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教授没想到陆舒真的能交上来一份还不错的论文初稿。


    他看着资料，沉吟。


    “这些都是你自己写的？”


    其实写得并不算好，逻辑上的疏漏很多，有些细节的地方丢三落四。


    但除此之外——


    她的思路、她的计算、她的表达——


    比一些混日子的研究生还要好上不少。


    柯教授其实内心也已经相信了这份工作完全是由陆舒完成的。


    并不需要什么证据。


    她的论文本身就是证据。


    她欠缺的只有经验。


    这让柯教授感到惊讶。


    一个年纪小小的高中生，在短短几周之内，能靠着几乎自学，达到现在的这种水平。


    陆舒的天赋应当不止于此。


    柯教授心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失落。


    这么好一个孩子，天生的学数学的苗子，怎么就不热爱数学呢？


    话早就出口了。


    他也没有什么反悔的意图，笑着拍了拍陆舒的肩膀：“好孩子，那你从明天开始，就来我这里，和江灿一起上课吧。”


    陆舒嘴角也弯了。


    她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同时——


    想到了江灿。


    想必明天江灿看到她的脸色一定很好看。陆舒甚至坏心眼的有些迫不及待。


    今天的江皓依旧刷新在车站。


    他还在因为昨天的事情生着闷气，不想主动去找陆舒说话。


    可他不去找，陆舒就像是完全看不见他一样，一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


    直到他眼睁睁看着陆舒上了公交车，对方也没有朝他投来一丝目光。


    陆舒上车，一眼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林妃月。


    车上，林妃月提前就看到了陆舒和江皓两人。


    江皓将视线一直放在陆舒身上，见她没有反应，很明显整个人都失落了。


    林妃月坏笑着靠在陆舒肩上。


    她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朝陆舒确认：“不是他？”


    陆舒确认：“不是。他昨天去找我了，就在你家小卖部那里遇到的。我问了他，他的反应不像是。”


    林妃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抓住重点：“他去我们小区那里找你了？这么热的天，也没有你的联系方式，就这么去偶遇？”


    陆舒这才意识到，好像是有那么一点过了。


    两人对视一眼。


    陆舒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妃月朝她郑重点头，拍了拍她。


    “不能够吧。”陆舒喃喃。“我和江灿的关系这么差。”


    林妃月用力拍了她一下：“你要对自己的魅力有自信呀宝宝！你这么漂亮，性格这么好，那个接触你的人会不喜欢你！”


    她义正言辞，斩钉截铁。


    “江皓他，绝对是暗恋你！”


    陆舒先是下意识不信。


    从小到大，她不缺乏被男生喜欢暗恋的经历。


    但是想想那些人要么送些错字连篇的情书，要么送些她根本不吃的糖果零食，要么就是身边朋友到处起哄。


    还有好事的同学打赌过看谁能“拿下”她。


    让陆舒烦不胜烦。


    目前来看，江皓还没有这种表现。


    但是想想他主动打招呼、主动来公交站台蹲守她、又私下找她说了那些有的没的。


    好像……


    还真的有可能啊。


    ‘


    陆舒两眼一黑。


    她揉了揉太阳穴，不顾仪态地摊在林妃月身上：“这江家的姐弟是不是克我！我真的太难受了。”


    林妃月同情地搂着她：“这可能就是优秀的代价吧。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辛苦了宝宝。”


    陆舒抖了抖肩膀，发誓：“我一定要离他们两远远的，再也不接触了！惹不起还好躲得起。”


    林妃月头一次看见陆舒这么心有余悸的态度，


    在她的记忆里，无论是多么大的困难，陆舒都是能够勇往直前的。


    没想到江灿江皓的威力能够有这么大。


    林妃月很是新奇。


    陆舒见她的笑容，心里好笑，立刻伸手掏她腰间的痒痒肉。


    语气嗔怒。


    “就你喜欢看我热闹是吧。”


    林妃月赶紧制止她。


    “别闹了别闹了！”


    她推着陆舒，“我们到站了，快下车快下车。”


    陆舒回到了那天和江灿争执的咖啡厅。


    若不是江灿和江皓的话，她其实猜不太出来，是谁对她有这样的恶意？


    她的时间基本全部花在了学习上，毫不夸张地说，现在她所在班级的同学们，陆舒都不大认得。


    如此就显得更奇怪了。


    她一向不与人交流，又怎么会让那么多人来讨厌她？甚至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陆舒又想起来她那天看到的那条自称是和她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的同学。


    但奇怪的是，无论陆舒怎么回想，她的记忆里都没有这一段。


    坦白讲，陆舒其实是一个极度冷漠的人。


    与她无关的事情，她从不会花费多一分的精力。


    至于说讽刺那些成绩不太好的同学，甚至还嘲讽、嘲笑、霸凌？


    她根本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做这些事情。


    要么是有人曾经假借过她的名义在做。


    要么就是有人已经讨厌她到这种程度，甚至不惜造出这种谣言。


    林妃月忧心忡忡地拿这陆舒的手机刷着评论，试图从里面看出一些什么线索。


    “真的不需要澄清一下么？”


    她看得真的太难受了，满屏都是不堪入目的言论。


    陆舒倒是还好。


    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就不能真的影响到她。


    她从林妃月手里抽出手机。


    “既然看得难受就不要看了。都是网络上的信息，不接触就影响不到自己。”


    她合上手机。


    “就算我现在澄清了也不会怎么样。且不说我根本没有证据来证明自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就算是我真的发了申明，那些人也不会相信的。他们只会想出更多的角度来反驳、来羞辱我。”


    她看着林妃月心疼的眼神，嘴角浅笑。


    “人们永远只会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内容。”


    “那也不能让他们一直这样下去吧？”林妃月不是很甘心。


    陆舒点了个小蛋糕推到林妃月面前。


    “重点从来不是这些人说了什么，而是要解决背后在散播谣言的那些人。至于网上的那些话——等时态平息之后，就会自动消失了。”


    她想了想：“说不定等到开学的时候，早就没人还能记得他们之前还在网上说过这些话了。”


    林妃月闷闷不乐地咬了口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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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奶油抚平内心的不爽。


    她咽下嘴里的蛋糕，低着头声音闷闷的：“这些人真是过分。能够因为一点事情就对你说出这么多恶毒的话，又会因为只是过去了一段时间，而完全不认为自己的话会造成伤害。”


    她脑子里想起来刚才看见过的那些评论。


    一个个虚拟头像的背后，分明都是她真实遇见过的人。


    他们可能和她在同一栋教学楼读书，一起出过早操，一起骂过不作为的校领导，被同一位老师教导过。


    他们或许在食堂曾经擦肩而过，或许在办公室和什么地方遇见过还说过话，甚至——


    或许就是他们班上的某位同学。


    记忆中同龄人的笑容和网络上的极端言论不断交替。


    林妃月无从描述自己的感受。


    陆舒摸了摸她的头，带着安慰的意味。


    “这些人都只是一小部分。只是被网络放大了才显得可怕。但实际上他们连线下对我说话的勇气都没有，只敢在线上说，不用害怕。”


    林妃月沉默了一会，忽然打起了精神。


    “那么我们一定要快点找到那个人！赶紧把她抓出来！”


    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突然燃了起来。


    陆舒大笑，笑容是这些天少有的轻松。


    天气不好，外面的天空阴沉沉的。


    但有风吹开了云，阳光从间隙里面鲁莽钻了出来。


    “好的。”


    陆舒看着外面的阳光，用坚定的声音回答到。


    她还是不想让林妃月再多在意这件事情。


    把她约出来也是因为能够感觉到林妃月这几天因为她的事情状态很受打击。


    高三在即，林妃月的学习状态应该比什么都重要。


    连哄带骗地送走林妃月，陆舒目送着她的公交车离开。


    她走回了咖啡厅。


    “你好，”她转向服务员。


    简单解释过那天的事情之后，陆舒礼貌表达了想要查看那天监控的意愿。


    在陆舒意料之中，被拒绝了。


    店员很是为难：“这位顾客，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但是我们店内有规定，这个我们实在是帮不了你。”


    陆舒没有失望。


    有些事情的失败是常态，但只要有那么一点成功的机会，她都不能够放弃。


    她想了想，“那你们店长在么？我想要问问他。”


    店员也很心疼这个有礼貌的小姑娘，想了下，“我们店长现在不在店，你要是不急的话，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问一下？”


    陆舒自然同意。


    不一会，店长回来了。


    是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青年。


    他看见陆舒，眼里闪过惊讶。


    他以为会提出这种请求的会是一个看起来很强势——至少应该是个很成熟的人。


    但没想到却是一个看起来甚至还没有上大学的高中生。


    “就是你想要看我们店的监控？”


    他拿着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陆舒。


    陆舒注意到了他眼里的不信任，只好又将自己的经历讲述了一遍。


    店长的目光转向了欣赏。


    “你一个高中生，思考问题的角度还挺成熟的嘛。”


    他抱出店里的电脑，拿给陆舒。


    “监控不能拷贝给你，你想要看什么就在这里看吧。”


    陆舒道了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