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溪心中一紧，连忙道：“陛下明鉴，谢昭虽有些小聪明，但本性纯善，只是走投无路,才向微臣求助，她的头名却是实至名归，并非微臣徇私。”


    “哦？是吗？”上官玄挑眉，似笑非笑地看了柳清溪一眼，“柳爱卿似乎对此女颇为回护？”


    柳清溪垂首：“臣只是据实以告，女学乃求学育人之地，臣身为监正，对所有学生皆一视同仁。”


    上官玄不置可否，转而问道：“谢知远对此女态度如何？”


    “谢尚书……”柳清溪斟酌着用词，“此前并未过多关注这个女儿，但此次谢昭考入女学，尤其是得了头名之后，谢尚书的态度似乎有所转变。”


    “呵。”上官玄轻笑一声，“谢知远那个老狐狸，最是懂得审时度势。”


    柳清溪没有应声。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好了，朕也该回宫了，女学之事，你多费心，至于谢昭……”


    他顿了顿，“只要她不惹出什么乱子，朕也懒得过问一个臣子家的庶女。”


    “臣恭送陛下。”柳清溪躬身行礼，直到上官玄的仪仗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外，才缓缓直起身。


    陛下今日看似随意闲聊，实则每一句都暗藏机锋。


    他对谢昭的兴趣，显然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大得多。


    这绝非好事。


    柳清溪眉头紧锁，快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谢昭见柳清溪去而复返，神色凝重，心中便知有事发生。


    “柳大人？”


    柳清溪看着她清澈的眼眸，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沉吟片刻，他才缓缓道：“陛下已经起驾回宫了，你……日后在女学，乃至在谢府，都需更加小心谨慎。”


    谢昭心领神会，轻声问道：“是因为……陛下问起了学生吗？”


    柳清溪有些意外于她的敏锐，点了点头：“陛下听闻了些许流言，问了几句，虽未深究，但天威难测，你需得明白，有些界限，绝不能逾越。”


    他在隐晦的提醒谢昭，毕竟见过惠安公主的人那么多，她与惠安公主长相相似的事，迟早会人尽皆知。


    若她生出旁的心思，惹恼了陛下……


    谢昭郑重地点了点头：“学生明白。”


    “柳大人今日维护之恩，学生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恪守本分，专心学业，绝不辜负大人期望，亦不会给大人招惹麻烦。”


    她态度恭谨，眼神坦荡，让柳清溪稍稍安心了些许。


    “你能明白就好。”柳清溪叹了口气，“去吧。”


    “学生受教了。”谢昭深深一揖，这才转身离开。


    她摸着自己的脸，有些不满的讨伐系统。


    谢昭：为什么非要给我这张和之前那么相似的脸！还是在大禾。


    短短两天，她撞见了上官渡和上官玄，还真是倒霉。


    而且上官凝的时候得罪的人不少，光是这张脸就够招人恨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无权无势的庶女。


    系统：【这是自动生成的，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谢昭：你真废物！


    系统：【宿主，祸福相依嘛，你看，要不是这张脸，柳清溪会多看你一眼？会举荐你？你能进女学？】


    谢昭：柳清溪一向正直，就算没有这张脸，他也未必不会帮我。


    系统：【……】 它选择装死。


    谢昭回到学堂，没有人再出言讽刺她，但是也没有人理会她。


    ……


    谢昭回到自己僻静的小院，刚关上房门，小桃便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打探到消息的兴奋与一丝忧虑。


    “姑娘，您让奴婢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小桃压低声音，凑近谢昭耳边，“奴婢悄悄问了府里几个在京城待得久、消息灵通的老人，还塞了点银子给门房常出去采买的小厮……”


    “说重点。”谢昭示意她坐下慢慢说。


    “是。”小桃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思绪，“奴婢打听到，近两年来，咱们大禾与南州确实战事频繁，摩擦不断，而宁王殿下……正是在南境领兵的主帅，听说打了好几次大胜仗，威震边疆！”


    谢昭眸光微凝，这和她预想的差不多。


    上官渡能出现在京都，恐怕是军功赫赫，权势日盛。


    小桃继续道：“宁王殿下立下如此大功，朝廷却……却已封无可封了，宁王殿下已是亲王爵位，手握重兵，再赏，只怕……”


    “所以，宁王殿下便以多年征战、思念太后为由，上奏请求回京休养一段时间。”


    谢昭听完，沉默片刻。


    上官玄……恐怕不太情愿这位太后亲子回京，但为了不寒了有功将士的心，也只能准奏了。


    “还有呢？”谢昭追问，“关于……宫里已故的那位公主，可打听到什么？”


    小桃摇了摇头，面露难色：“关于惠安公主的事，府里的老人都讳莫如深，不敢多言，只隐约听说公主是病逝的，但具体……没人敢议论。”


    “我知道了。”谢昭点点头，“这些事，不要再对任何人提起。”


    “奴婢明白。”小桃郑重应下。


    谢昭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京城的水，果然深。


    没多久，管家来报，父亲让她去书房。


    谢昭闻言，眸光微闪。


    女学头名和今日陛下亲临女学的消息，确实让这位父亲开始重视起她这个女儿了。


    她迅速敛去眼中所有锐利与思量，对着铜镜调整了一下表情，瞬间又变回了那个脸色略显苍白、眉宇间带着几分怯弱和病气的谢二姑娘。


    “我知道了，这就去。”她轻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


    整理了一下略显素净的衣裙，谢昭带着小桃，步履轻盈却略显迟缓地朝着谢知远的书房走去。


    书房内，谢知远正坐在书案后批阅公文，听到通报，头也没抬，只淡淡说了声：“进来。”


    谢昭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女儿给父亲请安。”


    谢知远这才放下笔，抬起头，目光落在谢昭身上，带着审视的意味。


    眼前的少女低眉顺眼，身形单薄，确实是一副久病怯懦的模样，与传闻中在女学考核上夺得头名、甚至引得陛下侧目的形象似乎有些出入。


    “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