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海鲜餐厅里放着舒缓的小提琴音乐，暗红色格子桌布上整齐排列着刀叉，反射着餐厅里幽暗的灯光。


    波士顿龙虾摆在白色的镶金边的磁盘里，粗壮的钳子还沾着细碎的黄油碎。


    周围细碎的交谈声和刀叉碰撞瓷盘的清脆响声，裹着海鲜的咸鲜气，把整个空间弄得精静谧而又华贵。


    林殊看着面前的半臂长的龙虾，外壳泛着水润的光泽，她咽了口唾沫，拿起刀叉，分了一些白色的虾肉，放在另外一个盘子里，看分量够她吃后，她回头，打算叫服务员打包。


    还没出声，萧寒沙砾质感的嗓音响起：“不用叫了，给我吧。”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拿起白色的磁盘，放在他面前。


    随着动作，他手里的腕表，泛出金属质地般的光泽。


    他敛目，端坐的吃了起来。


    林殊的眼睛，被萧寒那双修长的，肌理紧致，青筋微起的手所吸引。


    曾经，无数个夜晚，他用这只手掐着她的下巴，扣住她的腰背。


    触感滚烫，带来琴弦绷断般的颤栗。


    她连忙收回视线，脸部滚烫，旁边的熏香缕缕青烟氤氲，似乎能让人产生幻觉，浑身血液沸腾。


    林殊摇摇头，都怪萧寒这家伙太过勾人。


    以前，他是一团烈火，直白且热烈，现在居然变成含蓄风了？


    他是不是想复合？复合的话，为什么又不直说呢?


    她在这里头脑风暴，萧寒静默抬眼，长睫在他眼下投下扇形阴影。


    萧寒歪头，淡问：“你为什么不吃了？”


    “要是你不喜欢，再叫你喜欢吃的吧？”


    林殊忽然恍然，以前的话，她从来都是将就着萧寒喜欢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好像萧寒也从来没有了解过，她喜欢吃什么。


    现在的萧寒，会问她喜欢什么了。


    以前那个霸道专横的萧寒似乎正在消失，逐渐变成面前这位，懂得体谅人的萧寒。


    岁月，似乎抹去了他身上的某些特质，又带来新的让人着迷的东西，这样的他，让林殊既觉得陌生，又更外熨帖。


    金贵冷漠，只为你一人着迷的男人，怎能不让人心动。


    林殊忍不住的上扬嘴角：“我喜欢吃猪脑花。”


    萧寒：“脑花？”


    一副大为不解的模样。


    林殊觉得很可爱，她笑：“嗯，火锅里的猪脑花。”


    “我不是不喜欢吃多吗？所以对于重油重辣的东西，特别钟爱。”


    萧寒放下手里的餐具，放在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以前，你不曾说过这些。”


    以前哪里敢提，他是金主，当然万事以金主为先。


    萧寒非常郑重的神色：“那你喜欢吃什么？现在我记下来，以后，要是再跟你出来吃饭，我就记着。”


    这······这是要和好吗？费心的要知道她爱吃什么，吃掉她剩下的东西。


    实在，实在太过暧昧了。


    林殊摇头：“不，不用了。”


    她余光瞥见他的神色，好像睫毛在眼下投下了阴影，分辨不出什么情绪。


    她读不明白。好似，他有点不开心？为什么？


    而且，她也注意到，萧寒说是帮她吃东西，其实自己的也没怎么动，胃口小得可怜。


    以前他的胃口很好的。


    难怪现在这么消瘦。


    想着想着，林殊心情低落起来，宛若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起了波纹，动荡不安。


    眼看气氛压抑下来：“小橘现在怎么样了？”


    萧寒：“现在大概7岁了吧。”


    “身体挺好的。”


    “养在别墅里，你要是想念，过几天我把它带过来，让你看看。”


    看着萧寒似乎兴致不高，气氛太过沉闷，她也没有太多心思，只恹恹的说：“再说吧。”


    萧寒为不可察的捏了捏拳头，额头的青筋冒了出来。


    本应开心的一餐，林殊吃得食之无味。


    她本来吃得慢，结果萧寒早早就结束用餐，并没有吃多少。


    她不好意思让他多等，也没吃多少，就说吃饱了。


    萧寒问：“怎么比以前还少？”


    林殊摇头没再说话。你这么阴郁，有什么心情吃呢。


    萧寒想的却是，跟我在一起，就这么食之无味吗？


    吃过饭，在车上时，萧寒问：“想去哪里玩玩吗？”


    林殊摇头，没兴趣，完全没兴趣。


    楼道里，昏黄灯光浓得让人不能呼吸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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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殊对他说：“今天谢谢了。”


    萧寒压下长睫，捏紧的拳头上，肌肉绷紧，有些微青筋暴起，他控制自己的声音，让它不那么颤抖：“不客气。”


    二人转身回家。


    “碰”门关上的那一刻，屋内黑暗，林殊头抵在冰凉的门上，有些用尽全力后，脱力般的虚弱感。


    重逢后的萧寒，给她希望，可是他心情不好，是为什么呢？如果靠近她，心情不好，为什么又要靠近呢？


    林殊低头，摸着门把手的手，只觉得冰凉刺骨。


    萧寒背抵在门上，扬着头喘粗气。


    黑暗里，他脸部轮廓起伏有致，脖颈上扬的弧度带着力量感，喉结阴影如刀锋般锋利。


    他抬起手，目光钉在上面，这只手，刚才无数次的想要抖动，它像脱离了他的掌控，靠着摇摆，试图挣脱他的控制。


    他与它拉扯，带来手臂青筋暴起后的颤抖，传到脑神经的震痛，让他脑子里似有一团岩浆在乱冲，刺痛，眩晕，焦灼。


    浑身也忍不住的颤栗，进而浑身都在抖动和被蚂蚁啃食般发痛。


    他沿着门滑下，曲着双腿，头埋在双臂之间，忍着这剧烈的不适。


    地板倒映着窗外靡丽的灯光，发作消散了不少，萧寒缓慢抬起头。


    全身的汗水已经干透，从后背窜起凉意，现在痛苦的感觉消散，留下的只是虚弱的无力感。


    他掏出衣服内包里的戒指，拿起来观看。


    戒指使用红色的编织绳子窜起来，他随身带着。


    经过他手的翻动，戒指在黑暗里，泛着移动的光。


    每一次，他发病时，他就拿出这枚戒指。


    这是他和林殊的情侣戒指。


    有了它，就好像林殊陪在他身边一样。


    刚才他努力在试探，努力接近，刚开始还好，后来，他有点发病了，努力在克制自己的身体反应，为什么林殊后来就不再热情，甚至算得上冷淡呢？他不明白，林殊是一阵风，看不到，抓不住，然而偏偏又感受得到，勾起人的情绪，又毫不留恋的飘走，这无疑是一种凌迟。


    他把戒指握在手里，用了点力，冰凉给感带着尖锐的触感。


    抵在头顶，像是祷告，他是虔诚的信徒，只愿林殊回头多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