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人儿图

作品:《残疾王爷带崽退婚?我偏要嫁!

    “商陆。”


    鄷彻启声之际,银玄铁长剑抛过来,喜服绣底探掌而出,剑鞘猛地砸向朱文。


    “呃!”


    朱文被砸得头晕眼花,周围嘲笑难掩,他怒不可遏,奈何脑子里嗡嗡作响,一时间倒地也难以起身。


    “是月魄剑。”


    宾客中有人认出,低声说:“怀安王动怒了。”


    “谁让这姓朱的攀扯上王妃。”


    “我说错了?”


    朱文强撑着爬起来,指着鄷彻,“你弃城而逃,就是做了辽人的狗,若非我朱家,大鄷的天早就换了。”


    宾客面面相觑,没敢吱声。


    鄷彻一年前在太原府突然失踪,京城人人皆知,他有没有叛国,很难有人能探出究竟。


    可自打鄷彻归京,官家不说问罪,反而为他和高枝定下婚期,还赏了不少好东西,这也不像是面对叛国贼该有的态度。


    “谁说他叛国了。”


    女人沉声从厅外响起。


    众人回头忙行礼。


    “拜见长公主。”


    怀素长公主携宫人赶到,手中端着明黄卷轴,宾客们见状纷纷下跪。


    “今日,本宫受官家的吩咐,对于近一年来怀安王的谣言作出澄清。”


    怀素长公主展开卷轴,一字一顿:“怀安王忠臣良将,今排除万难归京,呈递证物,足以证清白,


    昔日弃城乃是莫须有之事,疑案重重,已令刑部调查,再传出谣言者,定罪重罚,决不轻饶。”


    “疑案?”


    在场宾客多为权臣,很快就找出了重点。


    官家这是昭告天下,怀安王忠臣,绝无可能叛国,当年的事,怕是另有蹊跷。


    “这不可能!”


    朱文攥拳道:“他鄷彻就是叛了国!我…呃!”


    人话音没落完整,另一柄绯金长剑飞射过来,擦过他的脸,血痕立显。


    “高枝…你、你敢伤我!”


    朱文瞧着持剑对着他脖颈的女子,不敢置信,“我可是皇后亲侄,皇亲国戚!”


    “我这剑,只识奸恶,不识皇亲国戚。”


    高枝揭开盖头,嫁衣如火焰摇荡,面容昳丽得满厅人都惊艳半晌,眼神又让人不寒而栗。


    “方才圣旨名言,再让我从你这张狗嘴里听到半句污蔑我夫君的话,我就替君主清了你这奸恶。”


    鄷彻一顿,瞧着挺身而出的女子,耳尖泛红,心底亦泛起一阵酸涩。


    【阿枝…方才唤我什么?】


    【我何德何能。】


    【不必为我如此的……】


    “你、你……”


    朱文指着高枝,下一刻手腕就被边林攥住。


    “手不要了,可以直说。”


    宾客都是人精,见怀素长公主亲临,又有官家旨意,纷纷帮忙说话。


    “就算是皇后侄儿,也不可在王府撒野。”


    “是啊。”


    “这朱公子是出了名的纨绔,人家大婚,这是干什么事儿啊。”


    连晓本就心疼外孙,见朱文闹事更是怫然而怒,“怀安王大婚,闲杂人等还不快滚!”


    “这就是朱家教养?”


    高正亦指着朱文,喝斥:“改日我定登门拜访,让你祖父好好教导教导你!”


    朱文脸色铁青,瞧着连晓指挥侍卫过来驱赶,偏偏长公主在此处,又不好发作,只得甩袖离开。


    “高枝。”


    高枝听到鄷彻呼唤,忙回过头去,对上男人那双漆黑好看的瞳仁,有些怔神。


    下一刻,大红盖头遮住了她的眼帘。


    极淡的檀木香靠近。


    视线中,那骨节分明的指尖很快松开红盖头。


    “回房等我。”


    高枝方才还被朱文气得拔剑,这会儿听男人低哑着声说话,气焰就像是温润水液一点点浇灭。


    日魂剑被蝉衣接过,连晓和高正张罗着宾客入席落座。


    敲锣打鼓礼乐声继续,方才的闹剧似烟雾般飞快散去。


    鄷彻留下来敬酒,高枝则被扶入婚房。


    连带两世,高枝虽来过王府,却从未进过鄷彻院子,本以为男人住处该和他人一般清心寡欲。


    结果却恰恰相反。


    她揭开盖头,见院内养了许多花草,大多是她喜欢的品种,譬如茉莉和六月雪,干净纯白小花使得满院馨香,水榭长廊幽静雅致,和高家她的院落布置有些像。


    大红绸挂满主屋各角落,陈设摆件无一不精妙,锦天绣地得不像男人住处,圆桌上菜肴珍馐热气腾腾,都是她喜欢的菜。


    高枝心里本有些紧张,入屋后,倒松了口气。


    “王妃。”


    苍术随两侍女一同过来,笑道:“主子说了,您先吃饭,等会儿他就过来。”


    高枝蹙眉,“可是……”


    “主子还说了,不必拘泥礼节。”


    苍术补充:“您自在就好。”


    待人离开,蝉衣才扶高枝坐下。


    百合帮忙收拾高枝的衣箱,高枝睡前习惯看书,她便将带来的书都放置在枕边。


    高枝本以为鄷彻会回得迟,才准备了这些菜,结果还没吃完,就听到廊下传来轮椅滚轴的声响。


    “快帮姑娘将盖头盖好。”


    百合扶高枝坐回榻上。


    屋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高枝听到鄷彻进来后滚轴声停了下,应是瞧见桌上她风卷残云后的景象,她略尴尬清了清嗓。


    “怎么才吃这些?菜凉了吗?”


    高枝愣了下,“没……”


    鄷彻猜到了,“是我回的不是时候?”


    高枝的沉默算是回答。


    蝉衣忙缓解气氛道:“王爷,该挑盖头,喝合卺酒了。”


    “…嗯。”


    鄷彻靠近,用金秤杆挑起红盖头。


    纵然今日正厅时已见过盖头下的人,可当那潋滟勾人的妙目微抬,同鄷彻对视上,他还是没忍住呼吸一顿。


    高枝美如其名,眉眼如高山直下清泉般灵动,亦似不可攀援的雪莲,孤傲清冷。


    从少年时到战场濒死,这双眼,梦里梦外,鄷彻见过无数次。


    可每一次,都还会为之动容。


    恍惚中好似回到了她及笄那夜,喝醉了酒,非缠着他,要给他跳舞。


    少女在月下翩跹,水裙风带,无一不勾人。


    一舞过后,她醉醺醺质问他京中传言是不是真的——


    他嫌弃她不如其他女子那般娴雅乖顺,不愿和她成婚,所以才要出征。


    眼泛泪光的少女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如今,同一个人,凤冠霞帔,丰容靓饰,是为了嫁给他。


    这不真实感,叫鄷彻有些头晕脑胀。


    高枝亦在无声打量着人。


    眼前的新郎官,比她记忆中三十五岁的鄷彻轮廓青涩许多。


    鲜红金丝绣龙凤喜服着身,乌发金冠,是以松形鹤骨,英英玉立,却也保留着少年人几分意气和不易察觉的无措。


    真好。


    【真好。】


    “王妃?”


    “王爷?”


    两人忙接过合卺酒,或许是因方才默契失神,接下来一应章程都进行得格外沉默又迅速。


    “礼成。”


    “那奴婢们就先退下了。”


    主屋内只剩下一双男女。


    短暂对视后,鄷彻率先开口:“先吃饭吧。”


    “我吃饱了。”


    纵使活了两世,高枝还是不免紧张,“你吃了吗?”


    “吃过了。”


    鄷彻错开她的视线,也感受到气氛微妙,轻声:“要不让蝉衣她们进来,帮你将冠取下来。”


    【凤冠华美,戴在阿枝头上真的很好看,不过看着挺沉,阿枝戴了一日,肯定很难受。】


    “这点事我自己来就好。”


    高枝不喜欢麻烦人,两个侍女也操劳一整日,还是让人先去休息为好。


    瞧着女子起身去妆台前拆卸发冠,鄷彻余光落在满榻红枣、花生等小食上,耳尖微微泛红。


    见高枝没看过来,他小心翼翼将零碎的小食捡回匣子,余光无意间扫过枕头下的物什。


    【这是什么?】


    高枝听到人的心声,还以为对方是看不懂她满头繁杂簪饰,直至听见清脆的翻书页声才暗叫不妙。


    她不是将那本书给藏起来了吗?


    “你别看……”


    她还没来得及叫停,就听见“啪嗒”一声闷响。


    靛蓝书本砸在了地上,正好翻开到她最初看过的那一幅激烈小人儿图画。


    年轻人攥紧了椅把手,耳尖薄粉逐渐蔓延成酡红,眼皮颤动着几近不敢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