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杨把背篓里的枯叶倒出来，全堆在树坑里。


    黎礼听着“哗啦哗啦”的声音，问道：“你捡了多少树叶？”她一摸，好家伙，枯叶堆成了一座小山。


    她哭笑不得，“一粒种子哪里用得上这么多，”她扒拉走一些，“这么多就够了，剩下的以后再用。”想着肖楚杨是第一次干这种活，一定想得到肯定，她夸道：“这么快就捡了这么多，太棒了，值得奖励。”她拿出了在学校夸小孩的语气。


    “什么奖励？”


    黎礼还真没什么可送的，这里的东西都是肖楚杨准备的，她摘下手指上的狗尾巴草戒指，“这个，送你。”


    肖楚杨接过，握在手心里。


    一阵凉风吹过，带着湿冷的气息，方才还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蒙上了层厚厚的乌云，太阳被遮得严严实实，空气也变得沉闷起来。


    “要下雨了。”肖楚杨说着，伸手去扶黎礼，“我们回去吧。”


    两人刚进屋，豆大的雨点就“啪嗒”一声砸在草地上，紧接着，雨点越来越密，连成线，织成网，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雨从窗子被风吹进来，打湿了梳妆台，肖楚杨把窗子关上，去拿干毛巾把梳妆台擦干，小猫从怀里挣脱，黎礼怕它再跑出去，往前走了几步去追它，一下子撞到凳子上，还好凳子角被肖楚杨用棉花包住了，不然肯定疼得不行。


    肖楚杨把凳子扶正，“门已经关上了，它不会跑出去。”


    天黑得很快，雨还下个不停，还伴随着雷声，黎礼缩在被子里，抱着小猫一起睡觉，完全没察觉床前站了个人。


    “礼礼。”


    黎礼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我睡不着，雷声太大了，床边的蜡烛燃尽了。”


    黎礼感觉有些好笑，“你还怕黑啊。”


    肖楚杨倒是很坦然，“你这里还有蜡烛。”


    “那你拿走吧，反正我也不需要。”


    肖楚杨：“……”


    黎礼没听到动静，知道他还没走，自己欠他人情，不好意思说什么，翻身坐起来，“那我陪你说说话吧。”


    肖楚杨道：“好。”然后把怀里的被褥铺在地上，躺了上去。


    黎礼也躺下了，“你想聊什么？”


    “都可以。”


    黎礼不知道要聊什么才能激起肖楚杨的睡意，她是个数学老师，难不成要讲函数题催眠他吗？


    “我给你讲故事吧，故事的名字叫《海的女儿》。从前有个生活在大海里的公主……”这个故事黎礼倒背如流，肖楚杨听着很新鲜。


    故事讲完，黎礼打了个哈欠，“今天就讲这一个，睡觉吧。”


    肖楚杨觉得这故事很有意思，在心里回味着。


    第二天肖楚杨又来了。


    “今天不打雷，你也睡不着啊。”


    “嗯。”


    “好吧，”黎礼想起了什么，“那你在武阳的时候，下雨打雷了怎么办？找谁聊天？”


    “武阳的雷声没这么大。”


    是吗？


    黎礼懒得回忆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今天讲《小灰狼和大红帽》的故事，从前在森林里住着……”


    夏过秋来，黎礼每天都给肖楚杨讲故事，肖楚杨每天都睡在她床下。


    过来立秋，晚上冷了许多，屋里的被子都换了更厚的。


    黎礼的故事刚讲个开头，肖楚杨道：“地上有点冷。”


    “那你要不要加个被子？”


    肖楚杨：“……”


    他摸了摸被角，“家里最厚的被褥都在你床上。”


    黎礼确实感觉到自己床上的被褥挺厚实的，躺在上面特别软乎，她伸开胳膊腿估摸了一下这张床的大小，睡两个人绰绰有余。


    “那你要不要上来。”


    肖楚杨等的就是这句话，二话没说就躺在了床上。


    黎礼往里挪了挪，两个人之间隔了起码有一米，她继续讲刚才的故事，困意袭来，声音越来越小。


    肖楚杨往她身边凑，用极轻的声音道：“我听不清。”


    黎礼醒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已经挨在了一起，小猫趴在她腿上，压得她腿有些麻，她用力往外推肖楚杨。


    “醒醒，你挤得小猫都没地方睡了。”


    肖楚杨也醒了，“它太胖了。”


    橘猫“扑通”一下跳下床，顺带踹了肖楚杨一脚。


    黎礼伸懒腰，“你今晚加一床被子吧，两个人睡一张床太不舒服了。”


    肖楚杨没回答，“我去做饭。”


    早饭依旧是白粥，只是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一开始肖楚杨只会煮粥，现在起码还会有其他的菜。


    “多谢。”黎礼习惯性道谢。


    “以后不用说‘谢’字。”


    黎礼拿勺子舀了一口粥，肖楚杨处处照顾自己，连一句“谢谢”都不说，实在是过意不去，总不能因为他是男主就觉得他做这些是应该的吧。


    电视剧里男主对女主好都心甘情愿的，肖楚杨这么久以来也没什么怨言，可电视剧里是因为相爱，肖楚杨是为什么呢？


    黎礼想到他在太虚盘下许下承诺，回肖家拿青案镯，照顾自己一日三餐，变着法跟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迟钝如她，也发觉不对劲了。


    她咽下嘴里的粥，突然来了一句：“肖楚杨，你是不是喜欢我？”


    肖楚杨顿住，向她投去一个“你不也是吗”的眼神，可惜黎礼看不到。


    几秒钟的沉默，黎礼知道，他这是默认了，黎礼一瞬间就接受了这个事实，本来嘛，肖楚杨是男主，爱上女主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她不受系统和设定的控制，不会对肖楚杨有其他的想法，那肖楚杨呢，他为什么喜欢她？是因为男主这个身份吗？是出于人物设定吗？


    黎礼没把问题问出口，她对肖楚杨没有那种意思，追问下去倒容易叫他误会。


    “我知道了，吃饭吧。”黎礼试图缓解尴尬，“今天的青菜不错。”


    肖楚杨了然，黎礼在试探他，难道自己表现得还不明显吗？喜欢表露的不够，容易让人产生不安全感，才会一遍遍确认。


    要更主动、更体贴、更热切，让她知道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饭后，肖楚杨收拾碗筷，黎礼用木梳子给小猫梳毛，身上沾了许多猫毛，连头发上都有几根。


    肖楚杨洗完碗，看看她在做什么，他平时要么收拾家里，要么陪黎礼聊天，早就是看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生动有趣极了。


    肖楚杨伸手给她取下头发上的猫毛，黎礼吓了一跳，拍了拍胸脯，“你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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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没声音，早晚要吓死我。”


    肖楚杨脚步轻，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小时候因为这个没少挨打，说他不够端重沉稳。


    他翻翻木架，有一格上放满了首饰，金丝盘成的步摇，底下悬着三根银链子，每根底下各坠一枚铃铛，里头含着绿豆大小的玉珠。


    肖楚杨把这些能发出声响的部件全拆了下来，别在腰间，走几步铃铛就“叮铃铃”地响。


    “听到铃铛响，就是我来了。”


    黎礼扑哧一笑，“这是你的专属铃声是吧，哪来的铃铛？”


    肖楚杨答道：“首饰上拆下来的。”


    这房间里有首饰？家里什么有意思的玩意她都把玩过了，肖楚杨却从来没跟她说过这个。


    不是给她准备的，那是给谁的？这里还有别人住过吗？


    黎礼莫名有些生气，一种名叫“占有欲“的情绪悄然滋生，她不再理他，低头给小猫梳毛。


    肖楚杨看出她不高兴了，本来是备下了各式各样的首饰，想每天给她戴不一样的，可是怕她因为看不到自己漂亮的样子而伤心，就没提过。


    他蹲下来，仰着头看她，“怎么不高兴了？”


    “没有。”


    肖楚杨露出一个淡笑，“等你眼睛好了，买更多更好的钗环，把柜子都填满。”


    黎礼更难受了，眼睛好了出去了就可以有别的首饰，现在这些是不属于她的。


    “不用。”黎礼生硬道。


    肖楚杨继续哄道：“你现在想戴也可以，我帮你簪上。”


    “我不想。”谁稀罕，不是自己的东西，拿到手也没什么意思。


    肖楚杨微微叹了口气，他没跟女孩接触过，黎礼是第一个，他不知道要怎么哄了，只能一直守在她身边。


    黎礼没再跟他说话，直到晚上，肖楚杨像往常一样睡在她床下，黎礼本来不想搭理他，被子蒙上脑袋就睡。窗外的秋风呼呼地刮，窗子都被吹响了，不用想也知道睡在地上有多冷。


    黎礼还是不忍心冻他一晚，再说了，他冻感冒了，明天没人做饭了。


    “你上来睡吧。”


    肖楚杨默默地上了床，没有挨着她。


    “礼礼。”


    “干嘛？”


    “还在生气吗？”


    黎礼不说话，肖楚杨往里稍微挪了一点，“让我猜猜你为什么生气，如果猜对了你就摇一下我身上的铃铛，好不好？”


    黎礼不想跟他说话，也不想再冷战下去，把手搭在了肖楚杨的腰上。


    “是因为那些首饰吗？”


    黎礼晃了一下铃铛。


    “是因为我之前没有给你戴吗？”


    铃铛又响了一下。


    “你是觉得那些不是给你的，是吗？”


    黎礼心想肖楚杨怎么变聪明了，又轻轻摇了一下铃铛。


    肖楚杨解释道：“我怕你会因为自己看不见而伤心，那些是我从肖家带过来的，本就是给你的。”


    黎礼心情好了不少，手指在铃铛间绕着打转。


    “还生气吗？可以原谅我了吗？”


    “嗯。”


    “那今晚还讲故事吗？”


    黎礼彻底不生气了，“你就是为了这个？”


    肖楚杨握住腰间的手，“还有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