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我想我们没有进去的必要。”素色旗袍的女子停住脚步，目光落在雅致的“春园”二字上。


    “许医生，这次大哥一定会治疗。”柳如烟恳求保证，“这是最后一次麻烦您，可以吗？”


    许菘蓝淡淡收回目光，清雅的脸蛋如同枝头山茶花，叫人忍不住对她轻声细语。


    “柳小姐，这是看在师父的面子上，我最后一次来柳家，若这次柳先生还不能同意治疗，我明日便启程离开京城。”


    柳如烟心中叹气，担忧看一眼春园内花园的方向。


    她希望云黎能劝好大哥。


    许菘蓝是中医协会会长的徒弟，又是正儿八经的回春门师派大师姐，医术造诣与水平在全世界都排得上号。


    十几年前，柳老爷子救过许菘蓝的师父一命，凭借这番交情，他们柳家耽误了许菘蓝半年。


    这半年来，许菘蓝一周过来一次，每一次劝柳云峥治疗都被拒绝。


    再深的交情，也抵不住半年来每周一次的拒绝。


    柳如烟与许菘蓝走进春园，拐到花园入口。


    “大哥！许医生来了！”柳如烟紧步上前，漂亮的脸蛋满是担心，“大哥，许医生明天就离京，你让她给你看看吧！”


    轮椅上，柳云峥面容刚毅，一双犀利黑目充斥拒绝。


    “不——”


    “嘶啦——”


    裂帛声响彻整个花园。


    柳云峥身上一凉，低头一看：


    八块腹肌。


    还有零零散散的子弹枪疤。


    等等！


    柳云峥猛地抬起头，如鹰隼的目光定在云黎手上，那正是他的军装：“云黎！”


    云黎面无表情盯着他，手上动作不停。


    两半的军装被她撕成条状，三两下绑在柳云峥上身，完全缚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


    “云黎！你这是侮辱罪！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柳云峥气得眼通红。


    撕他军装和要他命没什么两样。


    “没有人会报案。”云黎眼神挑衅，“你现在是残废，没办法报案。”


    “老子有手机！”柳云峥咬紧后槽牙说。


    云黎“哦”了一声，慢吞吞摸出他身上的手机，揣到自己口袋：“现在没了。”


    柳云峥胸脯上下震动，整个人暴虐得像是发怒的老虎。


    纪遮担忧看向云黎，激将法是不是用的太“激”了？


    别人用激将法，都是挑战尊严和斗志，云黎倒好，直接挑战法律和柳云峥的底线。


    云黎看许菘蓝，乖白小脸很有礼貌：“请给他治腿。”


    许菘蓝优雅挪步，走近柳云峥，见他恨不得锤死她的眼神，皱眉说：“他不是真心实意想要他这条命，我不觉得应该为他治疗。”


    “因为他的眼神吗？”云黎问。


    柳云峥脸上胡子拉碴，头发又长，完全遮住真面目，只有一双眼睛能表达愤怒。


    “对，他的眼神传达着不情愿。”


    “稍等，我抠掉。”


    云黎抬手朝柳云峥眼睛袭击。


    纪遮慌张抬手阻拦，柳云峥下意识往右边歪倒身体。


    云黎的手指擦过柳云峥的头皮，扯下一大缕头发。


    柳云峥心惊胆战，头皮的疼痛在提醒他——云黎不是个善类。


    她真的在践行她的每一句话。


    纪遮也没想到云黎是真的动了要抠掉柳云峥眼睛的心思，他以为只是吓吓柳云峥，所以他象征性抬手阻拦。


    幸好。


    幸好他拦了。


    纪遮劫后余生般，攥住云黎的手腕，向来冷淡的眼神染上恳求：“不行的，云黎，不能这样。”


    矜贵的纪公子，折下身段。


    与幽禁的宠伶一般，乞求生杀予夺上位者的垂怜。


    诡异的身份对调，没有让人察觉异样。


    仿佛天生如此。


    “柳家只邀请我劝他治腿。”云黎黑眸冷幽幽，如同山野丛林的小兽，干净又不通人性，“我不保证他其他地方健全。”


    “不行的。”纪遮轻声规劝，“云黎，他是军人，为他治好腿，他能再上战扬，你不能毁掉他之后成为军人的资格。”


    “他不是合格的军人。”云黎寒声，“没有必要再上战扬。”


    “云小姐！”


    柳如烟愤怒制止，跑到柳云峥身旁，为他松绑。


    “云小姐，我真是看错你了！怪我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请你离开！”


    云黎睨她一眼，单手插兜。


    潇潇洒洒往花园外走。


    三。


    二。


    一。


    “云小姐留步。”柳云峥沙哑的声音响起。


    云黎适时停住脚步，没有回头。


    纪遮几人惊讶看向柳云峥，对他的反应极为疑惑。


    按道理来讲，云黎的做法过分到极点，撕毁柳云峥的荣耀，践踏他的尊严，过火程度远超常人接受范围。


    柳云峥怎么会……


    “云小姐，我治疗可以，但我有——”


    “你没有资格和我提条件。”云黎转过身，声线清冽，“你一无所有。”


    “呵。”柳云峥自嘲一笑，“云小姐怎么知道我一无所有？”


    “你丑、残、情商低，可利用价值不高。”云黎理智分析。


    “我……咳咳……”


    柳云峥气得咳嗽。


    纪遮、柳如烟和许菘蓝三人悄悄移开视线。


    三人见过柳云峥没留胡子前的容貌，刚毅冷峻，五官端正，就算不是主流的奶油小生审美，也是浓眉大眼的标准帅哥。


    至于残，那确实没的说。


    但最后一点“情商低”……在座的各位，谁的情商能低得过您云小姐啊！


    三人不约而同想到。


    “云黎！”柳云峥缓了半天才恢复，咬紧后槽牙，“我丑？残？情商低？”


    “听力也不好。”云黎皱眉。


    “呵！你等着！”柳云峥绷不住教养，“你给老子等着！你等老子养好腿！”


    “哦。你打不过我。”


    “老子他妈崩了你！”


    “我是良民，崩我违法。”


    “……你！你他妈等着！”


    柳如烟颤颤巍巍小声劝：“大哥，文明用语，文明啊！”


    柳家老祖宗就是将军出身，祖祖辈辈也出将领，权势是大到没边儿了，可柳家的男人全都是暴脾气，几百年的涵养教育，都没能除了他们骨子里的暴躁。


    平时倒是不骂人，可脾气一上来，什么脏话都会说。


    柳云峥余光扫一眼柳如烟，将目光放到许菘蓝身上，客客气气开口：“许医生，我的腿最快什么时候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