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忆禁地

作品:《吾杀神明

    闻玄默然无声,由着姜行白动作。侧目间看见她身后的人,鹤发童颜,碧眼方瞳,一身梅子青色的长衫,看不出年岁几何。


    “王希夷,再给我一条白布。”


    背后之人依言动作,闻玄一默,这才了然他的身份。原来他就是姜行白口中一直念叨的王希夷。正在他的观望之际,王希夷的眼神也忽而看向他,两人一时相视。


    闻玄一顿,眯了眯眼,并没说话。他看得出来,此人青春容颜,眼神中却悄无声息地潜藏着时岁痕迹。


    王希夷的眼神中,亦夹杂着一丝微妙的对他的审视。


    等人终于是处理好了,姜行白退开他身边,两人这才对视相望。


    闻玄喉咙微动,缓了一口气,忽然问道:


    “姜行白……你这又是怎么了?”


    姜行白眉眼跳了跳,一只手指着自己,“我?我怎么了?”


    闻玄眼神扫过她,“你……黑……瘦……”


    “你现如今又黑又瘦,一身臭味,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给人当奴隶了。”王希夷坐在一边酒坛上,瞥了瞥闻玄神色,与他倒是意外的默契,接续了话。


    这话说得姜行白一愣,她不禁阖目,嘴角微抽,冷呵一声。


    王希夷一手支着下巴,摇摇头,连声咂舌,“我没在你身边这么多年,你这混的也太惨了……”


    姜行白正要反驳,忽而想到什么,一拳砸向王希夷,将人吓得一屁股摔下酒坛。


    “你又这是抽什么风?”王希夷瞪着姜行白,没好气道。


    姜行白一把揪住人胸前衣襟,“你还好意思说,你在凡间自是畅快,连我殒神了都没说来找找看看我!我一个残魂孤魄在破庙里不知挨了多少年岁……”


    王希夷眨巴眨巴眼睛,愣怔着看了姜行白好一遭。


    “你殒神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


    “哦我好像是有听见天庭有这么个风波……竟然是你!”


    说着,王希夷瞪大了眼睛,又细细将姜行白看了好几遭,“竟竟竟然!你如今竟然真的只是凡胎肉身!!”


    姜行白听着这话,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复,搞半天,这人竟然才知道她殒神的事儿!


    她更气了!!!


    姜行白冷着一张脸,再不看王希夷。


    “哎你别气啊,”王希夷后知后觉,“我真的不知道啊,”他神情苦涩,“我也是神力有损才一直没回天上,这哪知道你遭了如此大祸……我也是偶然听闻,说天上有个大神殒神了,只是他们没告诉我是谁……”


    姜行白捏紧了拳头,轰的一声猛然砸碎一个酒坛,冷瞥向王希夷。


    “你这人欠揍不是!”王希夷心疼地看着地上的玉液琼浆,“你有事冲我来,又砸我的酒做什么!!”


    闻玄看着两人憋屈模样,咳嗽两声,准备结束这场闹剧,


    “姜行白,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姜行白狠狠地瞪了闻玄一眼,“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问,还不是你被他的酒给醉死了,我风吹日晒辛辛苦苦拉了两个月的车才把你拖到这里救了你,你欠我的可多了!”


    闻玄眯眼看了人几许,又扫了扫院中情景,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着身子,冷冷道:


    “首先,酒是你一定要我喝的,被酒醉倒这事责任在你。


    “其次,那车前明明套着一头黄牛,你揽功麻烦也用用脑子。


    “最后,我身上还被你捅了一剑,究竟是谁欠谁还说不定呢。”


    姜行白被闻玄这话一套一套戳着耳根子,咬牙切齿地看向来人,但最终没再执拗怼人。


    王希夷一时没适应她的沉默,看向姜行白:“你难得有吃瘪的时候。”


    姜行白冷冷回瞥两人:“本神肚里能撑船!小事……不予计较!”


    王希夷听着这话,眉眼一跳,姜行白能忍——这当真是普天之下第一奇事。


    “所以发生了什么?”闻玄神情淡然问道。


    姜行白只觉这人是仗着身上带伤,这才敢如此清高姿态。她转过头,冷冷道:你喝酒醉死,我带你来渡柯乡解酒。然后你又被阴鬼上身了,我为逼他出离你身,这才不得不捅你一剑。”


    “阴鬼?”


    “就是中州城里模仿你模样的阴鬼。”她淡色的琉璃瞳里透着忌惮之色。这阴鬼身份莫名,一时害她,一时帮她,对她的行踪亦有把握,来回恣意无形,实在不容小觑。


    闻玄低垂了头,兀自思索。只是阴鬼附身时候他全无意识,而今要去思索,却也实在没个头绪。


    一旁的王希夷见两人都是愁眉不展,忽而忍不住打断两人,“什么阴鬼,说与我听听?还有你殒神的事,也都同我说说。”


    姜行白恍然想起王希夷的存在,她撇了撇嘴,冷扫看王希夷,“能不能换个地儿说,这荒草荒地的,也太憋屈了。”


    王希夷无语,这人还讲究呢!


    不过,这屋子也实在破旧,越看越觉人世无常。王希夷将周围扫了一圈,凝神阖目,随后手中掐了一道神诀,只见倏忽之间一抹白光闪过,屋子与院子全都焕然一新。


    昔日的荒草野丛全然清除,地上的酒瓮碎片也都消失不见,只残余几坛完好的酒瓮依旧在。但细细嗅闻间,却仍能发觉,这里曾有过一场玉液琼浆的盛宴。


    闻玄正要慢慢起身,姜行白看了看他,对人虽没什么好脾气,但还是准备好心探手,要将人搀扶起来。


    闻玄看向她手,愣了愣神,随后慢慢伸手去握——却又一个幌然将姜行白的手撇开。


    “……”


    他倒也不好解释,方才是自己手滑了。他敛了神色,也没说什么,只又自己倚靠着院墙缓缓站了起来。


    姜行白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呵呵”冷笑两声。


    傲娇这病可不能惯着!


    她捡了地上的桃木剑,自顾自跟在王希夷背后往屋子走去,再不看背后一步一移的闻玄。


    进了屋子,姜行白也不客气,随便将屋内扫了两眼,望向王希夷,“把喝的拿出来。”


    王希夷眉眼一跳,“你自己不会动?”


    “你的东西我敢随便动?”到时候醉死个人可又是麻烦。


    王希夷一时无语,心道也是。他依循着记忆,找出一个小酒壶,“此酒名为淡泊,味淡无性,解渴醒乏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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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行白本想拒绝,她不想喝这寡淡玩意儿,却下意识又看了一眼背后的人。


    算了。


    “你这里除了酒再没别的水了?”她扯过长凳自坐,一手撑着脸颊,望着王希夷,“旁边还有个带伤的呢。”


    “我既为酒神,喝别的东西那不是砸我的招牌?”他一面说着,随即给三人各自倒了满满一杯。


    闻玄还有些犹豫,王希夷看出他神情,“放心,此酒便如其名,纵是小孩也喝的,对你身上的伤口也有疗效。”


    闻玄默了默,只好喝了一口。他慢慢抬眸,神情自若,而胸上之伤痛也更退去些许。


    姜行白一口闷下,只觉无趣。


    王希夷瞪了她一眼此番暴殄天物的做法,却也没在此事上支吾她。他缓缓将酒杯放在桌上,肃然问向姜行白:


    “所以你殒神一事,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姜行白措不及防被他这么一问,慢慢低垂了头。


    三百年前,姜行白还是天庭第一武神。那时候王希夷为他的酿酒事业早去了凡间,许久没了消息。


    她日子过得潇洒,虽是放诞不羁,但遇着个作乱的小鬼小怪,她自是秉承扫奸除恶的道义,义不容辞的碾杀。


    但忽然到来的凶神却不简单。


    姜行白本是随意依着一丝鬼气游荡,却不想一个移身之间,她感知到一抹剧烈的凶煞之气。她一面让人去通知天帝,一面依循鬼气遗留,追踪过去。


    一个恍神之间,她也没注意是怎么个走法,就此来到了天庭禁地。此地名为荆棘地,传言里间遍布荆棘,凶神恶煞缠绕其间,遇神杀神,见仙戮仙。


    姜行白本欲在此等候天帝的到来的……


    “那你还是闯了进去?”王希夷忍不住打断她。他自是知晓荆棘地的传闻,那处凶恶非常,听说从没有神明于此地生还过,故而也就再没有神明于此地进出过。


    姜行白眉头紧皱,细细回忆着当时情景。脑中闷痛,她想了半晌,摇摇头。


    看闻玄和王希夷都望向她的视线,姜行白拿过酒杯,喝下一口淡泊酒,压住心性。她轻呼一口气,这才又看向两人,


    “我自殒神后,记忆有损,有些东西,我记不得了。”


    她到底有没有闯进去……应该是有的,要不然她何以殒神?


    只是她当初为什么会闯进去?


    她心里明白,她应该在禁地入口等天帝到来,等众神商议之后,再行决断。


    但她为什么还是闯进去了?


    她好像看到了什么……


    究竟是看到了什么,才使得她……


    究竟是因为什么,她才闯了进去?


    姜行白脑中钝痛,手里的酒杯也被她狠力一捏,化为碎片。


    闻玄第一次见她痛苦模样,神情愣怔,喉结微动,本欲说什么。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唇,最后只是低垂眉眼,随之沉默。


    王希夷拿过她手中碎片,又将之收拢到一处,默默给她又递上一个酒杯,又斟满了酒。他看向姜行白的眼神里透着怜惜,叹了口气道:


    “实在想不起,便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