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他儿子的小男孩，大脑仍在处理这过于冲击的信息。达米安则毫不怯场地回望着他，那双与布鲁斯极为相似的绿眼睛深处，藏着一丝紧张。


    或许是见布鲁斯没什么反应，短暂的沉默后，达米安做出了一个让布鲁斯和阿尔弗雷德都意想不到的举动。他迅速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脑后一划，将一小块带毛发的组织削了下来。


    阿尔弗雷德倒吸一口凉气，上前一步：“达米安少爷！”


    达米安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将滴着血的匕首调转方向，将刀柄和组织一起递向布鲁斯，小脸上一片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我理解，对于继承人的认定需要谨慎。这是最直接的证明方式。”


    布鲁斯看着那递过来的凶器，只感觉神经在突突地跳。


    很明显，这孩子的思维方式完全是刺客联盟那一套。不知道要纠正这个孩子需要花费多少精力……一想到这个，布鲁斯只觉得脑袋更痛了。


    他沉默地接过了匕首，他想说点什么，比如“你不必这样做”，或者“我们有很多更文明的方式”，但看着达米安那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布鲁斯又放弃了。


    今天也许不是好时候，以后再说吧。


    布鲁斯叹了口气，对阿尔弗雷德道：“……阿福，带达米安去准备好的客房休息。我……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样本都已经拿到了，不如直接去蝙蝠洞，把DNA分析和录入都做完。


    “当然，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压下心中的忧虑，转向达米安，语气温，“达米安少爷，请随我来。”


    达米安向布鲁斯点头致意，然后跟着阿福往楼上的卧室走去。


    阿尔弗雷德领着达米安走上宽阔的楼梯，来到二楼一间早已准备好的客房前。他推开厚重的实木门，展现出一间简约，但用料优良的宽敞卧室。深色的木质家具，柔软的地毯，以及连接着的独立浴室，一切都符合韦恩庄园的格调，但也没什么生活气。


    “达米安少爷，这是您的房间。”阿尔弗雷德侧身让达米安进入，语气平和，“这里的装修是目前的标准配置。如果您有任何个人偏好，比如颜色、风格或者需要添置什么特定物品，请务必告诉我，我会尽快安排重新装修或采购。”


    达米安迈着步子走进房间，向一只进入新领地的小狮子，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对阿尔弗雷德的提议做出任何回应，仿佛默认这一切都是他作为“继承人”应得的，无需感谢。


    阿尔弗雷德对此并不意外，他径直走向房间一隅的一个嵌入式壁柜，熟练地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装完好的急救医疗箱。他拿着医疗箱走到达米安面前，温和地说道：“现在，请允许我为您处理一下伤口，达米安少爷。”


    然而，达米安却冷下了脸，下巴微抬，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呵斥道：“谁允许你动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你应该做好你仆人该做的事就行了，不要越界。”


    阿尔弗雷德拿着医疗箱的手顿在了半空，他看着眼前这个像只竖起全身尖刺的小豹子一样的男孩，仿佛又看到了多年以前的布鲁斯。他沉默了片刻，最终没有坚持，只是微微欠身，将医疗箱轻轻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


    “如您所愿，达米安少爷。医疗箱在这里，如果您需要帮助，请随时按呼叫铃。”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听不出丝毫怒气。


    阿福大概是不在意这些的，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意。


    达米安话语中的傲慢和对阿尔弗雷德的不尊重，让刚刚从蝙蝠洞悄悄溜上来、正站在走廊转角想看看新成员的提姆瞬间皱起了眉头。


    提姆快步走了出来，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嘿！如果你想在韦恩家生活下去，就不能这么跟阿福说话！他是我们的家人，不是仆人！你得跟阿福道歉”


    达米安锐利的目光立刻转向提姆，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那双绿眼睛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他嗤笑一声，“你不过是父亲发善心收养的众多可怜虫之一罢了，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我才是他血脉相连的儿子，韦恩庄园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你——！”提姆被他气笑了，想要好好和他掰扯两句。


    谁料！达米安的动作飞快！


    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竟毫无预兆地再次抽出随身携带的另一把短刀，身形如电，直直朝着提姆的面门劈砍过去！


    这架势绝非玩闹，是真正带着杀意的攻击！


    提姆猝不及防，他上来时根本没带任何武器！危急关头，他只能下意识闪避，并且抬起手臂格挡——


    “嘶啦！”


    锋利的刀锋划破了他的衣袖，在他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濡湿的血痕。


    疼痛和震惊让提姆的怒火瞬间爆炸：“你疯了？！”


    达米安可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他再次提刀冲了上来。


    眼见达米安不依不饶，提姆眼疾手快地抄起走廊墙壁上一把装饰长矛架住了达米安的又一记狠辣劈砍！


    “铛！”


    金属交击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提姆虽然不以绝对力量见长，但他的战斗技巧和反应速度也是一流的！他将长矛当做长棍，很快便与手持利刃、招招致命的达米安缠斗在一起。


    金属交接声不绝于耳，走廊里的画像和装饰品在两人的打斗中岌岌可危。


    “住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从楼梯口传来。蝙蝠侠去而复返，显然是听到了打斗声。


    听到蝙蝠侠的声音，提姆条件反射地停下了动作。


    见对手停顿下来，达米安不放过机会，立刻发起猛攻。然而他的手却被另一只大手牢牢抓住，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从手腕上袭来，短刀顿时掉了下来。


    布鲁斯黑着脸，有力的大手牢牢握住达米安挥刀的手腕，一脚踢开了掉落在地的短刀。


    “我说，住手！”布鲁斯的声音低沉得可怕，仿佛是蝙蝠侠在说话。


    达米安挣扎了一下，发现无法撼动父亲的力量，这才不甘地停下，但眼神依旧凶狠地瞪着提姆。


    布鲁斯看着眼前这一幕，额角青筋跳动。他先是严厉地看向达米安：“回到你的房间去！现在！今晚不许再出来！”


    达米安抿紧了嘴唇，狠狠瞪了提姆一眼，用力甩开布鲁斯的手，昂着头，像一只骄傲又受伤的小兽，走进了房间，“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然后，布鲁斯才转向提姆，看着他手臂上正在渗血的伤口，眉头紧锁。


    “跟我来。”他语气不算好，带着提姆走向蝙蝠洞的医疗室。


    消毒药水刺鼻的气味在医疗室里弥漫。布鲁斯动作熟练地为提姆手臂上那道不算深但足长的伤口缝合、上药，然后用绷带仔细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两人都沉默着，只有医疗器械轻微的碰撞声和彼此压抑的呼吸声。


    “布鲁斯，”提姆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我没事。”


    布鲁斯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抬头，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


    提姆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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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他年纪还小，我们还有机会把他扭转过来。”


    “我很怀疑这一点。”布鲁斯低头包扎，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提姆，关于达米安……暂时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提姆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布鲁斯，有些不解：“他只是个孩子，虽然攻击性……呃，有点强。”


    “他不只是个孩子，”布鲁斯将用过的棉签扔进医疗废物桶，转过身，面对着提姆，“他是塔利亚·奥古亲手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我们刚刚才得知刺客联盟和丧钟达成了联盟，还从骑士那里拿走了什么，紧接着她就出现在哥谭，还把达米安送了过来……太巧合了。”


    提姆的思维立刻跟上了布鲁斯的节奏，他皱起眉：“你怀疑塔利亚想利用达米安做些什么？比如……在韦恩庄园安插一个间谍？”


    “或者更简单，她想让我分心。”布鲁斯冷静地分析着，像是在处理一个复杂的案件，尽管案件的中心是他的亲生儿子，“一个突然出现的、危险又致命的儿子，足以牵扯我大量的精力和时间，让她能在我无暇他顾的时候，在哥谭暗中进行她的计划。”


    “那我去追查她的动向！”提姆立刻主动请缨，“我可以联系神谕或者红头罩，监控哥谭的交通和通讯网络，总能找到蛛丝马迹。”


    “不，”布鲁斯斩钉截铁地拒绝，“我会处理塔利亚的事。”


    提姆忍不住反驳：“可你还要去追查小丑，还要应对那个来自平行世界的骑士，现在又要分心对付塔利亚，教导达米安……你怎么可能同时处理这么多事？”


    “我可以处理。”布鲁斯的语气一如既往。


    布鲁斯这种将所有重担一肩挑起的姿态让提姆感到一阵挫败。他看着布鲁斯，叹了口气：“布鲁斯，我是你的搭档，你知道这一点的吧？罗宾的存在不是为了站在你身后，而是为了和你并肩作战。我们可以分工，可以合作，而不是你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危险！”


    布鲁斯沉默了。


    看着提姆还有些青涩但足够高挑的身形，看着他清澈又敏锐的眼睛，布鲁斯突然意识到，提姆如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的义警了。


    提姆是对的。


    布鲁斯知道这一点，但他很难在面对不可控的危险时把孩子放出去。


    他应该相信提姆，相信他的能力……


    但是，他就是做不到。


    他的本能让他忍不住将所有人都推到他认为“安全区”。


    沉默在医疗室里蔓延，像一道无形的玻璃罩，将布鲁斯隔离开。


    提姆没有移开目光，他在等待，也在坚持。


    最终，布鲁斯没有直接回应提姆，只是转过身，开始整理医疗用具，用背影面对了提姆，恢复了那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你的任务是监控哥谭的异常活动，重点是黑面具和企鹅人那边残存的势力，以及危险物品流向。


    现在，回去休息，这是命令。”


    提姆看着布鲁斯冷硬的背影，知道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他抿了抿嘴，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从医疗床上下来。


    “好的，蝙蝠侠。”提姆低声应道，然后转身向庄园的电梯走去。


    “也注意一下骑士的动向。”布鲁斯快速说道。


    提姆猛然回头，看着忙忙碌碌完全没有看他的蝙蝠侠，笑了起来：“当然，蝙蝠侠，交给我吧。”


    他的声音那样快乐，让蝙蝠侠紧绷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也许这不是个坏决定。


    蝙蝠侠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