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声正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便是——


    【副本里NPC的认知与规则】


    副本里的原住民，知不知道，求职者是“求职者”？


    它们对求职者是什么概念？“外来的家伙”、“人类”、还是“进入副本里的职位”？


    比如自己，食堂员工——黎声。


    就仅仅是“食堂员工”，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


    身份认知：是“员工”还是“人类”？


    可能性A (表面规则优先)。


    在大多数低级/普通NPC眼中，自己“就是”食堂员工。系统赋予的身份具有强大的认知扭曲力，是它们世界观的一部分。


    它们只会依据这个身份来互动（工作、抱怨、要求服务）。


    它们可能嗅到“新鲜血肉”或“恐惧”的气息，但这会被合理化（新员工就是笨手笨脚/味道怪）。


    可能性B (深层感知)。


    高级的NPC或者强大的诡异（比如厨师长）可能看穿身份伪装。它们知道“员工”是外来者/人类/求职者。


    但它们通常选择遵守规则。


    原因可能是——


    规则在主导它们：规则是它们存在的基石和力量来源，违反规则会被削弱甚至毁灭。


    游戏的乐趣：在规则内玩弄，折磨求职者比直接撕碎更有趣。


    系统约束：系统强制它们在一定框架内行动。


    黎声：“······”


    所以是哪一种？


    她眼珠转了一圈，陷入沉思。哪种更符合？需要试探才能得到答案。


    最后黎声在心里制定了一个计划，围绕自己总结出来的几条核心原则，明天做一下实验。


    【利用规则，扮演身份，观察细节。】


    【避免任何明确违规或暴露意图的行为。】


    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时，摸清楚副本世界的真像和底线。


    ······


    ······


    第二天，食堂后厨弥漫着非常浓重的肉味。


    黎声分配到了新工作，她将用她昨天洗干净的汤锅煮汤。


    整个过程机械而沉闷，厨师长往锅中添加食材，而她负责抓着大铁勺不断的搅拌。


    唯有当一块形状奇特，隐约能看出眉骨轮廓的森白骨头，被厨师长随手扔进汤里时。


    她眼神才微微波动了一下，但手上搅拌的动作却没停。


    沸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周围忙碌的身影，黎声小心看了一眼已经走开的厨师长背影。


    决定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观察与细节】


    观察身边普通NPC的反应。


    高级NPC（厨师长）是否有“额外”的注视、意味深长的笑容、或在规则边缘的试探性行为。


    她首先将员工工牌的带子调长，谨慎地将其塞进工作服内衬，只留下一点点边缘，确保需要时能迅速抽出。


    一边留意厨师长的位置，一边不着痕迹的观察身边忙碌的“老员工”。


    当黎声“不小心”将一把属于B餐区的勺子，放入A餐区的餐具篮里时。


    附近一位正在配餐的老员工动作微微一顿，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勺子一眼。然后机械地捡起，放回正确的位置。


    整个过程没有看黎声一眼，仿佛只是在修正某个错误的程序。


    中午黎声负责给学生打饭，她故意笨手笨脚，动作慢得把打饭的学生都惹急了。


    那学生也只瞪了她一眼，发出僵硬的催促：“你快点！”


    对方有情绪，会生气，但没有威胁。也不曾露出嘲弄，或是等待猎物犯错时的表情。


    就这样一连实验了好几个学生。除了招惹来责骂她的老员工外，没有任何危险。


    老员工与学生=普通NPC=按照副本规则行动=没有“求职者”的概念？


    黎声垂眉，收敛自己的思绪。她深知过犹而不及的道理，及时收手，不再进行同样的试探。


    因为她的行为已经引来了关注。


    不仅同伴们感到奇怪和担心，就连厨师长也出现在打饭区。此时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


    在厨师长的眼皮底下，黎声动作当即变得高效快捷。


    给学生打饭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厨师长站了一会儿，很快又离开了。


    黎声从头到尾没有看他一眼，因为在今天上午的试探和观察里，黎声多少也发现了厨师长的一些规律。


    这个副本里的厨师长，确实与其他NPC有所区别。


    但据黎声观察，他可能算不上真正的“高级NPC”。


    学校食堂的后厨，总是充满了忙碌与混乱。尤其是在来了十三个新员工后。


    这种忙与乱的现象，变得更加具体化。


    而厨师长肥胖的身影，并非总在咆哮。


    更多时候，他像一尊沉默的肉山，矗立在厨房的阴影里。


    黎声能感觉到，那双嵌在肥肉里的小眼睛，时常越过忙碌的众人，落在求职者身上。


    那目光并非简单的监督，它带着一种粘腻的探究意味。


    仿佛不是在检查他们的工作，而是在······评估。


    当黎声“笨拙地”差点打翻一筐蔬菜时，目光会骤然锐利，像是发现猎物破绽的毒蛇。


    但当她迅速稳住，并表现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后，目光又再次恢复令人不适的平淡。


    甚至还对黎声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黎声感觉到的只有冰冷，和近乎机械的模仿。


    黎声也曾走到他身前，故意向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前襟。


    厨师长也确实因为没有第一时间看到黎声的工牌，而微微停顿，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投射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随之移开。


    就算没看到黎声的工牌，他似乎也能判断黎声身上有这个物品的存在。


    他没有因为发现“破绽”而露出喜意，更没抓着这个“破绽”质问黎声，或攻击黎声。


    正好午餐结束，食堂后门来了一批食材。


    难得的，黎声主动去帮忙，并亲自去找厨师长请示。


    她恭敬站在厨师长面前，用恰好周围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厨师长，刚刚送来的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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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材’，请问应该存放在哪里？”


    黎声故意加重了‘食材’两个字的读音，极其自然地用上了新人略带困惑的口吻。


    厨师长的反应甚至称不上反应。


    他头也没抬，不耐烦地挥挥肥厚的手掌：“给阿诺，送去库房。这种小事也要问？”


    他的不耐烦如此真实而“人性化”，丝毫没有对“食材”这个可能隐含特殊指代的词，产生任何额外的关注。


    那时，黎声就明白了，眼前这个看似压迫感十足的NPC，似乎并不像他所表现的那样“不可战胜”。


    他的行为模式呆板，他的思想不够灵活，他看似强大但被规则所控，他···有迹可循······


    心中的恐惧顿时消散大半。


    黎声坐在就餐区的椅子上，开始给今天的试探做总结。


    一上午的试探如同在深渊边缘行走，每一次微小的逾矩都有可能万劫不复。


    结果却出乎意料······


    普通NPC似乎完全被规则束缚，他们的认知被扭曲，仅能对明确的规则指令和极其表面的异常做出反应。


    他们将黎声视为“新员工”，这种标签带来了一定的宽容度（仅限于不触发明确规则惩罚的行为），但绝非保护，更像系统程序对新录入数据的初始容错。


    而厨师长，这个看似拥有更高权限的NPC，其本质与普通NPC并无根本区别。


    他或许拥有更多“情绪”模拟和更灵活的应对模式，能进行一些规则边缘的，低级别的试探。


    但他的核心似乎依然被限制在副本规则之内。


    也并未表现出任何，超出“食堂厨师长”这个身份的认知。


    黎声靠在冰冷的塑料椅上，又复盘了一次今天的发现。确认没遗漏了才站起身，往地下一层的寝室走。


    用脑过度，她要下去睡个午觉。


    其实第一食堂下午是有休息时间的，只是昨天大家刚来不知道，全在食堂待着。


    中午用餐结束收拾完厨房后，员工可以自由活动，只要在下午准备晚餐时回来就行了。


    许多求职者打算去学校里逛逛，熟悉一下这个副本的地图。


    邀请了黎声三人，黎声以身体不适拒绝，但周舟和白曼曼跟去了。


    对此黎声很支持，只嘱咐了她们几句，并没有阻拦。


    人被囚在这个世界里，总要做出改变的。周舟和白曼曼也需要成长，黎声不想过多干涉她们。


    地下一层依旧很潮湿，空气里的霉味浓郁得刺鼻。


    黎声开门进入房间时甚至还被呛了一下。


    还好带进来的食物大多是些密封的饼干，不然她真担心带来的食物会发霉。


    把后腰的匕首摘下放在床头，黎声和衣躺上床。


    关于这个系统、副本、甚至于整个面试的真像。她想，或许她了解的只是冰山一角。


    她对所有事情，始终留有一份怀疑。


    这个副本里没有“高级NPC”，并不代表以后的副本都没有。


    那些超出认知，或者说，危险的存在，总有一天会出现的。


    除非这个名为“面试”的游戏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