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朝国都，燕京。


    夜色如墨，将兴朝国都燕京浸染得一片沉静。


    白日里的喧嚣与繁华褪去，只剩下更夫的梆子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敲出孤独的回响。


    皇城宫墙的阴影里，一道纤细的身影如猫般悄无声息地移动着。


    鹿野仰头，看着那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宫墙飞檐，眼神冷静得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


    两个月，她离开华阴城紫烟阁，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凭借在紫烟阁藏书楼里啃下的那些典籍，她拼凑出了这个时代的大致轮廓。


    起义军，新皇李兴，国号“兴”，年号“无限”。


    还有那位被无数传闻描绘得神乎其神的起义军第一高手——无限。


    也就是，她未来的师父。


    因此她猜测这个时间点的师父，最有可能在的地方，就是新皇身边。


    她必须找到他。


    鹿野的身体微微下沉，双腿肌肉绷紧，正准备借力跃起，一道轻飘飘的声音却从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小姑娘，皇城禁地，可不是妖精该来的地方哦。”


    鹿野的动作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猛然转身。


    不远处的巷口，一个身穿华服的男人正倚着墙，手中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摇着，一双眼睛眯成了两条缝，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西木子。


    燕京妖精驿站“四季客栈”的掌柜。


    “我没有恶意。”鹿野的声音清冷，“我只是来找人。”


    “找人？”西木子用折扇掩住半张脸，笑意从那双眯起的眼中溢出，“你找谁？”


    “我找无限。”鹿野直接报出了名字。


    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和这只笑面狐狸绕圈子。


    西木子摇扇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他那双眯缝的眼睛里，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


    哦？找无限大人？


    有趣。


    “你找无限大人做什么？”西木子继续笑着问，语气亲和。


    鹿野的眉头蹙起。


    “这不用你管。”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夜风吹过巷口，卷起几片落叶，在两人之间打着旋。


    鹿野紧紧盯着西木子那张带笑的脸，准备动手。


    最终，还是西木子先笑出了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唉呀，真是个没耐心的孩子。”


    他收起折扇，在手心轻轻一敲。


    “你要找的人，早在两个月前就离开燕京了。”


    鹿野的瞳孔微微一缩。


    她盯着西木子，辨别话语的真伪。


    几秒后，她确认对方不像是在撒谎。


    “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西木子摇了摇头，答得干脆利落。


    鹿野沉默了。


    唯一的线索，断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但很快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停下，停下就全完了。


    她转身，准备离开。


    “虽然我不知道无限大人去了哪里……”


    西木子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


    “但有一个人，或许可以找到他。”


    鹿野的脚步停住，立刻回头：“谁？”


    西木子重新展开折扇，遮住了嘴角的笑意，只留下一双眯起的眼睛。


    “姜明。”


    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鹿野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两个字。


    “去哪里找他？”


    “蓝溪镇。”西木子合起扇子，指向南方的夜空，“从这里一直往南，很远的地方。”


    “当然了，我也不能保证他现在还在不在那里，毕竟，那也是个不怎么安分的主儿。”


    鹿野深深地看了西木子一眼。


    “谢谢。”


    她丢下两个字，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深处，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西木子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离去的方向，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那双眯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丝缝隙，露出了其中深邃的、如同狐狸般的瞳光。


    ……


    蓝溪镇。


    老君阁后院的石桌上，饭菜的香气氤氲升腾。


    姜明将最后一盘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桌。


    “开饭了。”


    他解下围裙，在李清凝身旁坐下。


    李清凝早就迫不及待了，立刻夹了一块最大的肉塞进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好吃！小师弟的厨艺又进步了！”


    坐在主位上的节能版老君，也慢悠悠地伸出筷子，夹了一片青菜。


    一顿寻常的晚餐，在温馨的氛围中进行着。


    “师父。”


    姜明放下碗筷，开口打破了这片宁静。


    老君和李清凝都抬起头看向他。


    “我打算明天就离开蓝溪镇。”


    李清凝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闻言动作一顿，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姜明继续说道：“地脉网络的研究已经完成了，我需要去外界将网络的节点铺开，这样，以后我们不管相隔多远，都能实时联络了。”


    说着，姜明取出一枚看起来平平无奇，却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植物种子，递到老君面前。


    “师父，这是地脉网络的种子节点，留在老君阁，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老君看着那枚种子，又看了看自己这个已然能独当一面的弟子，点了点头，伸手将其收下。


    没有一句多余的问话，也没有一句挽留。


    只有全然的信任。


    “小师弟，我跟你一起去！”


    李清凝终于把饭咽了下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眼神亮晶晶的。


    “铺设网络节点肯定很麻烦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而且，我还能帮你打下手！”


    姜明看着师姐那副理所当然、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得露出笑容。


    他当然知道师姐会这么说。


    “好。”


    得到肯定的答复，李清凝笑得更开心了，又夹了一大筷子菜到姜明碗里。


    “多吃点！明天又要出远门呢！”


    老君看着两个弟子，脸上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又夹了一口饭。


    去吧。


    羽翼既已丰满，便该飞向更广阔的天空。


    晚餐结束。


    姜明和李清凝默契地收拾着碗筷。


    节能版老君则是晃晃悠悠地飘回了阁楼里，大概又是去看他的小说去了。


    厨房里，水声潺潺。


    李清凝一边洗着碗，一边忍不住问道：“小师弟，我们第一站去哪里啊？”


    “还没想好。”姜明擦拭着桌子，随口答道，“走到哪算哪吧，反正有蓝玉盘，想回来也方便。”


    “嗯嗯！”


    李清凝重重点头，眼中满是对未知旅途的向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