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钱，腰杆子，就硬了。


    《我不是药神》剧组，也终于，鸟枪换炮。


    从一个，连盒饭都快吃不起的“草台班子”，升级成了一个拥有最顶级设备，和最专业团队的……


    “土豪”剧组。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的拍摄，会变得轻松愉快。


    然而。


    他们，都错了。


    他们严重低估了自家导演，苏桐，那颗，为了艺术，可以“六亲不认”的……


    “魔鬼”之心。


    ……


    “卡！”


    片场响起苏桐那，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监视器后面，他看着回放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怎么了？导演？”


    饰演“警察”的那位老戏骨，张译老师，一脸困惑地，走了过来。


    他刚才那场戏，自认为，表现得无可挑剔。


    无论是，情绪，还是台词都堪称完美。


    “译哥，你演得没问题。”苏桐指着回放屏幕上，一个，极其细微的角落，“是你的领带有问题。”


    “领带？”张译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领带“我这领带，怎么了？”


    “歪了。”苏桐的回答斩钉截铁，“歪了，零点五厘米。”


    张译：“……”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苏桐。


    歪了……零点五厘-米？！


    大哥！


    你……你是拿了个，显微镜，在看回放吗？！


    这么点细节，别说观众了，就连我们这些专业的人，都看不出来啊！


    “不是，导演……”张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就……就为了这么点问题就要重拍一条吗？”


    “当然。”苏桐的回答，理所当然“译哥，你演的，是什么？”


    “是警察。”


    “是一个严谨细致，甚至，有点强迫症的，老刑警。”


    “一个这样的人，会允许自己的领带，是歪的吗？”


    “不会。”


    “所以，这个细节，必须对。”


    “因为，细节，就是人物。”


    他的一番话，说得，是那么的掷地有声。


    是那么的，让人，无法反驳。


    张译，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对艺术，近乎偏执的，炙热的眼睛。


    沉默了。


    许久，许久。


    然后他，这个，在圈内，同样以“戏痴”著称的男人。


    对着，那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深深地，鞠了一躬。


    “导演。”


    “我，受教了。”


    ……


    如果说，苏桐对“老戏骨”的要求，是“严苛”。


    那么，他对自己的要求，就是……


    “变态”。


    那天，要拍的是一场，程勇，在经历了，一系列打击之后一个人躲在家里抽烟的戏。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台-词的，纯内心戏。


    也是一场，极考验演员功力的戏。


    所有人都以为以苏桐的演技，这种戏一条过，那不是，轻轻松松？


    然而。


    现实，却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卡！”


    “不行，重来！”


    “卡！”


    “情绪不对！再来一条！”


    “卡！卡！卡！”


    “妈的！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灯光！灯光往回收一点！我要那种，从地狱里，透出来一点微光的感觉！懂吗？！”


    整个下午片场都回荡着，苏桐那，充满了暴躁和不满的，咆哮声。


    他，一遍又一遍地否定着，自己的表演。


    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


    也，折磨着，在场的所有人。


    所有人都被他这股，“六亲不认”的疯魔劲儿，给搞得快要崩溃了。


    他们不明白。


    明明，在他们看来，已经很完美的表演了。


    为什么，他自己，还是不满意？


    直到，深夜。


    当，苏桐，拍完了今天的，第三十七条之后。


    他，才终于，缓缓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监视器前，看着回放。


    屏幕上那个男人，佝偻着背，坐在黑暗里。


    他的脸上，充满了疲惫，和，麻木。


    他的手里，夹着一根，快要燃到尽头的烟。


    他的眼神，很空。


    像一滩，死水。


    可就在，那滩死水的，最深处。


    却又藏着一团，即将，燎原的……


    火焰。


    那是一种，对这个操蛋的世界最深沉的，无声的……


    反抗。


    看到这个眼神。


    苏桐，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充满了，一种，终于找到了“它”的……


    满足。


    “好。”


    他，对着，同样已经快要累瘫了的摄影师缓缓地，说出了这个字。


    “收工。”


    ……


    而此刻，片场的角落里。


    偷偷来探班的热芭，正呆呆地看着那个，在监视器前仿佛，会发光的男人。


    她的手里，还拎着，一袋，她亲手做的爱心便当。


    可她，却迟迟，不敢上前。


    她，被吓到了。


    被苏桐，那股，为了艺术，可以不疯魔，不成活的“暴君”气质给彻底，震慑住了。


    她，第一次，感觉。


    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好像……


    隔着一条，很遥远的，银河。


    他是，那个，在艺术的圣殿里，虔诚地追逐着光明的苦行僧。


    而自己，好像……


    还只是个，在山脚下，贪玩打闹的……


    小女孩。


    她，看着苏桐，那张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


    又看了看，自己手里那，已经有些凉了的便当。


    最终还是，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上前去打扰。


    只是，将便当悄悄地，放在了，苏桐的休息椅上。


    然后，转身，悄然离去。


    那背影，带着几分，失落。


    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


    自卑。


    ……


    另一边。


    黄勃，在结束了自己今天的戏份后，也没有回酒店。


    他，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


    看着苏桐，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着自己。


    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心疼，有敬佩，也有一丝……


    欣慰。


    他身旁的经纪人，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道：


    “勃哥，您……您怎么还不走啊？”


    黄勃，没有说话。


    他只是，看着远处那个终于，露出了满意笑容的年轻人。


    脸上也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欣慰的笑容。


    他，拿出手机给自己的一个，老朋友，发了一条信息。


    那个老朋友，是，华国电影圈里，真正的泰山北斗。


    ——张毅谋。


    他，在信息里，写道：


    【老张。】


    【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年轻时候的……】


    【你。】


    【不，比你，还要……】


    【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