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万里寻踪因何故
作品:《[剑三]侠骨生香》 紫霄宫中,镇守此处的陈玄礼将军看着面前一高一矮两个不速之客,险些拔剑便刺。
祁进及时摘下面巾露出真容,这才避免刀剑相向。
“不知紫虚子深夜到访,是何用意?”陈玄礼疑惑道,虽收了剑,却也不曾将手挪开。
祁进直接将一卷圣旨与一封密信扔到桌上,问:“将军可知神策此来所为何事?”
陈玄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看了看一旁面无表情的洛长生,先问道:“这位是……”
“静虚弟子,洛长生。”
祁进指了指桌上密信,提醒道:“将军不妨先看看这两样东西。”
陈玄礼先展开密信,只见上面写着:“属下自钦犯李慕云在扬州出现以来,追踪数月,不远万里。现今钦犯已在我等控制之中,下一步行动请作指示。”*
他连声叹气,直道:“果然如此……我先前只猜到神策此来似乎是奉旨追查某个秘密。这个秘密不但和纯阳有关,还和公主有关。却不料……竟真是与慕云贤弟有关。不知这密信从何而来?”
祁进答道:“来此路上偶遇鬼祟之徒跟踪,观其形迹可疑,暴露后还欲杀了我二人灭口,遂杀之,密信正是从那人身上得来。”
陈玄礼张了张嘴,看祁进表情轻松淡然,一旁的长生亦是如此,才道:“不知二位可曾听闻神策军中有精锐杀手冷血十三鹰,其中飞鹰陆寒平擅长轻功跟踪,我近来确实听闻他们也到了纯阳,此前不知是要跟踪何人,眼下倒是真相大白了……”
他顿了顿,又好心提醒:“此事关系重大,你们纯阳弟子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恐怕会牵连你的师门。”
陈玄礼话音刚落,却见洛长生把刚刚覆面用的面巾重又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看着他。
祁进按捺住扶额的冲动,解释道:“我这师侄性格有些孤僻,他的意思是,我们未曾暴露纯阳弟子身份。此前我二人已隐藏身份,将被神策掳走的纯阳弟子送至别处,却见神策军似乎欲对郁清公主不利,故而来寻将军。”
陈玄礼这才发现他二人身上穿的似乎是……呃,神策士兵的军服?
祁进淡淡道:“陈将军,实不相瞒,我二人前来时,神策军已将公主所在密林别院团团围住,公主身边的上官女官本想出来求救,但我师侄恐怕这是神策军引蛇出洞之计,暂且安抚住女官,由我二人来寻将军。”
“坏了!”陈玄礼忽地一拍大腿,解释道,“引蛇出洞恐是无疑,只是无关是否有人来此求救,只要看到公主所在地被围……密信所说之人必会放心不下!唉,慕云贤弟……不知二位能否再跑一趟,免得他中计啊!个中缘故陈某之后必会和盘托出……”
他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已经从面前消失,祁进平静地站在原处,又指了指一旁的圣旨:“我这师侄武功高强,将军不必担心,不妨先看看这道密诏。”
陈玄礼难免联想到有关祁进过往的传闻,且他之前就有所怀疑,翻开圣旨仔细检查过后愤恨道:“果然是伪诏!这可是欺君罔上、足以株连九族的大罪!难怪那些来宣旨的神策军竟要将圣旨带走……既有此证据,我必要参那杨叶中一本!”
话音刚落,一道愤怒的声音便从帐外传来:“杨叶中这个狗贼!果然是他……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慕云贤弟……你没事吧!”陈玄礼迎上去,从洛长生手里接过受伤的李慕云。
“多亏了这位洛少侠。”李慕云苦笑道,“否则,我恐怕便要折在神策设下的陷阱中了,只是公主……我实在放心不下……”
一旁的祁进正盯着长生,问:“可有暴露行踪?”
“我用了障眼法。”长生答道,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祁进。
祁进皱眉问道:“这又是何物?”
“霍方给的。”
祁进想起霍方乃是洛风的二弟子,不禁疑惑:“你们遇上了?”
“证据。”长生只道,又拎起剑往外走,“我去帮他。”
陈玄礼恍然,对祁进解释:“近日确曾听说观日峰上有个叫霍方的纯阳的弟子领着师兄弟和神策军争斗……”
祁进啧了一声,定定看着那封信,半晌后将它放回怀中——既是证据,回头一起看吧。
他看了眼一旁正包扎伤口的李慕云,问道:“陈将军,这位难道就是神策军真正的目标?”
陈玄礼看了眼李慕云,为他介绍:“这位是纯阳宫紫虚子,慕云贤弟,你们家的事……”
李慕云对祁进一礼,苦笑道:“既是纯阳道长,便由我亲口来说吧……”
李慕云,这并非他本来的名字,他本名王云慕,与郁清公主相遇时,还是当时河西节度使王倕的公子,父亲仕途前景光明,颇得圣上信重,他也幸得圣上召见。
彼时的他壮志凌云,意气风发,连长安城的风似乎都格外眷顾这样的少年。
站在御书房外等候传召时,竟有一只风筝从天而降。
他将那只风筝捡起,只见上面写着两行诗,清纯如玉,婉约动人,只是字里行间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愁。少年王云慕心中感怀,提笔往上面续了两句诗,权当慰藉。
风筝后来被宫人要回,王云慕竟有些怅然若失,后来他才知道,那风筝的主人竟是圣人的爱女郁清公主。
许是姻缘天定,郁清公主随圣上往纯阳祭天,他恰好有幸随侍在侧,相处日久,情意渐浓,且公主的养母梅妃与圣人都对这桩婚事乐见其成,赐婚的圣旨已下,只带来年开春。
情投意合的爱人,青云直上的仕途,美好的未来似乎触手可及。
最终,却都被猝不及防地埋在了天宝元年的冬天里,来年开春成了永远到达不了的梦。
李慕云说到这里,眼中涌出泪来,声音也在颤抖。
帐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长生已经提着她的剑回来了,雪名沾了神策兵的血,又在华山的雪中浸过,不见煞气,只有冷意。
“一切都因我识人不清,错信了那杨叶中。”李慕云说起这个名字便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天宝元年十二月二十九日,我随父亲率军攻打新城,却被歹人出卖,身陷险境,最终流落东瀛。”
“歹人身份不明,我在海外辗转多年,终是放不下郁清,便隐姓埋名回了中原,想先探得郁清下落。”李慕云叹了口气,“我原本只想见她一面,若她过得很好,那我便也知足了,可她竟然……我没想到她竟然会在那之后出家隐居,不愿再涉红尘。”
“可恨那时我依然不知杨叶中歹毒心思,还以他为旧友……”已遍历坎坷的年轻人拭去颊边泪水,双手紧握成拳,“我与他少小相交,同入羽林,也曾出生入死,可他……他竟然就是当年为求荣华将我们的进攻计划卖给敌军的叛徒!”
“我与父亲险些惨死沙场,同袍兄弟死伤无数,皆因为这个狗贼!他还反向圣上诬告,我王家上下六十余口因此丧命,而现在,他竟然还妄想染指公主……我绝不会放过他!”
说罢,李慕云朝祁进与长生拱手:“神策军进入纯阳,且把公主住处团团围住,恐怕皆是因我而起……李某自知扰了纯阳清静,请道长允我杀了那狗贼再来告罪!”
“杨叶中……的确该死。”祁进冷声道,扶起李慕云,肃容道,“我纯阳上下皆知晓孰是孰非,也认得清罪魁祸首是谁,那杨叶中已不再是你一人之敌。”
陈玄礼亦是叹了口气:“慕云贤弟骤然识得杨叶中真面目,匆匆逃出怕也被他发现,可又恰逢废帝李重茂似有起事之意,慕云贤弟父子与他又皆从东瀛来,便被那杨叶中打为李重茂党羽,加上昔年纯阳旧事……如此,那杨叶中才师出有名。”
欲解神策之围,难也难在这“师出有名”。
洛长生思索片刻,抽出一旁的圣旨,提醒道:“伪诏。”
陈玄礼立刻点头:“不错,杨叶中打的名号是为捉拿李重茂党羽,可是伪造圣旨,对公主图谋不轨,却亦是罪无可恕,陈某这便修书一封,禀报圣上,只是慕云贤弟的冤屈……”
栽赃诬陷蒙蔽圣听的虽是杨叶中,可下旨处死王家上下六十余口的,却是皇帝。
自古以来皇帝以圣人自居,圣人何错之有,误听谗言怨杀忠良之事自是不只王家一桩,可此等冤案能当朝翻案的可能近乎于无……
李慕云少年便入仕途,对这等潜规则自是一清二楚,听得陈玄礼之言,也不过惨然一笑:“我知道,此番也多谢陈将军了。慕云余生不过两个念想,一是再见公主一面,二是杀了那杨叶中,为我王家上下报仇。”
“若只这两件事,倒也不难。”祁进沉吟道,“只是第一件事必先挣得公主本人与潮音仙子同意。”他自己情路坎坷,感同身受之下,自是不愿有情人抱憾终生。
至于第二件事,杀一个神策狗贼,对他来说自然不是难事,难的是让神策军离开纯阳……
袖子忽然被人扯了扯,祁进抬头便见长生指了指他的胸口,那里正露出一角信封。
“你没看?”
祁进摇摇头,轻哼一声:“我若先行拆开,只怕你们静虚门下怀疑我篡改证据。”
他觉得洛长生似乎翻了个白眼,似乎在说:我若不信你,为何要将这信交给你?
“到底事关重大,带回去请于师姐与掌门师兄看过再议。”祁进一锤定音,又问洛长生,“杨叶中,去吗?”
长生自是欣然应允,李慕云也一同随行,待这三个人影消失在帐外,仿佛被无视的陈玄礼才摇摇头,伏在案前开始写奏疏。
另一头,洛长生三人沿着密林悄悄往神策营中潜入,一路上不止见到神策军,还看见几个江湖人,李慕云忽然想起什么,忙说:“我今日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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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不少江湖人士议论纯阳宫中似有至宝,这些人想必正是为此蜂拥而至。”
“纯阳至宝不过大道至简。”祁进摇头,不屑道,“恐怕又是那杨叶中宣扬出去的消息,意在将水搅浑,歹人扰我纯阳净土,实在可恨。”
长生若有所思,拉住祁进,指了指不远处几个江湖人身上的装束,轻声道:“内讧。”
“又要换衣服?”说来好笑,但这的确是紫虚子的第一反应,不过他很快便明了长生意图,补充道,“只靠我们三个改换装束恐怕不足以生事,还需一个引子,譬如,一封书信。”
既然杨叶中敢伪造圣旨,他们为何不能以牙还牙,伪造书信一封,挑起神策军与那些不怀好意的江湖人士的纷争?
于是,陈玄礼便见这三人去而复返,借他奋笔疾书了什么,又匆匆离开了。
是夜,他从梦中惊醒,只听得雪竹林东北边沸反盈天,出去一瞧,隐约还有火光,没过多久便有神策军来向他求救,言说武骑尉杨叶中杨大人被突然作乱的江湖人乱刀砍死,请求禁军援手,可陈玄礼追问这神策兵与武林人士缘何起了冲突,对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陈玄礼思索片刻,只推脱道:“陈某只奉圣上旨意护卫公主,若你说不明根由,为免敌人调虎离山,羽林军不可轻动。”
那神策士兵见说不动他,只得悻悻去了。
翌日清早,陈玄礼再出门,就见雪竹林闹事已经平息,他的奏疏也已与昨夜快马加鞭送至长安,纵是那杨叶中已然身死,生前罪名仍需由圣上定夺。
一路上未曾见到那三位义士,陈玄礼心有所感,便往密林别院的公主住处走了几步,果然远远看到两个身影。
祁进和长生立在树干上,看起来似乎一夜未眠,却都精神十足,两人目光都落在一处。
陈玄礼定睛一看,那水池边的不是李慕云又是谁?
他又听祁进道:“你说潮音仙子为何阻止李慕云与公主相见?那黑铁石……真能洗白?”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长生只淡淡回道,又回头看向陈玄礼,“陈将军。”
祁进亦回头问好,主动解释:“昨夜杨叶中与他亲自找来的江湖人士起了内讧,争斗中不幸遇害,神策军失了统领,已是一盘散沙。洛风等人已找到证据,谢云流不曾谋反,掌门师兄已致书长安。”
“陈某亦已书奏陛下,想必不久便能知道结果。”陈玄礼松了口气,又好奇道,“慕云贤弟这是……”
“我等已将他从西域找到的相思种交给公主,公主亦对他念念不忘,只是公主的师傅潮音仙子不愿轻信李慕云,只怨他当初不告而别,令公主伤心。”祁进指了指远处,“此为考验,他必须将那黑铁石洗白,方可通过。”
“这……”陈玄礼看着那在冰冷雪水中清洗石头的李慕云,迟疑道,“真能实现?”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祁进这么回道,被长生瞪了一眼,便无甚威严地轻斥了一句,“目无尊长。”
“紫虚子与洛少侠皆是侠肝义胆之人,又有如此情谊,实在令人艳羡。”陈玄礼只觉得这二人虽是师叔师侄,却犹如平辈相交,笑着直抒胸臆,却换来两个莫名其妙的眼神,直令他摸不着头脑。
这时,长生忽然捂住左臂,险些从树梢跌落,幸而被一旁的祁进及时扶住。
祁进脸上难掩焦急:“怎么回事?”
长生摇摇头,正在脑海中连连呼叫系统。
这一日来始终老怀甚慰地看长生与祁进联手行动的李忘生啾也不安地扇着翅膀,忙里忙慌地联系远在洛阳的九州百人语。
似乎过了很久,那边才传来回音,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
“宋南天跟宋笑声被我和陶寒亭联手宰了,方紫霞受了轻伤,人没事,楚小妹一家也平安无事,可是(鸟语花香)(鸟语花香)陶寒亭为什么还是有了黑化迹象啊!”
李忘生啾长叹一声:“白衣孟尝秉性刚烈,世道如此,只愿有紫霞仙子从旁相劝,他不至于再入恶人谷。”
“难说……先不说了!这群(鸟语花香)的神策军,本大爷一刀砍了你!”
“方一琳。”洛长生忽然开口,李忘生啾领会了她的意思,忙叮嘱战意上头的小鹦鹉,得了句暴躁的“知道了”便断了通信。
祁进只见师侄忽然脸色发白,口中呢喃了一句话,却不曾听清她说什么,只得一边为她探查经脉,一边连声呼喊:“洛长生?洛长生!”
“我没事……”
缓过方才那股子疼痛——大概率是因为另一具身体遇险所致,长生的脸色慢慢恢复过来,一抬头却见水池边的李慕云已经没了踪影,反而有个仙风道骨、不似凡人的老人家望着他们,看名字乃是山石道人。
山石道人……不就是……吕祖?
洛长生变成了一座小羊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