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到了吗？”姜行白曲着手肘捅了捅闻玄。


    “嗯。”闻玄警惕的眼神看着周围，应了一声。


    姜行白抽出桃木剑，刚准备以剑画阵，闻玄忽而朝她伸出手来。


    姜行白细眉微蹙，不解地望着他。


    闻玄掀了掀眼皮，无奈道，“你以后取血别总在我脖子上划拉。”


    姜行白眼神一顿，很快回过神来，冲人嘿嘿一笑。“这不你的血比较好用。”


    其实她也不是次次都要闻玄的血，习惯使然，习惯使然。


    姜行白送人一波赞赏的眼色，也不客气，随即挥剑在人掌心一抹。


    长剑灼眼，姜行白并住两指沾了沾剑锋上的血，一面画咒，一面以剑催动阵法。


    闻玄与她紧紧相靠，眼神只看顾着周遭异动。


    姜行白默念法诀，随后将长剑猛然下刺，她神情肃然，眯眼掠过眼前，随后只见血红剑光以两人为中心，倏地朝四周散去，那笼罩四野的淡黄大雾也随时被剑气挥退，视野里暂时呈现清明。


    然而看清周围的情景，两人却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谷中的迷障重重叠叠，本以为大雾只是一层，然大雾的暂时消寂，却仿佛显露出又一层真相。


    先前还是荒芜的四野，而今又显现出另一番情景。大大小小的石块间，无数或跪或趴的白骨骷髅相互交错，骷髅历经岁月的消磨，与先前两人所见的散落的骨块一样，已然消融了棱角。


    更诡异的是，这些骷髅的姿势十分奇怪，身体关节皆被扭曲折叠，只仿佛……仿佛全都是为了追求痛苦自戕而死。


    姜行白看着那常人难以做到的姿势，下意识心中一颤，她摇摇头，纵使她觉得自己是个抗揍的，瞧着面前情景也忍不住肉痛。


    闻玄喉结微动，忽而道：“这些骷髅……我瞧着很是奇怪。”


    姜行白瞄他一眼，心道这诡异姿势谁看着不觉得奇怪，只是等她转回眼神，心思却猛然一动。


    她捶手恍然道：“我知道了！”


    闻玄侧目看向她，只听她眼中放光，为着自己脑中灵光一闪十分激动：“他们全都朝向一个方向！！！”


    闻玄一愣，依着她话扫了地上数不清的白骨骷髅，果然见是如此。尽管这些骷髅姿态扭曲诡异，但毫无疑问，他们全都是面对着一个方向，好像是看到什么震慑的场景，又像是对着远处朝圣。


    两人顺着骷髅的方向看去，先前的淡黄色大雾又生了势头，而在大雾的依稀朦胧间，只有高耸陡峭的悬崖石壁。


    原本还有些思路，如今抬头看去只有一壁谷崖，姜行白心里实在想骂人。她还在心中憋屈，旁边的闻玄却忽而脚步微动。


    闻玄皱眉看着前方笼起的大雾，那大雾仿佛被注入人神的意志，渐渐聚拢成巨大的人型，没有细致的眉眼与形态，但闻玄却觉得它透露出着十分熟悉的气息。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引得姜行白看他一眼。


    “你怎么了？”姜行白看闻玄面色难看，一向清白端正的他，此时竟然显现出一丝无措来，他下意识后退，眼神也逐渐浑浊。


    姜行白抓住他肩，正要问话，忽而听到闻玄缓缓喊出一声，“父亲……”


    父亲？


    姜行白当真是被人给弄迷糊了，她循着闻玄眼神看去，等瞧着半空中汇聚成人的浓雾，亦是被吓了一跳。


    当真是撞了鬼了不是？眼前的人型明明看不清眉眼五官，但却始终透露出令她熟悉的感觉，好像……是故人一般。


    不对！她从没到过此地，哪里会有什么故人在这里？


    一定是诱人心神的鬼物！！！


    姜行白心里警惕，两眼一眯，随即拔出桃木剑往前劈斩，大雾被剑气劈散，很快又凝复如初。


    姜行白回头看了一眼闻玄，他还陷入那大雾的幻惑之中，眼神幽迷，肩臂忍不住微微颤抖，只仿佛见到了害怕之人。


    她没再犹豫，随即横剑往掌心一抹，鲜血似水涌一般沾满了剑锋，姜行白倒没吝啬，桃木剑被鲜血涂抹大片，她口中念诀，随后忍痛抽出一抹意识融入剑身，又是一道红光闪过，面前的大雾终于是被逼退开来。


    姜行白几步退回闻玄身边，冷声对着面前的大雾道：“藏头匿尾可上不得台面，你若有胆子，便显身出来让本尊神瞧瞧。”


    那大雾飘飘幽幽，被凝血剑气劈斩过后难以相融，现下只化身几缕白烟萦绕在半空中。听见姜行白的挑衅，大雾仿佛是听见什么笑话一般，缥缈笑声响彻深谷。


    姜行白脸色一黑，举剑指着半空中纠缠回旋的白烟：“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汝不过凡胎肉身，也好称尊神？”那缥缈的声音也不客气，一针见血正好戳中姜行白的痛楚。


    姜行白呵呵两声，倒也不怯：“一朝化尊神，永远是尊神，只要我尚在人世，这有什么问题？”


    对面人因着姜行白的话一顿，深谷顿时消寂下来，静得可怕。


    “你这个凡人，”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话音刚落，前面的大雾中忽而走出一道面目模糊的幽魂，两人相对，那幽魂也不客气，一个抬手间，虚空中忽而凝出一道无形的暴力，尚未等姜行白反应过来便将人打飞出去好远。


    “噗嗤……”她吐出一大口血，一手撑住剑，抬眸看向幽魂。


    幽魂没有五官，但威慑之势仍然从模糊面容中射向姜行白，凭空给她肩上落下两股威压。


    闻玄被眼前情景一慑，暂时醒神，他双目微睁，将周遭情景扫入眼中，忙地赶上姜行白，将人扶住。


    姜行白又咳嗽两声，倚住闻玄的手，“你……咳咳，可算是醒了。”


    看着两人依扶模样，幽魂倒有些喜闻乐见，“我看你们郎才女貌，看着十分养眼，不如这样，我放你们一马，出去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可别再生什么妄念心思。”


    姜行白慢慢站起身，眯眼瞪向幽魂。


    “呸！”


    闻玄和幽魂皆是意外，如今明眼人都知道她不是无面幽魂的对手，她怎还敢挑衅的。


    姜行白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随后慢慢曲起一根手指头，眼神狠狠剜了对面魂一眼——


    “什么叫郎才女貌？本尊神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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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靠美貌吃饭，我也最厌世间人只拿脸说事，最最最不济，你也该说是女才郎貌！！！”


    “……”闻玄扶额，对姜行白关注的重点有些头痛。


    那无脸幽魂亦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直呼“有趣有趣”。


    姜行白咬牙切切，“再说，我要取谷生水，就是天上诸神阻拦，我也要取谷生水！”


    “嗯，”无面幽魂乐得应承一声，“那我便成全你。”


    姜行白一手举起手中的剑，一手就着袖子擦过嘴边血沫。


    无面幽魂见人摆好架势，兴致也被此激发，随即两袖一招，两边淡黄色的浓雾直直朝两人涌挤而来。


    闻玄顾望左右，抽出怀中玉笛忙道，“我来设阵抵挡，你去攻杀那无面鬼！”


    姜行白应和一声，眼神快速扫了背后。


    闻玄掌心血迹还未干，他再一次划裂伤口，随后画出一道防护法咒，手中玉笛立在虚空之中，将两人的范围罩住。他背靠向她，随着姜行白身动而身动，将自己作为姜行白背后依仗。


    姜行白收回视线，定睛看向前方。


    那无面幽魂见两人默契合作，难得收敛了讥讽之意，姜行白见人没动静，举着长剑猛然劈斩而去。


    剑气凭空炸出一道惊响，无面幽魂将黄雾凝出一道浓厚屏障，姜行白紧抿着唇，又将手中长剑猛然一抵——


    浓雾被剑气劈开，无面幽魂也是一顿，随即侧身一躲，不曾想这剑气十分刁钻，连带着周遭目之所及处全不放过，那无面幽魂也硬生生被刮下半身魂气。


    “倒是我小看你了。”那缥缈的声音冷声道。


    姜行白停脚一顿，也不回应，马上又举着桃木剑冲了上去。


    无面幽魂被她逼得左右偏逃，随即招手将临近的浓雾抽离过来，浓雾化作尖锐长剑刺向姜行白。


    “砰砰”的几声闷响，周遭包围而来的尖锐长剑被猛力打散，闻玄抬眸对上无面幽魂。一直跟在背后的他，正好可以抵挡住无面幽魂刺向姜行白的攻势。


    无面幽魂摇摇头，可惜地哀叹一声。


    “本来是准备放过你们的。”


    姜行白暂时驻足缓气，与闻玄齐齐看向对面人。


    “但你们实在固执，我也无法了。”


    话音刚落，一股烈风不知从何处而来，与淡黄浓雾混在一起，深谷变成气流的漩涡，搅得两人难以稳步。


    “你靠近我！”她朝闻玄道。


    闻玄应了一声，随即与她背向而立。


    姜行白咬了咬唇，如今受风雾影响，视物已是十分困难，她索性闭了眼，将长剑贴在额上，又灌注了一丝心神。


    嘴唇翕张，姜行白默念法诀，手中的剑依着意识慢慢悬浮上空。


    “定风……针？”


    无面幽魂看出姜行白的意图，她欲以剑为针，镇压谷间肆虐的风流。只是这阵法极为讲究，若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设阵者便会被搅入风流之中，化为碎骨。


    姜行白稳住心神，一手布阵，一手指挥长剑，随后她倏忽睁眼，桃木剑在上方飞速旋转，随后凝缩成一道尖锐剑光猛然下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