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魁首

作品:《寡妇想招面首?皇帝竟然自送上门

    一位穿着褐色长衫、留着山羊胡的主事者走上台,高声宣布斗茶大会正式开始。


    十数位参赛的茶师随即鱼贯而入,各自寻了长案站定。


    他们或年长或年轻,神情间都带着几分肃然与紧张。


    就在此时,台下忽然爆发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呼与骚动,尤以年轻女子居多。


    “快看!是云少爷!”


    “云少爷今年也来了,他定能再夺魁首!”


    苏见欢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月白暗纹锦袍的年轻男子正缓步走上台。


    他身形清瘦挺拔,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白玉簪松松束起,几缕发丝垂在颊边,衬得那张脸愈发清隽绝伦。


    眉如远山,目若寒星,鼻梁高挺,唇色却极淡,整个人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与清冷。


    面对台下近乎狂热的视线,他神色未变分毫,只径直走向最中间那张长案,拂袖坐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夫人,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秋杏忍不住小声惊叹。


    春禾也看得有些出神,附和道:“确实气度不凡,难怪引得这么多人为他痴狂。”


    苏见欢没有作声,只静静地看着。


    她见过京城里无数的王孙公子,要么是张扬外露的贵气,要么是刻意端着的风雅,却从未见过似眼前这般,如山巅之雪,清冽干净,又如深谷之兰,幽远静谧的人。


    锣声再响,斗茶正式开始。


    一时间,台面上风炉里的炭火烧得更旺,汤瓶里的水汽蒸腾。


    其余的茶师们纷纷忙碌起来,碾茶、罗茶、烫盏,动作虽快,却难免带了丝急切。


    唯有那个叫云流华的男子,动作从容不迫,行云流水。


    他先是用沸水冲淋着手中的建盏,那被称为汤盏的动作在他手中,竟像是一扬优雅的仪式。


    随后,他取出一块茶饼,用茶槌细细敲碎,放入茶碾中,不疾不徐地研磨。


    手腕稳定,动作连贯,仿佛不是在斗茶,而是在挥毫泼墨,作一幅意境悠长的山水画。


    磨好的茶末经过茶罗的细筛,变得如尘埃般细腻。


    取茶勺舀入盏中,手持汤瓶,将初沸的水流精准地注入茶盏,水线细长而稳定,恰到好处地将茶末浸润。


    最关键的击拂开始了。


    他左手扶着茶盏,右手执起茶筅,手腕急速而有韵律地搅动起来。


    旁人击拂,或用力过猛水花四溅,或章法紊乱难以成沫。


    而他的手臂几乎不动,全凭手腕发力,那茶筅在盏中仿佛有了生命,上下挥舞,搅起一圈圈白色的旋涡。


    很快,一盏乳白色的茶沫便浮现在茶汤表面,细腻绵密,色白如雪,紧紧“咬”住盏壁,久久不散。


    这便是斗茶中最为称道的咬盏。


    他停下动作,将茶盏轻轻推至案前,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赏心悦目,仿佛每一个动作都经过千锤百炼,精准到了极致。


    评判的几位老茶师走上前,先是围着他的茶盏端详许久,又俯身闻了闻香,最后才用茶匙取了一点茶沫细品,脸上皆是赞叹与折服的神情。


    结果毫无悬念。


    主事者高声宣布:“本届徽州斗茶魁首——清远茶庄,云流华!”


    台下顿时掌声雷动,欢呼声几乎要掀翻茶楼的屋顶。


    “我就知道,云少爷的七汤点茶法无人能及!”


    “何止是茶技,你瞧那风姿,当真是君子如玉,貌似潘安啊。”


    邻桌的几个茶客显然是此地的常客,正热烈地议论着。


    “这云少爷到底是何人?怎么受到这么多人追捧?”也有人不明所以,第一次来看斗茶,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


    “这云少爷可是我们徽州的一大奇人。


    他家的清远茶庄,那可是掌握着大夏近半茶叶生意的庞然大物。


    按理说他该是个精明的商人,可他偏偏对生意毫无兴趣,一门心思全扑在了这茶道上。”


    “可不是嘛!听闻云少爷今年都二十有五了,上门提亲的媒人都快踏破他家门槛了,他却一个都瞧不上。还曾放出话来,说此生只与茶相伴,对娶妻生子毫无兴致。”


    “哎,可惜了这般好样貌。不过也正因如此,才更显得他与众不同,通透洒脱。”


    春禾与秋杏将这些议论听得一清二楚,又悄悄说与苏见欢听。


    苏见欢的目光落在那个已经起身,正对台下微微颔首致意的男人身上。


    他明明是全扬的焦点,眼中却没有半分得意与骄矜,依旧是那副淡然无波的样子,仿佛这魁首之名于他而言,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她看着男人转身走下台,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由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确实,这世间好看的皮囊不少,但能有这般清澈通透,不为外物所扰的灵魂,却是少见。


    斗茶大会的热闹渐渐散去,茶楼里的人声却未见消减,反而将方才的余兴带到了街头巷尾。


    春禾抚着有些咕咕叫的肚子,小声对苏见欢说道:“夫人,咱们看了一上午,奴婢都饿了。”


    秋杏在一旁附和:“是啊夫人,这徽州城里肯定有好吃的,咱们找个地方歇歇脚,用些饭菜吧。”


    苏见欢含笑点头。她对那云流华的印象颇佳,心情也随之轻快了几分。


    她拦住一个路过的本地人,温声询问:“敢问这位大哥,这附近可有最受欢迎的酒楼?”


    那人热情地一指街角:“夫人外地来的吧?顺着这条街往前走,看到那座三层高的迎仙楼便是了,我们这里的人都喜欢在那儿设宴,是我们这里最好的酒楼,错不了!”


    “多谢。”苏见欢道了声谢,便带着春禾与秋杏,循着指引而去。


    迎仙楼果真名不虚传,门前车马喧嚣,人流不息。


    一踏入大堂,鼎沸的人声与饭菜的香气便扑面而来,今日不知是否因为斗茶盛会的缘故,大堂之内座无虚席。


    苏见欢微微蹙了下眉,她素来不喜嘈杂。


    店小二眼尖,见她们主仆三人气度不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三位客官里面请!实在不巧,今日大堂已经满了。”


    苏见欢淡淡开口:“楼上有雅间吗?”


    “有,有!只是咱们二楼的雅间都有最低的用度……”小二有些迟疑地看着她。


    “无妨。”苏见欢递给他一小块碎银子,“寻个清净些的房间,将你们的招牌菜都上一遍。”


    小二接过银子,脸上的笑容顿时灿烂了百倍,躬身引路:“好嘞!客官您这边请,保准给您安排个最好的位子。”


    苏见欢走在前面,春禾与秋杏跟在身后半步的距离。


    木制的楼梯被往来食客踩得油光发亮,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木香混合的味道。


    小二在二楼一间名为蝴蝶轩的包厢门前停下,正要推门,旁边一间包厢的门却“砰”地一声被猛地拉开。


    一个面色仓皇的女子哭着从里面冲了出来,脚步踉跄,不偏不倚地直直撞在苏见欢的身上。


    “夫人!”


    春禾与秋杏齐声惊呼,下意识伸手去扶,但终究隔着几步,已是慢了。


    苏见欢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脚下一个趔趄,心中一惊。


    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只手却从旁伸出,稳稳地扣住了她的手臂,将她即将倾倒的身子强行拉了回来。


    苏见欢惊魂未定,下意识地扶住那人的手臂才站稳身子。


    她微微喘着气,一缕散落的青丝贴在颊边,本就明艳的容颜因方才的惊吓而染上了一层薄红,一双清亮的眸子此刻漾着水光,望着扶住自己的人,更显出几分楚楚动人。


    扶住她的人恰好低下头,目光与她相接。


    云流华看着怀中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他见过无数美人,或温婉,或娇媚,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那眼中没有丝毫矫揉造作的慌乱,只有最纯粹的惊愕与一丝来不及掩饰的镇定,仿若一汪深潭,即使投入石子,也只是泛起一圈涟漪,旋即便恢复了平静,却又美得惊心动魄。


    他的手还扣在她的手臂上,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觉到她肌肤的温润,这让他的耳朵悄悄染红。


    直到苏见欢轻咳一声,温和而疏离地开口:“多谢公子相助,可以放手了。”


    那声音如清泉流过玉石,清泠动听,将云流华从失神中唤醒。


    他如梦初醒般,迅速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窘迫。


    “失礼了。”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只是多了些许歉意。


    苏见欢站稳身子,理了理微乱的衣衫,这才抬眸,正式地向他福了一礼。


    “方才多谢云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