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长柏向妻子坦白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长柏看完了。
他的手指在那张写满聘礼的宣纸上轻轻抚过,纸张很薄,分量却重得让他指尖发颤。
他将那张宣纸,仔仔细细地,重新叠好。
每一个折痕都对得整整齐齐。
最后,他把信纸装回信封,动作郑重。
“祖母。”
他抬起头,那张在宫变之夜都未曾变色的脸上,此刻竟是全然的复杂。
“这位孟家公子,待六妹妹,是真心。”
盛老太太点了点头,她看着自己这个最出色的孙儿,眼底是压不住的欣慰与骄傲。
“何止是真心。”
老太太的声音里带着感慨。
“这份礼单上那些闻所未闻的物什,其价值,恐怕早就超出了咱们的想象。”
孟家送来的不是钱财。
是底气。
是昭告天下,他盛家的六姑娘,是他孟家放在心尖上疼的人,谁也动不得,谁也欺不得的底气。
盛老太太欣慰地看着他。
“先前你一力担下所有事,不与我说,也不与你妹妹说,自己一个人扛着。”
“我嘴上不说,心里却日夜悬着,生怕哪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如今好了,我们盛家,总算是迈过了这道坎。”
“你六妹妹,也总算是寻着了一个能护她一生周全的良人。”
祖孙二人正说着,外间传来房妈妈压低了声音的通传。
“老太太,大郎君,六姑娘来了。”
长柏心里一动,站起身。
门帘被掀开,明兰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家常的浅绿色褙子,头发松松地绾着,脸上未施粉黛,依旧清丽。
她先是规规矩矩地给祖母和兄长行了礼,才在祖母身边的绣墩上坐下。
“哥哥,你同祖母在说什么?我进来时,看你们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天大的喜事。”
她笑着问,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带着几分促狭。
长柏看着她,心里那点刚刚平复下去的波澜,又被她搅动了起来。
“六妹妹。”
长柏的声音很郑重。
“昨夜府里天翻地覆,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明兰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她没立刻回话,只是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小口小口地吃着。
寿安堂里安静了下来,只有她细微的咀嚼声。
许久,她才将手里的糕点放下,抬起脸,看着面前的祖母和兄长。
“祖母,哥哥。”
“从上次祖母催我回到孟家公子那里,我就知道,祖母和哥哥为了我,或者说是为了我们盛家,在布局筹谋。”
“我回来后,特别是昨夜,府中的种种异常,我知道这筹谋所图甚大。我想了很多。”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串起来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祖母和哥哥,还有……”
她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还有孟公子。”
“是你们联起手来,护住了盛家,为我这个不懂事的妹妹,遮了风,挡了雨。”
“盛家好,我才好。”
她站起身,对着二人,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万福。
“明兰,谢祖母,谢兄长。”
盛老太太连忙将她拉起来,眼圈都红了。
“傻孩子,我们是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的。”
明兰喊了一声小桃,小桃跟做贼似的变出两个盒子。
她先将一个稍大些的,递到盛老太太面前。
“祖母,这是孙女孝敬您的。”
然后凑到祖母耳边,轻声的说:“用我在那边赚的钱买的。”
盛老太太好奇地打开,里面是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披肩。
那披肩的颜色是极雅致的灰驼色,入手轻若无物,触感却温软得不可思议。
“哎哟,这是……什么料子?倒比那上好的羊绒,还要软上几分。”
“孟公子说,这是极西之地一种山羊身上最细软的绒毛织成的,最是保暖不过。”
“祖母您畏寒,秋冬时节披着,定能暖和些。”
“不过,咱们得偷偷的用。”
盛老太太爱不释手地抚摸着那条披肩,脸上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明兰又将另一个小些的盒子,递到长柏面前。
“哥哥,这是给你的。”
长柏打开,里面是一支造型奇特的笔。
笔身是某种不知名的金属,泛着沉静的黑色光泽,笔尖纤细,设计得精巧又复杂。
“此物名为‘钢笔’。”
明兰笑着解释。
“无需蘸墨,只需将墨水灌入笔杆之中,便可书写许久,很是便利。”
长柏是个爱文墨的人,一见此物,顿时来了兴致。
他拿起那支笔,在手里细细地把玩,又学着明兰教的样子,试着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笔尖划过纸面,顺滑流畅,出水均匀,写出的字迹,别有一番风骨。
“好物。”
他由衷地赞叹。
“六妹妹,不必多说,为兄定当偷偷的用。”
屋子里的气氛,因着这两份新奇的礼物,变得轻松又温馨。
长柏起身告辞。
他回到自己的院里,海氏已经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衫。
“夫君,受惊了。”
海氏走上前,很自然地为他解开衣领,动作轻柔。
长柏任由她伺候着,那张向来平静的脸上,终于透出几分真实不虚的疲惫。
“没事。”
他声音很低。
海氏没再多问,只是安静地陪着他。
等长柏沐浴完,换了一身家常的棉袍出来,海氏才将一碗温热的莲子羹递到他手里。
他将碗里的莲子羹一口气喝完。
海氏看着他将那碗莲子羹喝得干干净净,心里才松泛了些。
她正要伸手去接那空碗,却见长柏从袖中取出一物,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支笔。
通体玄黑,不知是何材质,在烛光下泛着幽沉的光。
造型更是奇特,与她所见过的任何毛笔都大相径庭。
“夫君,这是?”
长柏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那支笔拿在手里,指腹在冰凉的笔身上细细摩挲。
他犹豫了片刻,才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妻子。
海氏聪慧,通透,行事稳妥。
有些事,他可以瞒着父亲,瞒着母亲,却不能再瞒着这个要与自己共度一生,为他执掌中馈的妻子。
祖母日后为六妹妹的婚事,定会有诸多超乎寻常的安排。
若海氏心中存了疑,生了隙,这家,便不宁了。
“这是六妹妹送我的。”长柏将笔推到海氏面前。
海氏的脸上闪过讶异。
她拿起那支笔,入手微沉,笔尖的构造更是精巧得让人咋舌。
“六妹妹……她从何处得来这等奇物?”
长柏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斟酌着用词。
最后,他选择了一种最易于被接受的说法。
“你只需知道,六妹妹她……得了一场天大的造化。”
“她机缘巧合,遇上了一位异人。”
海氏的心,随着他这几个字,猛地提了起来。
“这位异人,来历非凡,其身后家族的权势与财力,远非我等所能想象。”长柏的声音很沉,每一个字都说得极慢,“他倾心于六妹妹,非她不娶。”
“我先前能拿到扳倒邕王府的那些铁证,能料定宫中局势的走向,并非我一人之功。”
“多亏了那位异人,在背后为我筹谋铺路。”
海氏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她冰雪聪明,瞬间就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难怪,难怪夫君在这次宫变中行事如此大胆,却又每一步都走得稳如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