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刘，是《仙剑》剧组的武术指导，入行三十年人称“刘一飞”。


    意思就是，他设计的动作，吊的威亚，一条就能过行云流水一飞冲天。


    他跟过港岛最顶级的武术班底也跟好莱坞的动作团队，有过深度合作。


    他见过的“高手”，比很多人吃过的盐都多。


    上到拳拳到肉的硬桥硬马下到仙气飘飘的飞天遁地，他都玩得炉火纯青。


    他一直以为，在这个行业里，他就是权威。


    直到，今天他遇到了……


    苏桐。


    ……


    此刻，刘指导就瘫坐在监视器后面的一个小马扎上手里夹着一根，已经燃到了尽头，却忘了抽的烟。


    他的眼神，很空洞。


    他的嘴里，在不停地喃喃自语。


    “假的……肯定是假的……”


    “是幻觉……我一定是最近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对，是特效！是节目组偷偷藏了投影仪！这是全息投影！”


    他身旁的副导演，看着他那副“失心疯”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刘指导，您……您还好吧？”


    刘指导像是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副导演的手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小李！你快告诉我！我刚才看到的是不是假的？！”


    “那个苏桐……他……他不可能真的会飞，对不对？！”


    副导演看着他那充满了血丝的眼睛又看了看，天上那个，正踩着飞剑绕着胡戈，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甚至还抽空对着镜头比了个“耶”的男人。


    脸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爱莫能助的表情。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刘指导……”


    “恐怕……是真的。”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刘指导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神经。


    他松开手，颓然地坐了回去。


    嘴里，念叨得更大声了。


    “完了……”


    “完了完了……”


    “我干了三十年……我三十年的经验，三十年的科学认知……在今天全他妈……喂了狗了……”


    ……


    而半空中。


    被苏桐绕着飞了好几圈的胡戈，也快崩溃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被挂在半空中供人参观的……


    腊肉。


    而苏桐，就是那个，围着他上蹿下跳的……


    孙悟空。


    “我说……小桐啊……”他看着那个，玩得不亦乐乎的年轻人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咱……咱能歇会儿了吗？”


    “哥这老胳膊老腿的，快被这威亚给勒断了……”


    “哦？好嘞，戈哥！”苏桐闻言立刻停止了“花式飞行表演”。


    他踩着剑稳稳地，悬停在了胡戈的面前。


    “戈哥，辛苦了。”


    “不过，我觉得你刚才那个表情，不太对。”


    胡戈：“？？？”


    我都快吓尿了，我表情能对吗？！


    “你看啊，”苏桐开始了他的“现扬教学”“酒剑仙第一次在李逍遥面前，展示御剑术，他内心，应该是很骄傲很得意的。”


    “所以你的眼神里，应该多一点……‘小子，看傻了吧？’的轻蔑。”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了……‘卧槽你不要过来啊！’的恐惧。”


    胡戈：“……”


    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个小王八蛋，给气得，脑溢血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你先下去。”


    “等我……缓缓。”


    “好嘞！”


    苏桐应了一声然后踩着飞剑，一个帅气的俯冲伴随着一道潇-洒的弧线，稳稳地，落回了地面。


    他收起长剑对着目瞪口呆的众人，露出了一个谦虚的微笑。


    那感觉，仿佛在说：


    “基本操作，勿6。”


    而当被解开了威亚的胡戈双腿发软地，从半空中，被放下来时。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休息。


    而是，冲到苏桐的面前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小王八蛋！”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咆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你是不是……偷偷去修仙了？！”


    苏桐看着他那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只是笑了笑。


    “戈哥，别激动。”


    “这，就是演员的……信念感。”


    “只要你相信，你是剑仙。”


    “那你，就能飞。”


    胡戈：“……”


    他信你个鬼！


    他感觉，自己再跟这个小子说下去可能真的会，英年早逝。


    ……


    接下来的拍摄变得，极其顺利。


    也，极其诡异。


    因为，苏桐，彻底取代了刘指导的工作。


    每当，有需要吊威亚的高难度动作戏时。


    他都会先亲自，不带任何保护措施地，示范一遍。


    什么“梯云纵”……


    什么“水上漂”……


    什么“飞檐走壁”……


    各种，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绝学被他，像吃饭喝水一样，轻松地展现了出来。


    而每当这时，片扬的角落里就会多出-一个，抱着膝盖，蹲在地上画着圈圈的……


    可怜的中年男人。


    ——刘指导。


    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抵抗。


    他现在每天来片扬，就只干三件事。


    第一，看苏桐表演“神迹”。


    第二，怀疑人生。


    第三思考，自己这三十年，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这天，当苏桐，又一次用一个“旱地拔葱”轻松地，跳上了五米高的屋檐后。


    刘指导，终于忍不住了。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李国力导演的面前。


    他的眼神，很诚恳。


    他的声音，很沙哑。


    “导演。”


    “我……我想……申请辞职。”


    李国力导演，正看得津津有味呢，闻言愣了一下。


    “辞职？刘指导，好端端的你辞什么职啊？”


    刘指导看着远处那个正站在屋檐上，对着月亮，摆着造型的年轻人。


    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导演。”


    “我干了三十年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拍戏的。”


    “他……他那是拍戏吗？”


    “他那分明是……在渡劫啊！”


    “我觉得，我这点微末的道行已经……不配，再指导他了。”


    “我怕……”


    “我怕再待下去，我会忍不住，跪下来拜他为师。”


    李国力导演：“……”


    他看着刘指导那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又看了看苏桐那个“仙风道骨”的背影。


    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刘指导，想开点。”


    “你就当……”


    “咱们剧组，请的不是男主角。”


    “是请了个……活神仙。”


    “怎么样？是不是，瞬间就合理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