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什么？"


    "只是那东西被逆党的余孽把持着。"太医叹了口气，"黑风寨虽然破了，可他们在西域的据点还在，听说雪莲花蜜被当作贡品，专供他们的大头目。"


    逆党余孽。沈青溪的眼里笼了层沉沉的雾气。又是他们。


    回房时，萧景焕对着自己空了的右臂出神。太阳落在他右袖上，反射得人眼睛疼。


    "太医说了什么？"他头也不抬，声音像是砂纸摩擦。


    "说你要好好吃饭。"沈青溪端起桌上熬得稠粘的粥，舀一勺子送他嘴边，"不然神仙也救不了你。"


    萧景焕张嘴喝了，忽地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需不需要雪莲花蜜？"


    沈青溪心里一颤："你怎么知道？"


    "猜的。"萧景焕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当年我中箭，你为了半朵雪莲，在药铺门口跪了三天三夜。现在救我，肯定也得是那稀罕东西。"


    沈青溪的眼眶里有点热。这个傻瓜，都这样了，还记着那些陈年旧事。


    "是又怎么样？"她别过脸，"大不了我再去跪三天三夜。"


    "不许去。"萧景焕的声音忽地硬起来，"西域是什么地方？逆党余孽遍地走，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那你就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右手废了？"沈青溪反问。


    "废了就废了。"萧景焕别过脸，"总比把你搭进去强。"


    沈青溪看着他倔强的侧脸，忽地笑了。这个男人，都身不能保了，还想着护着她。


    "谁跟你说我要自己去了？"她放下粥碗，"我叫徐卫带一队人马去，保准把雪莲花蜜给你抢回来。


    萧景焕的眼里一亮，没再说话。他明白，沈青溪想做的事，有十头牛都拉不回。


    沈青溪转过去往外边安排，脚步一顿。她知道，那是萧景焕故意松口。以他的脾性，怎么可能叫别人替他冒险？他只是不希望她担心而已。


    "青竹，把我那套软甲找出来。还有，再备二十匹快马，要最能跑的。"她对门口等候的丫鬟说。


    青竹一愣："小姐，您要干什么？"


    "去西域。"沈青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晚上，沈青溪收拾行李的时候，萧景焕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带上这个。"


    她回头，看见他正用左手解腰间的玉佩——那是块龙纹的玉佩，先帝赐的，据说能调动边关守将。


    "你把这个给我，要是宫里有人发难怎么办？"沈青溪没接。


    "没人敢。"萧景焕把玉佩塞进她手里，"有长公主在，那些魑魅魍魉翻不了天。"他顿了顿，忽然伸手抱住她，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青溪，"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发颤，"活着回来。"


    沈青溪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用力点了点额头："嗯。"


    第二天一早，沈青溪带着二十个精心挑选的护卫出发了。队伍刚出城门，就见徐卫骑着马跟了上来，手里还牵着匹纯白的宝马。


    "沈小姐，王爷说这马脚程快，让小姐换上。"徐卫把缰绳递过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她，"还说……让属下跟您一起去。"


    沈青溪打量着徐卫——这是萧景焕最信任的亲信，使刀，号称无敌。心里明镜似的，什么叫让徐卫跟着？分明是让徐卫保护她呗！


    "告诉王爷，"沈青溪翻身上马，声音随着风势放得很远，"等我回来给他熬蜜粥吃。"


    走出京城，路就变得艰难起来。先是官道被山洪冲断，只能走山路。石子碎硬，硌得马蹄哒哒响。沈青溪的骨头都要被颠散架了。


    "小姐，歇会儿吧。"青竹扶她下马，递过水壶，"前面就是黑石镇，我们在那儿住一晚再走。"


    沈青溪点点头，直着腰，揉揉酸痛的腰。她这辈子没这么吃过苦。在乡下是穷，但路好走。回沈家是糟心，但是不用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路上。


    "要。"沈青溪掏出银子，"再给我们弄点吃的，越热乎越好。"


    饭菜上来的时候，沈青溪发现有点不对劲。猪肉炖粉条里的肉是酸的，馒头硬得能硌掉牙，连看他们的那店小二都直勾勾的，像饿狼看着肥肉。


    "不好！"徐卫忽然按住腰刀，压低了声音，"这店里的人，连走路都带着功夫！"


    沈青溪的心咯噔一下，正要吩咐护卫戒备，只听吧嗒一声，客栈大门被人踹开。十几个人冲了进来，全都蒙着脸，手里握着钢刀，反射着寒光。


    "东西拿出来，就给你们留条活路！"为首的一个蒙面人，嗓音像打雷一样粗。


    沈青溪皱眉："什么东西？"


    "别装了！"蒙面人冷笑道，"你们从京城过来，不就是为了雪莲花蜜的地图？"


    雪莲花蜜的地图？沈青溪心里一沉。他们怎么知道她们要去寻雪莲花蜜？还知道有地图？难道京城那边有内鬼？


    她正想着，蒙面人已经冲了过来。徐卫挥刀迎上，咔嚓咔嚓几声，砍倒两个。沈青溪掏出腰间的软剑——是萧景焕强行塞给她的，说比她那套流云剑法配的铁剑轻便。


    "护着小姐上楼！"徐卫大叫，替她挡开砍来的刀。


    沈青溪使的也是萧景焕教的剑法，花哨好看，每一招却都十分要命。她避开了正面的冲突，专找蒙面人的腕、膝下手，剑尖点过，总是惨叫声不断。可蒙面人越来越多，像打不完的苍蝇。


    "上楼！"徐卫砍出一条血路，护着沈青溪往二楼撤。


    二楼的房间门都是虚掩的，沈青溪随便推开一扇，正要进去，却被里面的人拽了一把。


    "进来！"


    是男人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戏谑。


    房里黑漆漆的，除了窗台上的一点烛光，什么都没有。拉她进来的人是个瘦瘦的男子，穿着红衣，脸上覆着一层薄纱，依稀可见那对挑衅的桃花眼——季俞之。


    "嘘。"季俞之把手指放在唇边，指了指门板，"外面都是黑风寨的人，千万别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