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无声，只有谢昭压抑的抽泣声。


    良久，上官玄低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南州所请，朕……准了。”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上官玄。


    他……他竟然真的同意了？！


    上官玄没有看她，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冷硬而疏离，仿佛刚才那个为她拭泪的人只是幻影。


    “黄金万两，三处榷场，换边境十年安宁，值得。”他像是在对谢昭解释，又像是在说服自己，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至于你……”


    他的目光终于重新落回她身上，那眼神复杂难辨，有审视，但更多的，是帝王权衡利弊后的冷酷。


    “能为大禾换来如此利益，是你的造化。”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警告，“去了南州，安分守己，莫要辜负朕……与大禾的期许。”


    在江山社稷面前，她这颗棋子，随时可以被舍弃。


    上官玄，果然还是如此……


    她垂下头，掩去眸中翻涌的情绪，再次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顺从与哀戚。


    “臣妾……领旨谢恩。”她声音哽咽，深深叩拜下去，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也好。


    也许去了南州，她的生活能够更平静一些。


    上官玄看着她恭敬顺从的模样，心中莫名闪过一丝烦躁，但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下。


    “三日后，使团离京，你……随行。”他留下这句话，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了紫宸殿。


    殿内，只剩下谢昭一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可以离开大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会有些不舍。”谢昭无奈的说。


    系统：【恭喜宿主，你身上的蛊毒，南宫越一定有办法解开，到时候你寿终正寝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希望一切顺利吧。”谢昭沉声道。


    和亲的旨意如同巨石投入深潭，在后宫激起千层浪。


    谢昭被安置在一处僻静的宫苑，名为“静养”，实为软禁，只待三日后随南州使团离去。


    然而，就在启程前一日，上官玄却突然下旨，言及使团远来，又值秋高气爽，特于京郊皇家围场举行狩猎，以示款待与皇家气度，并点名让即将远行的宸美人谢昭伴驾。


    旨意传到谢昭耳中时，她正对镜梳妆，闻言执梳的手微微一顿。


    狩猎？在这个节骨眼上？


    “小主，陛下还是念着您的……”小桃试图安慰，语气却带着不确定。


    谢昭看着镜中那张与上官凝酷似的脸，若有所思。


    ……


    皇家围场旌旗招展，号角连天。


    上官玄一身戎装，英武不凡，在高台之上接受众人朝拜。


    谢昭穿着便于骑射的胡服，跟在他身侧，低眉顺眼，努力降低存在感。


    谢昭被要求紧随其后。


    “臣妾不善马术。”谢昭楚楚可怜的出声。


    上官玄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便与朕共乘一匹。”


    狩猎待在他身边，那岂不是把自己当靶子？


    “臣妾略懂，还是不耽误陛下狩猎了。”谢昭当即改口。


    上官玄没有说什么。


    狩猎开始，上官玄一马当先，箭无虚发，


    就在众人沉浸于狩猎的兴奋中时，异变陡生。


    数支淬毒的冷箭从密林深处疾射而出，目标直指上官玄。


    “护驾！有刺客！”侍卫统领惊骇大喝，场面瞬间大乱。


    训练有素的刺客从四面八方涌出，与侍卫绞杀在一起。


    这些人武功高强，出手狠辣，显然是死士。


    上官玄临危不乱，挥剑格挡，但刺客人数众多，且目标明确，攻势如潮。


    混乱中，谢昭所骑马匹受惊，将她甩落在地，而几名刺客竟分出人手，也向她攻来。


    刀光剑影中，上官玄一把拉起踉跄的谢昭，且战且退。


    不知不觉，两人被逼到了围场边缘的一处断崖旁。


    崖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


    “陛下！”谢昭惊呼。


    上官玄紧紧抓着她的手腕，目光扫过逼近的刺客，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悬崖。


    就在一名刺客挥刀砍来的瞬间，上官玄猛地揽住谢昭的腰，向后一跃！


    失重感瞬间传来，风声在耳边呼啸。


    谢昭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然而，比恐惧更先涌上心头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熟悉感！


    这悬崖……


    是这里她就是和上官玄在这里一同遇刺，一同坠崖的地方。


    下坠的过程中，上官玄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啊——”


    幸运的是，崖壁上横生的粗壮藤蔓和不知积攒了多少年的厚厚落叶救了他们一命。


    “砰”的一声闷响，两人重重摔落在松软的落叶堆上，虽浑身剧痛，但总算保住了性命。


    上官玄闷哼一声，手臂和背部被岩石划破，渗出血迹。


    崖底的风带着湿冷的寒意，吹过两人坠落的地方。


    上官玄在落地时重伤昏迷，一动不动地躺在落叶中，手臂和背部的伤口渗出的血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触目惊心。


    谢昭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像是散架般疼痛。


    她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看向身旁的上官玄。


    见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血迹斑斑，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陛下？”她试探着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


    没有回应。


    她心中一紧，连忙爬过去，小心地推了推他的肩膀：“上官玄？上官玄你醒醒！”


    谢昭见他还是一动不动，脸色更白，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感受到那微弱却持续的气流，才稍稍松了口气。


    但看着他身上的伤，眉头又紧紧皱起。


    “真是欠了你的……”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认命地叹了口气。


    这么坠崖的戏码又得和她来一遍啊？


    她环顾四周，崖底荒僻，求救无门。


    她咬咬牙，撕下自己胡服内里较为干净的布料，又找到崖壁缝隙中渗出的些许清水，小心翼翼地挪到上官玄身边。


    她用沾湿的布条，轻轻擦拭他额角和手臂伤口周围的尘土和血迹。


    “嘶……”她似乎也碰疼了自己哪里，轻轻吸了口冷气。


    “上官玄，你真是我命里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