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老真是健忘。”男人慢慢的朝他靠近，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这声音……


    崔不平心中涌上个不好的念头，还没来得及细想呢，白云鹤贴心的把灯笼往前提了提，崔不平这才看清了他的庐山真面目，瞳孔骤然瞪大，犹如见到了鬼一般慌慌张张的就要拔腿逃跑，刚转身就被身后之后一掌击飞，狼狈的趴在了地上。


    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染红了身下的枯叶，随着雨水侵入了泥泞的土中。


    很快楼城就行至他的身后，居高临下的踩在他的背上，“我说过，不杀我，你们会后悔的。”


    “你这个疯狗，”崔不平嘴里含着血，脸贴地面，咬牙切齿的辱骂他，“老夫当年就该一刀结果了你。”


    若是当年没有听从齐天祥的话，留下这个小野种，今日他便能逃出生天了。


    “可惜了，你没有这个机会了。”面对他的谩骂，楼城非但没生气，反而笑意更深了。


    “当年不是告诉过你么，我这个人很记仇的。”


    五年前他随武鹤离开之后，于返回的途中被这几个老不死的抓住，一通折磨后，又拿去威胁老王八蛋自戕。


    齐天祥死后，他还担心过自己的身世会昭告天下，可是并没有，这些人一个都不知情。


    齐天祥摆明了就是想要用这个惊天秘密去要挟端阳王，他当然不甘心一辈子给端阳王当走狗了。


    可他机关算尽，唯独漏了屠镜那个意料之外的意外。


    “啊啊啊啊啊啊！”


    秋雨穿过茂密的丛林倾泻而下，万籁俱寂的傍晚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久久不息，惊得林中的飞禽如临大敌纷纷直冲云霄。


    楼城手中的佩剑直直的戳穿了崔不平的手臂，耳畔听着他的惨叫嘴角笑容不断的扩大。


    “我求求你，放过我，我也是受齐天祥蛊惑的，这一切都是他的意思，跟我无关呐！”


    崔不平的嚣张并非持续太久，当手背被戳穿的时候，就哭喊着像只丧家之犬似的求饶。


    只要能活下去，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你放了我，我以后就给你做狗，我就是你的狗。”他不断的求饶，说着毫无底线的话，从前那个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天云门长老，此时此刻毫无风骨的于一小辈跟前卑微乞求。


    五年间楼城过得风生水起，随着无为谷的崛起，他早就预料有一天会被寻仇的，但仗着自己是天云门的长老，再加上有端阳王作为后台，也未曾把对方放在眼里。


    而今后台倒塌，他顷刻间就成为了过街老鼠。


    楼城杀他，犹如捏死一只蚂蚁。


    楼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非但没有罢休，反而是抽出了插在他手背上的剑，剑尖的鲜血滴落在地面融入泥泞之中。


    崔不平再次疼痛的双手扣进了泥土里去，那双满是血腥的眼珠子险些从眼眶中挣扎着出来，他嘴巴张得大大的，惨叫声又一次响起，刺耳的动静使得那蹲在树枝头的屠镜都忍不住的掏了掏耳朵。


    崔不平哆哆嗦嗦的费力扭过头去，看着身后没了动静的人，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得救了，嘴角咧开笑意，忙不迭的道谢，“谢谢楼谷主，谢谢楼谷……”


    话音未落，笑容尚在，在满是希望的期许中，身后之人却慢慢的举起手中之剑，削铁如泥的利器对准他的脖子处，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透了他的脖颈。


    崔不平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双眼瞪得老大，再也没了挣扎的痕迹。


    “少主，后面来人了。”在他处理完崔不平后，白云鹤才挑着灯上前低语。


    眼下最惧怕崔不平还活着的人就是端阳王了，必然会派人前来追杀的。


    楼城漫不经心的掏出怀中的绢帕擦拭着佩剑，淡淡道：“带上他撤。”


    崔不平就是他献给端阳王的见面礼，也是投诚的态度。


    等到他们一行人散去，屠镜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啧了声。


    还以为能听到些许有趣的八卦呢！


    随着一群人再次涌入丛林之中，屠镜悄无声息的宛如一只鹰从夜空中划过，最后落于天云门内。


    而楼城则是浑身湿哒哒，模样狼狈的拖着崔不平的尸体出现在了端阳王居住的屋外。


    因为他身份特殊的原因，所以徐开阳特意将自己以前居住的院子让给了他，端阳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当楼城出现后身边就聚集了数十个黑衣禁卫，齐刷刷的拔剑相向。


    直到谢恪姗姗赶来化解了危机，他朝着楼城拱手致歉，“楼兄勿怪，父王在外不得不处处小心。”


    “小王爷言重了。”楼城笑着眯了眯眼。


    看着他手中拖着的尸体，谢恪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一连串的疑惑，却按了下去，把人带着往里头而去。


    廊檐下的画面诡异得让人恨不能避而远之，白衣飘飘的男子拖着那惨死的尸体所到之处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迹，触目惊心。


    晦暗不明的光线下，楼城随着谢恪出现在了主屋内，他并未着的进去，而是识相的停在了外头，目光越过谢恪的身影，落在他前面的男人身上。


    端阳王嘴唇蠕动，眉梢紧锁，絮絮叨叨的和儿子私语着。


    同样的雨夜，同样的场景，却是截然不同的人。


    那夜的谢弼也是这样的面容，一步步的朝着父皇靠近，面容狰狞可怕。


    平日里在他面前伪装得和蔼可亲的皇叔，对着他的父皇母后痛下杀手。


    “楼兄，父王唤你进去。”


    直到谢恪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楼城微微颔首，面具下的恨意敛了去，化作了谦卑。


    他把尸体一丢，朝着坐在主位上的端阳王拱了拱手，态度毕恭毕敬，“在下楼城，无为谷的谷主，见过端阳王殿下。”


    “楼谷主果真是气度不凡，难怪这些日子恪儿一直与我提起你。”端阳王将人上下打量了翻，看着他戴面具也没说些什么，江湖人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癖好。


    只要能成为他的帮手，也都无伤大雅。


    “能被小王爷赏识，是在下的福气。”楼城眉眼低垂回道。


    “此人便是在下献给王爷的见面礼。”


    话音刚落，他缓缓抬起头，直视着近在眼前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