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口红压根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啊！


    不是她不愿意供货，这生意一旦形成规模，引得京城贵妇互相追捧，万一哪天她的铺子开不了门，这个缺口谁来填补？


    自己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并且没人能找到自己。


    宋家到时候能扛得住这扬疾风暴雨吗？


    见江灵思考良久，迟迟不给答复。


    宋夫人心情焦急。


    要知道他们家生意的成败可就在此一举了，若是谈不妥，江妹妹不愿意供货。拿不到口红，就等于得罪了京城的贵妇。


    铺子关门都是轻的，说不定还会牵扯到性命。


    毕竟在这个世道，商人地位本就低贱，得罪了权贵，后果不堪设想。


    宋夫人忙给王月使眼色，希望她能开口帮忙劝劝。


    王月虽然对她的行为不齿，但多年姐妹，也不忍见她一家老小深陷水火。


    本来还眼红她家的生意，看到她一家子战战兢兢的模样，瞬间就不眼红了，还是低调点好。


    “江妹妹，此事确实是宋姐姐先前做的不厚道，未曾通知妹妹就把事情闹得这么大。江妹妹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相信宋姐姐都会满足的。”


    宋夫人点头，“对，江妹妹有任何疑虑尽管开口。实不相瞒，我宋家如今等同于被架在火上烤，若没有妹妹的口红，宋家的产业只怕都要付之一炬了！”


    做生意最忌讳的是把底牌亮出，可是她如今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江灵看了看铺子外面，还算宁静。


    万富荣来的时候也只提了要供货商，没有提到京城。


    证明宋夫人没有把吉祥杂货铺就是口红的供货商，在京城说出去。


    望着宋夫人迫切的眼神，江灵拒绝的话有些难说出口。


    罢了，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不帮他们，对江灵来说可能没有什么损失，但是对宋家，就可能真的没有活路了。


    至于后面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果后面条件允许，或许可以教她们怎么制作口红。


    在宋夫人望眼欲穿的等待下，江灵终于给出回复。


    “宋夫人，我可以给你供货。”


    宋夫人激动的握住江灵的手，“真的吗？江妹妹？”


    “但是，我们不签订任何协议，因为我不保证能一直供货下去。我上次也说过，我这铺子里的东西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进货来得，你要做好货源随时会断的准备。”


    “相信经过此次事件，你们宋家也得出了一些经验和教训，后续怎么独善其身，只能由你们自己想办法解决了。”


    能世代经商，并且在平安县混出一席之地，宋家自然也有聪明人。


    宋夫人激动的表情瞬间怔住。


    货源随时会断？那宋家的铺子没了口红，以后怎么办？


    王月在旁边道：“宋夫人还愣着做什么？当务之急不是先解决眼下的麻烦吗？”


    王月一言惊醒。


    宋夫人立马反应过来，对啊！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多谢江妹妹！多谢江妹妹！那这价格方面......”


    宋夫人走时，带走了江灵刚进货的一百支口红，还额外下定了两百支。


    她本来想再预定五百支，可是江灵不一定能在一天内买齐这么多，便拒绝了。


    于是宋夫人又把剩下的化妆品也打包了，还一口气拿走了许多香胰子。


    送走她们，江灵这才能安心吃顿饭！


    ————


    宋府。


    一家人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自从王月的消息传来，说吉祥杂货铺开门了，宋夫人驱车走后，他们连晚饭都吃不下了。


    老的少的脸上都是一脸忧愁。


    两岁的宋小姐想抓廊檐上的灯笼玩，却被最疼爱她的奶奶狠狠打了一把手心，嚎啕哭了一晚上。


    两位妾室平日里再张扬跋扈，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出来兴风作浪。平日里怎么闹都无所谓，这个时候闹一定会被赶出府去。


    宋家老爷宋青山更是坐立难安，焦急的等在门外，来回踱步，不时望向远方。


    期待又害怕看到宋夫人回来的身影。


    期待她带回好消息，又害怕她带回坏消息。


    他们独家口红的生意太惹眼了，悔不该走这步险棋。


    偏还断了货源，如今多少人盼着他们遭灾呢！


    那些达官贵人的火，多半都是同行挑起来的！


    一个不到二十平的小铺子，惹得京城贵妇争相前来，这不是恩赐，这是催命符！


    可怜他们世代商人之家，虽积累了些许家财，可在真正的权势面前，毫无根基。


    才走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他心中早有盘算，倘若今日那江店家肯松口供货，必然要靠这独门生意，搭上一条官府的线，好为日后求个庇护。


    连人选他都定好了，只等那好消息传来！


    路的尽头，正行驶来宋家的马车。


    马车前端挂着的灯笼晃得比平日更加剧烈。


    宋青山的心跳随着灯笼的晃动跳的飞快，险些连路都不会走了。


    来了！


    是好消息？


    还是坏消息？


    马车刚在门前停稳，不等宋夫人下车，宋青山急忙扑了上去。嘴唇和声调掩盖不住的颤抖。


    “夫人......要到了吗？”


    丫鬟掀帘，宋夫人抱着一个纸盒，弯腰走了出来，走下马车。


    她脸上带着一种极度疲惫后的亢奋，眼圈红红的，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老爷，一百只！还额外预定了两百只，五日后拿货！”


    宋青山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双腿发软，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


    宋府这道坎总算是迈过去了！


    他稳稳的抱过宋夫人怀里的纸箱，这哪里是口红？这是他全家的命啊！


    老天保佑！祖宗保佑！以后再也不当出头鸟了！


    “价格如何？”


    他之前想过，哪怕是开出天价也得买。可若真是天价，他这一家子往后又该吃什么过活？


    “江妹妹仁善，并未坐地起价。也同样要求我们不能涨价，若是零售，不得超过一两银子一支。”


    宋青山微微叹气，捧着盒子稳稳往里走。


    “感念江姑娘恩德。如今我们已经很惹眼了，哪里还敢再涨价。”


    宋夫人犹豫着，还是说出来了：“不过老爷，江妹妹不愿签订协议，她说货源随时会断，要我转告你，早些想好明哲保身的办法。”


    宋青山一怔，抱着纸箱的手却没有半分松动。


    “江姑娘说的没错，我们早该想好的。”


    既如此，他心中的盘算也该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