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作品:《反派是个小可怜

    扬州以江都县为中心,江都县又以仁丰里为繁荣富贵地。


    何府便坐落在仁丰里。


    何府的兽头大门前有一对汉白玉石狮子,威风凛凛的,很是唬人。但正门平日不开,只通过东西两角门出入。穿过垂花门后,两边是抄手游廊,游廊通往的堂里摆着紫檀架子的大理石屏风。再转过屏风,才是大正厅,何刺史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中,平日里何老夫人便在大正厅会客谈事。


    原主是扬州刺史何徵和苏州织造世家陈家陈寄柔之女,上头有两位阿兄,何家大郎何怀初、二郎何静臣。大郎娶的是陇西韩家,韩氏体弱,何怀初又惧内,不敢再纳小妾,两人至今膝下无子。二郎娶的则是范阳姜氏,膝下育有一女何宝珠,宝珠年方十五,还有一子宝灵,刚满六岁。


    正厅里坐着不少人。坐在上首的中年妇人容貌端庄慈和,正是陈寄柔。见何妙观回来,陈寄柔笑眯眯地招招手。


    陈寄柔四十余岁才生下原主一个女儿,对原主很是宠爱,原主的性子,有一半都是陈寄柔宠出来的。


    “囡囡今日又在玩些什么?”


    “下午在寺庙点灯,晚上和朋友在醉仙楼吃饭。”何妙观如实答道。


    “朋友?是顾家那位,还是陆家那位?”陈寄柔问。


    何妙观僵硬地摇摇头:“是新认识的一位朋友。”


    “新交的朋友?”陈寄柔一下一下轻轻地摸着何妙观的发髻,“同阿娘说说,这是谁家的孩子?家里做什么的?”


    “他……他的家境不好,目前生计还有些困难,没地方住。”何妙观不清楚燕之郁的家庭背景,只好模模糊糊地回答,“阿娘,能不能,让他在我们家暂时住一会?”


    “小姑子的这位朋友,是小郎君还是小娘子?”穿着紫越罗纱衣的貌美妇人好奇道。


    听到这话,另一边谈话的粉衣少女和蓝裙妇人亦望过来。


    这三人分别是原主的大嫂韩令仪韩氏、侄女何宝珠、以及二嫂姜映素姜氏。


    何妙观有些心虚,不知道该把目光往哪放。


    “是个小郎君……”


    陈寄柔面色平静,一点也不显得意外,问道:“他今年多大?”


    “十七岁。”何妙观估算道。


    “蛮好。”陈寄柔说完,停顿片刻,似在思考。


    韩氏道:“老夫人,不若先带来看看,若是还过得去,暂且养着也没事。”


    女眷们正说着话,门外传来一阵响动,原是仆役们簇拥着从扬州府回来的何怀初、何静臣二人。


    弄清屋里商讨的话题后,何怀初横眉蹙起,道:“你这是又要养娈童?”


    娈童?


    这个词在语文考试的文言文里出现过,何妙观有印象。


    指的是“被用来玩弄的美少年”,不是什么好词。


    何妙观觉得自己冤枉,辩解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要养‘娈童’?”


    何怀初冷笑道:“你说的不是娈童是什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不自食其力去考科举,走仕途,尽想用些勾引良家女子的方式来我们这种人家,啧!真是不知害臊。”说着,又看向陈寄柔,“怀初知道阿娘宠爱妹妹,但、但也不能宠成这样!阿娘,上一个才过去多久?还没一年吧?”


    陈寄柔道:“阿娘又没答应,阿娘这不是还在考虑么?还有,怀初,别对囡囡这么凶。”


    “就是,怀初,你何必总是拦着小姑子?”韩氏也笑道,“小姑子今年十六岁,本就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早些同男子交往,好处倒也不少。一来能识破轻浮子弟,二来可参透富贵公子的虚情,三则能认得真心人的模样。隔壁顾家的小姐,因为心上人有小妾便一哭二闹三上吊,弄得好不难看。倘若顾家小姐早年略知些男子朝三暮四的脾性,何至于落得这般下场?怀初,你说是不是?嗯?”


    顾家小姐指的是原主的朋友顾蕙仙,因为未婚夫养小妾,气得以泪洗面。


    被妻子训斥后,何怀初也不再言语,板着一张脸,闷闷地坐在一边。


    “令仪说得倒是没错,囡囡也快到出嫁的年龄,得早点认清男人的面貌。”陈寄柔对这个怪伶俐的儿媳很是满意,“明日看看他这人如何,若是过得去,留在府中做个清客也好。”


    半刻钟后,晚间闲谈结束,众人一一回到房中。


    何妙观正要跟着阿葵回去,但粉衣少女却跑上来,笑眯眯地扯住她的袖子:“姑姑!”


    作为原主的侄女,何宝珠在见到杜鹤安后,也对他一见钟情。


    该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


    何妙观有点好奇杜鹤安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让这么多人喜欢他。


    “姑姑说的那个小郎君,长什么样呀?”何宝珠笑嘻嘻问道。


    “他……只是普通人的样子。”何妙观不想多生事端。


    “姑姑少骗宝珠。”何宝珠气鼓鼓地翻起白眼,“上回姑姑带宝珠偷偷去南风馆时说,现在的南风馆里,没一个过得去的长相,扬州的姊妹们吃得可真差。若是这个小郎君容貌普通,姑姑怎么愿意想办法带他回来?”


    三言两语,何妙观已明白这是在说什么,惊叹原主竟放浪形骸到如此地步。


    “姑姑、姑姑!”见她不答,何宝珠压低声音,死缠烂打道,“这里只有宝珠,姑姑就别藏着掖着啦!姑姑,那人一定是个美少年吧?”


    “没有。”何妙观咬咬牙,想要替原主挽回点形象,“姑姑不是只看皮相、无比肤浅的人。”


    “姑姑,你少来这套。”何宝珠毫不留情面地道,“哎,姑姑你别走……”


    ==


    暮色四合,云阳客栈二楼最里间的厢房内,烛火摇曳。


    “燕公子方才为何迟迟不下令?”抱剑而立的清崖问道。


    “就是就是。”清泉随声附和,“何小姐才见侍郎一面就请客吃饭,还是在荒郊野岭做出的决定,保准没有好心思。”


    摇曳烛火映得燕之郁眼角的小痣愈发鲜艳。他未抬眼,将批完的公文轻轻推到一侧。


    “属下猜何小姐肯定是看出公子的身份,包藏祸心。”清崖压低声音道。


    “清崖说得不错,当然,也有可能是燕公子容貌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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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燕公子一见钟情。”


    “这也有理,但是——”


    “啪”的一声,朱笔搁在砚台上。


    燕之郁抬起眼眸,桃花眼淡淡扫过二人的面颊,含笑道:“你们很闲?”


    清泉立刻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手忙脚乱地将那堆公文揣进怀中:“不闲的、不闲的。属下这就把这些送回官府。”


    清崖亦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退到门外,轻轻掩上门。


    室内重归寂静。


    燕之郁揉揉太阳穴。


    因为醉仙楼的交谈,他才知道,何家小姐把自己当作落魄子弟,所谓的“十两银”,是每月资助他的钱财。


    这在扬州不算罕见,没有男丁的富贵人家,确有资助年轻男子读书入仕的喜好。


    可是,何家晚辈里,不是已有两人入仕途么?


    燕之郁刚到扬州时,便和何家那位大郎打过交道,那是个粗鄙鲁莽的武夫,他不怎么喜欢,但胜在办事高效,不过一月,便把城郊的地痞流氓处理得服服帖帖。


    至于何家二郎,是个容貌清癯的文官,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没什么主见,在官府任的也是管理卷库的闲职。


    或许是何家不满意这二位的官职,因此才物色适龄的年轻男子。


    可倘若何妙观不是事先调查过自己,又是如何知道自己姓“燕”的?


    燕之郁想不明白,头又开始隐隐作疼。


    他站起身,在案上的香炉里添上一撮安神香。


    袅袅升起的青烟中,少年走到铜镜前。白日束起的发髻已有些松散,垂落的发丝粘在他的颈间,他侧过头,用手指轻轻拨开,又拔下木簪。墨色绸缎般的头发如流水般倾泻而下,直垂腰际。


    他想起醉仙楼分别时的对话。


    何妙观问他:“燕郎君一会,是要回到那个庙里么?”


    他点头。


    少女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表情,犹犹豫豫道:“可是,那个寺庙看上去很不安全。”


    “不碍事的。”他故意道。


    “这样吧,我让阿葵去订一间客栈,燕郎君今晚先住在城里。”


    于是,他在分别的时候问,为什么要帮他到这个份上。


    少女支支吾吾,只是把房间的钥匙串留在他手中,说明日再说。


    燕之郁走至榻边,将外袍搭在屏风上,解开腰间的玉带钩。衣物层层剥落,堆叠在他的脚边。烛光为他修长的身躯渡上金边,窄腰宽肩,肌肤如玉。


    最后一条薄纱里衣褪去后,露出他腰腹上细长的疤痕。


    这处疤痕其实很淡,只是因为肌肤柔腻白皙,才看上去显眼。


    洗漱完后,燕之郁坐在榻边,吹灭烛火。


    冰凉的月光透过纱帐变得柔和,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他阖上眼。


    此女千方百计接近自己,但却看不出明确的意图,就像轻烟一样,难以捉摸。


    但无所谓。


    反正这段时间在扬州闲着也是闲着,扮演一下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把幕后主使钓出来,也蛮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