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五十四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何妙观目瞪口呆。


    肯定不是说舔嘴唇吧。


    避火图后一页的画忽然浮现出来。


    何妙观耳根烧得厉害,故作镇静道:“燕之郁,你在说什么?”


    “就是避火图后面那一页画的呀。妙观,你方才不是看得挺仔细么?”燕之郁忍不住笑道。


    “我没有看,你乱讲。”何妙观又羞又气,想推开他,却被他轻轻握住手腕。


    “妙观,你是在害羞么?”燕之郁眼眸含笑,“可你刚刚还那样捏我,现在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他说着,还拉着她的手,往他敞开的衣襟里探。


    “这能一样吗?”何妙观抽回手,板起脸道,“我刚才又没有让你脱|光……”说到这里,又担心燕之郁一会真把衣服全脱掉,转而道,“反正不一样的,哎呀,燕之郁,我好困,你赶紧去沐浴,然后回你自己房间去。”


    “妙观,你刚用完我,就让我回去,是不是很不讲道理。”燕之郁委屈道。


    “……”


    “让我留下来吧,我会很乖的。” 他边说边讨好地凑上前,可怜巴巴的样子,眼眸亮晶晶的。


    何妙观被他缠得没办法,妥协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今天不许睡我的床,你在榻上睡。”


    “嗯。”


    浴房里传来隐约的水声。过了一会,水声停歇,房门被轻轻推开。


    燕之郁很守信用,没有靠近床榻,径直走到窗边的矮榻旁,窸窸窣窣地躺下去。


    何妙观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


    还以为他会可怜巴巴地缠磨着非要同床共枕,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干脆地应下!


    房间里暖融融的,床边点燃的安神香散发着甜烂的香味,一缕白烟慢腾腾地盘绕着。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来打更的梆子声,一下,两下。


    不知过去多久,何妙观依旧毫无睡意。


    “燕郎君?”


    矮榻那边,没有任何动静,只有均匀平稳的呼吸声。


    “燕之郁?”


    依旧没有回应。


    何妙观不由一阵无语。明明刚才还一副缠人精的模样,转眼竟然就睡得这么沉。


    睡不着。


    何妙观轻叹一声,掀开被子,披上外衣,趿着鞋走到矮榻边。


    月光透过窗棂,柔和地洒在少年安静的睡颜上。


    他侧身躺着,一条手臂枕在脑后,另一条手臂垂落榻边,看上去全无防备。沐浴后未曾仔细擦干,微湿的寝衣布料贴附在肌肤上,黏在微微凹陷的腰窝处,让少年清瘦的身体透出未经雕琢的色|气。


    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所有力气,眉眼间带着事后的疲倦,俨然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何妙观想了一会,从柜子里抱来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


    翌日。


    两人晨起后,又和过去一般打闹一番。燕之郁才从窗户悄摸摸地出去,回到房中。没多久,张管事便来叩门。说是何徵有要事商谈。


    燕之郁穿戴整齐,来到书房。


    何徵神色温和,开口道:“之郁,今日是想同你聊聊接下来去长安的事情。”


    “我在长安有一位表亲,姓韩,名叫江碧,如今在吏部任员外郎。我在和他的书信里,提过你即将入京的事情。你到长安后,若遇到难处,可持此信物去寻他,他便能照拂一二。”说着,将一枚刻着“何”字的小巧的玉牌推至燕之郁面前。


    “多谢刺史关照。”燕之郁双手接过玉牌,温声谢道。


    何徵又道:“之郁,徐侍郎如此看重你,想必会对你多有提携。你安心做事,前程定然无忧。”


    燕之郁垂首道:“多谢何刺史悉心安排,郁定当谨记教诲,不负厚望。”


    何徵看着他沉稳有礼的模样,很是欣赏。沉默片刻,又叹道:“之郁,不瞒你说,我愿意栽培你,并非只因为你才华出众,更是因为私心。”


    “我见囡囡和你颇为亲近,以为囡囡对你有意。便想着,若你二人情投意合,招你入赘我,亦是美事一桩。”


    燕之郁听罢,微微颔首,静听下文。


    何徵苦笑一下,继续道:“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我实在没想到,囡囡会选择阿徊,顾家竟也愿意上门提亲。这些日子,即便顾家的婚事暂缓,我也听下人们说,你们也不曾和之前一样见面。”


    燕之郁嘴角一抽。


    倘若何徵知道,他们虽然白日没有见面,但晚上还是照见不误,也不知会露出如何表情。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愿祝你前程似锦。”何徵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故而,我与夫人商议后,欲收你为义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义子?”燕之郁一怔。


    “若你应允,过两日我便设下香案,正式行认亲之礼。从此,你与妙观,便以兄妹相称。”


    义子?兄妹?


    燕之郁并不觉得这些伦常能束缚他。但是,何妙观肯定会因此觉得膈应,不愿再与他亲密缠绵。


    “多谢何刺史厚爱,郁感激不尽。只是此事…………”他正欲婉拒,张管事却走进来。


    “老爷,小姐在门外,说有事要商议。”张管事道。


    何徵略显诧异,但还是扬声道:“好。”


    门帘轻动,珠玉微响,何妙观走进来。


    看到垂首立在书案旁的燕之郁,何妙观微微一愣,随即收敛神色,规规矩矩地向何徵行礼,道:“阿父。”


    “囡囡,有什么事么?”何徵温声问道。


    何妙观轻声道:“阿父,我、我想和燕郎君一起去长安。”


    “什么?”何徵眉头紧锁,“囡囡,你前些日子不是还说,愿意等三司查清楚阿徊的事情,再议婚约么?这又是在胡闹什么?”


    “阿父……这些日子我思前想后,终于看清本心。顾家虽门当户对,但、但我心中真正属意的,是燕郎君。”


    “哈哈哈……你这孩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何徵一时哭笑不得,“阿父方才还正与之郁商议,要收他为义子,让你二人结为兄妹呢!你这、你这让阿父如何是好?”


    何妙观闻言,有点尴尬:“这……可是,阿父,我不想做他的妹妹。”


    “哈哈哈哈哈……”何徵笑着问,“囡囡,那你想做之郁的什么人?”


    何妙观看向燕之郁。


    少年眼底春水潋滟,唇角弯起,无声地做口型道:“做妻子。”


    何妙观脸颊顿时飞红,不再看他:“阿父,反正我不想做他的妹妹。”


    “其实,阿父一开始便想招之郁入赘。”何徵这才道,“之郁才品俱佳,阿父很是欣赏。只是,囡囡,你与顾家的婚事方才作罢,若立刻另许姻缘,难免惹人非议。况且,你们年纪尚轻,此事不必急于一时。依阿父看,不若先让之郁去长安历练,待他搏得功名,再议入赘之事,方为稳妥。”


    何妙观红着脸点头。


    两人从何徵书房告退出来,一同转过回廊,向东院走去。春日和风穿过廊下,带来清香。


    刚踏进月洞门,燕之郁便迫不及待道:“妙观妹妹——”


    这声称呼又软又黏,何妙观被激得浑身一抖,又好气又好笑地推他:“你乱叫什么呢?谁是你妹妹啊!”


    “妙观,当然是你呀。”燕之郁一边笑一边道,“何刺史不是说想要收我为义子么。那我就是你的兄长,叫你一声妹妹,有什么不对的。”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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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又故意拖长声音:“妙观妹妹、妙观妹妹。”


    何妙观强忍着嘴角的笑意,别过脸去:“你少来这套。”说罢,转身便要往厢房里走。


    燕之郁立刻跟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何妙观回头瞪他。


    “兄长关心妹妹,送妹妹回房,不是天经地义么?”燕之郁一脸理所当然。


    何妙观见他玩得起劲,便停下脚步,挑眉道:“请问,天底下有哪个兄长会像你那样,在晚上抱着妹妹又亲又摸的?真是……不、知、廉、耻。”


    “妙观,这有什么的?”燕之郁淡淡一笑,“兄长娶妹妹,在长安很多见的。譬如郧国公家,如今的世子夫人便是他早年收的义女,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呢。”


    “真的?”何妙观瞪大眼睛。


    “自然是真的。不但如此,先皇的后宫中,也不乏以宗室女身份纳入的嫔妃,亲上加亲本就是寻常事。”燕之郁笑道,“再说,近处一点的例子,譬如杜兄和楚小姐,不也是义兄义妹么?”


    何妙观说不过他,道:“反正我不要做你妹妹。况且,这些高门里的故事,听着光鲜,内里不知多少不得已……”


    燕之郁微微一愣,随即道:“这倒也是。深宅大院里的姻缘,多半牵扯着利益权衡,自然和你我不同。”


    ==


    午后,两人一同出门去东市添置行装,直逛到日头西斜还未尽兴。何妙观拉着燕之郁要去醉仙楼用晚膳,打算吃饱后再逛夜市。正向醉仙楼走去,远处忽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妙观脚步一顿,拉住燕之郁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过来,我们走另一边。”


    燕之郁微微一怔,看向远处。


    是顾蕙仙。


    何妙观这样躲避,显是不愿被顾蕙仙撞见他们二人同行。


    他心中不免一阵不快。恨不得直接命人给顾徊写一封信,说他未来要入赘何家,成为妙观名正言顺的夫君。


    “妙观……”他柔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告诉他们,未来我要入赘给你呢?”


    “你等等吧。”何妙观蹙眉,“顾徊刚刚摊上事,我就告诉他们这些,怎么也说不过去吧……咦?”


    何妙观的目光落在顾蕙仙身旁的女郎身上。


    竟然是端阳郡主。


    周扶摇侧身站着,一只手搭在顾蕙仙身后的货架上,正低头说着什么,笑意盈盈,眼波流转。


    相比之下,顾蕙仙则显得很是僵硬。


    一会,周扶摇伸出纤纤玉指,从摊上拈起一盒口脂,竟亲自为顾蕙仙点上,涂完后,指尖还轻抬起蕙仙的下巴,含笑端详着,动作亲昵,远超一般闺阁密友的界限。


    两人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的?


    何妙观看得一脸错愕。正想着,蕙仙转过身,何妙观连忙扯着燕之郁躲到路边的铺子里。


    “周家素来有磨镜的喜好。听说周国公的堂姑便为教坊的以为舞姬赎身,一生未嫁,两人共度余生。”燕之郁道。


    魔镜?什么魔镜?


    何妙观半天才意识到说的是“磨镜”。


    这个词,还是看蕙仙家里的话本,才学会的——是北梁国里女同性恋的意思。女子欢爱时由于有同样的身体,像是在中间放置了一面镜子,故称“磨镜”。


    “你这些事,都是从哪里听过来的?”何妙观狐疑地抬起头。


    “……都是在扬州府听旁人说的。”燕之郁眸光微动,随即淡然一笑,“我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传闻。有关于杜兄的,也有关于顾公子的。妙观,你想听么?”


    何妙观点点头。


    谁知燕之郁收起笑意,委屈道:“妙观,我随口一提而已,你怎么真对他们的事有兴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