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分内之事
作品:《假千金回穷窝,竟成了全家的福星》 石屋内,只剩下柴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裴烬逐渐变得沉缓均匀的呼吸声。
火光微跳印照在他精致的面容上,又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崔鸢宁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拢紧身上略显单薄的衣衫,挪到门边,透过木板的缝隙,警惕地观察着屋外。
风雪似乎真的再次酝酿起来,呜咽的风声渐起,卷着细碎的雪沫打在门板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天色已完全暗沉下来,若非屋内火光,外面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极致的寂静与黑暗,反而更能放大内心深处的恐惧。
时间一点点流逝,崔鸢宁的困意再次袭来,但她用力掐了自己的手心,借助疼痛保持清醒。
她知道,此刻他们的安危,很大程度上系于她的警觉。
若是稍微疏忽,可能就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隐约的、不同于风啸的声响传入耳中,像是马蹄踏在积雪上的沉闷声音,还夹杂着模糊的人语!
崔鸢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声音似乎是从较远的地方传来,断断续续,但正在逐渐靠近——像是狄人的队伍!
她立刻转身,轻而迅速地移到裴烬身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她心中万分挣扎。
叫醒他,他必然强撑伤体应对;若不叫醒,万一被发现,便是坐以待毙。
就在她犹豫的瞬间,外面的声响似乎更近了些,甚至能听到狄人粗犷的呼喝声,像是在互相传达着什么。
不能再等了!
崔鸢宁俯下身,轻轻推了推裴烬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但仍旧十分沉着冷静:
“殿下!殿下醒醒!外面有动静!”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时,裴烬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眼神初时还有些朦胧,但瞬间便恢复了锐利和清明,仿佛从未沉睡过。
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凝神细听屋外的动静。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侧耳倾听片刻,低声道:
“人数不少,约莫十人骑,正在朝这个方向来。”
他看向崔鸢宁,眼中没有丝毫慌乱,
“火堆目标太大,必须熄掉。”
崔鸢宁立刻点头,毫不犹豫地用旁边准备好的雪土盖灭了火堆。
橘红色的光芒瞬间消失,屋内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可闻。
温暖骤然消失,寒意重新席卷而来。
黑暗放大了一切响动,崔鸢宁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
在绝对的黑暗中,一只温暖的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
是裴烬。他借着最后一点灰烬的微光,拉着她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石屋最内侧、阴影最浓重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杂物和干草。
“躲进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
裴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他将她轻轻推进杂物后的狭小空间,自己则挡在外面,顺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根粗壮的木棍,紧握在手中,身体微微弓起,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目光死死盯住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
崔鸢宁躲在角落,透过杂物的缝隙,能看到裴烬挡在她身前的背影。
黑暗中,他的轮廓显得愈发挺拔。
她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一丝声响会暴露他们的位置。
马蹄声和嘈杂的人语越来越近,最终在石屋外不远处停了下来。
狄人叽里咕噜的交谈声清晰可闻,似乎是在争论是否要进来搜查。
火光透过门板的缝隙投射进来,晃动着,映出裴烬紧绷的侧脸线条。
这么多人,若是他们二人硬碰上恐怕生还的可能性小之又小。
崔鸢宁的心跳如擂鼓,她看到裴烬握紧木棍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做好了随时搏命的准备。
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幸运的是,狄人似乎认为这个半塌的石屋不值得费力搜查,或者他们急于在暴风雪完全来临前赶往别处。
争吵了几句后,马蹄声再次响起,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风雪的呜咽声中。
直到确认外面彻底没了动静,裴烬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弛下来,但他并未立刻放松警惕,又凝神倾听了好一会儿。
“走了。”
他回过头,低声对崔鸢宁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崔鸢宁这才敢大口呼吸,从角落里挪出来。
裴烬放下手中的木棍,朝着她走了过来。
两人的手在冰冷的黑暗中再次相握。
“没事了。”
裴烬的声音低沉,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崔鸢宁没有任何犹豫,将脸埋在他冰冷的衣襟前,感受着他胸膛下同样急促的心跳。
屋外,风雪终于彻底肆虐起来,狂风呼啸,仿佛要吞噬天地万物。
但在这狭小、黑暗、冰冷的石屋内,相拥的两人,却是相互依赖着。
裴烬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
在一片漆黑中,二人默不作声,却又胜过千言万语。
片刻后裴烬松开她道:“必须快些将火把升起来。”
他声音因压抑痛楚而略显沙哑。
失血和寒冷让他的体温流失很快,方才全凭一股意志力支撑,此刻松懈下来,唇色已有些发白。
崔鸢宁也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她摸黑找到之前存放的干柴和火折子。
“殿下,别动,我来。”
她担心裴烬的动作会牵扯伤口。
黑暗中,裴烬没有逞强,他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听着崔鸢宁摸索着重新拢起柴堆。
火折子擦亮的光芒短暂地照亮了她专注而坚毅的脸庞,随即,一小簇火苗颤巍巍地升起,小心地舔舐着干燥的柴薪。
橘红色的光再次充盈了小小的石屋,带来了一丝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暖意。
崔鸢宁将火堆拨弄得旺了些,又挪到裴烬身边,查看他肩胛处的伤。粗糙包扎的布条上,暗红色的血迹已然凝固,但周围皮肉的颜色却不太对劲,隐隐发青。
“殿下,伤口需要处理,恐怕有冻伤的风险。”
她忧心忡忡。
裴烬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他深知此刻条件的恶劣,任何细致的处理都是奢望。
崔鸢宁抿了抿唇,忽然想起什么。她解下自己束发的发带,又撕下内裙相对干净柔软的内衬布料。
“殿下,得罪了。”
她低声说着,小心翼翼地解开原先的包扎。
伤口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裴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崔鸢宁用干净的雪水浸湿布条,仔细擦拭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存在的污物,动作尽可能轻柔。
然后,她用干燥的内衬布料重新包扎,并用发带牢牢固定。
整个过程,裴烬始终紧咬着牙关,未发出一声痛哼。
“简陋了些,但希望能撑到救援到来。”
崔鸢宁做完这一切,才感觉自己的手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
裴烬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己也冻得脸色发青、却依旧镇定为他处理伤口的女子,眼神一软。
他伸出手,不是握住她的手,而是轻轻拂去她鬓边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草屑。
“多谢。”
崔鸢宁微微一怔道:“殿下言重了,这是鸢宁分内之事。”
裴烬道:“你我如今困守于此,朝不保夕,何来分内之事?”
崔鸢宁抬头看他,火光下,他的面容依旧苍白。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们最初的目的并不纯粹。
可经过这一路的生死逃亡,那些算计和目的,似乎在生死边缘变得模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