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墙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暗处有一个人影走来。


    江灵疑惑：大晚上的，这又是谁？


    今天发生的事还是让她心有余悸，她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是谁在那？”


    这一喊，倒把来人吓了一跳，立刻顿住了脚步。


    “江姑娘别害怕，是我，后巷赵寅家的。”那人急忙解释，声音里带着焦急。


    不多时，赵寅的媳妇已经走到光亮处，她像是刚从地里回来，怀里抱着一大堆瓜果蔬菜，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


    看清是附近的村民，江灵心中的警报才解除。


    她微微一笑，“原来是赵大嫂，对不住，我吓着你了。”


    赵大嫂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吓着江姑娘了。”


    农村人这个点都很少在外面晃，乌漆嘛黑的，容易被当成贼人。


    “赵大嫂这是在地里忙活到现在？”


    赵大嫂轻轻叹了口气，“赵寅摔断了腿，地里的活没人干。我一个人手脚慢，就拖到这会儿了。”


    赵寅打猎摔伤腿，江灵已经听村民提起过。


    “赵大哥的脚伤好点了吗？”


    “已经能下床了，就是还捆着木板，使不上劲儿，干不了活。”


    “赵大哥爹娘走得早，现在家里全靠大嫂你一个人撑着，真是辛苦了。”


    本来以为只是寒暄两句，赵大嫂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有什么话难以启齿。


    她踌躇了好一会儿，把手里的瓜果蔬菜往前递了递。


    “江姑娘，这是咱地里新摘的瓜菜，给你尝尝鲜，别嫌弃。”


    江灵连忙摆手，“这怎么行，大嫂家里现在正是艰难的时候，还是留着自家吃吧。”


    江灵不缺这一口，但赵寅家就不一定了。两个儿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家里又有一个病患等着医药费，就算吃不了，拿到镇上去也能换几个铜板。


    见江灵不肯收，赵大嫂显得更局促了，捧着蔬菜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江姑娘，其实我......”


    江灵直言道：“赵大嫂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直说。”


    赵大嫂一家都是好人，之前赵寅大哥打了一只野兔，还拿到铺子来，说要送给她吃。


    江灵看着血淋淋的兔子，拒绝了好一阵才拒绝掉。


    她像是提了一口气，艰难的抬起头，“江姑娘……我……我能不能用这点菜，跟你换点盐？不多，够一顿就好。”


    原来是想换点盐。


    “……家里为了给相公治伤抓药，钱都花光了。眼下……连买盐的钱都拿不出来了。”赵大嫂的声音低了下去。


    江灵忘了，现在是古代，盐由官府统一掌控，价格可不便宜。


    何况现在是夏末，农村人每天挥汗如雨，再不补充点盐分都没力气下地干活了。


    江灵的杂货铺就有卖盐，只是因为包装奇特，从来没有人注意过。


    不过也幸亏她没卖，古代私自卖盐好像还要吃牢饭。


    “原来是这件事，大嫂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拿。”


    赵大嫂抱着那捆沉甸甸的瓜菜，局促的站在门口。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她这铺子卖的不是寻常东西，经常有坐着马车的夫人小姐少爷前来光顾。


    她知道江姑娘心善，一定会应承，可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她家已经断盐几天了，若非实在熬不过去，也不会来打扰江姑娘。


    怕村里人看见，她还特意等天黑透了才过来的。


    江灵在货架上找到一包包的盐，赵大嫂拿来的蔬菜都有五六斤了，一包盐市扬价才两块，能换好几包。


    可在现在这个时代，盐价又不一样。


    江灵犹豫了一会儿，给她拿了一包250克的盐。


    她走到赵大嫂跟前，接过她递过来的菜，就把那包盐塞进赵大嫂的手里。


    “拿着，赵大嫂。”


    赵大嫂只觉得手里的小包沉甸甸的，远超过她这几斤菜能换的分量。


    虽然包装奇特，但那细腻的手感，让她觉得里面不是普通粗盐。她慌忙道：


    “江姑娘，这……这太多了！使不得！我这点菜值不了这么多……”


    现在的盐价约50文一斤，她这五六斤蔬菜最多也就卖个五六文钱。


    “我最近正好想吃点新鲜的瓜果蔬菜，这点盐不算什么，你家里大人孩子都要补身子，地里活计又重，盐不能缺。大嫂快拿着吧。”


    赵大嫂看着手里的盐包，又看看江灵真诚的脸，眼眶一下子红了。


    她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感谢的话，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几个哽咽的音节。


    江灵柔声道：“赵大嫂，别这样，远亲近邻，互相帮衬应该的。天晚了，快些回去吧，赵大哥和孩子该等急了。”


    “多谢江姑娘！”赵大嫂把那包盐紧紧攥在胸前，转身匆匆走进了夜色里。


    夏夜的虫鸣又清晰起来，晚风袭过，带着些许凉意。


    江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气。


    从古至今小人物的生存都很艰难。


    农民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即便这样，连最基本的生存都保证不了。


    望着杂草丛生的泥泞小路，江灵觉得这里是世外桃源，那是因为自己不愁吃喝，随时随地有生存下去的资本。


    可是这里的村民，似乎不是这么想......


    ————


    自杂货铺离开后，陆谦便策马回到了他在平安县新买的房子。


    陆钰和管家阿福早在等候。


    陆钰看到那巴掌高的白色药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这东西我好像在太子身上也见到过。原来这竟然是治疗外伤的用药？竟还是出自那吉祥杂货铺？”


    他知道太子带回许多药物回宫，除了一个能快速退烧的仙药，其他都是些外用药，他也就没在意。


    大皇子陆谦揉了揉手腕，旁边还站着为他诊治的太医。


    王太医检查过他的伤口，也对这种药物的药效啧啧称奇，


    “禀大皇子，此种药物对跌打扭伤确有极好的疗效。消肿止痛之快，远胜寻常膏药。”


    “确实据受灾村民回忆，当时神女赠来的药物里就有一白一红两种外伤用药，是气雾状，喷在伤口上凉飕飕的，效果极佳，喷上这种药物甚至不用包扎，暴露在空气外也不会感染发炎。这种外伤用药，配合那可以退烧的仙药简直有神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