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做了

作品:《心动未眠

    纪凌走出祠堂时,外头正在下雨。


    她站在檐下,平静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雨。


    候在车里的江翊见状,立即撑伞小跑过来,遮住纪她。


    她走下祠堂台阶,回到车上。


    江翊启动车子,准备回鹭州,忽然瞧见站在纪家祠堂檐下的秦骁宇。


    他一惊,对纪凌说:“纪总,是那厮!我现在就下去把他抓起来!”


    “不用。”黑暗中,纪凌望向秦骁宇的目光像刀,“这个人是个疯子!会毁了纪家和我!”


    “要不要我给他一点教训?”


    纪凌正要说话,手机忽然进入微信视频。


    是母亲连爱珠。


    纪凌接起,苍白的脸勉强扬起笑,看着视频那头同样憔悴的母亲:“妈,吃早餐了吗?”


    连爱珠叹气:“我还没吃,等纪云起床了一起吃。”


    纪凌看向手机屏幕右上角的时间。


    这个点,纪云应该在学校。


    她预感不好,急道:“纪云怎么了?怎么这个点还没去上课?”


    “纪云前阵子又晕倒了。”


    纪云有先天性心脏病,晕倒意味着心脏功能进一步受损。


    纪凌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也要停止了。


    她哽着嗓子问连爱珠:“医生怎么说?”


    连爱珠低头抹泪:“医生说,如果再不赶紧换心,纪云没两年活头了。我给你爸打电话,让他转钱给纪云买供体,他竟然说……”


    连爱珠嚎啕大哭。


    “他竟然说——一个药罐丫头!死了得了!浪费老子的钱!然后就把电话挂了!再也不接我的电话……呜呜呜……纪凌啊!他为什么要这样!纪云是他的女儿啊!”


    纪凌落泪,五指紧紧抓着座椅,指甲深陷在真皮座椅内。


    她强忍情绪,安抚连爱珠:“妈,钱的事我来解决,我会为纪云找到合适的供体,您不担心,都交给我!”


    连爱珠哭着点头:“纪凌你也要注意身体,纪云现在这样,我真的没办法再接受你也出事了……呜呜……”


    “妈,我身体好得很,不用担心,好好照顾纪云,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安抚连爱珠片刻,纪凌挂掉视频。


    她泪流满面地望向前方纪家祠堂。


    秦骁宇还站在檐下。


    想到他要纪家陪葬,想到纪云,纪凌咬了咬牙:“江翊。”


    江翊回神,敛去眼底的悲怆:“纪总您说。”


    “找人把秦骁宇做了,做得干净点。”


    江翊咬牙:“好的纪总!”


    黑色奔驰调转车头,准备驶离纪家祠堂。


    纪凌望向暴风雨中的燕尾脊,想起三叔说过——


    燕尾脊裂脊,预示着家族即将分崩离析。


    ……


    纪凌原打算回鹭州就去找三叔,不想盛岳在她家门口等她,她只得改道回家。


    一出电梯,就见盛岳提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烦躁地来回踱步。


    见她回来,立即紧张地迎上来:“不是傍晚就从医院出发了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纪凌失魂落魄道:“我回了一趟纪家祠堂。”


    盛岳就以为她去求祖先保佑,没多问,转而说:“医生说你得吃流质食物,我让阿姨熬了点鸡粥,你趁热吃点。”


    “好。”


    纪凌按指纹开门。


    盛岳进门,换上拖鞋,提着保温桶朝岛台走去。


    他找出餐具,盛好一碗放着。


    见纪凌呆坐在沙发上,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在想什么?”


    纪凌望着落地窗外、像要吞噬天地的大海,悲凉道:“医生说,纪云如果不换心脏,活不过两年。”


    盛岳叹气:“纪云是熊猫血,供体太难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心脏供体需要血型匹配。


    熊猫血是稀有血型,在人群中只占0.3%,而捐献器官的人本就少,少上加少,纪云想等到心脏供体,很难。


    这些,纪凌也很清楚。


    可她不甘心!


    “难不代表没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尽快准备好纪云换心的费用。”她看似说给盛岳听,其实在说给自己听,“我一定要拿下生物胶的独家采购权!只有这样,公司和纪云才能活下去!”


    她说完站起身,走到岛台边坐下,拿起汤匙,大口吃粥。


    盛岳在她对面坐下,撑着双肘,心疼地看着她。


    “即便公司倒了,纪云换心的钱我也付得起,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公司能救就救,不能救就拉倒。我看希望不大。”


    说起纪家那个要倒不倒的公司,盛岳也是头大。


    纪凌没吭声,沉默吃着粥,很快把一大碗鸡粥都吃光。


    盛岳上了一趟洗手间出来,从身后抱住她,双手掐着她因病而越发纤细的腰肢,低头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晚上我住这儿陪你?嗯?”


    纪凌闭了闭眼,隐忍道:“我身体不舒服,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不会吵你,可以么?”


    “不可以。”


    她身子还虚着,盛岳没敢惹她,吻了吻她的脸颊,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一夜,纪凌十分难捱。


    她边哭边回看纪云的照片,到天快亮才勉强入睡,睡了不到三小时又惊醒。


    保温桶里还有盛岳昨晚带来的鸡粥,她热了当早餐,吃饱后立刻出发去找三叔。


    三叔在茶室泡茶,见到她,视线往她苍白的脸上扫了眼:“身体好些了?”


    纪凌入座:“我没事了。今天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三叔给她倒茶:“什么事?”


    “当年咱们家鞋厂附近,是不是有另一家鞋厂发生火灾,家里的男人都在那场火灾中丧生?”


    三叔想了想,说:“有,咱们家鞋厂对面的鞋坊,着火的时间,应该就在你做手术前几日。”


    纪凌瞳仁一缩:“着火的这家鞋坊的主人,是姓秦吗?”


    “是。”


    “后来这家人怎么样了?”


    “那家的爷爷和父亲在灭火过程中去世,留下奶奶、媳妇和孙子。不久后奶奶也走了,听说媳妇带着孙子移民了。”


    纪凌想起在游仙县时,元溪说过秦骁宇的家世。


    幼时丧父、母亲带着他漂洋过海去台湾、将他供到博士毕业。


    一切都对上了。


    三叔边喝茶,边说起秦家的往事:


    “当年秦家和咱们家都是做鞋子的。咱们家帮人代工外贸运动鞋,秦家则坚持做手工扎染布鞋。


    一开始都挣得还行,但进入千禧年后,大家都喜欢穿运动鞋,没什么人穿手工布鞋,他家就不行了。


    那会儿你爷爷让他家把厂房卖给咱们,他们不同意,不久之后就发生了火灾。说来也巧,如果那会儿咱们家盘下他们的厂房,烧的就是咱们。”


    纪凌静静听完,问:“三叔,您实话告诉我,那场火灾,和纪家,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