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没事的，不过是幻觉，幻觉伤害不到我。


    给自己的心理暗示多了，许昭好像就真的不怕了，毕竟，人类真的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


    他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努力地伸手去摸手腕上那根软软的触须。


    触须表面那些彩色的圆圈中的眼珠子都注视着他的手指，随着他手指的移动而转动着眼珠，最后都集中到了一点上，落到了他即将触碰到触须表面的苍白的指尖。


    许昭不喜欢出门把自己捂得很白，全身上下都很白，因为过于惊恐，他的指尖连仅有的一点血色都褪去了，现在那悬空的颤抖的手指就像是用白色石膏塑造成的一样。


    “呜呜。”


    在真正摸到它时，许昭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呜咽。


    湿滑的奇怪的触感，和他曾经摸过的小章鱼的触须一模一样，只是它比小章鱼大得多，表面还有一些小小的凸起，摸起来像是玻璃珠，但是他知道，那根本就不是玻璃珠，就是眼珠。


    “好、好了。”


    许昭抬头对着旁边的“人”露出了一个虚幻的浅淡的微笑。


    “昭昭，好棒。”


    凌叠雪捧住了许昭的脸，对着他夸奖道：“你做得太棒了。”


    许昭的视线散开，他根本看不清面前的凌叠雪的面容，面前的画面就像是重度近视加散光人士在晚上看着一个发光路灯的感觉，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大光团。


    但是他能感觉到捧着那双自己的下巴的手也是同样的湿滑和冰凉的，鼻尖还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海腥味。


    嗯……好像海腥味出现得更早，只是刚才被那些恶心的臭味掩盖了。


    大脑的思绪和分散的视线一样漫无边际的游离，过了一会儿，他才对着面前的“人”问道：“你看我也会这样吗？”


    “什么？”


    许昭对着他问道：“你看我也是一坨长得很可怕的怪物吗？”


    凌叠雪看着面前的人类，黑色的短发乖顺地垂在额头，茫然地努力看着自己的黑色眼睛，小小的一团，太可爱了。


    “昭昭，你看起来像白色珍珠。”


    白色的漂亮的珍珠，最好是放进“蚌壳”里藏好的珍珠。


    许昭露出了一点羡慕的神情，说道：“真好，你的幻觉一点都不可怕。你真的……看起来好可怕啊。”


    凌叠雪：“……”


    许昭对着他抱怨道：“我刚才应该问问霍斯砚，这个幻觉什么时候消失，能不能让它快点消失，幻觉可真是让人很想发疯，我要被你身上那些眼珠的注视给烧化了。”


    “虽然是假的，但是它们真的、真的、真的太热烈了。”


    许昭恍惚间，都觉得自己皮肤出现了灼痛的感了。


    ……


    “对，就是这里。”


    一大群人出现在了三楼走廊里，有小区的物业工作人员，还有好几个警察，以及一大堆热心的围观群众。


    “我刚才就看到他们过来了，那些人长得人高马大的，气势汹汹，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可能是上来讨债的，要是闹出人命来……哎呦，吓死人了。”


    “这里还是赵冉青赵医生的家呢，希望赵医生没事。”


    霍斯砚一堆人正在焚烧房子里的那些蜗牛残尸，虽然它们的身体融化了，但是却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壳，还有因为蜗牛的异常力量生长起来那些诡异的菌类，正当他们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声音，接着就是大门就被人狠狠踹开了。


    “你们干什么？！”


    霍斯砚：“？”


    他们一行人和门口的一堆人对视，脸上都是一脸懵逼。


    几个警察上下打量他们，霍斯砚的打扮还算正常，其他人的打扮怎么看怎么奇怪，纹身、非主流挂件样样齐全，他们手上都拿着的“凶器”，再一看周围墙壁都被他们烧得黑乎乎的，看起来确实是很像是不法分子。


    “天呐，这是来杀人烧房子啊！老天爷！”


    “都住手！”


    霍斯砚：“？？？”


    “等等啊，我们不是，诶，你们误会了！”


    这些都是普通人，他们也没法反抗，最后几个人全都被拷在一起。


    霍斯砚一脸生无可恋，对着面前的警察说道：“我们是自己人，我口袋里还有证件。”


    警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人？”


    霍斯砚点头，“你拿出来看，我们是来做任务的。”


    警察还是将信将疑的，不过还是伸手在他的裤兜里掏了掏，结果最先掏出来的是一个精致的小葫芦。


    葫芦的表面很光滑，手感很重，重量和大小完全不匹配。


    霍斯砚急忙道：“这个不是。”


    警察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没有打开看，他继续在霍斯砚的口袋里翻，又拿出了一把奇怪的钥匙，足足有人的巴掌那么大的钥匙，上面还雕刻着奇怪的花纹，看起来很精细，也很诱人。


    霍斯砚头上的汗瞬间就下来了，“……诶，这个也不是，这就是用来装饰的，哪有钥匙长这样的是吧？哈哈。”


    “这不会是你偷的吧？”


    警察的脸变得更加严肃了，这个钥匙一看就很贵，甚至都让他都很想……据为己有。


    霍斯砚：“真的不是。”


    警察绷着一张脸，继续朝着他的兜里掏，这次摸出来的竟然是一个小小的玉佛，浅青色的玉料看起来不太名贵，但是雕刻的刀工却一流，玉佛那似笑似笑的表情，背后拿着法器的千手，胸口那张更小的人脸都精致极了，只是它看起来不像是某个具体的佛，而像是无数个佛的集合体。


    它看起来很混乱。


    霍斯砚也无语了，忍不住说道：“兄弟，你运气不太好啊。”


    这位“同僚”摸了几次都是异常物，那他的运气就是不太好，遭遇异常概率很大。


    警察看了他一眼，又摸了一次，终于把那个小本本给摸出来了。


    他拿着那个证件看了看，看到上面的特殊部门几个字陷入了沉默，“特殊部门？”


    霍斯砚：“对，你可以打电话确认。”


    最后警察还真的打了电话回去确认，然后就发现他们确实是有一个特殊部门，平时很神秘。


    “你们部分平时都做些什么？”既然是自己人，警察又把他们给放了，还一脸好奇地问。


    霍斯砚把警察摸出来的东西全都收了回去，“这可说不好，反正很危险就是了。”


    旁边的围观的热心群众看到他们被放了，立刻就吵嚷了起来，“警察，他们怎么放了啊？？”


    “是我们弄错了，他们不是坏人啊。”


    “啊，这还不是坏人，这把人房子都烧了。”


    有人手贱去扒拉那些被烧出来的黑灰，底下还有没烧干净的，一弄开就露出了半张人的脸皮，那人愣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指着那团东西惊恐地叫道：“啊啊啊啊啊啊脸，人脸，那里有人脸！”


    “哪里有人脸，你看错了吧？”


    其他人也朝着那边看了看，结果就只看到了一张被烧了一半的纸。


    “什么人脸，那不就是一张纸吗？”


    “是啊，你看错了吧。”


    那人哆哆嗦嗦地朝着那些又看了一眼，这次印入眼帘的确实是一张纸，纸张微微飘动，似乎是在嘲笑他的胆小。


    “不，不是啊，我刚才真的看到了，就是人脸啊。”


    那人也茫然了。


    霍斯砚对着身边的警察示意，警察也迅速反应过来了，立刻对着来围观的人说道：“出去，都出去，不要破坏现场。”


    很快那些人都被轰了出去，房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一个警察把门给关了，回头对着霍斯砚问道。


    霍斯砚：“这是保密的。”


    “暗示一下吧？”


    “不行啊。”


    有警察帮忙以后，他们的动作更快了，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等这边处理完以后，他们又回头去找许昭，许昭不知道拉着凌叠雪跑到哪里去了，虽然许昭不会受到蜗牛的威胁，但是凌叠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霍斯砚很为许昭担忧。


    “你们怎么样了？”


    在他们在四处转悠的时候，许昭终于带着凌叠雪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灵魂好像都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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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里飘出来了。


    他也异常引人注目，霍斯砚仔细打量他的时候，都觉得他变好看了，苍白的脸，黑得幽深的眼睛，习惯性抿住的红色的唇，他好像被打磨过了，脸上的色彩对比变得浓烈。


    “许先生，你还好吗？”


    霍斯砚看了凌叠雪一眼，对着许昭小心翼翼地问道。


    许昭摇了摇头，诚实地说道：“我不太好。你说的那些幻觉，让我很难受。”


    霍斯砚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是说……你离开了房间也看到幻觉了？”


    不应该啊，除非……他又看了凌叠雪一眼。


    “是的。”


    许昭花了一点时间才从那些可怕的幻觉中脱离出来，凌叠雪给了他很大的帮助，他总是那么温柔，就算变成幻觉中的怪物也是……


    他微微皱了皱眉，只对着霍斯砚说道：“这次那只蜗牛是真的死了吧？”


    霍斯砚：“差不多是死了，但是我们不确定是不是还有遗留的小蜗牛，不过就算有遗留它们应该也不成气候了。”


    “那就好。”


    “我们打算去聚餐，你要一起去吗？我们去热闹一点的地方，调节一下心情。”霍斯砚对许昭发出了邀请，按照经验，受到了“惊吓”的人，在回到人类群体中后，就会重新获得安全感。


    许昭看起来很需要这个。


    “聚餐？”


    “是的聚餐，烧烤怎么样？我知道有一家烧烤店特别好吃。”


    许昭思考了片刻，然后就对着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霍斯砚脸上刚露出一个笑，他就听到了许昭转头对着旁边的人问道：“叠雪你去吗？”


    遭了，忘记凌叠雪还在这里了，他脸上的笑顿时僵住了。


    凌叠雪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人，他甚至还用着可爱依赖的语气说道：“我和昭昭一起。”


    好吧，好吧，不就是和“海底山脉”一起吃烧烤吗？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出去还能吹牛呢。


    “那我们走吧。”


    霍斯砚悲伤地转身。


    烧烤店是在另一个小区的门口，距离不远，他们到得早，甚至还没到营业时间，不过就算没到营业事件，外面那些摆好的桌子上都已经坐好了不少人了。


    这里果然很热闹，旁边汽车的喇叭声、顾客谈笑声、老板招呼的声音，还有店铺的音乐声，嘈杂的声音让许昭很安心，而最重要的是，他的身边还站着在凌叠雪，那些人关注的视线只会落在凌叠雪的身上，没有人会关注他也让他感觉舒适。


    他的状态终于不再紧绷了，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嘴角微微翘起。


    凌叠雪闻到了他的气味转变，耳后被头发挡住的鳃开合了两下，顿时整个人都“亮”了起来，那些偷看他的人眼睛都直了。


    霍斯砚已经占好位置了，他们人多，他去抢到了一张大桌子。


    “许昭，凌叠雪，来啊，都来坐啊。”


    他现在已经接受良好了，反正凌叠雪要在许昭面前装温柔、可怜的普通人，只要和许昭在一起，他们应该是安全的……吧？


    许昭过去坐在了桌子边，凌叠雪也坐到了他的身边。


    霍斯砚：“等会儿我们去拿菜啊，这里的烤腰片味道很好吃，是招牌。烤茄子、山椒牛肉都不错。”


    霍斯砚的队友也变得活泼，对着许昭叫道：“生蚝啊！生蚝，这里的生蚝质量可好了！”


    许昭：“谢谢。”


    等了一会儿，等到快五点半的时候，坐着等待的所有人都像是有了一种默契，全都站了起来，朝着店里涌去了。


    “诶？”


    许昭看着说霍斯砚，发现除了霍斯砚，其他桌的人也都动了起来，店里准备好了，要开始营业了。


    不过看着那边这么多人，他不想去一起挤，所以还是坐在原位置上。


    凌叠雪倒是看着那边，脸上有些好奇。


    许昭：“你想去吗？”


    凌叠雪摇头，对着许昭小声地说道：“我闻到味道了，它们不太新鲜。”


    那些碎片一样的动物尸体，冻了很久的海鲜，它们都已经死去了很长时间了，说着他看着许昭的眼神都充满了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