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作品:《我,财神爷,撒钱

    昏黄的油灯在夜风里摇晃,两个弱女子相互依偎取暖。


    “胡妈妈,你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也上来坐会儿。”


    仆妇胡红梅膀大腰圆,嗓门大中气足,道:“娘子甭管我,我脚力好,不妨事。”又道,“这会儿离天亮还早着,你们可以眯会儿。”


    张兰不再多言。


    刘二负责赶骡子,宋珩提油灯照路,各自的包袱都放在骡马车上,走路轻便,速度倒也不慢。


    虞家祖宅在怀水乡下,从这里去往淄州上任得走好几个月。若是家境差些的人家,光去上任的路费都吃不消,更别提科举。


    虞妙书才穿越过来时对家境是满意的,祖田一百多亩,县里还有两间商铺收租,家中养着三四位仆人,请了佃农耕种,日子过得倒也宽裕。


    当时原主因风寒丧命,虞妙书静养了好些天,甚少出门。她没坐过骡马车,只觉颠簸不适,待到天亮时实在受不住,下来活动筋骨走路。


    胡红梅递上煮鸡蛋和水囊,还是温热的。


    虞妙书接过,边走边剥鸡蛋壳。


    早上空气清新,路边稻田里的秧苗已经下须了,生机勃勃,一眼望去遍地青绿。


    脚下野草挂着少许露珠,远处山峦重叠,在青白的天色里如卧龙起伏。


    虞妙书打了个哈欠,愈发觉得日子过得不真实。她居然要去做县太爷了,十八岁的县太爷,可真威风!


    走在前面的宋珩一直没有说话,虞妙书偷偷看了几眼,虽从原主的记忆里扒拉出些碎片,到底对他存疑。


    宋珩跟虞妙允算得上挚友,但他至于把身家性命砸进虞家吗?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虞妙书心中困惑,要在什么情况下,宋珩才会做出付出性命的赌注?


    简直匪夷所思。


    “小娘子,老奴这儿还有饼。”


    胡红梅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虞妙书道:“胡妈妈上车去歇会儿,去淄州得奔波好几月呢,纵使是铁打的也经不起折腾。”


    胡红梅:“老奴皮糙肉厚,不怕累。”


    她跟刘二没有孩子,看着虞家兄妹长大,处处关切。


    不一会儿张兰也下车来,人们一边吃早食一边唠家常,绝口不提虞妙允的事。


    朝阳升起,驱散了晨雾。


    这会子众人已经出了怀水乡,张兰到底想念家中的一双儿女,他们醒来后定会哭闹,毕竟娘仨从未分离过。


    胡红梅安慰她,说有黄氏照料,只要顺利抵达奉县落脚,就可接他们过去团聚,一家子再也不分离,这才宽了她的心。


    虞妙书觉得她挺坚强,才丧了夫,又与孩子分离,来不及伤心,就要冒着杀头的风险奔赴未知的前程,这份勇气决断不是寻常女子能承受得了的。


    眼下能商事的人也只有张兰了,虞妙书对宋珩憋着疑问,她没接触过此人,本能的戒备怀疑。


    途中人们在树下歇脚时,虞妙书借口小解,把张兰叫了过去。


    二人避开宋珩等人,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虞妙书探头张望,确保没有问题,才压低声音道:“嫂嫂,我对宋郎君藏有疑问。”


    张兰:“???”


    虞妙书严肃道:“我其实一直琢磨不透,宋郎君一个外人,何故掺和进咱们虞家的事来,你可曾细想过其中的原由?”


    听到这话,张兰不由得愣了愣,诧异道:“文君是怀疑宋郎君藏异心吗?”


    虞妙书摆手,“倒也不是,就是觉得有些奇怪。”又道,“我替兄上任是要杀头的,他何故冒这样的风险来?”


    张兰恍然,“我也甚少跟宋郎君接触,但你阿兄对他极其信任,说他是难得的君子。


    “大郎识人很准的,我信他的话。就算他看走眼,咱们爹也不会眼瞎,放心让我们去奉县。还有去年晨儿落水,若不是宋郎君及时发现把他捞起来,只怕早就没了。”


    她说得这般笃定,虞妙书不再多言,毕竟虞家人比她更清楚宋珩。


    再说回刘二,他是虞家待了三十多年的仆人,主家前程关乎他的生计,断然没有联合宋珩自断生计的理由。


    不过虞妙书心中还有疑虑,又问起宋珩的来历。


    张兰解释一番,说他好像是京城人士,家道中落穷困潦倒,流落到安南县,在某道观里与虞妙允结识,当时十七岁的样子。


    虞妙允比他年长两岁,见他谈吐颇有涵养,且小小年纪就精通经史子集,才华横溢,虽穷困得揭不开锅,却有君子风骨,很是欣赏。


    二人也算投缘,相谈甚欢。


    后来虞妙允接济,宋珩也不会白受益处,靠着抄书,替人写书信状纸,干杂活糊口。


    很多时候虞妙允遇到科举难题,请教宋珩,他总会给一些助益。两人亦师亦友,会讨论时政,经史,若遇到有意思的书籍,还会分享探讨。


    听了她的解释,虞妙书对宋珩有了大概的认识,但并不能解心中困惑。


    这么一位满腹才华的人,岂甘愿屈居人下?


    不过她也没有刨根问底,因为现在并不能问出答案来,只会挑起不必要的内讧。


    走出去后,看到宋珩坐在树下休息,虞妙书打量了两眼。


    他身量清瘦,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浅灰衣裳,发髻用木簪绾起,五官生得淡,脸部轮廓柔和,眉眼内敛,鼻梁挺直,唇色浅淡,看起来有点贫血的样子。


    那人的样貌算不得惊艳,但是耐看,因为淡眉薄唇,气质文秀,言语不多,更显清冷。


    而那份“文士风流”是需要用足够多的书籍去熏陶的,恰恰这个时代读书需要大量的财力去托举。由此可见他曾经的家底何其殷实,若不然哪能养出小小年纪就精通经史子集的人来?


    虞妙书压下心中的探究,继续赶路。


    出门时他们带了足够多的干粮,天气也不算太热,能保存两三天不变质。


    沿途有时走路,有时坐车,走的都是官道,怕有些地方不太平。


    安南县境内还算顺利,该县属于禹州管辖。而虞妙允出事的涂州便在隔壁,若要抵达淄州上任,途经涂州和邠州两地。


    等他们去到虞妙允出事的地方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纵使路上张兰竭力压抑对丈夫的思念,真到虞妙允出事的现场,还是克制不住痛哭。


    为了以绝后患,他们得把虞妙允的尸体处理了,需焚烧埋葬,再等时机送回故土。


    张兰哪里受得住丈夫连全尸都留不住,可她又明白,从今往后,死去的那个人便是小姑子虞妙书。


    虞妙书也有些感慨,从今往后她将以虞妙允的身份示人。而虞家的女儿走蛟身亡,世间再无她这位不起眼的农家女。


    “请嫂嫂节哀。”


    张兰红眼看她,哽噎道:“文君,往后数年你我姑嫂得相依为命了。”


    说到这里,她泣不成声。


    虞妙书扶住她,这一月的奔波,二人相处得还算和睦。从今往后,她们得改口夫妻相称了。


    焚烧尸体需要油,刘二早做了准备,沿途从农户家东拼西凑取得了些。


    拾来柴火堆放到早已发腐的尸身上,宋珩亲手泼芸薹油送别,心中似有感触,喃喃道:“虞兄,一路走好。”


    火星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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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舌舔舐沾了油的干柴,瞬间引燃。


    刘二热泪盈眶敬酒,众人一一拜别虞妙允。


    夏日天气干燥,烈火中的尸体因着芸薹油的助力燃烧得极快,躯体血肉化为灰烬,但骸骨是无法烧尽的。


    怕被他人发现烧尸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待火焰快要熄灭时,人们取水扑灭,随后把骸骨捡拾进陶瓮里封存。


    刘二夫妇干活麻利,在宋珩和虞妙书她们寻地方埋葬陶瓮时,立马把焚烧现场恢复原状。


    张兰寻了一棵粗壮的松树,旁边有巨石,日后也容易分辨。


    宋珩没有异议,把此地作为挚友的安身场所,立马开挖。


    那陶瓮被埋在松树下,等待日后魂归故里。


    把一切处理妥当后,天色已晚,众人匆匆离去。


    当天晚上几人宿在官道上,白日劳累了一天,胡红梅实在困倦,倒头就睡。


    张兰则睡意全无。


    虞妙书疲惫得不行,也无睡意,同她道:“这些日我像做梦一样,有时候一睁眼,还以为自己在怀水乡。”


    张兰的心情已经平复许多,镇定道:“从明日开始,文君就得束胸做男人了。你得唤我娘子,我唤你大郎,宋郎君喊你虞兄,刘二他们称你大郎君。”


    虞妙书:“……”


    张兰:“我们拿着任命文书光明正大住官驿,能省下不少盘缠。”


    虞妙书:“嫂嫂……”停顿片刻,“娘子说得是。”


    张兰握了握她的手,虞妙书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像男人那样支起她的一片天地。


    那时漫天繁星,一望无际。


    两个在困境中相互依偎的女子不禁萌生出惺惺相惜,纵使她们来自不同时代的灵魂,因命运的捆绑生出相互拯救的信念。


    翌日天刚发亮,胡红梅和张兰便替虞妙书束胸穿男人的衣裳。


    夏日束胸着实不易,一来因为热,二来则是前胸紧绷,很不舒服。


    虞妙书实在受不住那份罪,连声道:“胡妈妈手下留情,我喘不过气儿了!”


    胡红梅严肃道:“小娘子且忍耐着些,宋郎君仔细交代过,性命攸关之事,切莫露丝毫破绽。”


    虞妙书忍下了牢骚。


    张兰安抚道:“才裹胸不习惯,文君坐车就好,不用下地,省得不适。”


    那身男装还是黄氏亲自给闺女备的,料子比寻常的要厚些,也更挺括,因为能遮胸。


    发髻被绾起,穿上膝裤,套上官靴,整个人焕然一新。


    蓝灰色压下了虞妙书平时的懒散,庄重许多。她个头高挑,眉目英气,此刻一脸肃穆,抿唇不语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官威。


    胡红梅连连称好,张兰也诧异,人靠衣装马靠鞍,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完全变了样。


    迈官步去到宋珩跟前,腰脊直立如松,一旁的刘二诧异地张嘴,宋珩的表情也有些松动。


    虞妙书朝他行拱手礼,把声音压低,落落大方道:“日后还请宋郎君多多指教。”


    别看她平时懒散,但关键时刻绝不掉链子拖后腿。


    宋珩平时不苟言笑,清冷疏离,此刻竟破天荒的抿嘴笑了笑,回礼道:“虞兄客气了,昭瑾必当全力以赴。”


    虞妙书:“与君共勉。”


    二人算是第一次正面对话。


    虞妙书对他带着疑虑窥探,而宋珩竟也生出奇怪的错觉。他虽甚少接触过她,却也从虞妙允口中了解得不少,皆是懒散,莽撞,贪吃等语。


    然而站在面前的人,遇事沉稳,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看来日后很有必要问一问张兰这位小姑子的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