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李无雪把高塔牌放回牌堆，重新洗牌，确认混匀后潇洒将牌呈扇形推开。


    许闻意十分虔诚地挑出三张牌。


    李无雪：“翻。”


    第一张，又是高塔。


    许闻意也意外，概率这么低的事让她遇上了。


    看着牌面，又联想到李无雪诧异的表情，她都没有心情去看另外两张牌了。


    她手指在高塔牌旁边点点：“这是什么意思。”


    李无雪把牌举到她眼前：“看画面你应该能感受到。”


    跌落。


    从高处跌落，而宋郁曾在她梦里跌落。


    许闻意莫名慌张起来，血管上像是有蚂蚁在爬，她皱起眉，垮下肩膀：“算了算了，换一个问题。”


    一旦涉及到宋郁，许闻意就变得踌躇畏缩。


    李无雪又重新理牌，安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抽牌算牌实际上就是概率问题，别太在意。”


    跟着店员溜达回来的开心一进店门就直直往李无雪扑来，热情地几乎要跳起舞。


    李无雪夹起嗓子，亲昵揉搓“实心大白馒头”的狗头：“是谁啊？原来是我们的开心呀！”


    开心：“汪汪汪！”


    李无雪：“开心，坐，握手。”


    开心听话的把脏脚放到她手上，得意洋洋，等待奖励。


    李无雪和善笑笑：“真棒。”然后语气突然平淡下来，“没有奖励。”


    气的开心直接扭头，耷拉下尾巴往主人怀里钻，任凭李无雪怎么哄都不肯再分给她一个眼神。


    许闻意无情嘲笑：“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李无雪：。


    “我成负心人了。”李无雪作势要摸狗头，结果被气性大的萨摩耶一下子躲开。


    她撸袖子：“我还不信了。”逮住开心就是一顿搓，跟澡堂里搓澡大爷一样。


    “对了。”李无雪欺负够了，问道：“你跟开心做过那个小狗海龟汤吗？”


    “没有。”许闻意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话，“它太笨了，只会左蹄子搭我右手。”


    “汪汪！”开心斜愣眼，大叫反驳，前爪还伏在地上，撅着屁股，做出一副“请苍天辩忠歼”的模样。


    “哈哈。”李无雪笑了两声，发现笑得不是时候，掩着笑，跟屁股很翘的小狗说：“没有嘲笑你的意思。”


    开心生胖气，从不搭理一个人到两个人一起不搭理。


    许闻意跟李无雪面面相觑。


    许闻意：“改天把阿花抱出来给我玩玩。”


    李无雪答应：“好的，朕下次一定让你见到太子。”


    临分别前，许闻意欲言又止。


    李无雪知道她心里还在担忧：“没事的，宋郁一定没事的，放心哈。”


    许闻意遮掩般笑笑：“没有，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撒谎。”


    .


    劳累一天加失眠一整夜的许闻意回家一头铲床上，再也起不来，就这样潦草的进入梦乡。


    但她睡得很不安稳，中间还醒了好几次，做的梦都零零散散接不上，但都无比真实。


    最后一个梦，她记得格外清晰。


    许闻意站在教堂祭台上，环视四周，一片黑暗，唯一头顶一束光投掷在她身上。


    她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绸缎衣服，和天使像上的如出一辙，手中还拿着十字架。


    许闻意震惊、慌张、恐惧。她想扔掉十字架然后逃离这里。结果她丝毫动弹不得，掉在地上的十字架又再次回到手中。


    她心脏砰砰直跳，感觉黑暗中似会伸出无数双手，捂住她的眼睛，她的耳朵，将她拖入深渊。


    她恐惧的无声流泪，却清楚听到雨点打落到窗户上的声音，还有低低压抑的抽泣声。


    抽泣声？


    许闻意自我怀疑，是我吗。


    她低下头，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一个身影。


    她急忙抹掉眼泪，看清。


    宋郁深深跪在她面前，像一个虔诚的信徒，额头几乎要贴在红色地毯上。


    他直起身，仰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折射出细碎的光，神情悲哀又绝望。他膝行上前，伸出颤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想触摸却没有勇气。


    宋郁垂下头，手指蜷缩，正当要自嘲地收回时许闻意却毫不犹豫握住。


    梦里的宋郁手很凉，像冰块一样。


    许闻意蹲下，与他视线齐平，双手握住他的手，企图让他手染上温度。


    她问：“宋郁，你最近好吗？”


    宋郁却突然挣开她的手，垂下头，崩溃地一句又一句重复：“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跪在她面前，痛哭流涕，诉诸罪行，讲述他的卑劣。


    许闻意手足无措捧起他的脸，手指按在泪痣上。


    宋郁哭得眼尾泛红，可怜巴巴，像无处可去的小狗，原本清冷的气质荡然无存。


    “宋郁，你过得不好吗？”许闻意声音哽咽，“来见我好吗？”


    宋郁无措看着她，琥珀色的眸子蓄满泪水，他挣扎摇头：“不，我……”


    “来见我！”许闻意的手下滑到他的脖子，用了点力，留下红痕。


    “宋郁，你是胆小鬼！”


    宋郁无声张了张嘴。


    许闻意没注意到，原本拿在手中的十字架变成手腕上的挂坠，现在绳子却突然断裂，十字架掉在宋郁的领口。


    窗外传来教堂钟声，许闻意站起，环顾四周，这里只剩她一人。


    钟声又响一声


    咚——


    许闻意睁眼，茫然望着天花板，开心心虚趴在她床边，它刚刚把许闻意的书扒拉到地上了。


    见主人起床，它谄媚地摇尾巴。


    令开心意外的是，许闻意并没有训斥她，只是平静地捡起书，然后走出房门，午饭都没吃，坐在沙发上发呆。


    开心察觉到主人的低气压，大气不敢出，趴在脚边默默陪伴。


    门铃响了一声，开心迅速抬头，跟着许闻意去开门。


    “你好，许小姐，你的快递。”


    许闻意意外，她印象里没有买过快递：“我的？”


    她确认面单，签收。


    寄出地是慈德路74号，是教堂旁边的书店。


    许闻意右眼皮狠狠一跳，纳闷：“真的是给我的？”


    她小心翼翼拆开，箱子里装了两个戒指盒以及一封信。


    许闻意展开信，长长的一封手写信，字迹整齐，一板一眼，是宋郁的字迹。


    “展信安……”


    许闻意仔细地读着每一个字，这是一封情书，这里面，宋郁褪去华丽的辞藻，清清楚楚讲述他十七岁的暗恋。


    他写，很意外可以再次遇到你。


    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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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中许闻意去而复返，递给他的创可贴，像是一枚太阳，照在狼狈又伤痕累累的心底。


    许闻意的眼泪落下来，滴在泛黄的信纸上，晕湿然后想藤蔓一样蔓延。


    她颤着手打开戒指盒，一个是素圈，是宋郁用第一笔稿费买的，是十七岁的他所能拿出的所有珍贵。


    另一个更加精致，是铃兰叶子镶嵌钻石，上面托着铃兰花。戒指内侧刻着她的生日。


    她紧紧窝在手心。


    “为什么高中我没认出来，明明就在身边。”


    信纸掉了到地上。


    信的最后说，希望你明媚，希望你永远开心。


    后面还有一行被划掉的字，依稀能辨别出一个爱字。


    落款日期是两年前的五月八日。


    一刹那，相见宋郁的冲动达到顶端。


    许闻意深吸一口气，还是平复下来，发消息询问，但许久没有回复。


    从天亮到日落到深夜，许闻意察觉不对，翻看聊天记录，宋郁一般回复消息都挺及时。


    “不对。”


    她主动打电话，但得到无法接通的结果。


    联系到昨天的高塔牌和往日的梦，许闻意一下子慌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话一说出口，她毫不犹豫给了自己不巴掌，给开心吓得以为她疯了。


    许闻意起身又坐下，翻找聊天记录，通过遛狗女大学生要到了宋郁弟弟的联系方式。


    她不自主地用后牙槽咬腮肉，打字问：你哥呢？


    对方回的很快：不知道，我从今下午就没见过他，等我打电话帮你问问。


    许闻意眉头皱的更厉害。


    【AAA.咖啡批发】：打了，没人接。


    【AAA.咖啡批发】：发生什么事了？


    【青】：今天跟我爸吵架来这了，吵很凶，闹到断绝关系。


    许闻意心道不妙，追问：他情绪如何？


    弟弟那里过了一会儿才蹦出个词：崩溃。


    许闻意暗骂一声，便起身便飞快打字：快去找你哥！


    她风风火火出门，情急之下没注意到开心的蓝瓷碗，一脚给踢碎了。


    许闻意焦虑出门，大脑飞速旋转，思考宋郁会去哪儿。


    走到出租屋楼下，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他搬走了。


    许闻意蹲在路灯下，拼凑崩溃的内心，祈祷他不要有事。


    海边！许闻意突然想到梦里出现过的海边，她有了方向，攥着振动的手机，不顾一切往海边跑去。


    那里附近有教堂，是她坐着发过呆的地方，是五岁他们初遇的地方。


    风吹，许闻意泪水从眼睛划落，她揉眼睛，踩过厚厚的落叶。


    夜已深，海边没人。


    栈桥上，两侧亮着灯，比小区的灯亮多了。许闻意擦掉不知道是风吹的还在着急的泪水。远远看见宋郁单薄的身影，再往前一步，他就会跌落进海里。


    许闻意气喘吁吁，用她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宋郁——”


    单薄的身影显然愣了一下，片刻后，不可置信地转头。


    许闻意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跑向他，拽住他，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力气，将比她高一个半个头的男生拽离边缘，失而复得般死死抱住他。


    “你特爹的大晚上不回家干什么，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许闻意咬牙切齿：“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