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传家宝
作品:《神女歌行》 念窈拉开门,给沈道固让开身位。
沈道固站起身,又低头看了一眼姒墨。
她浓密的长睫低垂,彻底掩盖了眸中的情绪,只在眼睑下方投下两道浅淡的、颤动的阴影。
她就那样静静地斜靠着,满室暖融的空气都随着她渐渐沉淀下来。
沈道固静默地行了一个礼,出了房门。
沈道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院门外。姒墨忽然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又重又急,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震荡得移了位。
她不得不弓起身子,一只手死死抵住抽痛的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念窈连忙跑过来为她顺气,一遍遍抚摸着掌心下这副冰凉单薄的身体。她一根根掰开姒墨僵硬的手指,紧紧握着她的手。
屋内最后一点暖光也悄然抽离。
赵年儿端着她的养生汤回来的时候,姒墨已经躺下休息了。
她白皙的面颊方才因为咳嗽涨得通红,现在又褪成一种近乎透明的惨白。
赵年儿把汤放在姒墨床边的梨花木小几上,轻声问:“怎么了?姑娘又不好了吗?”
念窈把主人半扶半抱起来,给姒墨试了试温度,没好气道:“刚才来坏人了呗。”
她气鼓鼓把勺子碰得邦邦响:“主人,这姓沈的敢顶撞您,我这就去吃了他的马!”
姒墨微微抬眸,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为什么要吃人家的马?”
念窈僵住:“就是、就是、就是惩罚他一下!”
姒墨就着念窈的手喝了口汤,想了想:“你早就想吃他的马了吧?上次我教你风遁法的时候,你从隔壁叼着鸡回来,咳咳,就正正遁到流青旁边。你那时其实就是想吃吧?只不过没想到大家都在。”
念窈:……
念窈:“主人你听我编一编,有没有可能是我学艺不精……”
姒墨淡淡约束她:“你要是吃了人家的马,就把自己变作马赔他,去他家里待百年。”
“百年?!”念窈惊得几乎跳起来,“西海龙王的玉龙三太子把别人家马吃了也才当了十四年的白龙马!它流青何德何能,比取经人还金贵?”
旁边赵年儿小声说了一句“你果然想吃”,被念窈狠狠打了一肘。
念窈把碗和勺子不由分说地塞给赵年儿,自己就地一滚滚成一只毛茸茸的白狐,蹭着姒墨的脖子撒娇:“我就略尝一尝,只吃一点儿,保管不给它吃死了。而且主人你不是说过这姓沈的和他祖父一样,都是寿不过三十的早夭之相吗?我若是服刑百年,岂不成了他传家三代的传家宝?”
姒墨闭上眼,声音渐低,如同梦呓:“那也不一定,有一位花妖姑娘宁肯自己魂飞魄散也强改了他祖父的命。他比他祖父生的还更好看些,说不定也有什么姑娘愿意为他续命呢。”
“那肯定是大傻子姑娘,”念窈还在一码归一码地明明白白生气,“救这么坏的人。”
姒墨是真的累了,草草被二人服侍洗漱过就睡了。
赵年儿张着手等念窈给她治掌心的烫伤,好奇问她:“你方才说只吃一点儿,保管不给它吃死了,是打算生啃吗?还是有什么技术能只做熟它身上一块儿啊?”
念窈一拍她的脑袋:“我哄主人开心的,你也信,你也是大傻子姑娘。”
她回头看了下睡梦中仿佛被魇住了、流下两行清泪的姒墨,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样能哄好主人,我也是大傻子。”
天蒙蒙亮,远山轮廓模糊,只露出朦胧几笔剪影。
房门被敲响了三声。
沈道固打开门。
他仍穿着白天的那套石青色常服,只散了头发,眼底有一丝青黑。
念窈面无表情道:“主人刚刚才睡安稳了,我过来和你说两句话。”
沈道固看了眼姒墨小院的方向,掩上门,点了点头。
念窈道:“沈道固,你今天很伤主人的心。”
沈道固哑声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念窈打断他,“你既然说对主人的世界一无所知,那么我来告诉你。”
“灵均入魔,正则也只敢求主人放过他。他问天道为何不再给灵均机会,而不是问主人为何不给灵均机会,那是因为……”
“生灵入魔,本就是再无机会了。入魔还想重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
“天地间只有很少一部分古神,可以以自身神脉为引,为死物启灵。主人割下了自己的一段神脉给了灵均,才有了灵均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正则对主人感恩戴德,那是他应该的,甚至远远不够。你知道什么是神脉吗?”
“是从她降生起,生长在她骨血里、比凡人的灵魂还要紧密的东西。我们无论是灵修、妖修、人修,证道成仙之后都不会有,那是天道给予神族的偏爱,是和神明一样尊贵的东西,因此才能突破天道法则,为万物寻得一丝生机。”
“生割神脉,主人这些天很不好,今天才刚刚能自己起身坐一会儿,连午膳也是我插科打诨求她才吃了一点。我本以为你可以让主人开心一点。”
念窈看着沈道固,看着他脸色霎时白了几分,这么一口气说下来,心中的气也舒散得差不多了,不再多说,转身要走。
身后,沈道固忽然问:“那四十年前入魔然后魂飞魄散的妖呢?也是……不该再有生机了吗?”
念窈回头:“所有的魔头都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作恶,然后被降伏,魂飞魄散。”
沈道固望着脚下的石阶,微微出神。夜风凉意吹湿了衣衫,他不知在想什么。
他哑声又问:“全部神脉失去之后,她会怎样?”
念窈道:“全部神脉都失去后,她就消失在世间了。”
沈道固垂下眼,抓着袖口的指尖狠狠收紧,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起来。
他失神喃喃:“怎么…为什么……”
念窈看了一眼颓然的沈道固,忍不住又开口:“你们人类的心思太复杂,我不明白。用神脉换一只人参,我觉得不值得,可是主人也做了。主人看着冷情,可她其实什么事都管了,什么人都救了。你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主人什么也不说,她本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我看得出她其实很伤心。”
她想起赵年儿,叹了口气:“你们将主人当做神明,就以为她真的无所不能吗?”
沈道固惨白着脸色,对念窈深深鞠了一躬:“多谢。”
念窈走后,沈道固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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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门框,在沉沉下压的厚重深蓝色天空中站了很久。
然后忽然拢了拢衣襟,出了小院,到了一处偏房前,伸手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
沈道固又敲了敲、再敲了敲、礼貌地反复敲了敲。
蒋参军蒋玉霄揉着眼睛,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把拉开了门。
“谁…道固?”他眯着眼睛抬头看了看天色,“小清早的,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沈道固抬头看他,声音沉沉:“不知道。可能是突然想起来今天你自己住在衙署。”
蒋玉霄大惊:“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有人给你下毒了?”
沈道固摇头。
蒋玉霄把他让进屋内,打开窗,回头看见沈道固垂头坐在桌边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
蒋玉霄觉得自己有点命苦。
他忍住了到嘴边的哈欠,耐心问沈道固:“道固有何事找我?”
沈道固:“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想着你应该醒了。”
蒋玉霄:“?”
要么你看看现在外面天亮没亮呢?
他又耐心了一把,又问:“道固可是有烦心事?我虚长你十来岁,可以帮你一起参谋参谋。”
沈道固抬头,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林将军少时曾私下去过漠北草原,她为何带你一起?”
蒋玉霄:“?”
蒋玉霄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小兄弟应该是为情所扰,于是大方分享:“那天我在家里吃饭,她跑进来问我‘你在家吗?’我说‘在’,她说‘漠北草原去不去’,我说‘去’。就这样。第二天我们就去了。”
沈道固神色复杂地看他一眼。
蒋玉霄摊手。
沈道固又问:“那她为何会想到你呢?”
蒋玉霄摸摸下巴:“因为她二姨的连襟是我小叔的侄女,我们打小儿就在一块玩。”
沈道固拧眉看着蒋玉霄。
蒋玉霄小声问:“是不是对你没什么帮助啊?”
沈道固摇头:“很有帮助。”
蒋玉霄:“?”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难以揣度啊。
蒋玉霄看了眼窗外微微泛白的天色,心知今天是没得睡了,托着下巴大方道:“我还有点别的经验可以跟你分享。但是中心思想就这一句话:立刻及时马上无条件支持她。”他举了几个例子,“譬如她要是想说相声,你就马上接口捧哏;她要是想学戟,你就偷你爹的戟送给她;她要是想街头卖艺,你当晚就去敲刘哑巴的门跟他学胸口碎大石。”
沈道固轻声道:“那她要是不想活了呢?”
蒋玉霄:啊?不是咨询感情问题来的吗?
蒋玉霄向前倾身,关切道:“姒墨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沈道固“啧”了一声,微微掀起眼皮看他。
蒋玉霄不太抱歉地道了个歉:“不好意思啊,我是不是看破说破了?”他指指自己潦草的头发,“起得太早了主要是,脑子没醒。”
沈道固不说话了。
蒋玉霄摸摸下巴:“这个听起来有点严重啊,我能听听是因为什么吗?”
沈道固垂眸:“……我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