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铁门被狱卒推开，吱呀一声响，冷风裹着霉味直往里面灌。


    沈青溪握紧流萤剑，手指抵着剑鞘，从角落里蜷缩的李婉儿身边走过。女人穿著囚服，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眉眼下那点漂亮早被惊恐盖得没影。李婉儿见沈青溪进来，身子猛地一颤，又往墙角缩了缩。


    “李小姐，别来无恙。”沈青溪拖过把木头椅坐下，声音冷得像冰，“东宫宴上你调包侍卫、往菜里下毒，这些事，总该给个说法吧？”


    李婉儿肩膀抖了抖，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看她：“我……我哥哥逼我的，他说我不照办，就杀了我娘。”


    “逼你？”沈青溪挑了挑眉，手指敲着桌沿，“逼你把东宫侍卫换成李崇的死士？逼你给陛下的桂花糕下牵机毒？还是逼你隐瞒李崇跟吴谦的往来？”


    “吴谦”俩字刚出口，李婉儿的脸“唰”地就白了，手指死死抠着囚服衣角，指甲缝里都渗了血。沈青溪心里“咯噔”一下——又有遗漏！她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李崇负责京畿防务的时候，粮草调配全靠吴谦通融。你们把多余的粮草运去哪了？黑风寨？还是北漠？”


    李婉儿眼里忽然红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嘴却硬得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沈青溪盯着她的嘴，见她牙关咬得死紧，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刚要伸手按住李婉儿的肩膀，就见女人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决绝——“噗！”血瞬间从她嘴边溢出来，她用手捂著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人软软倒了下去。


    “快！叫太医！”沈青溪大叫着扑过去，却见李婉儿的手指还在微微动，指了指天牢深处，嘴里挤出艰难的音节：“吴……吴侍郎……粮……道……断……”


    话没说完，李婉儿的头先歪了过去，再也没了气息。沈青溪看着满手的血，心脏像被重锤砸了一下。她早该想到，李婉儿这种被李崇洗脑的人，绝不会轻易招供。可她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决绝，连一点余地都不肯留。


    “沈小姐，这可怎么办啊？”狱卒吓得满脸是汗，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沈青溪深吸一口气，抹了把手上溅的血：“把她抬下去，仔细查剖，看看她身上有没有带小东西。另外，派人去查吴谦的行踪，尤其是他跟粮道的联络，一根头发丝都不能放过。”


    “是！”狱卒忙不迭答应，赶紧喊人把李婉儿的尸体抬走了。


    天牢里只剩沈青溪一个人，冷风从铁栏缝里灌进来，吹得后背发疼。她看着地上那滩血迹，心里翻江倒海的，忽然想起吴掌粮说过的一句话——“可断京畿。”


    这“可断京畿”，怕是逆党最狠的一步棋。


    沈青溪刚从天牢出来，就见徐卫风风火火跑过来，脸色难看：“沈小姐，王爷在军械库等您，说有东西要给您看。”


    “什么？”沈青溪心里又是“咯噔”一下，快步跟着徐卫往军械库去。


    军械库的大门敞着，萧景焕背对着门口站着，左肩上的绷带又渗了血，看样子是刚用了力。他手里攥着一把长刀，刀刃闪着冷光。


    “你来了。”萧景焕转过身，把刀递到沈青溪面前，“你看看这把刀。”


    沈青溪接过刀，沉甸甸的。黑铁打造的刀柄上刻着花纹，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装饰，仔细一看——天！瞳孔骤然收紧！刀柄内侧，居然刻着个小小的狼头图腾！


    “这……这是北漠的狼图腾？”沈青溪的声音都在抖。前两天她还跟北漠使团打过交道，北漠兵器上的图腾跟这个一模一样。


    萧景焕点点头，语气沉得能滴出血：“这是刘统领的大刀。东宫宴上他被抓的时候，我让人把他身上的兵器都收起来了，今天才有空过来看看。”


    “刘统领不是李崇手下的亲信吗？怎么会跟北漠扯上关系？”沈青溪心里的疑团越来越多。


    “恐怕不是‘扯上关系’这么简单。”萧景焕走过去，把那张北漠疆土图铺开，手指点着黑石城的位置，“你还记得吧？上次我们在黑石城遇上北漠人的时候，他们将领手里，也有一把刻着狼图腾的刀。”


    沈青溪猛地想起来——对！那个叫铁塔的北漠勇士，腰间的弯刀上就刻着一样的狼头！


    “你的意思是，刘统领私通北漠？他表面效忠李崇，其实是在帮北漠做事？”沈青溪心好像漏跳了一拍。


    “十有八九。”萧景焕敲着桌面，笃笃的声响里全是凝重，“李崇跟北漠勾结，刘统领就是他们的联络员。之前我们还以为李崇只是想谋反篡位，现在看来，他根本是想把大齐卖给北漠！”


    沈青溪捏紧手里的刀，指节都泛了白：“那刘统领现在在哪？我们得立刻提审他！”


    “已经提审了。”萧景焕说，“是张指挥使去的，不过据报，刘统领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什么都不肯说？”沈青溪冷笑一声，“那就让他吃点苦头！他既然敢通敌叛国，就该想到有今天。”


    萧景焕看着她眼里的狠劲，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别冲动。刘统领知道的肯定不少，要是把他逼急了，再咬舌自尽，我们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沈青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耗着吧？”


    “我已经让人去查刘统领的籍贯了。”萧景焕说，“他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妻儿，只要把人扣下来，还怕他不招？另外，他最近的书信我也让人找来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他跟北漠联络的证据。”


    沈青溪“嗯”了一声，心里稍稍松了点。她放下刀，目光又落回那个狼图腾上：“我想知道，李崇跟北漠之间到底约定了什么？他们这么处心积虑，到底想干什么？”


    萧景焕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神一沉：“不管他们想干什么，都别想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