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确信了。


    这不是韩岚川带给她的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是很明确的信号。


    被光靠脸就能把人迷成花痴的大帅哥喜欢，像是虚幻，而且叶嘉知道自己长相寡淡，跟顾岸舟不配，但这并不影响她觉得自己很好，有魅力，值得被喜欢。


    还有，顾岸舟也从来没有给过她那种“我很帅我超帅我太帅了没人配得上我”的感觉，相反他甚至好像并没有把这当成一回事。


    这比他的脸更有魅力。


    吃完三明治，他们走到露天的阳台，夜晚的海岛静悄悄，只有风声。


    顾岸舟喜欢下午洗完澡躺在阳台晒太阳，但晚上还很少出来，太静了，大海又漆黑一片，其实让人很不安。


    但叶嘉在旁边，就没有那种要被吞噬掉的感觉。


    “我在船上看到的就是这里吧。”叶嘉说着，走到那张被调成大概三十度角的躺椅边，“你就在这张椅子上。”


    “嗯，你要躺下吗？”


    “要。”叶嘉刚一躺下，小橘就跳了上来，踩在她肋骨上，又泰山压顶一般趴了下来，“唔，好沉。”


    顾岸舟站在椅子旁边俯身，摸摸小橘脑袋，跟小朋友讲道理：“下来好不好，知道你有多重吗？”


    叶嘉看着靠得很近的顾岸舟的脸，呼吸骤停，但随即笑了起来。


    听到她的笑声，顾岸舟才发现他们这样离得有点太近了，立刻又直起身。


    还好夜晚光线暗，只有月光和房间里透出来的光，看不出他脸在泛红。


    小橘很满意这块地方，还打起呼噜来。


    叶嘉本来只是想躺下看看会是什么视野，现在被霸道小咪压着不让走了。


    但很快叶嘉也换了个自己舒服的姿势，抱住小橘，顺势揉起来。


    小猫被压了一下，发出哼唧声，可爱得要死，叶嘉惊喜地跟顾岸舟说：“你听，我一压它，它就响。”


    “我没听到。”


    “那你过来这边，靠近点。”


    顾岸舟有片刻的迟疑，接着就蹲了下来，耳朵在听小猫响，眼睛在看叶嘉笑。


    “听到没？”叶嘉看着小橘努起的嘴，觉得太搞笑了，明明看起来是生气了，却又不走还要继续趴她怀里。


    “听到了。”


    刚说完，就看小橘不耐烦了，在叶嘉手上咬了一口。


    顾岸舟连忙敲了下小猫脑袋，给小橘敲得“嗷”了一声，又拉起她的手，对着不明晰的光看了看。


    “没事，我皮厚。”叶嘉没把手收回来，看着他的脸，“我小时候被狗咬，都只是破了点皮呢。”


    此刻她手上确实只留下了一点印子，顾岸舟放开她，又拍了小橘一下，一边说：“那你现在怕狗吗？”


    “不怕，它跟我玩呢，是好狗狗。”


    顾岸舟听到她说好狗狗的时候带着笑的语调特别好听，他望着她点点头。


    他的头发不长，干得快，被海风吹得有点乱，像刺猬，却又感觉不像刺猬那么硬。


    收回视线，叶嘉继续跟小橘玩。


    顾岸舟没起身，还蹲在她旁边，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小猫。


    “你也想加入吗？”叶嘉看他一直不走，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后，问他。


    “嗯。”


    叶嘉便抬起手来，在他头上也拍了拍。


    手感确实跟她想的一样，不输给小猫，软乎乎的，但看了眼他瞬间紧绷，充满防备的眼神，叶嘉顿时感觉自己摸的是老虎屁股。


    不过那眼神在她迅速抽回手后又即刻缓和了下来，仿佛那只是一瞬的错觉。


    但叶嘉还是立刻道了歉，有点心虚：“对不起啊。”


    顾岸舟摇头：“没事，我只是……”


    只是有非常短暂的一刻，眼前闪过了他跪在地上，被人扯着头发往桌角撞的画面。


    顾岸舟每次被触发回忆，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刹住车，他会心慌，会头晕，会有被扼住喉咙的感觉，喘不过气，但这次他只感到呼吸有点加速，而且回忆一闪而过。


    大概是因为她的手很轻，比拍小猫的时候还要更轻，带着化不开的温暖。


    “只是不习惯。”顾岸舟最后说。这也是真话，很久很久没跟人距离这么近过，他一直以来也很抗拒，就连陆老师也不建议他多跟人接触。


    叶嘉看他反应，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什么，是不是头部受过伤？被打过？


    其实那只咬她的狗，就是因为之前被人追着打，才会见了人就吼，一靠近它，它就躲，它就咬，哪怕你只是看它可爱想摸摸它。


    要很有耐心，很有耐心，才能跟它成为好朋友。


    “那……再拍拍？”叶嘉说。


    顾岸舟很是意外，他以为她又被吓到了，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她别介意，所以尽管他本能想站起来了，也还是保持蹲着，矮过她。


    他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叶嘉便又伸出手，把手放到他头上，这次比起拍，更像是摸。


    很轻很轻，风吹过一样。


    两下后叶嘉就收回了手：“没有不舒服吧？”


    “没有。”


    他们能连接的地方，除了手臂，手背，手掌心，又多了一个。


    但比起暧昧，叶嘉觉得这只是一次抚慰，似乎还算成功。


    顾岸舟终于站了起来，因为他发现他想要更多。


    想要她摸摸他的脸颊，摸摸他的耳朵，摸摸他的伤疤，想要确认她是永远安全的。


    “还不睡觉吗？”顾岸舟问。


    “我刚睡了一觉，现在好像不困。”叶嘉仰头，脖子有点别扭地看着他，“你困了就睡吧，我再跟猫猫玩会。”


    顾岸舟不困，一点也不困，但他觉得不能再待在这了。


    可是就这样放下她回房间，也不安心，万一她在这里睡着了怎么办，吹一晚上海风，很难受的。


    叶嘉撑起身体回头看他，以为他要进房间，但看他只是坐在了阳台门口。


    隔得远远的她叫他：“你去睡啊。”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很散。


    其实丧失一边耳朵的听力，最难受的不是听力的减损，而是他很难再分辨声音来自什么方向。


    此刻顾岸舟看着叶嘉在他的前方，却感觉她的声音是四面八方来的。


    他没说话，摇摇头。


    “真是的，太为人民操心了。”叶嘉嘟囔着把小橘抱起来放到了地面，虽然灵活的小胖很快又想跳到她身上来，但叶嘉已经从躺椅上起来了。


    她走回去：“好吧我不在外面待了，睡觉。”


    叶嘉澡都还没洗呢。


    她拿到了一套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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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睡衣。


    从顾岸舟手里接过的时候，叶嘉是先从重量感觉到不对劲的，比之前的要轻一些，她展开一看，发现尺寸是适合自己的型号。


    顾岸舟正想着要怎么解释，就看叶嘉一声不吭把睡衣揉成一团去卫生间了。


    前几天收到货，他自问，买这个真的有意义？


    上次只是台风加自己失误，没把叶嘉送回去。


    以后还会有这样的机会？


    没想到真的能用上，而且今天他是可以送叶嘉回去的，但她想住在这里。


    顾岸舟又到阳台去吹风了，拿起手机，久违地联系了陆止安：[陆老师，我遇到一个问题。]


    已经很晚将近两点了，那边却秒回：[怎么了？]


    顾岸舟：[您觉得我现在有跟人深入接触下去的能力吗？]


    陆止安：[最近在岛上感觉怎么样呢？]


    顾岸舟在键盘上输入又删除，最后回：[不知道。]


    陆止安：[那跟这个人在一起，感觉怎么样呢？]


    顾岸舟：[很好。]


    顾岸舟：[但我不知道她好不好，她也许很累？]


    陆止安：[是你感觉到了她累，还是只是你担心她会累？]


    顾岸舟没有感受到，却并不确定，他怕自己像受伤的野兽抓住救助者死死不放，还意识不到对救助者造成多大伤害。


    在他迷茫之际，陆止安又发来信息：[小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只是在担心。但你如果一直抱着这样的预设跟她相处，可能会真的让她累。]


    陆止安：[你想让她开心吧？那你应该做让她开心的事情，你应该笑。]


    叶嘉洗完澡出来，看到顾岸舟坐在阳台门口，没注意到她出来了。


    她隔着距离就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提醒他她来了。


    顾岸舟本来在想，他要怎么笑，要什么时机笑，要笑多大的弧度，要笑几秒停，回过头，眉眼就自然弯了起来，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还挺合身。”叶嘉说完，没有要多聊的意思，说了声“晚安”，就往上次那个房间走去。


    -


    熬夜之后叶嘉没那个心力跑步，尤其是看到外面太阳都高悬了，想起上次跑热得难受，就更不想跑了。


    跟小猫玩了会摔跤，叶嘉吃了顾岸舟做的早餐，带着包走了。


    回家之后竟然又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昨晚也不是睡得不好啊，但就是好困好困。


    作息就在这么一夕之间坏掉了一样。


    可是大白天的睡觉感觉好舒服啊，这种浪费时间的感觉竟然好爽啊。


    但叶嘉即使睡了很久，也远远比不上楚念。


    “啊，我居然睡了十二个小时，腰酸背痛的。”楚念伸了个懒腰，差点都快抽筋，反手按着腰嗷嗷叫。


    叶嘉也感觉身体不舒服：“我发现熬夜睡觉，哪怕睡的时候比早睡的时候更久，也恢复不过来。”


    “那我倒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被撞得腰痛而已。”


    “你被撞了？昨晚不是小白送你回来的吗？”叶嘉瞬间有点担心，“你没事吧？”


    “对啊，小白送我回来的，这处男就是没点轻重，也没技巧，纯纯打桩机。”


    “……”叶嘉沉默了，这个撞？？“你怎么就跟他睡了！”