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冰棺藏母,他竟一直在骗我?

作品:《及笄日,我听见未婚夫要灭我满门

    耳膜嗡鸣,碎石如雨,萧临放下怀中气若游丝的沈昭,血红的凤眸中倒映着不断崩塌的穹顶。


    绝望如冰冷的海水,第一次将这位九五之尊彻底淹没。


    来路已断,四面皆是坟墓。


    他内力再次鼓荡,便要拼着经脉寸断,去强行轰开身后那堵死来路的巨石!


    “没用的!”


    一只冰冷的手,按住了他因催动内力而暴起的筋脉。


    是顾云溪。


    她不知何时已站到了他身侧,那张失尽血色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燃烧神魂换来的、近乎可怕的冷静。


    “这里是皇陵核心,”


    她迎着他暴戾不解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墙体以天外陨铁混合浇筑,你就算拼到油尽灯枯,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个拳印!”


    她的镇定,强行压下了萧临与幸存影卫心中翻涌的狂乱与悲怆。


    在这君臣同葬的绝境,她竟成了唯一的主心骨!


    萧临的动作僵住了。


    他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不再只有清冷,反而燃着一点幽深微光的眸子,第一次,竟无从反驳。


    顾云溪不再多言。


    她把沈昭的惨状在脑子里过一遍,她知道这力量不是白来的,是用兄弟的命换的!


    这是代价,也是成长!


    那画面在她识海中反复展示,逼迫着她,强行让她去“听”——不再是听人心,而是听这座坟墓的垂死挣扎!


    听混乱的气流尖啸,听崩裂的地脉发出痛苦的呻吟!


    在她的感知里,整个世界都变了。


    坚固的墙壁,是凝滞的死气。


    狂暴的落石,是混乱的煞气。


    而萧临身上,是愤怒而精纯的金色龙气。


    地宫之内,所有的“气”都因崩塌而狂乱冲撞,唯有一处……


    在白玉祭台的废墟之下,有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气流,如同一条求生的细线,穿透了所有的混乱,朝着未知的深处,缓缓流淌。


    那里,有风!


    那里,就是生路!


    “跟我来!”


    顾云溪猛地睁眼,眸中精光一闪,她一把拉住萧临的手臂,不顾一切地朝着那片最危险的废墟冲去!


    “陛下!”


    影卫骇然失色。


    萧临却在被她拉动的一瞬,做出了选择。


    他将沈昭死死护在怀中,另一只手反扣住顾云溪的手腕,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片死亡落石区!


    “轰!”


    一块尖锐的石头狠狠砸在他背上,龙袍瞬间撕裂,鲜血浸染而出!


    他闷哼一声,脚步却未停,竟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她生生撞开一条求生之路!


    呛人的尘土灌入喉咙,碎石划破脸颊,耳中只剩下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影卫的惨叫!


    顾云溪在那片废墟前停下。


    她看着眼前一堵看似与别处无异的墙壁,松开了萧临。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伸出颤抖的手,无视了锋利的碎石,在那布满灰尘的墙壁上,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或轻或重地,接连按下了七块砖石。


    那顺序,那节奏,仿佛一曲来自远古的歌谣。


    “咔——嚓——”一声沉闷的机括转动声,自墙壁内部响起!


    眼前那堵坚不可摧的石壁,竟从中裂开,缓缓向两侧退去,露出一条仅供一人通行的、通往无尽黑暗的狭窄密道!


    “走!”


    顾云溪低喝。


    幸存的影卫立刻护着萧临与沈昭,鱼贯而入。


    当所有人都进入密道后,顾云溪却停在了入口。


    她回望身后那片正在被巨石与黑暗彻底吞噬的承天殿,眼中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她回身,从发间拔下那支曾刺破自己指尖的凤钗,对着石门侧面一个不起眼的凹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巧劲,狠狠刺入,再猛地一绞!


    “铛!”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


    萧临猛地回头,只见顾云溪抽回凤钗,而那扇开启的石门,竟在一阵“轰隆”巨响中,再次合拢!


    但这一次,是从内部锁死!


    密道内,瞬间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


    萧临的声音带着一丝惊疑。


    “白夜若想追来,”


    顾云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冰冷而平静,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狠戾,“就让他也尝尝,被困死在这里的滋味。”


    反将一军!


    她不再是被动逃跑的羔羊,而是主动设局,将这皇陵,化为囚禁恶狼的陷阱!


    震撼。


    这股情绪对帝王而言,是陌生的,更是危险的。


    他看着黑暗中那道决绝的纤细身影,那股曾因被她掌控而滋生的屈辱,此刻竟被一种更为陌生的、混杂着惊艳与忌惮的狂潮所取代。


    他那把锋利无匹的刀,正以他从未设想过的姿态,在他面前,为自己戴上了冠冕。


    密道狭窄而冗长,脚下是向下倾斜的台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干燥的气息。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终于透出了一点微光。


    出口到了。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走出密道的瞬间,却齐齐愣住了。


    眼前,并非逃出生天的出口,而是一间小小的、约莫只有寻常书房大小的圆形石室。


    石室空旷,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寒意,从石室的正中央弥漫开来。


    在那里,静静地摆放着一口棺。


    一口由整块不知名的寒冰雕琢而成的晶莹棺椁。


    它通体透明,散发着幽幽的蓝色光晕,将整间石室照得如同冰雪世界。


    而就在那口冰棺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人。


    一个身穿绣着浴火凤凰的华美宫装,容貌绝美,神态安详的女子。


    她仿佛只是睡着了,肌肤在寒气的笼罩下依旧温润如玉,连乌黑的睫毛都根根分明,栩栩如生。


    在她的身侧,还静静地放着一卷以明黄色丝线密封,盖着私印的卷轴。


    萧临的目光落在那女子的脸上,眉头轻轻的蹙了蹙。


    那张脸,与顾云溪,竟有七分相似!


    而顾云溪,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愣在原地!


    几息后,她踉跄着上前,双手抚上冰冷的棺壁,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剧烈颤抖,喉咙里像是被冰堵住,一个字也挤不出来,只有胸腔在无声地剧烈起伏。


    那张无数次出现在她梦中,出现在她梦中画卷上,刻入她灵魂深处的脸……


    是她。


    是她的母亲,知画!


    那个为了让她活下去,不惜叛逃,最终死于追杀的女人!


    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不是应该早已化为一抔黄土了吗?!


    就在顾云溪神魂欲裂之际,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卷与母亲一同躺在冰棺中的明黄卷轴。


    那上面盖着的,不是前朝的印章,不是守陵人的图腾。


    而是一方她再熟悉不过的印玺——“奉天承运,皇帝信宝”。


    那是萧临登基之后,亲手启用的,独属于他这位大周之君的……传国玉玺之印!


    那方“奉天承运,皇帝信宝”的印玺,映入顾云溪眼中!浇熄了她心中所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刚刚燃起的希望!


    他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


    那他之前所有的震惊、暴怒、甚至是不惜以血肉之躯相护……


    全都是一场天衣无缝的伪装?!


    那我算什么?


    一个他用来看管母亲尸身的棋子?


    他护着我,是为了我,还是为了这具藏着秘密、随时可以献祭的身体?!


    这念头,比白夜的阴谋更恶毒,比皇陵的崩塌更致命!


    它在她脑海中,将那一点点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信任,连同她自己,变成了最荒唐、最可笑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