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铭宇坐在他惯常的位置，小口喝着牛奶，精神不错，脸颊也恢复了点红润。


    “五哥，给你。”轩轩踮着脚，努力把一小碟蓝莓酱推到他面前，大眼睛亮亮的，“甜甜的，好吃。”


    “谢谢轩轩！”


    苏铭宇笑着摸摸他的头，挖了一大勺涂在面包上。胃口似乎回来了，他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


    苏铭文正眉飞色舞地讲昨天组装机器人遇到的“技术难题”，苏铭一边切着煎蛋，一边含笑听着，目光却时不时掠过苏铭宇。


    当看到铭宇拿着面包的手忽然顿了一下，眼神有瞬间放空，苏铭的心也跟着提了一下。


    几乎是同时，轩轩的小手就紧张地抓住了苏铭宇的衣角，轻轻拽了拽：“五哥？”


    苏铭宇猛地回神，对上轩轩担忧的眼神，那点恍惚立刻散了。


    “啊？没事没事，”他连忙笑笑，又咬了口面包，“刚才在想铭文说的零件呢，好难装的样子。”他顺手把轩轩抱到自己旁边的椅子上坐好。


    苏铭文立刻接话：“就是！那小齿轮跟我有仇！等会儿给你看！”他成功把话题拉回，餐厅气氛又活跃起来。


    苏渊坐在主位，安静吃着早餐。他面前的咖啡冒着热气，目光沉稳地落在三个弟弟身上。他伸手，将一盘切好的水果往苏铭宇那边推了推。


    “谢谢大哥。”苏铭宇自然地叉起一块苹果。


    饭后，苏铭宇活力十足地拉着苏铭文和轩轩冲向家庭活动室。


    “快点！昨天没拼完的星际堡垒还在那儿呢！”


    巨大的乐高模型占据着地毯中央。苏铭文指挥着：“五弟，找那种深蓝色的薄片！轩轩，给你这个红方块，堆这儿！”


    轩轩认真点头，小手抓起红方块，努力往底座上垒。苏铭宇翻找着零件，偶尔和铭文争论下方案，气氛轻松。


    “看我的！超级炮塔！”苏铭文兴奋地举起刚拼好的一部分，作势“发射”。他手臂一挥，动作幅度大了点，手肘不小心蹭到了旁边苏铭宇的肩膀。


    力道很轻，苏铭宇甚至没觉得疼，身体只是下意识晃了下。


    “五哥！”轩轩的惊呼几乎立刻响起。他像颗小炮弹猛地扑过来，两只小手紧紧抱住苏铭宇的胳膊，小小的身体几乎挡在他前面。


    他仰起头，小脸绷得紧紧的，带着超越年龄的严肃，对着苏铭文急声道：“轻点！四哥…轻点！五哥…会疼！”


    空气凝滞了一瞬。


    苏铭文举着“炮塔”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兴奋变成无措。他看着轩轩紧张的模样，心里又酸又软，立刻把“炮塔”放下，声音放轻放缓：


    “对不起对不起！轩轩别急，四哥不是故意的，你看五哥没事吧？”


    苏铭宇也被轩轩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弄得一愣。他看着轩轩紧紧抓着自己胳膊的小手，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保护欲。虽然不明白轩轩为什么对这点小碰撞这么紧张（他明明只是“晕倒”过），但这毫无保留的在意，像暖流冲进心里，把刚才那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细微紧绷感冲散了。


    “轩轩不怕，”苏铭宇声音放柔，反手把轩轩小小的身体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五哥没事，一点都没碰到。四哥在跟我们玩呢，你看他动作多轻？”他看向铭文，眨眨眼。


    苏铭文立刻配合地做出一个极其轻柔、慢动作的“发射”姿势，滑稽又小心。


    轩轩靠在苏铭宇怀里，大眼睛在五哥带笑的脸上和四哥滑稽的动作上来回看了看，紧绷的小身体才慢慢放松。他悄悄呼出一小口气，但还是没放开苏铭宇的胳膊。


    苏铭不知何时走过来，在地毯上坐下，拿起一块积木：


    “来，轩轩，帮二哥找找这种形状的黄色零件好吗？我们需要它加固这里。”


    他指着一个结构点，声音温和，巧妙地转移了轩轩的注意力，也给了苏铭宇一个安抚的眼神。


    轩轩被新任务吸引，终于松开了苏铭宇，开始在零件堆里翻找。苏铭宇松了口气，对二哥感激地笑笑。


    这时，苏渊也走了过来，目光扫过玩得正投入的弟弟们：


    “铭文，铭宇，你们作业都写完了吗？”


    苏铭文头也不抬，手指还在堡垒上比划：“哦作业啊，我在学校就写完了～”


    苏铭宇：“……额，”他挠挠头，表情有点懵，“我…我都快忘记作业这事儿了。”


    苏渊看着他，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再玩一会儿，记得去写。”


    苏铭宇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像棵被霜打了的小苗，蔫了。


    轩轩抬起头，小脸上满是困惑，看看蔫掉的五哥，又看看大哥，奶声奶气地问：“作业？是什么呀？能吃吗？”


    轩轩的问题让苏渊严肃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他蹲下身，平视着轩轩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声音低沉却尽量放缓：


    “作业啊，就像…轩轩每天要搭积木一样。是一种学习的小任务，能让人变得更聪明，懂得更多东西。”他想了想，补充道，“不过它不能吃。”


    “变得更聪明？”轩轩歪着小脑袋，似懂非懂，但“聪明”这个词显然很有吸引力。


    “对啊！”苏铭宇立刻接话，声音拔高，带着一种过来人的“沉痛”感，夸张地挥舞着手臂，“但是轩轩！那玩意儿可太可怕了！它会吃掉你的时间！还会让你的小脑袋瓜嗡嗡响！像…像被好多好多小蜜蜂围着！”他做出抱头痛苦状，“写不完的话，老师还会变成大怪兽！”


    他绘声绘色的描述，配上挤眉弄眼的表情，非但没吓到轩轩，反而让小家伙的眼睛更亮了，充满了新奇：


    “大怪兽？嗡嗡响？轩轩不怕！轩轩也要做作业！变得超级聪明！打跑嗡嗡蜜蜂！”


    苏铭宇的“恐吓”完全起了反效果。他张着嘴，看着轩轩跃跃欲试的小脸，一时语塞，表情僵在那里。


    苏铭在一旁看得忍俊不禁，肩膀微微耸动。


    苏渊也被轩轩这天真又勇敢的反应逗乐了，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


    他伸出手，揉了揉轩轩柔软的发顶，眼神温和：


    “好，轩轩想学习，是好事。等我们把轩轩的一些事情都安排好了，大哥就送你去上学，你就可以有自己的作业了。”


    “上学？！”轩轩捕捉到了这个新词，小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惊喜，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棒的消息。


    他欢呼一声，“轩轩要上学！要写作业！”


    激动之下，他张开短短的手臂，一把抱住了蹲在他面前的苏渊结实的大腿，小身子像只树袋熊一样往上蹭，


    “大哥抱抱！轩轩要上学！”


    苏渊眼底的笑意更深，他轻松地托着轩轩的小屁股，稳稳地将小家伙抱了起来。轩轩开心极了，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晃悠，凑过去就在苏渊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响亮地“吧唧”亲了一口，留下一点湿漉漉的奶香。


    “谢谢大哥！”小家伙声音响亮，满是期待。


    苏渊抱着怀里软乎乎的小团子，心里一片柔软。


    苏铭宇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小声嘀咕，带着点“过来人”的沧桑：


    “唉，年少不知上学的苦啊……”


    那蔫蔫的样子，和轩轩的兴高采烈形成了鲜明对比。


    苏铭终于笑出声，打趣道：


    “怎么，五弟？羡慕轩轩的热情了？要不要二哥也给你亲一口鼓励鼓励？”


    “二哥！”苏铭宇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扑过去作势要捂苏铭的嘴，刚才的“沧桑”瞬间消失，只剩下小朋友的羞恼。


    轩轩在苏渊怀里看着哥哥们打闹，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又玩了一会儿乐高，苏渊一个眼神飘过来，苏铭宇立刻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积木，认命地耷拉着脑袋，拖着脚步往自己的房间走：“知道了知道了…写作业去…”


    苏铭文的作业在学校确实搞定了，但他没回自己房间，反而跟着苏铭宇溜了进去。他往苏铭宇的书桌旁一靠，看着他磨磨蹭蹭地翻书包，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苏铭宇慢吞吞地拿出课本和练习册，刚翻开英语书，忽然像被电击了一样，猛地坐直了身体，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糟了！！！”


    “怎么了？”苏铭文被他吓了一跳。


    苏铭宇哭丧着脸，指着摊开的英语书：“完了完了！周五放学前，李老师罚我了！她让我把一到十二月的英文单词每个抄写二十遍，周一回去还要默写！要是默不过……”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英语老师“和蔼可亲”的笑容说出叫家长的话，声音都带了哭腔，“我就彻底完蛋了！四哥！救我！”


    苏铭文挑了挑眉，看着弟弟那副天塌下来的样子，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


    他慢悠悠地晃到苏铭宇床边坐下，翘起二郎腿，一只白嫩嫩的小脚丫得意地晃了晃：


    “救你？也不是不行。不过嘛……”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晃了晃脚，“我这脚啊，今天陪你们搭堡垒站得有点酸了……”


    苏铭宇看着四哥那得意的小表情，再看看他晃悠的白嫩脚丫，嘴角抽搐了一下。但形势比人强，他咬了咬牙，认命地走过去：


    “行！捏就捏！”


    他让苏铭文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然后小心翼翼地捧起苏铭文那只穿着柔软白嫩的小脚，放在自己盘起的腿上。


    苏铭文的脚丫很小，白里透红的皮肤下隐约可以看到血管，苏铭宇深吸一口气，开始认认真真地“服务”起来，力道适中地捏着脚心和小腿肚。


    苏铭文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只被顺毛的猫。


    然而，苏铭文终究只是逗他玩。捏了可能连一分钟都不到，他就忍不住笑扬了，把脚丫抽了回来：


    “行了行了，看你可怜巴巴的样儿！过来吧，笨弟弟，我教你背！”


    苏铭宇如蒙大赦，立刻扑到书桌前，把英语书塞给苏铭文。


    兄弟俩头挨着头，一个教得认真，一个学得努力（痛苦）。


    苏铭文耐心地讲解每个月份的发音和拼写技巧，苏铭宇皱着眉头努力记忆。


    “January… February… March…” 苏铭宇念得磕磕巴巴。


    “不对！是Feb-RU-ary！不是Feb-URY！” 苏铭文纠正。


    “April, May, June…这个简单点…” 苏铭宇刚松了口气。


    “July, August, September…” 苏铭文继续。


    “Sep…tem…ber？怎么这么长！”苏铭宇抓狂。


    “October, November, December！最后三个！”苏铭文鼓励道。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渐暗。房间里只剩下苏铭文清晰的领读声和苏铭宇越来越沮丧的跟读声。


    终于，在苏铭文口干舌燥地重复了N遍之后，他决定验收成果。


    他合上书，严肃地看着苏铭宇：


    “来，默写！我说中文，你写英文！”


    苏铭宇紧张地拿起笔。


    “一月！”


    “J…A…N…U…A…R…Y?” 苏铭宇写得犹犹豫豫。


    “对了！下一个，二月！”


    “F…E…B…R…U…A…R…Y!” 这次顺畅了点。


    “三月！”


    “M…A…R…C…H!” 正确。


    “四月！”


    “A…P…R…I…L!” 正确。


    ……


    “九月！”苏铭文念出。


    “S…E…P…T…E…M…B…E…R?” 苏铭宇写得很慢，但拼对了。


    “十月！”


    “O…C…T…O…B…E…R!” 正确。


    “十一月！”


    “N…O…V…E…M…B…E…R!” 正确。


    “十二月！”


    “D…E…C…E…M…B…E…R!” 苏铭宇写完，长长舒了口气，带着点小得意看向苏铭文。


    苏铭文凑过去一看，脸瞬间垮了下来。他指着纸上的单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苏、铭、宇！你…你管这叫记住了？！你把‘September’拼成了‘Septemder’！‘November’拼成了‘Novemper’！‘December’倒是拼对了，可你告诉我，‘October’呢？你写的这是什么？‘Octopber’？！！”


    苏铭文看着纸上那串字母扭曲、仿佛被外星人改造过的月份单词，再看看苏铭宇那写完后如释重负、甚至还带着点“求表扬”表情的脸，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他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哀嚎，身体向后重重倒在苏铭宇的床上，双脚无意识地蹬着空气：


    “啊——！我教了一晚上！你居然能把它们都记乱？！苏铭宇！你的脑子是筛子做的吗？！漏得也太干净了吧！我…我…我要崩溃了！！！”


    苏铭宇看着床上陷入“绝望”的四哥，又低头看看自己纸上那几个面目全非的单词，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小声嘀咕：


    “啊？错了吗？我觉得…挺像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