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刚睡醒的冬青忽闻“噩”耗。


    “你怎么能自己待在汉中。”


    沈濯纠正道：“还有两个王府护卫和两个家丁。”


    就这四个人，还是为了能照顾行动不便的沈濯，顺便安楚葳蕤的心。


    “小姐，你同意了？”


    见楚葳蕤点头，冬青认命了。虽然他算是冯恩羡安排的人，也得听主家的吩咐。


    冬青向沈濯承诺道：“我会保护好小姐！”


    “哪里就那么危险了。”


    没有外人，楚葳蕤点点桌子示意冬青坐下一起喝茶吃点心。


    “冬青，你从前去过长安吗？”


    冬青遥遥头，和楚葳蕤一齐看向沈濯。


    沈濯无奈，只好开口道：“我去京中也是许多年前了……”


    一行人行至长安正南边的明德门门外。


    赶车的冬青先跳下车，伸出胳膊，唤了声“小姐”。


    楚葳蕤掀开车帘，借了冬青的力下车，抬眼望向城门上的匾额，秀眉微蹙。


    远不如想象中车水马龙，明德门只有寥寥数人排队进城，使得他们这群人格外引人注目。


    车队行至门口的功夫，门仆才放进去一个人。


    此时排在最前面的是一位读书人，青色长衫，行李只有同色布料包起的一个包袱。


    门仆昂着头，眯眼轻蔑地看着读书人，“打开检查。”


    “是是。”读书人声音很小，忙不迭解开包袱摊在一旁的桌上。


    门仆毛手毛脚地翻捣着行李，见只有衣物和书籍，脸色很不好看。


    将最后一本书重重甩在桌上，门仆不耐烦地招手：“过。”


    读书人收起被桌上被茶水浸湿边角的书籍，用衣袖轻轻擦拭，敢怒不敢言地包上包袱，逃也似的进了城。


    检查读书人的门仆走到监门校尉身旁，抱怨道：“太穷了，没油水。”


    监门校尉点了另一个门仆去查下一个人，皮笑肉不笑地回：“身上也没有？”


    “那荷包一摸就只有铜钱。大人放心，我一摸就知道有没有散碎银两。”


    监门校尉敷衍地笑了下。


    冬青觉得入城一事怕不能善了，低声问楚葳蕤用不用出示冯恩羡的引荐信。


    楚葳蕤摇头。


    官场向来派系林立，监门这样的肥缺，她猜多半由谢氏一党把持着。出示冯恩羡的引荐信，只怕给自己找不痛快。


    楚葳蕤问龚博可有对策？


    龚博的对策是直接给监门校尉一包银子。


    如此，门仆们只随意查看一番，车队便进了明德门。


    “小姐不解？”


    楚葳蕤想看街景，龚博陪她步行。


    “是有些。我以为他们会趁火打劫，越是富商巨贾，越要多榨些油水出来。”


    龚博道：“原本是的。如此，往来长安的商贾越发没有钱赚，大家都不来长安进行贸易了。只除了一类人——”


    楚葳蕤了然：“有背景的人？”


    “沈夫人聪慧。”龚博继续道：“那些商贾背后都有三品以上大员的支持，更有甚者背后是陛下和皇后。以至于前脚门仆扣人，后脚上面就吩咐放行。再后来，几方势力达成默契，一包银两即可放行，监察御史也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楚葳蕤打量着左右两边的店铺，只觉长安商业兴盛程度甚至不及金陵，无奈道：“难怪朱雀大街寂寥至此，与先前沈濯同我说的全然不同。”


    “沈公子多年前来过长安？”


    楚葳蕤自知失言，只说沈濯小时候随家人有幸来过一次，便赶紧将话题绕了过去。


    长安之行短暂而顺利。


    楚葳蕤急着回程捎上沈濯和春夏秋三人，龚博急着回渝州当面禀报梁王妃万宁一事，是以默契地没有多待。


    来回一旬有余，沈濯的伤已结痂，但还需保养。


    见对方平安，沈濯和楚葳蕤皆松了口气。


    龚博半生漂泊，在一旁旁观两人小别重逢的场景，忽而生出对稳定和家庭的向往。


    在沈濯的坚持下，与长安至汉中时的行径速度相同，一行人快马加鞭返回渝州。


    好在在楚葳蕤和冬青的照料下，沈濯的伤势并未反复，加上年轻力壮，回到渝州城时，沈濯的伤口已长出新肉，左手也可拎些不重的物什。


    云蒸霞蔚在渝州郊区，自然无法作为落脚处；为沈濯安全着想，萧恪特意安排了一处宅院供他们落脚。


    春桃他们之前也被安排在这里，王府下人收拾房间，他们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便帮忙出力。


    以至于楚葳蕤刚下马车，便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


    她有些莫名，看向夏竹，夏竹只是眼睛很亮地笑笑。


    见自己人状态不错，楚葳蕤心情轻松，侧身主动牵着沈濯，两人一同进屋。


    夏竹心思细腻，看出两人亲近了许多，去看冬青，想让冬青告诉她这一路发生了什么。


    冬青跟在沈濯身后，见夏竹竟在这重逢之际不关心多年相伴的小姐，而是分了心神盯着自己看，心花怒放，回给夏竹一个灿烂的露齿笑。


    夏竹：……


    把楚葳蕤和沈濯领进主厅，楚葳蕤提议吃锅子。


    “月余时间，咱们澄心堂的人总算在渝州又团圆了。之前便是吃锅子时偶遇了梁王和王妃，不如今天也吃锅子？”


    沈濯进了屋也没舍得放开楚葳蕤的手，只微笑说：“都听你的。”


    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秋实主动举手道：“我可以帮忙准备食材。”


    冬青表示和秋实一道，夏竹熬制锅底。


    春桃想了想：“那我去温壶酒？”


    “不了，咱们今天不喝酒。”


    夏竹越发觉得哪里不对劲，决定待会儿在厨房盘问冬青。


    春桃挠头：“那我做什么？”


    “好久没有煮果茶了，你来帮我？”


    楚葳蕤挠挠沈濯的掌心，“你先自己休息休息。”


    沈濯的手紧了紧，“不如我去厨房看你们做？”


    什么厨房能站这么些个人？


    楚葳蕤当着众人亲了下沈濯的脸颊，趁着对方怔愣的瞬间松手。


    “老实回屋呆着去。”


    沈濯摸着脸，颇有赘婿气质地回了句“遵命”。


    春桃眼睛都瞪大了，追上夏竹，嘀咕道：“小姐怎么……”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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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形容词。


    夏竹：“你是不是想问小姐和姑爷何时感情这么好了？”


    “对对对！”


    “不知道，你问他。”夏竹指了指走在自己右边的冬青。


    春桃伸出脑袋看冬青，“怎么回事。”


    楚葳蕤就走在他们后面两三步的地方，冬青比了个“嘘”的姿势，又指了指后面，道：“姑奶奶们，咱晚点说行不行。”


    冬青右边的秋实懵懂地问：“说什么？说起来，冬青你为什么走在我和夏竹姐姐之间？如果按春夏秋冬的顺序，你该在我右边才是。”


    秋实瞪了他一眼。


    王府回廊并排走四人已是极限，楚葳蕤便落后几人走在正中间。


    落后她半步的王府管事恭维道：“沈夫人，您家的下人真是感情好哈！”


    管事都看呆了，第一次见下人走在主人前面，还有说有笑完全不顾主人的。


    楚葳蕤闭着眼睛都知道几人在嘀咕些什么，波澜不惊地回管事：“是的，我们的感情都挺好。”


    管事腹谤：我瞧着这里面好像没您什么事儿吧？


    不过很快管事就知道自己想岔了。


    夏竹一入厨房，先扫了一眼存的食材，而后走到管事面前礼貌拱手：“陈管事可否再着人买些两斤牛肉和一斤芫荽。”


    王府有专门的铺子购买食材，现买倒也不难，但陈管事不太理解，芫荽这辛香料，买一斤作甚。


    夏竹展颜一笑：“我家小姐喜欢。”


    陈管事恍然，忙道：“我这就去办。”


    身后五个人异口同声道：“多谢陈管事！”


    合起来声如洪钟，把陈管事吓了一跳。他心里暖呼呼的，心道：楚家主仆的关系可真好啊！


    陈管事离开，众人撩起袖子开干。


    夏竹把鸡肉放进锅里，看一眼冬青；切两片姜，看一眼冬青；要一瓢水，看一眼冬青。


    冬青削土豆皮销得正起劲，愣是一眼都没看夏竹，把夏竹气得不轻。


    还是楚葳蕤注意到，忍不住开口：“夏竹，想问就问，干嘛非得等背着我的时候？”


    其余三人都停下手中活计看向夏竹。


    见冬青微张着口一脸痴呆相，夏竹真想上前呼他一巴掌。


    夏竹把瓢往灶上一放，“小姐！你们这趟去长安到底怎么了？我总觉得回来气氛就不对劲。”


    秋实在冬青耳边赞叹道：“夏竹姐姐怎么看出来的？”


    冬青：“闭嘴。”


    “万宁想对我不利，沈濯帮我档了一箭。”楚葳蕤指着锁骨与左胸之间的位置，“这里贯穿，刚刚脱痂。”


    见夏竹一脸焦急，楚葳蕤补充道：“我没事。”


    春桃后知后觉：“难怪没见着万掌柜。”


    见龚博送他们过来，春桃还以为跑腿的事劳烦不着万掌柜呢。


    秋实好奇：“那王妃会处置万掌柜吗？”


    冬青拿起刀继续削皮，一边道：“不用处置了，被龚博干掉了。”


    春桃和秋实倒吸一口凉气。


    夏竹亦拿起瓢继续干活，“既如此，这顿‘团圆饭’咱们可更得吃好。”


    “正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