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钱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连忙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劝阻。


    “江姑娘！万万使不得！不可动恻隐之心！您看看这阵势，您要是现在拿出一点吃的或者银钱，立刻就会被所有人盯上！他们会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我们团团围住，到时候就不是施舍，是抢夺了！”


    “多少人就是因为一时心软，被抢光了钱财甚至丢了性命！饿极了的人，眼里只有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江姑娘若是见不得这些，就把车帘放下来，就当做什么都没看到。老朽赶快些，很快就过去了。”


    小然也在一旁用力点头，小脸上满是紧张和后怕，附和道：


    “江姐姐，老钱叔说得对！前几天我们村里正爷爷就召集全村人说了，让我们千万别私下接济这些难民，说他们有官府和城里的大户员外们管。我们自己村子里的粮食也就刚够吃到明年开春，要是惹上麻烦，整个村子都要遭殃的！”


    老钱见小然也明白事理，继续道：


    “小然兄弟说得没错。江姑娘您放心，救济难民这种事，官府和大户们自然会出面。就像我们东家，方老板，早就未雨绸缪，采购了大批的粮食，已经在筹备着要在城门口设粥棚施粥了。”


    “这才是长久稳妥的办法。您一个人，力量有限，贸然行事，反而会惹祸上身。您一个姑娘家，千万要听劝，别多管这闲事，平安回家最要紧。”


    江灵听着老钱和小然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诫，看着窗外那些在寒风中挣扎求生的人们，心中五味杂陈。


    她明白他们说的是残酷的现实，是为了保护她。


    个人的善心在汹涌的求生欲望和混乱面前，确实可能微不足道，甚至招致灾祸。


    她最终收回了手，沉默地点了点头，声音有些低沉：


    “我知道了，谢谢钱大叔提醒。我们……走吧。”


    老钱这才松了口气，一扬鞭子，马车缓缓启动，小心地绕开聚集的人群，朝着吉水村驶去。


    马车渐行渐远，将城门口的惨状甩在身后。


    马车驶近吉水村口。


    远远地，江灵就看到杂货铺门口停着一辆颇为眼熟的华丽马车，车辕上坐着的小厮正无聊地打着盹。


    “这是？宋家的马车？”因为坐过，所以对这辆马车格外熟悉。


    马车刚停稳，那边马车的小厮便醒了过来。


    跳下车，往后面跑去，急忙给后面的人报信。


    “江姑娘回来了！江姑娘回来了！”


    江灵扶着小然的手走下马车，向老钱道谢：


    “多谢钱大叔送我们回来。”


    老钱拱手回礼：“江姑娘客气了，若没什么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送走老钱。转角处便走出来好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赵寅媳妇和宋夫人。


    后面跟着赵寅和小启，还有宋家的小厮。


    宋夫人见到江灵和小然，立刻松了口气，快步走过来。


    “哎哟我的江妹妹！你们可算回来了！我可等了你们好一阵子了。”


    宋夫人今日穿着一身绛紫色绣金百蝶穿花缎裙，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但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焦灼。


    赵寅媳妇赶忙解释：“宋夫人午后就过来了，见铺子没开门，就去我家问了声。我跟她说你们去镇上买马车了，她就在我家等你们等到现在。”


    原来江灵没开门的这段时间，宋夫人没少来。


    她已经知道小然是铺子里的伙计，每次来不见铺子开门，就去找小然问情况。


    这一来二去的，就跟赵寅媳妇熟络起来。


    江灵歉然道：“宋夫人恕罪，不知你今日会来，我去镇上买了辆马车，耽搁了些时辰。快请屋里坐。”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杂货铺的门，


    另一边，赵寅和小启的目光却被那辆新马车牢牢吸引住了。


    吉水村马车稀少，更少有这么漂亮的马车。


    他们忍不住多看几眼。


    后面拴着他们家的牛车，从前还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如今看都不看一眼。


    小启羡慕地开口：“哥，这就是江姐姐铺子里的马车吗？真漂亮！”


    赵寅则朝小然喊：“小然，你可快点学会赶车啊！”


    小启又发现车上的书籍和文房四宝，惊讶道：“哥，这是书吗？这么多！”


    小然开口：“那都是江姐姐卖给我读书用的。”


    赵寅和赵寅媳妇中午就听说了，江姑娘拿宝物给小然换来了读书识字的机会。


    小启有些失落；“哥哥，江姐姐对你真好。以后你要成为读书人了。我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呢。”


    他真的很羡慕哥哥小然，以后哥哥可以读书识字，还可以坐着这么漂亮的马车出行。


    小小年纪就有了一份这么体面的差事。


    小然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怎么会，以后我学好了，我就回去教你。让你也成为读书人。”


    “真的吗？”


    赵寅和媳妇站在一旁，心里满是感激。


    他们想过要重新送小然去读书，奈何手上没钱，如今江姑娘竟然自掏腰包给小然读书。


    他们家何其有幸能遇上江姑娘这样的大善人。


    宋夫人一进铺子，就忍不住开口。


    “妹妹，我真是火烧眉毛了！你上次给我的那些货，早就卖得一干二净了！我那铺子都空了好几天，再不进新货，客人都要跑光了，可真要关门大吉了！”


    中秋那天她也听说了江灵遭遇劫匪，还受了伤。


    她本就担心，隔天就亲自来了，可是杂货铺一整天都没开门。


    考虑到江灵受了惊吓需要多休息几日，她当天便开始对货物限量供应。


    加之她之前一直有囤货的情况，这才让她的铺子勉强撑到了现在。


    江灵这才明白宋夫人为何如此急切，心中不免有些歉疚。


    “宋夫人需要什么货，尽管开口，我这就给你备齐。”


    上次宋家的恩情她一直记着呢。


    宋夫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了些，赶忙把清单列出来。


    自从宋家前段时间家攀附了京城的大官，现在生意是越做越大，已经不仅仅只是卖布了。


    除了江灵这里的货物，京城的大官还给他们介绍了西域的商队。


    各种稀奇物品紧着他们供应。


    如今，他们宋家在京城也算小有名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