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良禽择木而栖?
作品:《毒医手札:陪嫁丫鬟怒改摄政王妃》 赵西梅觉得自己在这方寸大的客院里住了这么些天,已经快被憋疯了。
一天,两天……
赵西梅眼巴巴地盼着,从日头高悬盼到月上柳梢,又从晨光熹微盼到暮色四合。
可小翠那丫头,自那天揣着她那点可怜的“信物”溜出去后,就跟泥牛入海似的,再杳无音信。
至于门口那俩木头桩子似的守卫,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别说给她递个消息了。
“废物,都是废物!”赵西梅在屋里焦躁地踱步,昂贵的锦鞋底都快把地毯磨穿了。
孟祥程那边没动静,女儿那边没消息,自己还被关在这金丝笼里,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再这么下去,她非得疯掉不可!
一个荒唐的念头,瞬间在赵西梅脑子里膨胀开来——装病!
对,装病,装得越重越好——最好是那种卧床不起、相当急性的病。
这样,王府总不能不给她请大夫吧?总不能不让她见女儿吧?说不定还能以此为借口,传话让孟祥程派人把她接回宁国侯府“静养”。
计划刚刚成型,赵西梅就扑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开始折腾:
把头发抓得乱糟糟,又拿起胭脂,狠命往脸上扑——不是扑腮红,而是往额头上、脸颊上抹,制造出一种病态的潮红。
她似乎觉得还不够,又把胭脂调稀再往嘴唇上抹,弄得嘴唇一副干裂脱皮的惨样。
最后,她躺回床上:“哎哟……哎哟喂……疼死我了!心口疼……喘不上气……”
起初声音还小,后来见门外守卫没反应,她干脆扯开嗓子嚎:“来人啊,救命啊!我要死了!快来人啊!”
这一嗓子,终于惊动了门外的守卫。一个守卫皱着眉推门进来,言辞礼貌但也仅限于言辞:“侯夫人,您怎么了?”
“我……我快不行了……”赵西梅有气无力地呻吟着,半耷拉着眼皮,一副随时要咽气的模样,“心口像被刀子绞……还喘……喘不上气……快……快叫大夫和叫王爷……叫惊寒……我要见我女儿……”
守卫看着她那涂得跟猴屁股似的脸,还有那中气十足的呻吟,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侯夫人稍安勿躁,属下这就去禀报。”守卫面无表情地退了出去,顺手把门带上了。
赵西梅心里一喜:有门儿!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赵西梅闻声赶紧把眼睛闭得更紧,呻吟声也愈发虚弱。
门开了,可进来的却不是她期盼的江律衡或者孟惊寒,也不是什么太医,而是提着药箱的陆薇之。
陆薇一身素净的青布衣裙,脸上没什么表情,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面无表情的小药童。
赵西梅心凉了半截。但戏已经开锣,她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呻吟得更起劲了:
“哎哟……哎哟……”
陆薇之走到床边,目光平静地扫过赵西梅的脸,还有颤抖的嘴唇。极力地压住想笑的冲动。
为了忍住笑意,她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指,搭在赵西梅伸出来的手腕上。
指尖下的脉搏,跳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节奏分明,比王府门口那敲更鼓的还稳健。
陆薇之收回手,又示意药童将带来的脉枕垫在赵西梅腕下,再次诊脉。结果自然还是一样。
“侯夫人,”陆薇之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说道,“您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充盈。至于这心口绞痛、喘不上气……不知具体是何处疼痛?是刺痛、钝痛还是绞痛?疼痛可会蔓延至他处?发作时可有冷汗、眩晕?”
赵西梅被她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有点懵,支支吾吾道:“就是心口……一阵阵的绞着疼……喘不上气还浑身没力气……”
“哦?”陆薇之微微挑眉,目光落在赵西梅额头上那层不自然的暖红上,“夫人面色潮红,但触手并无高热。这潮红……倒像是外敷胭脂所致?”
她说着,指尖状似无意地拂过赵西梅的额头,指腹上立刻沾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粉末。
赵西梅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脸色跟着自然了不少,却是又羞又恼,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你胡说什么?本夫人这是病气上涌!”
陆薇之没理会她的刁蛮无理,只是平静地收回手,用干净的布巾擦了擦指尖,将指腹上的红色转移到白布上:
“夫人若真觉不适,奴婢可开一剂安神定惊的汤药。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赵西梅,“心病还需心药医。夫人若总是这般忧思惊惧,无病也要生出三分病来。静心休养,方为上策。”
说完,她也不等赵西梅反应,对药童道:“取纸笔,开方:酸枣仁三钱,茯神三钱,远志二钱,合欢皮三钱,煎汤温服,一日两次。”写完,将方子递给一旁候着的守卫,“按方抓药,煎好送来。”
然后,她对着床上不敢发作的赵西梅微微福身:“侯夫人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说完就带着药童转身就走,干脆利落,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赵西梅看着陆薇之的背影,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这回是真有点喘不上气了。
她抓起枕头就想砸过去,可人已经走远,她只能把枕头狠狠摔在床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自己也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瘫在床上。
不同于母亲那边的尴尬,孟惊寒这里倒是压抑得可怕。
她披头散发地坐在梳妆台前,但铜镜被一块厚厚的黑布蒙得严严实实。镜前的人看不到任何,也幸好看不到那张让脸。
白日里江律衡那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警告,让她坐立不安。宁国侯府怎么了,爹娘到底做了什么,还有江律衡那话是什么意思?
心中苦闷,喉咙干涩。
“秋林!”她大喊一声,声音嘶哑刺耳,“你死哪去了?我的茶呢?”
秋林端着刚沏好的热茶,战战兢兢地小跑进来:“王妃,茶来了!”
孟惊寒看也不看,一把就抓过茶盏就往嘴里灌。
滚烫的茶水烫得她舌尖一麻,立刻便“噗”的一声全喷了出来,混合着唾液的水溅了秋林一身。
“啊!”秋林也被烫得惊叫一声,手一抖,茶盘“哐当”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没用的贱婢,连杯茶都端不好!”孟惊寒积压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站起身就抄起梳妆台上那支沉甸甸的凤簪,劈头盖脸地朝秋林抽了过去。
“要你有什么用?废物的蠢货,连你也敢看我的笑话是不是?!”
她一边抽打,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凤簪尖锐的尾端划过秋林的手臂、脸颊,留下道道血痕。
秋林抱着头缩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只能哭喊着求饶:“王妃饶命!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啊!啊——!”
“不敢?我看你敢得很!”孟惊寒状若疯魔,下手越来越狠,“是不是觉得我毁了容,生不出孩子,就活该被你们这些下贱胚子欺负?是不是连你也巴不得我早点死,好去攀高枝?!”
“没有!奴婢没有!王妃饶命啊!”秋林疼得满地打滚,脸上火辣辣的疼,手臂上更是鲜血淋漓。她看着孟惊寒那双充满怨毒和疯狂的眼睛,只觉得陌生。
这还是她伺候了十几年的主子吗?还是曾经的小姐吗?
殿外的丫鬟婆子听到动静都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进去触霉头,任由秋林呼喊着。
不知过了多久,孟惊寒打累了才气喘吁吁地扔下沾血的凤簪,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满脸血污的秋林,心中那股暴戾的火才稍稍平息。
“出去。”她指着门口,声音嘶哑,“把这脏东西收拾干净,再让我看见你碍眼,你试试!”
秋林顾不得脸上的伤和身上的疼,手忙脚乱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和血迹,眼泪混合着血水,无声地往下淌。
收拾完,几乎是逃命般冲出了寝殿。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秋林失魂落魄地走在湿冷的回廊上,手臂和脸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疼的是心。
十几年忠心耿耿的伺候,换来的就是这顿无妄之灾,就是这满脸满身的伤痕。
孟惊寒彻底疯了,跟着这样的主子,她秋林迟早有一天会被她活活打死。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负责洒扫的婆子,撑着伞悄无声息地走到她身边,递过来一块干净的帕子,声音压得极低:“姑娘,擦擦吧。这脸可别留了疤。”
婆子将帕子塞进她手里,又飞快地往她手心塞了一个冰凉的小瓷瓶:“这是上好的金疮药,兰香嬷嬷让老奴给你的。嬷嬷说姑娘是个明白人,该知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
说完,婆子也不等她反应,撑着伞,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幕中。
秋林站在冰冷的雨里,攥着那冰冷的瓷瓶和带着皂角香的帕子,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和忠诚,终于被冰冷的雨水和身上的剧痛彻底浇灭。
良禽择木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