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宫变之初
作品:《知否,知否,应是宴臣心头宠》 门板死死关上。
外面的声音却像长了脚,从门缝里挤进来,一个字一个字往许沁耳朵里扎。
“你看看你!就是你给惯的!这种女人,娶回家就是个祸害!早晚把我们家都给败光了!”
是舅妈尖利的嗓门。
“少说两句!”
舅舅的声音透着一股无奈,似乎是在劝。
“我少说两句?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我们老百姓过日子,讲究的是个踏实!她倒好,还当自己是孟家那个千金大小姐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德行!”
那些刻薄又粗鄙的话,穿过薄薄的门板,一刀一刀,凌迟着许沁的自尊。
她捂住耳朵,沿着门板滑坐在地,将脸深深地埋进膝盖里。
这群人根本不懂。
他们不懂她从云端跌落泥潭的痛苦,不懂她对未来的恐慌。
他们只会计较那一日三餐的柴米油盐,只会指责她不切实际。
她恨他们,也恨那个在客厅里一言不发,任由她被家人羞辱的宋焰。
更恨的,是这个无能又软弱的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宋焰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
“舅妈她……就那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
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语气生硬。
许沁头也没抬。
宋焰在她床边坐下,屋子里安静得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又开了口,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疲惫。
“月子中心的事,别想了。”
“我问过工头了,等这个项目赶完,能拿到一笔奖金。”
“到时候,我们请个月嫂。”
“这已经是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了。”
他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
许沁缓缓抬起头,看着那碗飘着油花的鱼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她端起那碗汤,走到窗边,手腕一翻,鱼汤被尽数倒进了楼下的花坛里。
第二天一早,舅妈端着水壶下楼侍弄她那几盆宝贝月季。
花坛的泥土里,有一块格外刺眼。
碎鱼肉和葱花,糊在泥土上,几只苍蝇在上面嗡嗡盘旋。
她那张刚缓和了两天的脸,瞬间拉得老长。
舅妈什么也没说,端着水壶,沉着脸上楼。
一进门,就看见许沁捂着肚子,脸色煞白地从卧室里走出来,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宋焰正手忙脚乱地给她倒热水。
“怎么了这是?”
舅妈把水壶重重往桌上一搁,明知故问。
“沁沁她……肚子不舒服。”
宋焰的声音里全是担忧。
“哦,肚子不舒服啊。”
舅妈的视线在许沁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回到她平坦的小腹上,语气不阴不阳。
“怕不是昨晚喝了西北风,把孩子给喝坏了吧?”
宋焰一愣。
“什么西北风?”
“你问她啊!”
舅妈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重重拍了一下大腿。
“我辛辛苦苦给她炖了一锅鱼汤,想着给她补补身子。”
“她倒好,转头就给我倒进了楼下的花坛里!怎么,是嫌我的手艺脏,配不上她那金贵的肚子?”
宋焰猛地转头看向许沁,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许沁的身体晃了一下。
眼泪说来就来,整个人顺着墙壁就往地上滑。
“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是那汤太油了,我一闻就恶心……”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还死死地护着肚子。
“我难受,我肚子疼……宋焰,我肚子好疼……”
她哭得那么可怜,那么无助,每一个字都砸在宋焰的心尖上。
宋焰心里的那点火气,又被那声“肚子疼”给浇灭了。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也顾不上跟舅妈争辩,一把将许沁从地上抱了起来,大步冲回卧室。
“你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去医院!”
“别去医院……”
许沁抓着他的衣袖,哭着摇头。
“我不想去……我怕……我就是累了,你让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
舅妈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床上那个哭得梨花带雨,把宋焰哄得团团转的许沁,再看看宋焰那副魂不守舍的窝囊样,气得心口一阵阵地疼。
她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厨房,锅碗瓢盆被她摔得震天响。
这一场闹剧,最终以许沁“卧床静养”,宋焰寸步不离地守着她而告终。
……
北宋,盛京。
天色将晚,暮色四合。
整座城,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街上的行人稀疏,巡城的禁军却一队接着一队,甲胄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走过青石板路,发出沉闷又规律的声响。
家家户户都提前关紧了门窗,连最热闹的樊楼,今日也早早地熄了灯。
兖王府,书房内。
兖王换下了一身亲王蟒袍,穿了件便于行动的玄色窄袖劲装。
他站在舆图前,手里捏着一枚黑色的棋子,重重地按在了皇城的位置。
“都准备好了?”
“回殿下,宫里的人已经就位,只等殿下的信号。”
一个心腹低声回禀。
“那位还说,请殿下务必要邕王夫妇,还有嘉成那个贱人,他们一家三口,死无葬身之地!”
“好。”
兖王转过身,嘴边扯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如她所愿。”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今夜过后,这盛京的天,就该换个颜色了。”
……
盛府。
灯火通明,气氛却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王大娘子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绞烂了,嘴里不停地念叨。
“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什么时辰了?宫门早就该落钥了啊……”
盛紘和长柏今日一早,便按例入宫朝会,可直到现在,也不见人影。
不只盛家,京中所有今日入宫上朝的官员,一个都还没回来。
盛老太太坐在上首,闭目养神,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脸上看不出半分情绪。
可那串佛珠转动的速度,却比平日里快了许多。
“母亲,您说,这宫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大娘子终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问。
“慌什么!”
盛老太太猛地睁开眼。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管好你院子里的那些人,谁敢在这时候出去胡说八道,嚼舌根子,直接给我捆了,堵上嘴,关进柴房!”
她的话,像一根定海神针,总算让慌了神的大娘子,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一个仆从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
“老太太!大娘子!宫里来人了!”
话音刚落,就见几个穿着内侍服的人带着腰佩长刀的禁军,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内侍,展开一卷明黄的圣旨。
“传官家口谕,着工部郎中盛紘、翰林院修撰盛长柏,留宿宫中,参详要务,任何人不得探视。钦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