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晕船

作品:《寡妇想招面首?皇帝竟然自送上门

    “咕咕——”


    窗外熟悉的鸽哨声再次响起,暗一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他如今一听见这声音,就觉得自己的脖颈后面凉飕飕的。


    他躬身走到窗边,熟练地取下信筒,双手捧着,脚步放得比狸猫还要轻,呈到元逸文的面前。


    元逸文没有立刻去接,他只是抬起眼,漆黑的瞳孔里不见一丝光亮,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暗一。


    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皮肉,直视人心底最深的恐惧。


    暗一的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贴到胸口。


    半晌,元逸文才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那张小小的纸条。


    “同游湖心亭,品新茶。”


    “于集市为少年置衣。”


    “共赏夕阳,宿于临水客栈。”


    接连三日,每日传来的消息都简短得令人发指,却又清晰得足够让一个男人怒火中烧。


    每一条都像是一根细小的针,不致命,却精准地扎在他最不痛快的地方。


    元逸文面无表情地将纸条一一丢入烛火,火光映着他俊美却冰冷的侧脸,御书房内的空气凝滞得几乎能将人窒息。


    伺候的宫人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仿佛带着罪过。


    这一日,夏喜全硬着头皮进来通报,声音都在发颤:“启禀皇上,丽嫔在殿外求见,说是……说是亲手炖了燕窝羹,想为您解乏。”


    他本来是不想通报的,但是丽嫔有个好爹,刚在皇上面前得了脸,他犹豫了下,还是来回禀了。


    元逸文的目光从一堆奏折上缓缓抬起,声音听不出喜怒:“她很闲?”


    夏喜一哆嗦,立刻跪了下去:“奴才,奴才这就去回了她。”


    “不必,”元逸文的声音冷了下来,“传朕旨意,丽嫔不思己过,魅上惑主,降为贵人,禁足景阳宫三月,闭门思过。”


    话音刚落,殿外似乎传来一声压抑的惊呼和啜泣,随即被迅速拖远。


    夏喜趴在地上,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知道,这根本不是丽嫔的错,她只是撞在了刀口上,成了那位不知身在何方的夫人迁怒的替死鬼。


    这炼狱般的日子又持续了两日。


    第五日的信鸽如期而至。


    暗一几乎是闭着眼将信筒递了过去。


    元逸文展开纸条,目光定住。


    “夫人已离通州,乘船南下。”


    没了,只有这一句。


    他捏着纸条,指尖微微泛白。


    走了?那个少年呢?是否还跟在她的身边?在通州就有少年陪伴,那去了江南那种无数才子的地方,是不是更有不少男人能入了她的眼?无数的疑问像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信息的中断,比每日收到那些让他恼火的消息,更让他感到一种失控的烦躁。


    但他周身那股几乎要将人碾碎的暴戾之气,却诡异地平息了下去,转为一种更加深沉的、冰山般的死寂。


    暗一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变化,他在心底悄悄松了一大口气。


    不管怎样,皇上总算是不再像个随时会喷发的火山了。


    而远在江上的苏见欢,对此一无所知。


    此刻,她正趴在船舱的窗边,一张平日里清丽绝俗的脸此刻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晕船,而且反应大得超乎想象。


    明明画舫她也坐过,并没什么反应,所以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晕船。


    船身随着江波轻轻摇晃,这在旁人眼中或许是诗情画意的韵律,但在苏见欢的感受里,却不亚于天旋地转。


    胃里翻江倒海,一阵阵的恶心感直冲喉头,她死死咬着唇,才勉强没让自己吐出来。


    “夫人,喝口热茶暖暖胃吧?”秋杏端着茶杯,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苏见欢连眼皮都懒得抬,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拿开。”


    那茶水的香气混着江水的湿气和木板的陈旧气味,让她本就难受的胃里搅得更厉害了。


    她闭上眼,想用意志力压下这股生理上的不适,可身体的本能却根本不受控制。


    冷汗从她的额角涔涔滑落,浸湿了鬓边的碎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虚弱的狼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原本的计划是乘船直抵江南,沿途欣赏水路风光,省时省力。


    可如今看来,这简直是一扬酷刑。


    又一阵剧烈的摇晃袭来,苏见欢再也忍不住,猛地推开窗,对着江面干呕起来。


    她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有酸水一阵阵往上涌,折磨得她眼前发黑,浑身脱力。


    “夫人!”秋杏吓坏了,连忙上来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苏见欢撑着窗沿,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她看向远处依旧只有波浪的水面,眼神里带着一丝被病痛折磨出的烦躁,但更多的却是决断。


    “等靠岸,咱们改乘坐马车,不坐船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再坐下去,她一条命都要搭进去。


    她是出来玩的,不是受罪的,实在有些撑不住。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收拾箱笼。”秋杏心疼的看着自家夫人,让春禾小心照看,自己则是去通知其他人改路程的消息。


    苏见欢靠在软垫上,闭着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江南不去了。


    这船,她是一刻也不想再待了。


    半日后,船只缓缓朝着那渡口驶去,最终停靠在码头。


    脚下踩着坚实的青石板路,苏见欢却觉得整个码头都在微微晃动,那是长时间乘船留下的后遗症。


    她被春禾与秋杏一左一右地搀扶着,脸色依旧难看。


    她懒得打听此地是何处,此刻只想寻个不会摇晃的地方躺下:“找家客栈。”


    春禾与秋杏立刻会意,不多时便在码头不远处寻了家客栈住了进去。


    春禾手脚麻利,安顿好夫人后便立刻出门去请大夫。


    秋杏则打来热水,细心地为苏见欢擦拭着脸颊和手心。


    大夫很快被请来,诊脉后只说是舟车劳顿,加上体虚,开了几副安神健胃的方子。


    春禾亲自去药铺抓了药,又借了客栈的厨房煎好,服侍着苏见欢喝完,两人这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让她好生休息。


    一连几日,汤药不断,苏见欢几乎都在昏睡中度过,总算将那股天旋地转的晕眩感给压了下去。


    这日清晨,她醒来时,觉得身上许久未有的清爽。


    “夫人,您醒了?”守在床边的春禾见状,连忙递上一杯温水,“今日感觉如何?”


    苏见欢接过水杯,浅浅抿了一口,道:“好多了。总躺着也气闷,我们出去走走。”


    “是。”春禾与秋杏见她恢复了精神,都十分高兴,立刻取来一套素雅的湖蓝色衣裙为她换上。


    主仆三人出了客栈,才发现城内比她们初到时要热闹许多。


    街道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幽的茶香。


    “那是什么?如此热闹。”苏见欢被前方一处围得水泄不通的高台吸引了目光。


    秋杏踮起脚尖望了望,回道:“回夫人,看那旗子上的字,像是本地在举办斗茶大会。”


    几个丫头因为一直陪在她身边,都学了字,帮忙看账簿,这会儿倒是方便很多。


    苏见欢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果然见到几面锦旗迎风招展,上面用苍劲的笔法写着“斗茶魁首”、“徽州茶事”等字样。


    她被勾起了兴致,这在京城倒是从未见过的民间盛事。


    “我们找个清静些的地方看看。”她不喜与人拥挤。


    春禾心思活络,很快便引着她进了旁边一座三层高的茶楼。


    要了个临街的雅间后,三人凭栏而望,恰好能将整个台子尽收眼底。


    斗茶的地方是专门临时搭起来的阔气木台,台子四周用青竹与素色纱幔围着,既风雅又不会完全遮挡视线。


    台面上铺着厚实的细麻布,整齐地摆放着十数张红木长案。


    每一张长案上,都摆放着一套精致的斗茶器物。


    小巧玲珑烧着红炭的风炉,精巧典雅正“嘶嘶”冒着热气的汤瓶,还有那一只只釉色深沉宛如夜幕星空的建盏,旁边则配着茶碾、茶罗与崭新的茶筅。


    台下人头攒动,懂行的茶客们正对着台上的布置指指点点,热烈地议论着,等待着斗茶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