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ND
作品:《温柔陷阱》 第80章 爱丽丝梦游仙境(下)
乔雾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发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呆,才终于接受,自己被困在某种荒诞的境地里的事实。
如果这一切是梦,她不知道怎么样才会醒来。
脑中充斥了太多的为什么,但最终,她还是在玄关换好了她的人字拖。
拖苏致钦的福,她最近被养得有些好,琐碎的家务活都不用碰,尤其是让她头疼的厨房,更是可以彻底远离,所以每每到对方做饭的时候,她就有足够的时间躺在沙发上看小说,无所事事等开饭。
如果苏致钦做了比较复杂的菜,而让她在餐厅里等待过久的时间,乔雾就会骂骂咧咧地说“饿了饿了”,像极了等主人弄罐头,徘徊在饭盆面前,一边“喵喵”叫,一边焦虑到来回踱步的猫崽。
乔雾调整好心态,出了妈妈的公寓门,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想从周遭的景致里找出一丝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破绽,却发现,眼前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阳光和风景——
她带着24岁的记忆,走在14岁那年夏天的大街上。
阳光下有海风穿过城墙街道,有种异样的静谧和诡谲感。
当务之急,是需要尽快找到苏致钦。
她不确定梦里的苏致钦是否也像她一样,是个秘境的闯入者,亦或者,他只是爱丽丝仙境的原住民。
如果是前者的话,就很好办了。
她不介意跟他待在没有妈妈的房子里,吃吃喝喝,慢吞吞长到18岁。
但贴贴是不可能贴贴的。
毕竟她现在还小,跟未成年贴贴的话,他就是在犯罪。
至于梦境里有什么12小时的禁令,无所谓,乔雾才不管,天塌下来有苏致钦想办法。
她只需要做一只对着没开的罐头“喵喵”叫的小猫崽就可以了。
但倘若是后者,他要真是这个梦境里的原住民,那就很不妙了。
一个持木仓的西装暴徒,脑回路经常不安常理出牌,稍有不慎,她可能就得交代在这里。
虽然知道是梦,死了也无所谓,但她不想挨枪子儿,也许会把她疼醒,也许她还会因为解不出上帝的谜题而在梦境里永恒轮回。
乔雾一边走一边分析。
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她至少可以先按照自己当年记忆里的所作所为,走一遍剧情再说,毕竟那些重生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的本能已经让她站在了那个好心邻居老奶奶的后花园。
花园的铁门依旧紧闭,花园里没人,二楼的卧室也拉着厚厚的窗帘。
不知道苏致钦是否像之前一样躲在花园后门鬼鬼祟祟,乔雾穿着同样的水手蓝的背心裙,汲着人字拖,站在两株枝桠不算茂密的矮灌木,灌木的树枝不像旁边的玫瑰丛一样有着横生蛰人的小刺,她只稍微微用力,都不用担心皮肤被划痛,就能轻而易举将两株植物往旁边拨开。
但等她探头往苏致钦可能所在的方向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深咖色的带锁木门空空如也。
乔雾:“……”
人去哪了?
跟记忆里的时间线已经出现了剧情分叉,乔雾在花园里踟蹰了一会,正在犹豫该去哪里找他,可忽然抵上后脑的木仓管——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她本能地脑袋一空。
枪口温热坚硬的,空气中若有似无地弥漫出一股淡淡的硝烟味,还有一丝……
不知道是不是乔雾嗅觉出错,她甚至闻到了很淡的血腥味。
背后刻意压低的喘息声有点重,像是刚刚做完了一件很着急的事情,刚刚经历完一场极大的体力消耗。
“不要回头。”
标准的英语带着俄式特有的轻微大小舌音从身后响起来的时候,熟悉的声线几乎让乔雾下意识地背脊僵直。
乔雾:“……”
……我就知道你会给我惊喜。
但显然,剧情并没有按照她期望那样,是easy模式,从苏致钦对她的态度而言,他大概率是梦里的原住民。
“我没有武器。”
她背对着他,乖乖地像投降似地举起双手,也不敢转身。
身后的人用一种非常干练却很无情的动作,对她进行了彻底的搜身。
温热的掌心隔着衣料,摸到她腰间的痒痒肉,然后修长的手指在她背带裙的口袋里掏了一把。
“这是什么?”
这么久了,抵在脑袋上的木仓管也没有一寸的挪开。
她依旧背对着他,她甚至还未见过他的脸——那张半张脸布满疤痕却靠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也让人移不开注意力的脸。
乔雾垂着眼帘,看着那枚静静地躺在那方白皙的掌心里的铝制小东西——
“瓶盖。”
垂头丧气。
在内瓶盖的胶圈里,印有“再来一瓶”的汽水瓶盖。
乔雾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地用英语补充道:“幸运瓶盖。”
“可你今天并不幸运。”
漫不经心的轻笑声,听得她无端心头火气。
OK,fine。
苏致钦,等我睡醒了,我一定给你点颜色看看。
不得不说,婚后的乔雾脾气跟恋爱时期相比,是有一点点大的。
撇开日常对苏致钦一些吹毛求疵的小情绪以外,就算在梦里被惹不开心了,她睡醒了也照样会对他小施惩戒。
有一次她梦见自己置身于一个迷宫,苏致钦带着她解谜,同行有个嘤嘤怪,一直围着他,像苍蝇一样连赶都赶不走。
乔雾看到嘤嘤怪对他殷勤至极,当然很不开心。
但末世的迷宫里危险重重,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觉得在这种充满恐怖的氛围就这么甩下一个大活人似乎也不太道德。
只是,当苏致钦将罐头里唯一一块午餐肉也送给对方的时候,乔雾是真的绷不住了。
她委屈地饿醒了。
饿醒的时候,她的胸口都一抽一抽地疼,也不知道是饿的还是因为被梦里的苏致钦那种对着嘤嘤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态度给伤的。
黎明的微光透过窗隙,无声而静谧地洒在身边那张仍旧沉息着的脸上。
乔雾坐在床上冷静了三秒,最后还是气呼呼地一脚踢在了苏致钦的小腿上。
正在梦里的海滨沙滩抱着乔雾晒太阳度假的苏致钦被陡然间踢醒,对自己妻子突如其来的情绪是蒙圈的。
后来几乎是花了三天时间,好声好气地哄着她,才知道她生气的原委。
知道结果的苏致钦非常无语。
“你明明知道我最讨厌这些人。”
即便他没有明说,她也几乎是在瞬间想到了莎娃。
待在莫斯科的三年时间里,他们在相处的过程中,苏致钦的确从未在异性关系方面,给过她任何的威胁和压力。
但被提醒之后的乔雾即便知道自己理亏,但依旧小嘴巴巴地试图给自己的无理取闹而挽尊。
“谁知道你之前有没有跟别人发生过什么。”
他在她十四岁的时候就认识她,以一个客气大方的“大哥哥”的姿态套取了她青春期所有的秘密——对画室里哪个男孩子有好感,更吃哪一套的追求方式,以及对未来另一半的幻想。
即便再次重逢,“孙少飞”也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过去式。
但她对他所掌握的,至少有好几年的空窗期——
她在尼斯跟他相识的时候,他早已成年。
后来在莫斯科重逢,他显然已浸泡于名利场有好些年头了。
俄罗斯盛产美女,曾经对他投怀送抱的,肯定也不在少数,当然,也就不排除他在她之前可能逢场作戏过其他人。
乔雾越想就越闷闷不乐,连带被柠檬鱼哄好的心情都重新变得阴郁下来。
发生这段对话的时候,苏致钦正在厨房里搓芝麻汤圆,也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她的嘀咕声,还是不想就这个话题骗她,他并没有回答她。
久而久之,乔雾被喂养到妥帖的胃,也不再纠结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虽然也并没有就此将这个插曲放在心上,但眼下,自己的“幸运瓶盖”被对方收缴,乔雾竟莫名地再次想到了这件事情。
木仓管仍旧一动不动地抵在她的后脑上。
乔雾:“……”
闭眼,深呼吸。
睁眼。
没关系,反正这次等她睡醒了,她一定让他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管在什么梦里,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尼斯的梧桐叶在盛夏的暖风中“沙沙”摇曳,已经解决完所有危险的苏致钦,甚至还有多余的心力,欣赏她。
透过叶片投落下来的斑驳光影落在他微微上翘的嘴角。
披散的乌黑长发似上好的绸缎,穿着水手蓝背心裙的少女露出背后大片雪白的皮肤,隐约能看见两块凸起的蝴蝶骨。
微微低下的头颅,让乌发似软缎般分垂至脸颊两侧,露出她脆弱的颈椎骨。
颈椎的骨节,骨感明显,白色的皮肤在耀目的太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晕。
就连软软的耳朵也染上了红色,不知是被太阳晒的,还是被他吓的,亦或者是被她自己莫名其妙的脑补给气到的。
乔雾投降的双手举得发酸,心想他怎么还不恼火开木仓。
毕竟他早点了结她,她就能快速开启二周末。
可一下秒,膝盖窝忽然被人很有技巧性地用膝盖顶了一下,乔雾重心不稳,身体已经重重跌在了阴影里。
原本以为会摔疼膝盖,却没想到,身后的人在她的小腹上很轻地托了一下,让她不至于狼狈地摔个脸着地。
两人此刻早已换了一种姿态,但依旧是她背对着他——
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也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即便隔着彼此衣料,他身上被阳光烤晒过的体温熨烫在后腰上的时候,那种灼人的热意。
“谁派你来的?”
漫不经心的调笑,倒是跟记忆里那个恶劣的少年如出一辙。
一心求死的乔雾已经懒得跟他多说了:“我要说上帝,你信么?”
鬼知道她怎么会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
“我从来不信上帝。”
这话听上去似乎有点一语双关。
她知道他即便自小受家族东正教的信仰熏陶,却是一个非常坚定的无神论者。
乔雾的脸就卧在花园里,鼻尖是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她听见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瓶盖,听见手木仓被扣动扳机前,木仓里机括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她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又猛地睁开:“临死前,我想吃一口你口袋里的糖。”
虽然事情的发展已经跟她记忆里的步调不一致,但乔雾依旧认为,嗜甜的苏致钦,应该会在口袋里藏那半管的mm豆。
“……”
即便头顶徐徐的微风,都有一瞬的凝滞。
“我的口袋里没有糖果。”
乔雾:“……”
你在骗谁?
“但是我可以带你吃点别的。”
乔雾:???
还有这等好事?
如果不是男人收枪的动作依旧充满警惕,她会认为刚才的一切,纯粹是梦里的苏致钦为了捉弄她,而装腔作势的恐吓。
直到抵在后脑的威胁完全撤离,乔雾才慢吞吞地起身。
她不抱任何希望地转身,却在回头的刹那对上一张英俊的、熟悉的脸。
没有虬髯的疤痕,垂在额角的碎发发丝轻轻搭在眼皮上,有弧度的碎发尖上有一丝潮意,像沾了水。
跟莫斯科24岁的苏致钦不同,那时候,他的举手投足里,都是一种被后天教养的绅士,而眼下,尼斯的19岁少年,他眼角眉梢里,都满是恣意不羁的少年气。
像盛夏暖风里的阳光,温温热热地烤得人心都有暖意,又像握不住的风,透过指尖的缝隙,却依旧能够感受到空气里余留的柔和。
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他的模样。
他笑着冲她抬了一下眉毛:“看够了没?”
手木仓的枪托不轻不重地敲在她的脑袋上。
回过神的乔雾撇了撇嘴——就知道你不会按常理出来。
但还是趁他不注意,偷偷又瞟了他一眼。
不得不说,少年时期的苏致钦这张脸,实在对她充满吸引力。
如果不是碍于自己这具只有十四岁的身体,如果不是惧于对方阴晴不定的脑回路和他木仓夹里的木仓,她甚至有点想跟他贴贴。
虽然这一周目的剧情发展跟自己的记忆大相径庭,但也许是面对了这张脸,乔雾竟无端觉得,也许这一周目,指不定会以她希望的结果而画下句点。
但是要如何快速成为成人,她又实在想不到解决办法。
因为她发现,*每当她试图拐着弯子跟对方讲明梦境的怪诞时,却意外地发现,有种奇怪的力量在阻止她开口。
乔雾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盛夏的南法,徐徐而来的海风里都带着炙烤人的热意,青色的石砖铺就的老街,也因为少有行人而干净得一尘不染。
尼斯的冰激凌店在街角的咖啡店旁边。
巨大的太阳伞遮住小小的一辆冰激凌车,冰柜的冷气随着胖胖的店主拉开玻璃门的瞬间,也顷刻被空气里的热意吞噬。
尖尖的甜筒身捏在手里,乔雾站在阴凉的伞下,专注地小口舔着梦境里的馈赠。
记忆中,苏致钦是请她吃过冰激凌的。
那时候的冰激凌车里只有两种口味,她眼馋抹茶的时候,看着巧克力又忍不住咽口水。
只是忌惮于那时候苏致钦木仓夹里的木仓,只能小心翼翼地选择一种口味,就连吃冰激凌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偷偷观察他的脸色。
上次她吃的是巧克力,没想到这次,当她还来不及开口用英文报出“抹茶”时,苏致钦已经买到了两个绿油油的甜筒。
像是某种延迟心愿的达成。
她对此心满意足,甚至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只是偶尔会在吃冰激凌的时候,会忍不住脑洞大开地想,如果还有下周目,应该带他吃什么好。
“在想什么?”
阳光下少女眼睫微垂,若有所思的侧脸也在闷热无风的盛夏,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
饱满有肉的唇上,有抹茶的奶渍。
14岁的乔雾,身高也仅到他胸口,但裸露在背带裙外的皮肤白皙得好似凝脂玉,在太阳下透出健康的血色。
苏致钦移开目光,默不作声地看街对角的面包房的学徒站在门口抽烟。
融化的冰激凌,粘稠的绿色奶渍,淌过他修长的手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身处这种怪诞的梦境,但乔雾依旧如自己记忆中那般生动、可爱而鲜活。
“在想……”乔雾顿了顿,试探地看他一眼,“大哥哥也给别人买过冰激凌吗?”
空气里的热风都像是有一瞬的停滞,独留树梢被太阳烤干的叶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
“有啊。”
苏致钦的目光仍落在远处,唇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掀了一下。
乔雾:“……”
好的,等我醒来你就死了。
“谁啊?”
她像是完全不在意他的结果,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他。
但不知怎地,胸口冒上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让接下来的每一口冰激凌,都有种食之无味的嚼蜡感。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用一种非常理所当然的口吻反问她。
乔雾:“……”
如果怪诞的梦境,是方便她抓他的小辫子,那她大概率会在这个梦里被他气死。
“我们可以玩个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
基于他每次跟她玩游戏的好胜心,乔雾决定尝试一下曲线救国。
她简单地跟他讲了一下规则,就看见他眼瞳里兴趣渐盛。
“只要你告诉我真心话,我就答应你大冒险。”乔雾试图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引诱他上钩,“是不是很公平?”
苏致钦:“一个问题换一次大冒险?”
乔雾点头:“对。”
他向她确认:“你想问,我有没有请别人吃过冰激凌?”
乔雾忐忑地咬住下唇点点头:“但是你不能耍赖,简单地告诉我有或者没有,至少你要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如果有无限周目,她大概能在他嘴里套出很多很多的小秘密吧?
“一个没良心的人。”
乔雾:“……”
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似乎是注意到她眼中的不满,苏致钦弯了弯唇,品尝着跟她一样的冰激凌,像是漫无目的般领着她在街上走。
“脾气差又喜欢跟我闹别扭。”
乔雾:“……”
哦原来敢情你就好这口。
原来自己并不是第一只驯养他的狐狸。
乔雾心里的失落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谁知道他还是自顾自地跟她讲。
“第一次闹别扭,我本来忍着不想见她,但又实在忍不住想她,只能让人偷偷跟着看着,看她吃饭上课逛街,我想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跟谁在一起,有没有想我想她一样想我。”
乔雾:“……”
你什么时候这么纯情过?
回忆起两人第一次闹别扭,还是在莫斯科。
在艺术酒会上,她心血来潮想戏弄他一番,结果却被知晓真相的他在盥洗室的玻璃镜前反反复复酱酱酿酿,后来也是他单方面对她进行了疏远,但很快,他又叫了尼基塔将她带去了克林姆林宫,结果转头又把她在冷落在了雪地里。
那段时间,他的脾气用“阴晴不定”来形容,都是褒奖。
退一万步说,要真说闹别扭,也是他主动、单方面地对她不干人事。
乔雾越想心里越不开心,哼唧哼唧地让他继续说。
苏致钦的余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侧脸。
“然后我发现这个人根本没有良心,在我所有辗转难眠的夜里,她居然跟人相约王者峡谷。”
乔雾一句“活该”卡在喉咙口,不能置信地转头看他。
……眼来这就是梦境迷宫里的破绽。
乔雾终于发现这个梦境的漏洞——不可以将话题就现实向的阐述,却可以曲线救国地引导话题,向他人进行暗示。
苏致钦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个破绽,又是什么时候认出她的?
乔雾咬着下唇,心脏砰砰乱跳,而原本在这一周目里对未知的忐忑,也在他漫不经心的笑意里尘埃落定。
至少她不会被困在永恒轮回的梦境里,然后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精疲力尽到毫无精神。
她故作镇定地咬掉冰激凌甜筒的雪山尖尖,替他口中的“那个没有良心”的人愤愤不平:“谁让你派人跟踪她。”
“但是太想一个人有什么办法?”
向来聪慧到无所不能的他,像是也会碰到难题般,无奈地耸肩、惆怅。
“你要是真这么想她,那你可以自己去找她。”
……而不是把她一个人,没来由地丢在克林姆林宫的雪地里。
原来在苏致钦眼里,那次艺术酒会的冲突,只是她单方面的闹别扭。
哪有这样强词夺理、指鹿为马的人?
但听他解释,只给她一个人买过冰激凌,乔雾又莫名地觉得开心。
就连梦里被他拿枪指脑袋的事迹,都可以暂时性地放到旁边,她甚至不愿意不对他进行秋后算账。
“然后说出那些在我当时看来,不可以思议的话?”
苏致钦脚步一顿,乔雾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带她走进了一条小巷里。
乌金西坠,盛夏的太阳也在此时此刻失去了炙烤人的温度,空气里只有地面的余温。
乔雾穿着人字拖踢踏踢踏地走在路上,只觉得这时候的温度刚刚好——不至于太晒到出汗,也不至于被傍晚的温差冷到起鸡皮疙瘩。
小巷人迹罕至,道路的尽头是一个由黑色大理石堆砌的商店,商店门口厚重的木边框玻璃门紧闭,右侧的墙上,有一盏金色的霓虹灯。
乔雾心满意足地舔着手里的冰激凌,只觉得眼前这个商店居然有一丝莫名的熟悉。
知道自己已经进入easy模式的乔雾,知道天塌下来也会有苏致钦想办法,此刻甚至已经有闲情逸致凑到玻璃上,试图窥探这个闪烁着金色霓虹灯的商店里,到底在售卖什么。
只可惜这个商店似乎并没有开门,里面黑峻峻的,什么也看不清。
乔雾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只属于自己的、未来的丈夫,快乐地咬着甜筒,干脆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话?”
19岁的苏致钦,在身高上,对14岁的乔雾,几乎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他只稍微微弯腰,就能在她头上落下阴影。
翠绿色的瞳孔里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这是第二个问题。”
“……”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你准备好玩第一轮的大冒险了吗?”
少年像是先她的反应一步,轻轻摁在她肩上,乔雾身后的玻璃门也随之被她的后背给撞开。
她整个人从明媚的阳光里跌入黑暗,也从一片砖木干燥的气息里跌入靡靡的馥郁香氛之中。
而周遭原本的风声和窸窣的鸟叫声,也在顷刻间,隔绝在了听力之外。
似乎是桃园异乡,又似乎只是一个私奔的最终目的地。
但身后苏致钦已然放松的身体,却无时不刻地在告诉她,他们应当已经逃离了爱丽丝王国里的监控。
在目不能视物的商店里,她被他半拥入怀,她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她的腰也被炙热的手掌环住。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我。
“从你走进花园,非常明确地只往后门一角看那一刻开始。”
乔雾:“……”
原来下意识的反应,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出卖了她。
“怎么没在老地方等我?”
苏致钦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至少应该先办完事情,再请你吃冰激凌。”
乔雾:“……”
所以难怪她在他身上闻到了血腥味和子弹硝烟的味道,他大概率是先一步去干活,以便确保安全。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发现漏洞的?”
“在你提到糖果的时候。”
乔雾:“……”
苏致钦像是天生就拥有破绽的能力,他聪明敏捷得如同一个在迷雾森林里最老练的猎人。
“那为什么在这里就可以?”
乔雾发现,所谓的禁言法则从他们踏入这间商店开始,就已经消失殆尽。
少年特有的热烘烘的气息就喷吐在耳畔,压低的笑声绕在她的耳廓上,有一种酥酥麻麻的痒。
“乔雾,你还没发现吗?”
乔雾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彼此的身高差似乎有一定程度的缩短。
不再像个小女孩,需要仰头费力才能将他看全,他弯腰时的下巴就已经能抵在她的头顶。
显然,他已经找到了让她重返18岁的方案。
只是为什么是这间黑漆漆的商店?
乔雾实在想不通,只能归咎于自己梦境的里的脑洞——
这真的是一个……古怪的、荒诞的梦境。
她向聪明的苏致钦表达不解,可回应她的,却是他忍俊不禁到甚至有些得意的笑声。
“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生日时许的那个愿望?”
乔雾:“……”
她记得做梦之前,他们在西渝的老房子里吃蛋糕烤玉米,大雪纷飞的户外,她煞有其事听他许的那一个乱七八糟的愿望。
——“希望乔雾晚上可以主动为我提供快乐,不一样的快乐。”
当时的乔雾对他的妄想表达了不耻,并哼哼唧唧地跟他打马虎眼,表示这不可能。
“大概是日子不对,所以中间出了点状况。”
乔雾不明白,他所谓的“日子不对”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致钦笑了笑,又温柔地跟她说:“不过也没什么关系,现在有比更正真相更重要的事情。”
后一句话他说得又缓又慢,拂过耳廓的鼻息吹开她散落在脸侧的几率发丝,
握在她腰间的手也跟着用力,忽然将她调转过身体,他再次俯身下来,与她鼻尖碰鼻尖。
在与外界的隔绝中,他英挺的鼻尖温柔地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滑,落在她的颈上,又心满意足地轻轻印上吻。
然后,修长的手指摁亮墙边的灯。
等黑漆漆的商店第一次被昏暗的光明所点亮,乔雾越过他的肩膀,忪怔地看着眼前这间几乎是一比一复刻摩尔曼斯克涩涩商店的时候,不可思议的目光重新撞进他翠绿色的眼瞳中。
乔雾想说不可以,但已有修长温热的手指提前一步抚上她微微张开的唇。
乔雾下唇饱满有肉,她的唇瓣上似乎还粘着抹茶冰激凌的奶渍,甜品的凉意在他指腹的温度中化开,他压在她唇上的手指开始游移,如同蘸了缪斯之泉里的水,成为了描绘她唇形的油彩。
燥室升温,连鼻息里的香氛都带着靡靡之意。
暖光倾斜,乔雾原本细而缓的呼吸也开始破土而出。
她如置身于摩尔曼斯克那间令人意乱情迷的杂货铺,潮热的缝隙中,她咬着他的肩头,目光投向他身后。
高低错落的摆台上,哥特式的蜡烛高台,红色的低温烛蜡顺着黑细丝绒的桌布,从高处滴淌而下。
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隐隐约约里,只觉得一切都在动荡和摇晃。
仿如被蕾丝蒙上的镜头里,是欲语还休的呼痛。
口环上种着玫瑰,盛放的花蕾被她咬在嘴里。
他采撷她的露珠,将她成为自己心里的不冻湖。
交错的光影中,是她起伏的风情和他垂落在额角的碎发,年龄和阅历的差距也在彼此眼中被缩短,缩短,再缩短。
青涩的禁忌感,像伊甸园里的苹果,摇摇欲坠。
温热的蜡液顺着果实滴在地上,她身体的潮热被倾数浇灌,就连灵魂都似被寸寸拔节而出。
试图推拒的手,也被他握住,放到唇边亲吻。
他品尝着她丰沛的馈赠,也终于在她的乞求中,于她的怀中,找到更炙热的归属。
庄周梦蝶中,也不知到底是谁,陷落于一场华丽的爱丽丝仙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