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皮貅瞳孔猛地一缩，还想抵抗，然而辛姬直接攥着他的手腕往旁边一按，嗷地一口咬上了皮貅的脖颈。


    尖利牙齿抵上皮肤的那一刻，皮貅发自内心产生了恐惧，这心情……这心情就仿佛他十八岁时被看多了意X林的母亲扫出家门，不知何去何从时被温声细语的父亲带回国，以为从此将过上富二代生活，结果发现自家是道门，他天杀的爹传给他的只有空洞的继承人名头，还勒令他省钱禁欲，大落大起又大落落落……


    甚至皮貅那时内心的绝望，都不足现在死亡袭来的万分之一，他心一横，猛地把手里的糯米罐朝着辛姬倾倒——要死，他也得拉着这狠心的僵一起死！


    辛姬后背一阵灼烧疼痛，龇牙利嘴的还不愿放弃眼前的美味，正想一口给皮貅咬个洞穿，兜里的电话先滴滴答答响了起来，她掏出一看，神色陡然一变，一把把皮貅推开：“啧，我还有正事儿，你自己收拾收拾吧。”


    “……”皮貅脖子上还湿漉漉的，拢了下凌乱的衣衫，感觉哪儿哪儿都不对。


    那边辛姬已经接通了电话，嗓音夹了好几度：“喂？”


    酒吧杨经理不满的声音立马响彻整个房间：“辛姬！你怎么还没来上班？再不来我可记你旷工了啊！”


    旷一天工，距离她两百年有期徒刑的解放就要迟一天，辛姬天性热爱自由，再顾不上什么皮貅，爬起来就要跑，没跑两步后背又是一痛，她扭头一看，正看见皮貅趴在地上两手扒拉着地上的散乱糯米、搓出一小把就使劲儿朝她洒，那愤恨的小表情一点也不英俊。


    皮貅：“这时候你要走？把我放在什么位置？”


    “你发什么疯？”辛姬胡乱拍拍手臂上滋啦作响的糯米，随意道，“刚不是想走吗？我没时间送你，打车回家吧。”


    想想这样貌似不太厚道，辛姬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皮貅：“或者在我床上睡一夜也行，可不是谁，都有这个殊荣的。”


    睡个屁！


    皮貅冷笑一声，转身一溜烟跑了。


    辛姬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才朝着酒吧去了，一路骑着电驴狂飙总算在迟到前赶到地方，她一个飞扑正要冲进门，倏地有几人拦在了她的面前——


    “辛小姐，”以除魔为首的李家帮新生代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辛姬，“我们扎根大爷的案子，你查得怎么样了？”


    辛姬正眼都没瞅这几个小孩，一侧身就从他们中间挤了过去，直奔酒吧：“查什么查？我一天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跟你们过家家？滚滚滚，别来妨碍我干活！”


    “你这没用的凶僵！”李闯荡要不是被卫道拽着，高低得飞扑到辛姬身上去，怒吼的音波震得旁边几人耳朵生疼，“你天天在工位上玩4299小游戏，我都看着呢！！！”


    辛姬转身瞥了李闯荡一眼，阴阳怪气道：“有本事长大了你也进捉妖局，你也玩。”


    说完她再没耽搁，转身闪进了酒吧。


    驱僵攥紧了拳头，神色忧虑：“这个辛姬简直油盐不进，咱们都在捉妖局里住了好些天了，当着她其他同事的面喊她妈，她也没反应，怎么办？”


    “族长这招没什么用，咱们得另想其他办法了，”除魔眼睛微眯，沉思了几秒，忽然灵光一闪，“她不是有个忠仆吗？叫什么来着……辛德？或许我们可以从她身上下手……”


    ————


    金鸡独立一整夜，辛姬刚从酒吧出来，又到了捉妖局的上班时间。


    这么连轴转，僵也受不住，辛姬困得直打瞌睡，结果刚坐到捉妖局工位上发着愣，面前忽然就站了个人。


    辛姬抬头一看，半睁不合的眼皮子倏地睁大：“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被褫夺封号了吗？快来人把他叉出去！”


    周围无人搭理，皮貅从唇边发出一声嗤笑：“你还不知道吧？流程走完了，我啊，官复原职了！”


    他唰地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合照，上头赫然是之前来捉妖局闹事的一众妖怪比心wink剪刀手，反抗头子胡薇薇站在C位旁边竖起大拇指，而那占据C位的，赫然是志得意满的皮貅。


    皮貅甩了甩大合照，含笑道：“还得是人民的声音大。”


    听见这话，辛姬冷笑了一声：“就算你官复原职，也不能从人民的口袋里掏钱吧？小皮啊，可别走了邪路了。”


    这次皮貅可不再是昨夜那个会被冷漠态度刺激到的纯情男子，他带足了装备，左手一罐糯米，右手一沓符篆，腰间还缠着条墨斗，可谓底气十足，他“砰”地一下把糯米罐扔在辛姬桌上，张口就是：“这是咱俩的私人恩怨，跟我的职位没关系——还钱！”


    “不还，”辛姬木着脸纹丝不动，唯有嘴巴微微开合，“你昨晚主动给我的钱，我凭什么还？”


    “我们同居我才给你钱呢，现在事都谈崩了，还不把钱还给我？”


    皮貅危险地眯起眼睛，伸手就往糯米罐里掏，丝毫没注意办公室周围多了许多窥伺的眼睛——


    一组的张三，五组的李四，九组的王二麻子……捉妖局里能喘气的几乎都聚过来了，所有齐齐望着皮貅和辛姬，心里只有一个问题——他们俩，谈上了？还崩了？！


    辛姬木着脸反击，平铺直叙却直击人心：“多新鲜呐，一开始非要跟我谈这事儿，我不愿意你还死乞白赖地哭着求我，说不谈就不谈了，呵，男人……”


    死乞白赖他认，哭着求是什么玩意儿？


    皮貅发出一声无语的嗤笑，正要极限输出，就听辛姬的手机发出好大一声消息提示音，直接把他的声音盖的严严实实。


    辛姬朝他翻了个白眼，捞起手机就看。


    皮貅下意识瞥开目光，接着就皱起了眉头——辛姬连他的钱都不还，道德这么败坏，他干嘛还顾及这僵的隐私？


    看，大大方方地看！


    于是皮貅硬生生把头扭了回来，一个抻头，只见屏幕上小字密密麻麻，全是辛姬和辛德的聊天消息。


    【辛德：公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今晚有空吗？】


    【辛姬：忙着呢，明天说吧。】


    【辛德：那没事了。】


    【辛德：公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今晚有空吗？】


    【辛姬：上夜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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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德：好，没事了。】


    【辛德：公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今晚有空吗？】


    ……


    几乎每天都是类似的车轱辘话，占了满张屏幕。


    皮貅眼看辛姬扣字，又在写她晚上什么安排，不由从喉头挤出一声嗤笑，眼中尽是高高在上的悲悯：


    “人呐，活太久了就这样，甭管多浓烈的感情，到最后就剩这么几句话可说了——就像婚姻一样。好在你这小劳工不是个男人，不会背着你藏钱儿。”


    辛姬动作一顿，细细想来，嘿，还真是这样。


    还记得刚在一起两百周年的时候，辛德和她住在深山，每天的对话只有“吃了吗”“吃了”，循环往复，仿佛一项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没有丝毫感情交流……但这跟皮貅有什么关系？他一个死抠光棍还教育起她来了？


    辛姬从心头涌起一股恼怒，直蹿天灵盖，她立马拉拉下脸：“关你什么事儿？一天到晚钱钱钱的，我可没钱，赶紧滚！”


    “真不还我的钱？你可想好了。”


    皮貅轻描淡写瞥了辛姬一眼，凉飕飕开口：“我这边发财的路子可多着呢，你确定以后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要是旁人这么说，她才不会在意，但皮貅搂钱的手段她可看的一清二楚，辛姬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抬眼比了个数字：“只能还一半。”


    与其挣一次快钱，不如可持续发展——皮貅要是敢骗她，她就把皮貅团吧团吧当个小点心吃喽！反正怎么都不亏。


    皮貅立马点头：“成交。”


    两人达成协议，辛姬当即给辛德发消息，让对方把昨天的房租钱转回来。


    结果往常秒回信息的忠仆沉寂了好大一会儿，才发回来一句——


    【辛德：什么钱？】


    皮貅5.0的好视力再次发挥作用，当即嘴角一歪：“僵，我不是个爱挑事的人，可你家这小劳工昨天才收了你的钱，今天就装听不懂，这跟藏你钱的坏男人有什么区别？”


    辛姬在外人跟前落了面子，心里一臊，一整个勃然大怒，噼里啪啦敲键盘——


    【辛姬：你不要废话，赶紧把钱给我拿过来！】


    发完之后，她就这样紧盯着屏幕，那头却再没有反应，她眉头一皱：“怎么不回复了？”


    “回了啊，回了沉默。”皮貅幸灾乐祸，笑得嘴都歪了，“你这小劳工还挺有脾气。”


    辛姬：“……”


    “啪！”


    辛姬攥紧手机，风风火火地往外走，眼里怒火喷薄，腮帮子咬得紧梆梆：“等着吧，我这就去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结果她刚走没几步，张局长端着搪瓷缸的圆润身影从前方闪过，气定神闲地回头一看，笑着阴阳：“哟，你们八组天天出外勤，也太辛苦了。整个捉妖局，就你们最勤快。”


    “应该的，我就是勤……”


    辛姬一句话没说完，皮貅捂住她的嘴，把她自夸的话也堵了回去。


    “等下班了。”皮貅谄媚地笑着朝局长点点头，在辛姬耳边低语，“下班了再去治那你忘本的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