹭他的胸口,他的气息顿时就变得混乱。
在她下一步动作前,秦之朗倏然握紧她的手腕。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他的声音阴冷且黯哑。
第60章 手指
苏见绮仰头看向他。
她陷入了微醺状态,面色潮红,双眼迷离。
面对秦之朗自上而下的冰冷注视,她歪了下头:“我就是想抱抱你,不可以吗?”
他眼神微变,神色却仍然冷漠:“为什么想抱我?”
恍惚间,她想起他对撒娇没有抵抗力,声音带上了一丝软乎乎的鼻音:“因为我喜欢你啊。”
话音刚落,秦之朗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陡然变大——她连醉酒都不忘了欺骗。
若不是他清清楚楚记得之前是如何恐吓她的,他差点就要被她甜美的声音欺骗到了。
气氛莫名凝滞了起来。
在他冰冷的审视中,苏见绮一点点失去耐性,皱了皱眉:“你还不信我是嘛?”
这段时间,她快要把这辈子的喜欢都说完了,生前的那个秦之朗可是一次都没听见过。
“我们拥抱过,还那么热烈的接吻过,到现在你还在怀疑什么?”
秦之朗微微低垂下头,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苏见绮歪头去捕捉他的眼睛:“是,我之前是想摆脱你的纠缠,可那时候你不是也想杀死我吗?从我对你说‘我对你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开始,我就没有再想伤害你了。”
他垂着眼,不发一言。
——她的表情和口吻是那么诚恳。
但她在最初欺骗他的时候,也很诚恳。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她的审美真的异于正常人,也肯定受不了他现在这具破烂不堪的身体。
他的身体是不完整的,是破败的,不用说她,就算是他也不愿多看一眼。
所以他才会选择用衣料来遮挡,尽量忽视掉自己的丑陋与恶心。
然而,苏见绮还在向他表露心意:“秦之朗,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我喜欢你,而且更加喜欢现在的你。”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更加喜欢死后的你,明明你就是一个死人了,是具骷髅,我却还是控制不住地越界了。”她说,“说句你可能会生气的话,现在的你要比生前的你还要令我着迷,你的可怕、阴冷、疯狂对我来说,都恰恰好符合我的口味。”
秦之朗垂眼看着她。
下一刻,发出了一声冷笑。
苏见绮眨了眨眼,要告诉他吗?她也挺喜欢他这种笑声的。
她的手腕在他的紧握中,已经冰冷到僵麻,刚想试探性抽出来,就被他更加用力扣紧。
他带着她的手移动到了自己的衬衣领口,冷声命令她解开第一颗扣子。
苏见绮不自觉屏息。
可能因为他将自己的身体遮挡得太久,这分钟命她解开,无异于命令她去触碰禁忌。
她还没做好准备,就被他带着,解开了第一颗纽扣。
“继续。”他用着命令的口吻。
她呼吸一滞,主动解开第二颗。
也就是这时,她看见了他枯白色的肋骨。
若是单看肋骨,并不觉得害怕,可是配上这张完整的冷峻面孔,极度的残缺感就会加深这份诡异,令人不寒而栗。
秦之朗将她的眼神尽收眼底,胸口控制不住起伏了两下。
“你看见了,我现在的样子。”他似乎竭尽了全力,才将自己血淋淋地剖开,“还愿意说那样的话吗?”
苏见绮承认有被吓到,不过相应的,也挺刺激的。
这时酒精上头,她扯开他的衣领,亲吻了一下他赤裸出来的肋骨。
这一瞬间,秦之朗像是被火焰点燃,炙烤着全身骨骼。
从未想过,她会对他丑陋的骨骼这样做。
可他还是不相信,带着她的手探进他的腰腹:“哪怕是这样,你也不怕吗?”
苏见绮的指尖传来湿黏感。
她应该是摸到了新生出来的肌肉边缘,未长出来的部分,与之相连的就是嶙峋的骨头。
似乎要让她仔细感受,他的手指压着她狠狠搅弄,不一会儿,血色就浸透了他的白衬衫。
可他就像没有痛感似的,只是神色无异地注视她。
“我不怕啊。”苏见绮微喘着气。
倒不如说,更兴奋了。
虽然做的事情有点诡异,但他们此刻的姿势极为暧昧。
他极长的手指按着她,不断磋磨她的指尖,微糙的皮革一次次划过指腹。
苏见绮不免头皮一阵酥麻,眸色越来越暗。
秦之朗却重重地皱了下眉头。
她究竟是喝了多少酒,竟然都在说胡话了。
他猛然从伤口处拽出她的手。
白嫩的指尖沾满了他的血液。
看见这一幕,他脑袋嗡响。
一个阴暗又疯狂的冲动如虫子般越来越密集——想用他的血液,涂满她的全身。
不,想要沾满她身体的,并不只是他的血液。
还有他的另一些……
他真是越来越可耻了。
苏见绮能感觉,秦之朗的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就像一个快要散架的机器。
她好奇去看他,发现他仓皇错开眼神,过于冷白的皮肤也有小幅度的痉挛。
该不会是……害羞了?
他生前就很敏感,没想到死后还是一样。
想到这里,苏见绮萌生出了一些恶趣味,靠近了些,把手探进他的衬衣当中。
意料之中是刺骨的冰冷,随即而来的是骇人的颤动。
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秦之朗看他的眼神愈发复杂。
“你真的喜欢我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声音略显黯哑。
苏见绮握住他的一根肋骨,轻轻左右摩挲了两下:“喜欢啊。”
从小她的审美就异于常人,喜欢那些阴暗诡异的东西。
残阳如血,秦之朗阴沉的面孔添了几分诡秘妖冶。
在她肆无忌惮的触摸中,他完全失控了,扣住她的手腕,猛地往下一贴。
“哪怕我没有这个,你也喜欢?”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异常平静。
苏见绮头皮一麻,小腹又顿感一阵痉挛。
很快,她从善如流地摸了一下:“没关系啊,你早晚会长出来的。”。
“那如果长不出来呢?”
苏见绮眨了眨眼,才明白过来,这只男鬼这段时间痛苦的点在哪里。
她心念一动,反过来抓住他的那只手。
他冷漠地盯着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就算是长不出来,也有别的东西可以用……”她低头看着他这只修长的手,狡黠一笑,“要我教教你吗?”
苏见绮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被撩拨了起来,总得想方设法泄了这股火。
一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剧烈的刺激感就完全冲碎了她的理智。
秦之朗没说话,垂着眼,呼吸急促。
她正要扯下他的黑手套,被他冷漠制止。
一想到他即将要戴着这只黑皮手套,她就无端兴奋,连声音都有些哑:“我来给你示范一下。”
只见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说了一句:“放松。”
下一秒,秦之朗脑中嗡的一响,足有十秒钟的空白。
随即就被指尖传来的滚烫烙得浑身不适。
他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咽下她的唾液。
不知为何,越是吞咽却越是焦渴。
似乎他想要咽下的,不止是她的唾液。
苏见绮额头渗出薄汗。
他的手指缺乏血肉包裹,长得到了夸张的地步,又极为灵活,锋利有力,简直像在用钝
刀摩擦。
她有点想打退堂鼓。
而且这个姿势也不太舒服。
她正想结束,秦之朗却像是不满足似的,单手揽过她的腰肢。
甚至为了方便,直接托起,抱她坐到了外面的桌子上。
哗啦一声,他单手拨弄开了其他碍事的东西,撑在桌边。
苏见绮不自觉眯起双眼,看见他眼底燃烧着骇人的欲/火,激动得脖间直接爆出一条青筋,一手在动,另一只手紧扣住她的侧腰。
“不是你要教我的吗?”他的声音已经黯哑得不成样子,呼吸急切又粗重,将头埋在她的颈间,“不是你说喜欢现在的我吗,那你是否喜欢我的手指?”
苏见绮没想到他会这么疯。
他的指骨本来就极长,又削瘦坚硬,到达了一个全新的位置后,就像是着了魔一般。
她只能颤着身体回答:“喜欢啊……”
秦之朗的眼睛一瞬失了焦,像是彻底兴奋到失控,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双重疯狂的刺激下,苏见绮的额头渗出汗水。
某一时刻加重力道,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发出战栗。
他没有贪恋这个吻,一番勾缠过后,就将湿润的嘴唇亲吻上她的动脉。
如水迹很重的冰块一样,在她的脖间缓缓滑动。
色/气极了。
“那我这样……”他滑动到她耳边,喘着气问道,“你也喜欢?”
他的声音本就清冽好听,沾染情欲之后,就异常蛊惑。
“很喜欢……”
因为太刺激,苏见绮一直是闭着眼。
这时,他却冷声命令:“那你睁开眼,看着我。”
她乖乖照做,也就是这时,她才发现,秦之朗的白衬衫濕了一些。
他是死人不会出汗的,只能是……
苏见绮耳根立即烧了起来。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他嶙峋的骷髅手骨竟然在变得饱满。
下一刻,秦之朗一把扣住她的下颌,抬起她的头。
这回更加切身感受到了,他指尖的遒劲。
他重新长出来了手部的血肉,薄韧的黑手套绷得更紧,显现出骨节分明的线条轮廓。
冰凉的皮革变得温热,满是濕黏的东西……
苏见绮后知后觉害羞起来,头昏脑涨,近乎窒息。
他不允许她闭上眼,然后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慢条斯理一颗颗解开纽扣,露出下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
在她的注视中,他将濕黏的那只手摸到自己的肋骨,摸到腹部的肌肉……甚至是刚长出来的一小部分内脏。
简直是,要将她的气味涂满他的全身上下。
“哪怕我这样做,你也愿意喜欢?”他紧盯着她的双眸,“不会觉得恶心?”
苏见绮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眼睛发亮:“不会恶心。”
她身体一阵阵发麻,想说这一幕真是太棒了。
她不会是做梦吧,这也疯得太符合她的胃口了。
秦之朗没说话,眼神似乎流露出来一些不解与震惊。
最后,他盯着她,微微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食指尖。
苏见绮瞬间头皮发炸,心头剧烈的颤动,几乎说不出话。
“我这样做,你也喜欢?”他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