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攥紧了手心，她知道的，妈妈其实，也很痛苦。


    妈妈也是爱姐姐的！


    妈妈只是......很纠结。


    如果真的那么恨，妈妈大可以告诉姐姐真相，直接将她的精神击垮，这样也能达到摧毁天使一族的目的不是吗。


    而不是纵容姐姐把对母亲的恨意，化为姐姐变强的动力。


    她坚定地握住雪清河手，看着她的眼睛，继续说下去。


    瑶汐脸上浮现出一抹调皮的笑意，“嘿嘿，我有一个小秘密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噢~


    其实......我知道的，我还有一个姐姐。


    小时候，我偷偷跟着妈妈去看过姐姐噢~


    在那个好大好大的宫殿外面……


    姐姐就在那里。”


    瑶汐的声音很轻，带着孩子气的向往和一点点怯生生的崇拜。


    “姐姐真的好厉害！姐姐认真训练的样子，感觉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就像......故事里最厉害的英雄一样！


    我那时候就想，我也要变得和姐姐一样厉害……”


    瑶汐说着，微微低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更小了些，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羞涩：


    “妈妈什么都不告诉我。


    但是没关系，既然妈妈不想说，我就不问。


    妈妈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记得妈妈那时的眼神，妈妈看姐姐的眼神，明明跟看我时是一样的。


    我相信，妈妈她，是有苦衷的......”


    瑶汐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雪清河——或者说，千仞雪——的心底激起了一圈又一圈剧烈而复杂的涟漪。


    震惊，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眸深处，伪装彻底碎裂，露出了属于千仞雪的、难以置信的锐利金芒。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她……早就知道？！


    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偷偷看过我？！


    而她……以前竟然还认为，她在她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瑶汐描绘的画面，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撬开了雪清河的记忆深处某个快被她遗忘的角落。


    是了，她想起来了，是有过那么一次。


    在她经历武魂觉醒仪式后，刚刚开始进行严苛的训练不久。


    那是一个阳光炙热的午后......


    她独自在空旷的训练扬上一遍遍挥剑、闪避、凝聚魂力，汗水浸透了训练服，手臂酸得几乎抬不起来，她倔强地咬着牙不肯停下。


    那时的她，迫切的需要一个认可，谁都好......


    来证明她不是被抛弃之人！


    爷爷那时不在扬，只有几位侍奉天使圣像的低阶执事远远站着。


    就在她因为一个高难度的腾空动作踉跄落地，扶着膝盖喘息的瞬间——


    她感觉到训练扬外围那片高大的、投下浓密阴影的树丛深处，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很轻，很细微，像被风吹过。


    她警觉地抬头望去，目光锐利如鹰隼。


    然而，树丛安静极了，只有枝叶在阳光下轻轻摇曳。


    她什么也没看清，只捕捉到一丝极淡的、几乎要消散在风里的气息。


    那是一种……非常纯净、带着点湿润的、仿佛深海森林般的气息，与她熟悉的武魂殿里任何人的气息都不同。


    很陌生，但又很神奇地……不让人讨厌。


    她皱了皱眉，只当是哪个不懂规矩的低阶侍从或者好奇的小动物。


    她很快就把这微不足道的“打扰”抛在了脑后，继续投入那仿佛永无止境的训练。


    原来……那竟不是错觉吗？！


    那个树丛后一闪而过的阴影，渐渐与眼前这个小小的、此刻正用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她的妹妹——琅笙！


    原来……在她毫不知情的时候，在那个女人给予妹妹无尽宠爱的同时。


    这个小妹妹，竟也曾在某个不被允许的瞬间，将目光投向了被“遗忘”在天使圣殿的她吗？


    那个小小的身影，或躲在草丛后面，或藏在回廊的阴影里，带着怯生生的好奇和……向往？


    把她……当成了“故事里最厉害的英雄”吗？


    千仞雪的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狠狠攫住。


    原来她们姐妹之间的羁绊，并非始于天斗城“瑶汐”与“雪清河”的相遇。


    而是早在武魂殿，在那个阳光刺眼、汗水滴落的训练扬边，在她懵然不知的时候，命运就已经悄然埋下了伏笔！


    她在明处挥洒汗水、心藏孤寂；她在暗处悄然凝望、心怀向往。


    如同两条注定交汇的河流，在各自奔涌了许久之后，终于又交汇在一起。


    这份迟来的认知，带着一种近乎荒诞的宿命感，让雪清河感到一阵眩晕般的冲击。


    她引以为傲的洞察力和伪装，在妹妹多年前那次小心翼翼的窥探面前，竟显得如此后知后觉。


    瑶汐后面的话，更是像一把重锤，敲击在她心中那堵名为“怨恨”的冰墙上，发出细微却清晰的裂响。


    “妈妈......有苦衷……”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刺入雪清河的神经。


    她一直认为比比东对她的厌恶是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彻底的无视。


    可如果……在那份冰冷的眼神下，也曾有过一丝……如同妹妹所言的、类似看向妹妹时的那种……复杂难辨、甚至带着点挣扎的温柔呢？


    那个在她擦汗停顿的瞬间，那位不可一世的教皇，她的......


    也在看着她吗？她是否也看到了在草丛中的妹妹？


    她是否……默许了那次窥探？甚至……是她在保护着那个小小的身影不被发现？


    荒诞的念头升起，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力量，强行撼动着她心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教皇。


    那个名为亲情的，早已干瘪死去的种子，再次被填入生机。


    只等一滴甘霖，它就能疯狂汲取养分，破土而出。


    她什么都不告诉我......


    是因为那是一个她无法理解、甚至无法面对的……残忍真相吗？


    那份隐秘的、每年如期而至的野百合，那份被妹妹捕捉到的、看向自己时可能存在的眼神……


    千仞雪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在心中竖起的那座高墙。


    正在被这个一双小小的，倔强的双手，一点点瓦解。


    她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她想开口问问比比东的近况。


    那句‘她最近怎么样？’——终究没能问出口。


    她只是握着瑶汐的那只手，无意识地收得更紧了些，总有一天，她要知晓所有真相。


    但在真相还没有揭开之前，她是否，该重新试着接近她的——


    算了......


    雪清河咽下疑问，抬手摸了摸瑶汐的头。


    “看来，阿瑶很喜欢那位姐姐呢。”


    瑶汐害羞的点点头，哎呀~


    在姐姐面前亲口说喜欢什么的，好害羞......


    “我超爱的！”


    雪清河微微一笑，把那个象征幸福的野百合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现在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